房间没开灯,随着夜晚的来临逐渐暗淡。阿齐兹一直保持趴在治疗仓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舱内咕噜一声。
墙面的阴影微动,阿齐兹猛地抬头。看清已经清醒过来,对着他浅笑的黑发雄虫。
阿齐兹忙打开舱门,躬身进去,托着苏夷白的腿弯背脊轻轻抱起来。
“雄主。”声音很低,是阿齐兹埋头在苏夷白的肚子上轻轻喊的。
“雄主,我等你好久。”
苏夷白捧着他的脸,额头相抵。“辛苦阿齐兹了。”
“回家吧。”他现在浑身是劲儿,没有半分的不适。
但自己的雌君,像到处寻找背上的壳的小蜗牛。
可怜兮兮的,像无家可归。
“好。”阿齐兹收紧胳膊,这才觉得空落落的胸腔完整了。
飞行器上,苏夷白想起那东西,忽然问:“阿齐兹,那个最好是拿去检查一下,我怀疑里面有东西。”
阿齐兹从苏夷白的衣服底下仰起头。脸颊贴着苏夷白温热的肌肤,咕哝:“雄主,我知道了。”
“嗯。”苏夷白解开一颗扣子,让他呼吸更舒畅点。“吓到了吧。”
青年眉眼温润,柔和的气质铺散在怀中军雌的身上。
“嗯。”阿齐兹又收回目光,埋头藏了进去。
他眼神发暗,想到那被他弄成细沙扔到实验室的石子儿。一点也不好,只会伤害雄主。
到家后,天黑了也才一个小时。
苏夷白领着阿齐兹吃完饭,靠在床头抱着自己的雌君哄睡。脑中却是异常的活跃。
他想到那股想往自己脑子里钻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深究起来,倒像是某一种意识或者能量。苏夷白放出自己的精神丝,一半熟练地缠住阿齐兹,一半在苏夷白的面前张牙舞爪。
在昏黄的灯光下,精神丝也像沾染了暖色,绒绒的尖尖上也沾染了一些晕黄。
苏夷白回忆:“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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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苏夷白被阿齐兹勒令休息的时间过完。重新领着圆圆将自家的地收拾出来。
锄头还没挖几下,阿齐兹匆匆从军部赶回来。
苏夷白扔下锄头站在飞行器门前,伸手将自己的雌君抱下来。“阿齐兹,怎么回来了。”
阿齐兹粲然一笑,明媚又张扬。“雄主,我放假。”双手自然勾住苏夷白,不打算从他身上下来。
苏夷白直接给他抱紧屋里。“可是今天不是放假的时间呀。”
阿齐兹默默道:“军部说安抚我的情绪,给我放假。”
苏夷白转身坐下沙发,将他拢了拢。“谁欺负我们阿齐兹了。”
“不是,是维克的雄主被星盗抓了。”阿齐兹这话说的就像谈论今天的天气,稀疏平常,无风无浪。
“什么,被抓了?”
苏夷白下意识想到上次说将叶天弄远点的事儿。
“嗯,被抓了。”阿齐兹捏着苏夷白的手指,一根一根玩儿。“不过,我觉得不太对劲。”
“那边指名道姓要我过去救,我跟那群星盗又没有仇。我不想去。”
苏夷白唇贴了贴他的脸,看自己的雌君长睫低垂,无端透着一股乖巧。“阿齐兹还没说,谁欺负你呢?”
阿齐兹仰头笑笑:“没谁敢欺负我。”
“只是军部本来打算我去,但叶天的雌君,维克不愿意,争来争去还不如他自己去呢。”
“但他脑子有包,想顶着我的名头去。”阿齐兹偏头:“我觉得恶心,所以,军部就把我赶回来了。”
苏夷白摸摸他的脸。“那可委屈我们阿齐兹了。”
阿齐兹笑着蹭蹭他手心。“雄主,我巴不得回来陪你呢。”
“可是,阿齐兹,叶天出去是因为我们计划的那样吗?”
“不对!”苏夷白猛然一震。
他忽然想到乔说过,最好是别回来。
是这样别回来吗?
不过为了确认,苏夷白摸摸自己雌君的脸。“阿齐兹,他会丢命吗?”
阿齐兹淡笑,眼底没什么暖意。“雄主,没事。他是雄虫,在哪儿都不会轻易丧命的。”
最多生不如死。
苏夷白轻轻点头,还是给乔打了个视频。
“乔。”
“白白,白白,你知道吗?叶天儿被抓了!”刚接通,就传来乔兴奋的声音。
“知道了。”
“嘿嘿,我还没出手呢,他自己作死要乱跑,这可就只能怪他自己了。”
“不是?”苏夷白抱紧阿齐兹的腰。
“肯定的啊,你没看他这段时间为了在虫皇面前好好表现到处跑吗?”说着,他又是嫌弃苏夷白的不争气,“一点都没有雄虫的狠辣。”
“啧啧啧,我就知道你会乱想,你到底是不是雄虫!”
苏夷白没开口,阿齐兹冷不丁道:“要你知道?”
“哎哟!不需要不需要。”
乔叉腰:“现在帝国已经派军队过去了,现在没什么恶心的东西,要不要来我家玩儿啊。”
他说,眼睛没敢往阿齐兹那里看。
苏夷白低头对上自己雌君的双眸,道:“现在没空,地还没收拾,以后吧。”
乔撇撇嘴:“我就知道。”
“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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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夷白揉揉阿齐兹的长发。“不得不说,他每次闹出来的事儿都挺大的。”
阿齐兹直接调出光脑,上面是对于叶天被抓后最新情况的直播。指尖拨弄几下,苏夷白忽然捏住阿齐兹的指尖。
阿齐兹顺势十指相扣。“雄主,这个不好看。”
苏夷白点开维克的简介。
虫族帝国,第四军团元帅,英雄勋章连续五届候选……
“嗯,阿齐兹最好看。”匆匆一扫,苏夷白关了光脑。
“正好阿齐兹在家,先帮我把才种下去。不然后面又要买着吃了。”
阿齐兹:“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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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的另一端,叶天坐在星盗的飞船中,在太空中漫无目的地遨游。
“来来来,吃饭了!”一个大盆被扔在地上,船舱内,五个雄虫被关押在一块儿。
饭盆里的是考虑到不然雄虫死太快了,用的最次的菜。还不如营养液呢。
叶天看着剩余四个等级比自己低了不知多少等级的雄虫,嫌弃地往边上坐了坐。背脊挺直,不像被抓来的。
忽然,船舱内警报声响起,叶天缓缓勾出一抹笑意。
来了嘛,不是。
这时,船舱又被打开:“叶天是谁,出来。”
叶天站起,扬起下巴,路过几个围坐在饭盆边用手扒拉往嘴里塞的雄虫,厌恶一扫,脚后跟不经意将饭盆踢了下。
四只雄虫一缩,并没有反抗。而是飞快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叶天嗤笑。
“快点!跟上!”鞭子挥来,他后撤一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他阴恻恻盯着前面裸露上半身,全是疤痕的雌虫背影,满是恶意。
到了前面的船舱,叶天调整脸上的表情,露出雌虫喜欢的温软笑意。
可门刚打开,后背猛地被一推。
脚步一错,他疾步往前,直接跪在地上。
“你们!”
“怎么?”低磁的嗓音传来,叶天趴在地上抬头,见到的是一只黑发的雌虫背对着。
“我是来跟你们老大谈交易的!居然敢这么对我!”
叶天猛地站起,气得五官变形。
“哦,你来谈什么交易?”
叶天来了几天,一直被关在船舱中,好不容易有个看着能主事儿的,他哪能放过这个机会。他忽然上前一步:“是你吧,你自己主动联系我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找了那么多的雄虫,不就是想帮你自己的雄虫续命吗?”
“可惜啊,除了让他吸收精神力,可你找不到其他的方法。”
“不然,你也不会找上我不是……”
“要我怎么做?”雌虫语气浅淡,叶天却是听出了其中的威胁。
“只需要,你把过来的雌虫抓到,交给我就行了。我知道,你有那个本事。”
“好。”
叶天与雌虫的对话,只有在场的他们自己知道。布置好了局,就等蠢笨的雌虫入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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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齐兹跟苏夷白在家做的事儿,就是在地里干活。
从早到晚,没个停歇。
但随着苏夷白注意到阿齐兹光脑上不断弹出的消息,当着他的面点开一看,才发现是那些军部和研究院的督促。
至于督促什么,看看苏夷白红了的脸就知道。
他道:“阿齐兹,要节制,不然外面的地没时间弄了。”
阿齐兹翻个身,露出白瓷上叠层上好的红釉,漂漂亮亮的让人浮想联翩。
“不行,不能让雄主太劳累。”阿齐兹义正言辞说道,还专门往苏夷白的身上爬。“雄主,不理。”
苏夷白端起床头柜上的红果水一口闷。
看着浮浮沉沉的红色果子,心里想的却是:
还得再多加一点啊。
为了给顾客梳理良好的企业形象,第二天一大早,苏夷白就站在地里,开了锄头让他自己耕地。而他背上靠着阿齐兹,夫夫一起关注着今天的新闻。
“据悉,帝国元帅今天已经成功将星盗的飞船包围,在经过一天的拉锯之后,已于今天早晨成功将叶天殿下及其他雄虫救出。”
“但根据前方的报道,叶天殿下受了重伤,原因是元帅打仗过于激进导致星盗想鱼死网破。”
苏夷白翻过下面的言论,纷纷说的是:
[阿齐兹元帅原来也有失误的时候!]
[看吧看吧,军雌就是这么恶心,只顾着自己能够成功获得军功,却丝毫不顾及雄虫的身体!]
[居然让雄虫殿下受伤,必须惩罚阿齐兹!]
[惩罚阿齐兹!]
[……]
苏夷白手一顿,拧着眉啪啪反驳:
[不是阿齐兹元帅去的,麻烦回家洗洗眼睛,不行回炉再造也行!]
“雄主,不管这些。”阿齐兹拉住他还要输入的手,眉眼温柔如水,“官方会澄清的。”
苏夷白哼哼几下,啪的关了光脑。
“净会胡编乱造!”
果不其然,没多久,军部官网上直接简练发了张照片。
配文字:阿齐兹元帅正在家种地。
一秒不到,这一消息被转发。
但既然阿齐兹没去,去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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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第四军团军舰上。
元帅休息室。
健壮的军雌跪在地上,身上是一拳一拳,雄虫打出来的痕迹。
“老子让的是阿齐兹来,你说说,你来干什么!”叶天揪着雌虫的头发,令他被迫仰着头。狰狞的脸上像被划破,分裂成难看而令雌虫陌生的表情。
维克喉结滚动,干涩地张嘴。“雄、雄……”
“好了!闭嘴,我不想听你说什么!”叶天甩开手中的头发,暴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手上的银色鞭子收起上面的弯钩,柔顺贴在手心。
“滚出去!”
维克倒在地上,伤心地握紧拳头垂着头。
堂堂元帅,竟是被雄虫折断了脊骨,没有任何尊严。
维克看着面前重重撞伤的门,收敛面上的苦色,重新投入后续的事情处理当中。
他现在已经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嫁的雄虫是个什么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即便是等级再高,也只会是更恶劣地以欺负雌虫为乐罢了。他的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而阿齐兹……
他嫉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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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中央星时,叶天早就以养伤的名义被转移到家中。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只有愈演愈烈的雄虫受伤,阿齐兹责无旁贷的谣言甚嚣尘上又戏剧性地落幕。
维克面容不负以往的气盛,镜头前的面容有些沧桑。
苏夷白点点光脑,画面停驻在维克的表情上。
军雌嘴角、眉尾都耷拉着。媒体将其释译为:雄主受伤,雌君维持感到痛苦。
苏夷白偏头,见到腿上的军雌撇嘴。
“怎么,不对?”
阿齐兹伸个懒腰,苏夷白手掌下的衣服被带起,露出一截柔韧的腰。他握住。
“雄主,明眼的都看得出来是雌虫又被雄虫打了。”
“你看他的动作,迟缓了。且提及雄虫,眼中还有你当初见到的热切吗?”
“显然,又一只雌虫的梦破灭了。”阿齐兹可惜地摇摇头,“堂堂帝国元帅,卑躬屈膝,也是可怜啊。”
说着说着,他面像苏夷白,一下子亲了上去。“还是雄主好啊。”
苏夷白温柔一笑:“那是阿齐兹值得啊。”
“那是当然。”
苏夷白挠挠他扬起的下巴。“好了,不看了。阿齐兹通知一下德利卡,叫他一家晚上过来吃烧烤。”
“我顺便跟乔说说。”
话落,阿齐兹的脸如八月的天。说变就变。
苏夷白抱着揉搓几下,道:“难得你有空,就是个朋友聚会了。”
阿齐兹瞪着金色眸子,看了苏夷白半响,终归道:“知道了,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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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就在苏夷白建立自己干完农活的烧烤时,半空中又出现了带有银色标志的飞行器。
阿齐兹一行围坐在院子,撇头一瞧。
“德利卡,虫皇接你回家了。”阿齐兹喝了一口酒,难得一副兵痞子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