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贴就这几天时间宗楚下了苦心,甚至于沈余请客的当天,好几道大菜都是他一点一点和隆村的大厨师傅学的。
宗楚两辈子都没碰过厨房里的东西,一开始颇有点笨手笨脚的。
也是沈余计划失误,他本来想请一个师傅正好,谁知道宗楚非得要自己往上凑。
这几天的时间男人一直半点出格的事情都没做,让沈余不注意间松懈了一点,宗楚请求加入帮忙,沈余点头应了。
然后就造成了现在的结果,男人举着被油溅上去的手背,端到青年眼皮底下,低声请求关注:“茶根,我受伤了,疼。”
沈余表情严肃,他缓慢的皱了皱眉,抬眼看了一下男人,才将手里的活计先交给杨河,带着宗楚去里屋上药。
里屋刚少的炉子,清凉一点。
沈余去找年前存的药,男人就在后边等着,直勾勾的盯着人,一直盯着沈余走过来,又给他上药。
沈余被他看得脸色沉下来,他下手重了一点。
就一个小伤口,对于宗楚而言半点感觉都没有,但是他看着沈余,自发的就学会示弱这个词。
沈余出气的动作一按,他就立刻沙哑的叫疼。
男人低沉的嗓音说过很多话,但是这一个月来,说得全是沈余未曾听过,也没有想过会从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
沈余只顿了一下,他抬眼,宗楚见到他的视线,立刻就老实下来了,抿抿唇道:“那……不疼了。”
好像是他逼得一样?
沈余放下他的手,也没说话,继续出去干活。
男人在房间中多停了一秒,抬手看看包上的绷带,眼底逐渐涌上笑意。
他聊开门帘出去,一边喊着:“茶根,我来了,我来炒菜,你去歇着。”
嗓门大的可以。
连隔壁的屋子里热热闹闹的村民都安静了一秒。
杨河更是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慢慢的离远了一点,抬眼就看见沈余薄怒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脸,青年狠狠刮了嬉皮笑脸的男人一眼。
杨河看着,忍不住摇了摇头,继续洗自己的菜。
因为他经历过,所以对于沈余和宗楚的事,不只是因为插手可能也没用,他没在干预进去,更多的是因为觉得这段关系似乎还有救。
沈余是一个需要足够安全的人。而很明显,这个因为沈余命都可以随便给出去的男人,能给沈余的安全感或许短时间内,或许一辈子,也不会有人能替代。
好多人后来一起帮忙,这顿饭热热闹闹的在下午四点的时候结束了。
背着“没有礼貌”标签的男人自发的出去送客,本来村民看见他没什么表情的脸,还有点胆战心惊的不敢多说话,后来发现就连出来送客他眼睛都一直看着后边的沈余,人们紧张的心思激就都放下了。
有小沈老师在,看来这个人应该也不会做什么的吧?
他当然会做些什么!
宗楚眼底发黑的看着沈余和杨河在后边说话,声音太低了,他完全听不清。
杨河虽然最近很老实,但是他在宗楚眼里就是最碍眼的人,烦人程度和危害程度堪比炸弹的那种。
他和沈余说什么呢?他一个大龄单身汉,有什么能和沈余说的?
男人勉强扯着嘴角送完客,甚至还得了几句谢谢,心不在焉的应了,马上就回去沈余身边。
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服,是在市场上沈余给他买的,宗楚很珍惜,就差晚上睡觉塞在被子底下藏着。
依照他的意思,手臂直接就想象征占有的搭在青年肩上,但是沈余轻飘飘看过来一眼,宗楚就立刻把手放下去了,但是仍旧表情不太好看。
他阴鸷的看了一眼杨河,再回到青年身上,变得可怜了八个度:“茶根,我们进去收拾房间吧。我来,你看着。”
村里没什么讲究的,地面上都是吃完的瓜子皮,扔了一地。
宗楚当然不会让沈余去干这个活,只是扫地而已,他只学了一次,就能扫的干干净净,而且那次沈余虽然没说,看他的视线却温和了几个度。
杨河耸了耸肩,道:“我有些事情和沈余说,你先去吧,一会儿我们去接替你。”
我们?
他用我们这个词?
男人的脸色更黑了,宗楚去看沈余。
显而易见,青年只是很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你觉得累的话,随时可以去休息。”
宗楚咬牙“……我干。”
他全都干完了!
沈余还是对这个该死的人这么好!至少比他要重要一万倍。
男人愤然离开,和里屋的沈宝面面相觑。
沈宝咬着手指头看他。这个坏人带他玩飞高高,所以现在在沈宝的心中地位已经小幅度的提高了。
宗楚冷酷无情的对他说:“看什么?你也没他重要,你是老二。”
沈宝:“……呜。”
小孩咬着手指头眼睛一扁。
男人心神聚散,立刻扑上去捂着他的嘴,只能气急败坏的低声道:“行行行,你是第一还不行?别哭求你了祖宗。”
沈宝勉强吸了吸气,然后伸手。
宗楚:……
他面无表情的松手,把他举高,然后屋子里就穿来沈宝细声细气的笑声。
院外,沈余呼吸凝成了一团白气。
他收回视线,看向隆村高山的雪白山尖,手指无意识的一下一下搓弄着干枯的花枝——原先开的很茂盛,和人都差不多高。
杨河笑了笑,他也看过去,道:“他和沈宝相处的还不错,嗯?”
过了很长时间,青年才很轻的“嗯”了一声。
杨河跺了跺脚。
一个人是真情还是假意,其实很直观的就能看出来,更别提或许有人图沈余什么,会骗他,但是换成宗家货真价实的掌权者,他有什么可以求的?
要说有,也只是求沈余一个。
杨河只是出于自己当初的遗憾,才会选择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他看了眼身侧的青年,连沈余都没有发现,他脸上的苍白已经逐渐褪去了。
也侧面证实着,宗楚做的的确还不错。
至少他的目的达到了,现在的沈余哪怕是在夜晚,也很难在把仍然睡在地板上,每晚前都会检查好他的被子,然后守着他们的男人和前世那个冷酷狠绝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沈余视线眨了眨。
杨河说:“沈余,或许这话我没有什么资格对你说,但是我想让你尽量忘记过去。”
他摇了摇头,轻笑道:“我现在都快记不清他的脸了——但是有些事,做了十来年,就是想出去,也没那个动力和勇气了。”
他说:“我看得出来,你不应该属于这个地方。出去看看呢?”
沈余手指重了点,掐断了一段枯枝。
杨河回头,看着稍微有些怔愣的沈余,笑了笑说道:“你要自己做选择。沈余,我相信你看得出来,他对你已经够不成威胁了。”
他们两个谁都没说,但是却都知道杨河说的意思。
这辈子沦陷的人开始变得清醒,也就开始有了软肋。
再也不能肆意妄为。
沈余垂下眼,唇瓣动了动:“这里也很好——村民,刘婶,他们都很好。”
“当然好,隆村是个养人的好地方。”杨河道:“但是你应该生活在更有色彩的地方。”
“知道吗沈余,看见你的画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不该属于这里。”
沈余手指轻轻捏着被掐断的枯枝,反复用力了三次,他才抬眼,还没等说什么,杨河忽然放低了声音,他把一张卡卷递给沈余:“国际AG大赛,就当是玩玩呢?去看一看。很多海内外名家都会在那里,沈余,你还很年轻,看过之后再决定,不晚,隆村永远欢迎你。”
卡卷上涂着色彩庄重彩艳的条纹,上边用烫金字体写着几个大字。
沈余看着这张卡卷。
他只沉思了两秒的时间,而去拿那张卡纸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
他说:“好。”
他去看一看。
他不应该把自己困在这里,沈余问自己,你想去吗?
他想。
他看见这张比赛卷的第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青年抬起头,死死握紧手里的卡卷。他郑重的点头,“我想去。杨哥,谢谢你。”
“不用和我客气。”杨河笑了笑,他看了眼屋子里直勾勾盯着他们这边的男人,似乎是察觉到沈余也看过去了,男人立刻把凶狠的表情变成老实脸,朝沈余用口型说:“我在哄沈宝。”
沈余静静的看着那年。
杨河收回视线,看了眼青年,又笑了。
他收回视线,朝沈余摆了摆手,“今天辛苦了,好好休息吧,扫地我就不帮你了。”
沈余说:“嗯,改天我再去拜会。”
杨河噗嗤笑出来,正经八百的青年愣了下,也笑了。
沈余目送杨河离开,天很冷,口袋里的卡卷却像是会自动升温一样,带着春天的气息。
冬鸟嚎叫着划过雪白的天际。
沈余处吹出了一口冷气。
里屋还有沈宝的笑声。
春天似乎真的会很快到来。
第91章
新年七天,隆村在一片热热闹闹中过完,沈余的家里——也过了一个烟火气十足的新年。
包饺子的那天杨河也在,宗楚不知道抽了什么疯,非要挨着沈余包,结果包出来的又大又丑,还露馅,被沈余赶去擀皮。
宗楚怨念都快升天了。
他发觉把那些戾气去掉后,剩下的全都是酸,比陈年老醋好酸。
这几天他明显发现沈余对他的态度有点变化,期间宗家当然来人找过。
分家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宗夫人却是忍耐不住的,派人来了好几次,宗楚全都给拦下了,一点也没让这群人打扰到沈余在隆村的生活。
要不是被宗父给拦住,宗母非得就亲自赶来了。
大过年的不着家,这还合理吗?
宗夫人甚至想象不到她儿子现在在做什么低声下气的事,竟然连年都不能回来过的去讨好人。
当然这些念头最后全都被压下了,不只是因为宗父三言两语的演劝说,而是来自于她亲生儿子——现在的宗家掌权者的震慑。
宗楚没有多少耐心。
他给宗父去了一封信。
宗夫人是他母亲,但是最近却太过线了。
上辈子他没有关注到的这些事情,现在全都水落石出。
所以沈余为什么不怨恨他?
宗夫人现在就是如此态度,前世他没有在意的时候又是怎么对沈余的?
哪怕这个人是他母亲,宗楚也不合时宜的生出点迁怒。
这辈子他自然全都要安排好,不给沈余留一点后顾之忧,所求的只有沈余还能回头。
——
然后这座小屋的平静在一个下午被彻底打乱。
沈余已经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杨河说的很清楚,他也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又去思考。
宗楚的事可以暂时不提——
沈余知道自己有些躲避思想,小一个月来宗楚的确没有一点过线的行为,但是他却不会再轻易迈出去一步,这样就是最好的,一切就随自在的发展。
要离开的这件事,沈余也没有想好什么时候告诉男人。
杨河说的没错,其实沈余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
理智的想,如果宗楚就这么纠缠下去,沈余没有任何办法躲开。
但从感情方面想——
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粉饰太平。
但是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些加住在他身上的事,坏的永远也没办法忘记,好的,同样也不会轻易忘掉。
这世界上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三番两次没有任何迟疑护着他的人,同样是这一个人。
“啊——”
躺在床上的沈宝发出了一声轻哼。
沈余回过神来,他看了眼睡得熟熟的沈宝,抿了下唇,继续收拾行李。
这次出去也只是让他自己完成一个梦想。
沈余没有敢想得更多。不管怎么样,他已经脱离那个光鲜亮丽的世界太久了,久到连想想都有些陌生,而且他现在还有沈宝。
比赛的时候沈宝也只能跟在他身边,沈余没有想把去参加比赛这件事告诉别人,只当做自己的一次旅程。
只有他和沈宝两个人的。
没有宗楚。
宗楚去外边买菜,他还是争取了三次才争取到这个买菜的机会,还厚着脸皮去和之前讨厌的刘婶学了几个家常菜。
宗楚的生活现在平淡的很,只有重大合同宗父那边才会传过来给他签字,扔了那个身份和光环,他一下有了好长时间能和沈余相处。
现在宗楚满脑子都是把沈余哄好这一个念头。
当然,还有那个附加的小东西。
男人并没有因为想到沈宝,脸色就变得难看。和能待在沈余身边比这都算什么?什么都不算。
他有些兴致冲冲的进门,人还没进去,就先喊:“我回来了。”
沈余虽然不待见他,但是人还是有礼貌坚守的,宗楚回来最期待的事就是听沈余冷清的和他讲一声“好”。
而今天却晚了一点。
沈余很快也出门来。
他看了眼宗楚,道了声“这都是什?”。
男人炫耀的把手里的菜提了提:“糖醋里脊,我刚和刘婶学的,做给你吃。”
沈余视线垂了下,没再说什么,接过菜去打水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