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 时颂换好了衣服,本来他还打算把睡衣带回家去洗了再给卫怀琛送来,但卫怀琛却轻声说不必了。
“先放回衣柜吧, 你下次过来还可以穿。”
卫怀琛竟然都已经准备好下次了。
听到他这么说,时颂笑了出来。
“那倒也是。”
楼下, 司机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今天外面的路意外地有些堵, 车好不容易才行驶到一个开阔路段,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公司了。
时颂正低着头玩手机,忽然听到了“哐”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侧面歪倒。
他吓了一跳。
“小心!”
本来以为自己的头要撞到玻璃了,但是预想中的疼痛竟然并没有出现。
一只胳膊从旁边伸过来,清冷的气息将他整个人都护住, 那人的手垫着他的头让他并没有直接撞在坚硬的平面上。
虽然如此但时颂的大脑仍然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侧头看向卫怀琛:“哥你怎么样!”
此时卫怀琛还维持着一个将时颂抱在怀里的姿态。
他那个角度本来没有任何危险的。
但是为了保护时颂, 卫怀琛整个人的半边身体都探了过来, 他自己狠狠地撞在了玻璃上, 有那么一瞬间时颂几乎听到了骨骼碰撞的声音。
时颂受了惊, 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慌乱。
在意识到没有危险了之后卫怀琛慢慢地将时颂放开,轻声说了句:“我没事。”
紧接着他抬头看向司机,嗓音里带着几分凉意。
“怎么了。”
这语气简直太冷了,卫怀琛身上有一种很强势的气质,以至于司机被吓了一跳,语气都有点哆嗦。
“不好意思卫总,那边那辆车忽然从旁边蹿出来撞到了咱们,我下去看一下。”
卫怀琛向车外看了一眼,发现有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前面。
很快对方的人就下了车走出来,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人。
司机一出去迎面就遇到了他,对方满脸堆笑着道歉,看上去态度非常好。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刚不小心走神了,是我的全责,您看这是要怎么赔偿?”
那男人看了眼表,好像有点着急。
“就是我一会还着急去赶飞机,这样,要多少赔偿我直接拿现金给您,咱们直接私了,就别叫交警和保险公司了,您看行吗。”
对方还开着车门,司机扫了一眼后发现副驾驶果然放着行李。
卫总一般不会追究这种事,这种解决方案似乎也可以。
就在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司机忽然听到空气中一道清清冷冷的嗓音。
“可以。”
卫怀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下来,他嗓音微顿,下巴抬起:“但是你要给我们留下联系方式。”
这说到底其实是件小事,卫总从来都不管的,怎么这次倒是管起来了。
司机正有些疑惑,然后就听到对方说:“可以,当然可以,您记一下,我的电话……”
但卫怀琛却直接打断了他。
“驾驶证。”
“什么?”
对方愣了愣。
司机也机灵,看到卫怀琛这样的态度,连忙附和道。
“是啊,也别怪我们谨慎,肯定得确认一下你给的消息是真的假的,你放心,我们只看一眼。”
听到司机这么说,对方的眼睛里明显带上了几分不情愿。
不过最终他还是笑着把驾照拿出来:“抱歉啊,我今天真是昏头转向的。”
卫怀琛接过来,只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就将它还回去了。
“你处理吧。”
对司机留下了那句话之后,卫怀琛回到了车里。
卫怀琛把对方的信息发给了吴助理,然后发了个语音。
“查一下,他跟段连山有没有什么关联。”
段连山,正是时颂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他出狱后就来找过卫怀琛的麻烦。
其实时颂这段时间都已经做好了段连山会来找自己的准备,但也许是他的个人信息之前被保护得太好了,再加上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和长相,所以他到现在还没有找过来。
时颂心一下子又被悬了起来,见状连忙问卫怀琛:“哥,你觉得这个人不对劲?”
“嗯。”
卫怀琛应了一声,语气淡淡的:“他的一切都表现得太过于刻意了,时机又很凑巧——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时颂:“最近谨慎些,这样,以后上下班我都跟你一起。”
他们两个的家并不在一处,这样属实是太绕远。
时颂连忙道:“没事,不行我下班打个车回家也行……”
但话刚说一半,他就被卫怀琛打断了。
卫怀琛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侧眸看向时颂,温和道:“听话,要不然我不放心。”
时颂瞬间闭上了嘴。
……
虽然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但卫怀琛一直都在说自己没事,甚至婉拒了时颂说要送自己去医院看看的提议,直接和他一起去了公司。
时颂很担心卫怀琛。
所以做完自己的工作后,他抽空去买了点治跌打损伤的药膏去找卫怀琛。
找卫怀琛的时候吴助理刚从里头出来,所以屋子门还没有关。
“小时,你怎么来了!”
吴助理手里还拿着一摞文件,在看到时颂后满脸带笑地说:“听说今天你和卫总在车上的时候还出了个车祸,受惊了吧。”
“只是个小车祸,我没事。”
时颂一晃眼刚好看到屋子里卫怀琛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肩膀的情景。
他微微皱起眉头:“不过我可能得去看看我哥了。”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后卫怀琛抬起头来,迎面就看到了时颂微微蹙起眉头的表情。
男生看上去好像有点不高兴。
不过他长得太软了,所以即使生起气来看上去也像是只柔软的猫儿,似乎很好揉捏的模样。
卫怀琛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走上前来之后,时颂直接开口道:“哥,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卫怀琛一只手撑着头,听到时颂的要求后直接低低地笑出了声。
“颂颂,你这是什么要求?”
“哥,你还是受伤了吧。”
时颂直接绕过办公桌走上前去:“我都看出来了,你刚才的动作不自然。”
卫怀琛没想到时颂竟然会观察得这么仔细。
他仰起头,眸子轻轻地波动了一下。
“我没事。”
“那你给我看一眼。”
时颂真的有点着急了。
卫怀琛是为了保护他才受的伤,时颂心里愧疚着急担心交织在一起,生怕卫怀琛的身体出什么问题。
“没有那么容易受伤的。”
卫怀琛嗓音柔和,后半句被压得有点低。
“以前比这更严重的伤也受过不少,真的没事。”
其实卫怀琛真的不太在意这个。
但他没想到,时颂竟然会如此重视这件事。
“以前?”
时颂愣怔了一下,直接问道:“以前是怎么回事。”
其实时颂心里觉得卫怀琛似乎是一个很有秘密的人,隐约当中总觉得自己很看不透他。
不过这不影响时颂觉得卫怀琛对自己很好,也是打心眼里关心这个兄长。
看到卫怀琛没说话,时颂只好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他双手放在卫怀琛的肩膀上,放软嗓音。
“既然没事你就给我看一眼好不好。”
“我很担心你。”
他的眸子很清澈,里面闪烁着几分剔透的光亮。
卫怀琛感觉自己的耳朵被轻轻地勾了一下。
片刻之后,他认输似的垂下了眸子。
“好吧。”
卫怀琛此时身上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白衬衫。
在时颂的目光下,卫怀琛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自己衬衫的扣子。
起初是锁骨,紧接着是大片大片的胸膛,再往下是棱角分明的腹肌。
莫名地时颂觉得有点热。
他轻轻地咽了一口口水。
在完全解开衬衫的扣子之后,卫怀琛用手将一侧拨开了几分。
“嘶——”
注意到了上面的大片青紫,时颂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严重!”
之前没跟时颂说,一方面是卫怀琛觉得这只是小伤,另一方面也是他不希望时颂愧疚。
当看到时颂的眼神之后,卫怀琛才发现这种被他关心的感觉竟意外地好。
卫怀琛很温和地笑了笑。
“真的没有什么事,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你还没上药。”
时颂抿了抿唇,声音闷闷的:“得重视起来,要不然伤会好得很慢的。”
卫怀琛抬眸看向时颂。
他忽然心念一动,柔和道:“但是肩膀上不太方便。”
“要不然你帮我吧。”
“好。”
时颂当然没有什么意见:“正好我把药膏也买来了,现在就给你弄吧。”
时颂凑近了才发现卫怀琛后背的线条也非常优美,覆盖着薄薄的一层肌肉,皮肤是有些不见天日的白,在灯下泛着光泽,非常好看。
之前在寝室住的时候李岩他们夏天就喜欢光着膀子,时颂忍不住偷偷在心里对比了一下,然后才发现对比起来那群人简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卫怀琛长得这么好,时颂都想让他当自己画画的模特了。
“哥,你忍着点啊。”
时颂用手指蘸了一点药膏,然后轻轻地涂抹在了卫怀琛的背部。
他指尖很柔软,温度有些发烫,蹭过那块皮肤的时候仿佛带起了一小片电流。
因为凑得近,时颂的鼻息轻轻撩过那块皮肤。
卫怀琛看不到背后的情形,几乎觉得那仿佛是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给卫怀琛上药的时候,时颂觉得卫怀琛背后的肌肉似乎慢慢地紧绷了起来。
唔,他哥好像有点紧张。
时颂加快了一点上药的速度。
“疼吗?疼的话你跟我说。”
过了两秒,卫怀琛才说了个“不”字。
他的嗓音有些发沉。
时颂又蘸了点药膏,涂在卫怀琛的肩膀上。
谁知道就在这时,卫怀琛竟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时颂的手腕。
他的手扣得非常紧,用力之大以至于时颂挣脱了一下都没让卫怀琛松开。
“哥,怎么了?”
时颂连忙问:“是我弄疼你了吗?”
卫怀琛没有说话。
过了两秒,他才极淡地说了一句:“没有。”
他的嗓音似乎比平时要低哑一些。
“只是有点痒。”
说完之后,他慢慢地松开了时颂的手。
“没事,继续吧。”
时颂生怕是卫怀琛疼了还忍着不说,于是手上的力道更轻柔了。
“好啦。”
终于上完药,时颂把盖子拧紧:“药膏我就放在这了,我看了说明书上写着一天一次,那我明天再来。”
当被这样接近的时候,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虽然理智已经提醒了卫怀琛这样做的后果,但他仍然浅浅地笑了一下。
“好。”
一时间两个人中间没人说话,有片刻的沉默。
时颂抿了抿唇:“谢谢你今天上午护着我,要不然被撞到的人就是我了。”
“刚才来的时候有点生气你瞒着我,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低,语气也很柔软。
卫怀琛抬眸看了时颂两秒,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颂颂,其实我没有那么好的。”
时颂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谁都不是圣人,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卫怀琛弯起眼睛,黑沉沉的眸子里却压抑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他的面容有一半都隐没在了晦暗的光影之下,跟每一位兄长一样温和。
但没有人知道,方才他差一点就想直接扣住男生的手腕,然后将他扯到身前。
心里的欲望已经越来越过分了,曾经只是想将他圈到自己的领地里来,现在变得想亲吻,想占有,想做更过分的事情。
被长时间压抑的偏执欲望几乎要在他的身体当中撕扯破坏,全部指向了面前无知无觉的男生。
偏偏对方什么都不知道。
“确实,谁都不是圣人。”
卫怀琛淡淡地勾起唇角,开玩笑地说。
“那万一我真的意图不轨呢。”
“不可能。”
时颂想都没想直接笑着说:“你一天忙得要死,我身上有什么值得让你花那么长时间去图谋的?”
“不过就算真的有也无所谓,我心甘情愿的。”
顿了顿,时颂真情实感地说。
卫怀琛垂下眸来,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颂颂现在很信任他,这分明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但他感觉颂颂似乎只愿意将他当作兄长来看待。
得扭转一下这种认知。
……
换完药之后卫怀琛不太方便穿衣服,只虚虚地披了件西装外套,所以时颂就留在他办公室里怕一会有什么用得着他的。
闲着无聊的时候,时颂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打开了手机。
一会功夫没看他手机里堆积了不少消息,其中就有江枫的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