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都令人难免觉得有些古怪,不过此刻就眼前所见,一切似乎部相当正常啊?
也许是她许久没有来伦敦的这段期间内,瑟緁为了某些新养成的习性而需要上锁吧!
再说……
「算了!这个不重要啦!」
她含在这种时候情绪高昂地四处找人,可是没空为了这点小问题而耽搁了正事。
本以为母亲是因为昨晚的事而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但她脸上像是兴奋所造成的红潮,引起距离两人较远的头
缝的狐疑。
「苍昂、苍昂!」
玛茜夫人没去理睬正以冷冷的目光审视自己的儿子,她露骨地将全部的焦点都放在篁苍昂的身上。
「什么事,玛茜大人?」
被指名地呼唤着,篁苍昂虽有点胆战心惊,却又不觉得那笑得开朗的表情像是为了昨晚的骚动事件或两人刚才
的争执。
「有件事你听了一定会恨高兴!」
「高兴?」
话题似乎被转到意想不到的地方。
「对!」
看来玛茜夫人的确没听见两人刚才争执的对话,这让篁苍昂高悬的心登时放下了,同时几乎软了双腿。
只是他实在有点难以高兴起来,因为在他眼前,瑟緁丝毫不顾情势,仍以这几天来最吓人的眼神眨也不眨地等
着要他说清楚。
「刚刚啊,我接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好消息喔!」
玛茜夫人完全没有感受到房里飘散着的诡谲气息,她仍然是一副兴奋过度的模样。
「好消息?」
「绝对、绝对、绝对是会让妳兴奋得连今晚都会睡不着的好消息!」
*第八章
半个钟头前,篁苍昂完全不相信这个世上真有所谓的奇迹或神迹存在。
「母、亲……」
但现在,他认为世间上的一切,或许多多少少都在冥冥之中有所安排。
比如他被被前宋豪公爵夫妇买进这幢府里,还有……
「小昂……」
看着眼前无论五官或气质都与自已有着部分相像的女人,篁苍昂有好几分钟只是张着嘴,却吐不出半句话来。
头有些昏、视线有些模糊,一旁带他到会客室说着要让他见一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贵客的玛茜天人,正以温
暖的微笑凝视着这一幕。
听说篁苍昂的母亲是昨晚去参加十里尔斯公爵家晚宴的来宾之一,当她看见篁苍昂时,还曾一度以为是她已逝
的丈夫复活;但她清楚的记得他被海盗们夺去性命的那一幕,加上年龄推算起来……所以在思考了一整夜之后
,她决定即使可能会认错人,也要前来看看篁苍昂是不是十九年前在海上跟自已失散的儿子。
至于她所以能成为被邀请的宾客出席晚宴的原因,在于她现在是维德特子爵夫人的关系。
然而,在聆听着现场唯一能冷静的玛茜夫人转述从他母亲那儿听来的故事时,
篁苍昂几乎是无心听进耳里。
尽管当时他只是个七岁多的孩子,却足以牢记那天所有发生的事。
太过深刻的恐惧与对自己无力救助的悔恨,让篁苍昂清晰地记得在被海盗们打昏前,母亲哭喊着向自己冲来的
那一幕。
的确……
那凝视着自己的眼睁和脸上的神情,还有叫着自己名字的方式,与那个他记忆中熟悉的甜美嗓音一致。
在篁苍昂多年前就认定此生此世已不可能相会的人,此刻,正以和他一样觉得不可置信的神情回视着他。
「小昂!」或许已经想了一整夜的关系吧,维德特夫人比仍处于震惊、呆滞状态的篁苍昂早一步回过神。「真
的是……小昂!你跟你父亲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呢!」
尽管有些年岁了,那晶黑的眸子仍然美得惊人,溢出的泪水几乎让人怀疑是不是珍珠坠落。
「母亲!」
在维德特子爵与宋豪公爵母子的注视下,这封被迫分离长达十九年的母子,终于在众人欣慰与喜悦的心情下相
认了。
「果然是你的母亲吧?」玛茜夫人哭得愉快极了,「我第一眼见到时就认定他至少一定是你非常亲近的亲戚呢
!」
「谢谢妳,玛茜夫人。」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篁苍昂发现自己现在似乎顾不得这句话了。
「傻瓜,这是应该的!你可别真的哭出来哟,不然子爵夫人可是会哭得比你更惨的。」话虽如此,玛茜夫人自
己也早已捧着一条丝巾擦来擦去。
畜着修得整齐短发的维德特子爵也红了眼眶,似乎正忍着别上前去安慰自己已哭得梨花带泪的续弦;毕竟,她
正感动的和分散近二十年的儿子相聚,而且这可是喜极而泣、值得欢庆的泪水。
「维德特夫人,妳就和苍昂在这里好好聊聊吧!下午茶我会叫人送过来的,你们就尽情弥补这十多年来的空白
吧。」
「真的非常感谢您,玛茜夫人……」
就在玛茜夫人的体贴下,除了有满腹的心情与言语恨不得能立刻倾诉出来的母子两人,其余闲杂人等都被她赶
出了有着舒适日照的会客室。
「走啦!瑟緁,让苍昂跟他母亲独处吧!他们已经分开十九年了,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吧?」
再次推了推走到门口就停住的儿于一下,最后玛茜夫人还是强硬将他拉走,才把门给关上。
瑟緁不晓得自己为何在见到篁苍昂找回原本已毫无音讯的母亲时,一半的心情是为他高兴得想流泪,另一半的
原因却是莫名的骚动不安。
这个连他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很快地就揭晓了答案。
「胰?」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瑟緁瞪大双眼,以无法置信的表情看着在自己面前上演的一幕。
「可是,玛茜夫人……」
「有什么好可是的!」
「但工作……」
「才一天而已有什么关系?」微微地双了下眉头,玛茜夫人忍不住对篁苍昂过重的责任感摇摇头;就是这样,她
才没请维德特夫人留宿,因为周不着多想她就晓得在望苍昂一定会把工作摆在与母亲相处之前。「再说,你忍
心让好不容易找到你的母亲,今晚回去因过度思念你而睡不着吗?」
「那,明天的行程--」
「你管他明天有什么工作!」
从还是孩子开始,篁苍昂对工作的强烈责任感与对任何事都负责到底的态度就令她又怜又惜,只是在这种时候
她还真希望他龙稍微自私一点。
「明白吗?明天你可别想给我半途就跑回来,晚上在安卓尔侯爵家的晚会见面之前,我是不会开门让妳进来的
,懂吗?」玛茜夫人慎重的说道。
「可是明天要去拜访托耳斯船厂的--」
「苍昂!」
「是?」
「瑟緁也不是孩子了,不需要什么事都帮他打理得很好。」玛茜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而且只有一天而已,
不是吗?就让他学习一下独立也不错。」
「瑟緁……」
「你……只是去一天而已吧?」瑟緁颤声的问。
「嗯,只是一天。」
「是吗?」
瑟緁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令篁苍昂读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然而多年来相处的直觉告诉他瑟绿并不如表面上看
到的那样无动于衷,因为那双银蓝色的冰昨,并非真的流露出毫不在意。
「那就无所谓。」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对瑟緁来说是噩梦的延续。
他万万没料到,事情竟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隔天,篁苍昂信守承诺回到他的身边,他心中莫名的骚乱虽稍稍地平抚了,但却有一丝不安一直在他心中盘旋
不去。
然后,就像印证他的预感似的,过了两天,学苍昂的母亲再次偕同维德特子爵登门拜访。
如果只是母亲要来探视分离许久的儿子的话,照理说是毋须这样浩浩荡荡的阵容的。
就如同倒入池中的石子掀起阵阵的挞漪一般,这份控制不住、逐渐扩大的不安似乎即将引来他最恐惧的事。
就在他眼前,维德特子爵追出瑟緁最害怕听到的一句话--
「请务必将苍昂的卖身契卖给我们。」
而这回,瑟緁无法像上次一样,将说着这句话的人赶出家门。
「有什么好买卖的啊!」喝着清茶的玛茜夫人轻盐眉心,「苍昂对我们来说就像家人,那张文件只是为了应付
法律上的需要,才不得不保留下来的。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正好可以把那张纸找出来,请个律师来处理所有
程序。」
「玛茜夫人……」想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是这样的幸运,维德特夫人感谢也感动的掉下泪来,「谢谢您!」
「我只是将心比心而已。」玛茜夫人微微一笑,遮上一条丝巾,「更何况真要说,苍昂为我们做的比我们为地
做的多大多了呢!」
在玛茜夫人的心申,篁苍昂是他的另一个儿子,有哪个父母会以金钱来衡量自己的孩子?要不是今天恰好提起
这事,她早忘了自家的柜子里还躺着那样东西。
回过头,她看着坐在白己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儿子,似乎没注意到他异常沈默所代表的意义。
「瑟緁,文件不是放在这里的保险柜中吗?」
「文件?」对于母亲忽然转过头来的询问,瑟緁只是忙忡地重复着。
「真是的!就是很久以前你父亲叫你要收好的,那张有关苍昂卖身契的文件啊!你都没在听我们说话吗?」玛
茜夫人叹息的摇了摇头。
对瑟緁来说,玛茜夫人的举动不过是证明他刚才在迷蒙中听见的并非只是恐怖的幻觉。
「我……」
「妳到底是怎么了?」终于察觉到儿子压根儿没进入状况,玛茜夫人忍不住微微的发飙。
看着自己的母亲,瑟緁几乎压抑不住想狂喊的冲动。
他绝不准!
绝对不切断和苍昂的那一点联系!
那是仅剩的、让他有把握篁苍昂会留在自己身边的根据。
他视若无睹地盯着母亲略带责备的神情,顿了两秒后,旋即又将视线转向坐在自己斜前方的篁苍昂。
他几乎就要开口恳求那双担忧的凝视着自已的黑脾的主人不要离去,但……
他不能那样自私。
篁苍昂好不容易才跟他的母亲相聚,在这种时刻,他实在不忍搬出那种会伤人的话题。
他应该为篁苍昂感到高兴并祝福他的,不是吗?
再说,篁苍昂也不会因此就离开他的。
那张纸只不过是自己为求心安的一个卑劣手段而已,对望苍昂来说,他会留在这里纯粹是出于自愿。
篁苍昂已经给了他大多大多的东西,无论是他的人生还是感情,全都奉献在他的身上。
让篁苍昂得到完全的自由不过是成人之美而已,比起他不管什么事都一心只为自己着想的牺牲,这点小事又算
得了什么?
所以此刻,这是他至少应该为篁苍昂做的,不是吗?
「文件……」只有他自己晓得这几个字说起来有多伤人。「我这两天就会去找一找的。」
完全无法体会儿子心情的玛茜夫人开心的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
只是短短的几个字而已,就令瑟緁的喉咙干涩得几乎吐不出来。
就在篁苍昂的卖身契间题解决后没多久,十二月中旬,看得出几乎天天到休拉尔府报到的维德特夫人有多想念
他的儿子,玛茜夫人于是建议篁苍昂提早随着生母到维德特的领地莫考,准备过圣诞节与新年。
虽然往年与自己过年过节的人突然不在难免有些寂寞,但只要一想到篁苍昂是去与分离多年的母亲相聚,玛茜
夫人也不由得为他感到高兴。
而自从得知篁苍昂要在圣诞节前就离开的消息,瑟緁出人意料地表现得相当成熟与理性,甚至在篁苍昂收拾行
李时还在一旁与他聊天。
本以为这段时间里再三发生的事件会引起瑟緁的反弹,尤其是那天当论及自己的卖身契时,气氛实在有点吓人
,篁苍昂着实担心瑟緁会控制不住地失言;但一切,却都进行得意外顺利与乎和。
就连前几天玛茜夫人提起要放他一个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的长假,好让他能跟母亲一起过年时,瑟緁的反应都平
静得救他吃惊。
他原本以为瑟緁当场就会大力反对,但那双闪着银光的冰蓝色眸子只是冷冷的琳着说得眉飞色舞的母亲。
而在回房里之后,瑟緁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唯一能够感受到瑟緁确实有些动摇的,就是耶双比往常更加抱紧自己的手臂,似乎不时会轻轻的颤抖。
篁苍昂已经不确定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瑟緁真正安心所以只能选择更加热情地响应那贪求着自己的拥抱
。
即使在瑟緁轻诉爱话时也积极地响应他,但似乎也因为太过了解瑟緁所渴求的与自己所能忖出的有相当的差别
,让他无法从中获得抚慰。
篁苍昂真的不晓得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将那种令他看了心疼已的表情从瑟緁的脸上抹去。
在这种似乎有什么事情将一触即发,却又完全捉摸不到一丁点线索的气氛下,时间快速的飞逝了。
到了出发的当天,在看着男佣替自己将行李扯出房门后,望苍昂环顾了下自己好几个月来除了来取放东西、并
没有真正使用的卧房。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不过在瑟緁的房间肿了几个月,竟比这间自己已睡了数年的卧房还要来得有归属感。
轻轻地搔了下头并唱叹了口气,他瞥了眼去年生日时瑟緁送的黑珍珠怀表,注意到起程的时间已快到了。
提起脚步才刚走近门口,他被猛地闪过眼前的影子吓了一跳。
就在他一个重心不稳失去乎衡前,那道影子条地攫住他的身子,并用力搂近他吻了上去。
「唔--呜!」
探入自己口中的舌既着急又不安,那彷佛想吞噬他的索求充满侵略性。
又浓又烈的深吻,令望苍昂几乎喘不过气来,却又深深地牵动他内心。
「瑟緁……」
这不是一个适合送行的物。脑子仍处于缺氧状态的篁苍昂,只能以略微困惑的目光看着他。
「我爱你。」
伴随着听来有些令人心痛的语调的,是一个轻轻落在他眉上的吻。
「我知道。」
篁苍昂伸手捧住瑟緁的脸,顾不得门是开敢的,在他略带讶异的神惰中轻轻递上一个吻。
「我也爱你。」
瑟緁知道他的话并不虚假,只是这份感情……也许离他最渴求的那种还有一段距离就是。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连篁苍昂自己都惊奇不已的进步。
而且,不仅是为了安抚瑟緁他才主动吻他的,而是他自己也想要。
然而,会有这种心情连篁苍昂自己都讶异不已;在明明就非常想跟母亲一起过新年的同时,他却又万般不舍离开
瑟緁的身边。
「那,我走了。」
他用手轻轻地抵住瑟緁的双肩,一H意地出发的时间已到。
楼抱住他身躯的双手先是突地一缩将他抱满怀后,才在他的轻推下不甘不愿地放手。
看着瑟緁依依不舍想跟着目己走的神情,篁苍昂不忍极了!
他饮起心中的悲伤,清了清喉咙道!「到节庆前这几天的工作我已交代…」
「这个我知道。」瑟緁唐突地打断他。
「那……」
他真的该动身了,否则在楼下等着送行的玛茜夫人要是等得不耐烦,很有可能会自己上来找人。
而且,纵使有再多的不舍,瑟緁紧紧抱住他的这一幕被任何人撞见都不是好事。
「再等一下……就好了。」
终究,篁苍昂还是败在瑟緁坚决的态度下。
瑟緁正以彷佛欲吞噬人的目光紧盯着他看,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那锐利的蓝眸似乎连衣服都看透了。
然后,在感觉瑟緁放松手的力道后,就当这是他的首肯地轻轻抽离自己,转身往楼梯走去。
「苍昂!」
从背后传来的呼唤,再次令他止步回头。
「嗯?」
「新年结束……你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