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越来越清晰。
现下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刻,目前的首要之务是争取妹妹的安全。
「费莉丝毕竟曾在中情局待过相当长的时间,这种经验能在何处派上用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雷伊所言是事实,经验这种东西也许并非马上可以派上用场,只是在意外事件发生时,总是最可靠的。
「你还真是为了她可以把事情说得天花乱坠。」
这话带着淡淡的嘲讽,却听不出蓝的真正心情。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蓝。」雷伊立即给了他最真的答案。
不论将理由说得多好听,事实上他唯一的目的的确只是想保住她的性命。
蓝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蓝唇型完美的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一抹难以察觉的苦笑。他想着,不管雷伊在他面前表现得多么服从,一切
全都只是为了保护费莉丝的安危而已。
从来没有人能在违犯他的心意后遗被允许完整无缺地活在世上,雷伊不仅是第一也将是唯一的一个,而蓝
不知怎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总觉得,类似的争执往后会不断的发生,争论到最后,他也绝不会顺自己的意。
要是现在他继续坚持要除去费莉丝,只怕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如自己的意。
想要雷伊顺从的附带条件,就是要容忍有个碍眼的人在自个儿眼前晃来晃去吗?
无可奈何地,蓝只好退让一步,接受雷伊坚定顽固的坚持。
「没有下一次的,雷伊,你好好记清楚,只要你再违背跟我的约定,就别想我手下留情。」
只是,就算他已下了最后通牒,他知道雷伊也不见得就会完全顺从。
***
才从早晨例行的安检会议回来,雷伊立刻注意到向来条理分明地打理房间的几名女佣正忙得团团转。
最近有什么庆典吗?
嘉年华会?应该不是,离这场盛会还早得很。
他又想了几个惯例会庆祝的假期,但都不是在近期。
那么,还有什么盛事需要这般大费周章的?
不只是蓝的房间而已,刚才他从会议室一路走回来,发现组织内动用了不少人正在重新装潢、粉刷看起来
仍然很新的墙柱,甚至还张灯结彩的。
才困惑地想着时,负责清理蓝的房间,和雷伊算是较熟一点的一名年轻女佣正匆匆地从他眼前经过。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在眼前跑过来冲过去,彷佛一刻也闲不下来的安妮特,雷伊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口
问道。
和雷伊已算是相当熟识的安妮特停下脚步,恍然大悟地看着他。
她淡淡地对他笑了下,「下星期一是迪菲尔斯先生的生日。」
「蓝……的生日吗?」
「是的。」
下星期一?那么不就是大后天了?
但看这大肆整修的情形,实在不太像是要庆祝生日这种小事而已。
话说回来,对于迪菲尔斯一族,以及仰赖迪菲尔斯家族生存的这些人而言,也许组织的首脑,也就是蓝的
生日,是比一年中所有的日子都要来得重要吧!
「难不成……每年蓝的生日都是这样?」
「都是这样?」她顿了下,表情疑惑,「我不大了解你的意思。」
「我是说,每年你们都得为了他的生日这么辛苦地准备?每次都要重新装潢粉刷房于?」
雷伊心里想的其实是铺张,但念头一转,他发觉发生在迪菲尔斯家中的事,是不能以一般世间观念去看待
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呀!」
「是吗?」看她回答得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反倒让他怀疑自己才是那个大惊小怪的人。
「当然了!迪菲尔斯先生的生日在组织里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这种时刻不盛大庆祝,什么时候才要庆
祝?」
「是这样吗?」雷伊也只能干笑两声。
看安妮特的样子,他此刻更是深深体会到整个迪菲尔斯集团对他们的领导者是多么的崇敬。
在组织里,蓝是一种偶像般的存在,说他在此和上帝平等丝毫不为过。
***
八月二十二日,是让整个迪菲尔斯家族及其相关企业热烈欢庆的日子。简而言之,就是蓝。尼亚。捷特。
迪菲尔斯的生日。
简直就像嘉年华会一样疯狂——不,在雷伊大致看过屋内的布置后,他觉得还比嘉年华会盛大。
早上起床时,先是被心情大好的蓝半强迫地与他延续前一晚的激情,好不容易才获得解放。
看看时间恐怕会赶不上安检会议,在他慌忙整装时,又被蓝一把拉过去吻得七荤八素。
之后从会议室半跑半走地到餐厅,原本以为蓝会因为他稍稍晚到而微动肝火,怎科他只是笑笑地要他赶紧
坐下。
然后,是上午的办公时间。
平常老爱板着一张脸审核公事的蓝,今天面对那一份接一份彷佛永远批不完的文件时,却不知怎地竟带着
淡淡的微笑。
如果他的嘴角再翘高一点的话,说他会哼出歌都不奇怪。
看着这样的蓝,雷伊不禁满头雾水。
他这莫名其妙的好情绪……该不会是因为生日的关系吧?
不过念头一转,仔细想想,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为这种每年都有的节日乐不可支到这种地步呢?
再说,一想到向来冷淡的蓝竟会为了过生日而欢天喜地成这副德行……怎么想都没有这个可能。
蓝是很唯我独尊的人,雷伊怎么也没办法将他跟和乐融融的生日宴会联想在一起。
边处理着手中不断送上来的文件,雷伊边漫不经心地想着。
当、当、当——
不知不觉中,挂在右侧中央墙壁上的一个旧式壁钟沉沉地敲了十二下。
或许是过度专注在繁杂条文上的关系,雷伊连自己肚子饿了都没注意到。
突地,一道影子袭向他而来。
「雷伊。」蓝微微倾身,在他耳边低喊着。
还一心一意在盘算数字上的雷伊,险些被这意料不到的举动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要吓人也用不着这样吧!
雷伊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责怪的抬起头来。
令他意外的是,蓝也正以有点不悦的表情回视他。
那带些怨怼的神情彷佛在说:明明知道会这么做的人只有我,你为什么会没料到。
唔,要不是雷伊很清楚蓝以自我为中心的个性,他会以为他是因此在闹脾气。
但当然他是不可能将这种牢骚吞回肚里的人。
假使蓝当真为此不快,他唯一会有的反应,毋庸置疑的是当场将情绪百分之百发泄出来。
像那种必须将不满闷在心里的感觉,蓝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尝到。
他突然发觉坐在另一边办公桌前的女人盯着他和蓝直看,然后偏头和另一名较年轻的女孩交头接耳,两人
不知悄悄地在笑什么。
最近,他常常会发现一些和蓝交情较不那么熟的女人,会像这样遮遮掩掩地看着他和蓝,然后突然间聚在
一块儿,像是在开什么会议似的小声交谈。
她们在说些什么他是没有概念,但他确定自己不喜欢那种暧昧的笑容。
言论是个人自由,他无法置喙。
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回过神瞥了眼已经明显皱着眉的蓝。
「干什么?」
「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蓝一句彷如漫不经心的回答。
没有责备!雷伊这下子几乎可以肯定先前在蓝眼中瞧见的那份怨怼是错觉。
至少,他所知道的蓝可不是个有度量可以容忍不满的人。
手上仍握着方才工作用的特制纲笔,雷伊不是很了解蓝话中的意思。
「什么意思?」
不是只是要去吃个午餐而已,他的语气怎么好象老师在宣布学校放学?
「就字面上的意思呀。」忍不住对他蹙了蹙眉,蓝夺过他手中紧握住的纲笔随手一扔。「怎么,你是工作
过度,昏了头了?这么简单的话还会听岔。」
工作上,蓝虽从不怠忽,却也非工作狂;在工作与休闲之间,他很懂的找寻平衡点。
今日事、今日毕——是他最基本的工作原则。
只是这句话似乎不能用在今天的蓝身上。
他一大早起床心情就特别的好,平时绝对会惹恼他的事今天也似乎云淡风轻即可带过,更别说向来在工作
时都惯于摆出严谨样子的蓝,今早为何一副轻松自在地面对该是相当严肃的工作。
想不通,雷伊完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事让他如此开心?
「为什么?手边明明还有尚未处理完毕的一堆事务呀!」他可不想让工作量累积如山。
「你没被告知今天是什么日子?」蓝像是讶异似地挑高一道眉。
那又如何?
不想反射性地回问,顾及可能引来的惊人后果,雷伊将话吞了回去。
「有是有……」
听他这么回答,蓝立刻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那还问我?」
但,他的生日与自己何干?
雷伊下意识地锁紧眉头,一脸不知所以然的模样。
「而且……」在雷伊来得及问出口前,蓝又继续说道:「这些工作原本就不是今天的。」
「咦?」
「你想我会在这种日子里排工作?」
这么说也对。
蓝原本就是个享乐主义者,照理说是不含在自己的生日还安排一堆烦扰人心的工作。
何况,在这种对迪菲尔斯家族而言比耶稣诞生还重要的日子里,从各地蜂拥而来的祝贺人潮理应是让他应
接不暇才对,哪还有空躲在办公室里?
「那今天干嘛还过来办公室?」雷伊不解地问。
「原因啊……」蓝露出难得的困惑表情,看来他似乎也不是很了解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天晓得。」
本人都不知道原因了,在一旁的人要揣测更不容易。
只是,当蓝探索自己的内心时,他注意到答案倒也不是那么复杂。
往年,他生日的这一天,从早到晚都得接见分散在世界各地的迪菲尔斯族人,和远从各处而来、与组织有
各方面密切来往的人士。
向来,早上他都是接见或多或少有血缘关系的家族们。
事实上,他是可以不需要一个一个亲自迎接,只是为了收拢人心,增进家族间的交流与情感,他做起这种
工作可说是不遗余力。
毕竟,他可不是单靠血统在家族中打出这片天空的。
获得家族首领的地位是一回事,要保住这皇座又是另一回事。
不用查雷伊就晓得有多少人整天对他的地位虎视眈眈,恨不得能将他从这一族之长的位置挤下。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蓝从小就深刻体认到这分残酷。
唯有胜利者能在这竞争激烈的世界生存,失败的人只能任人使唤。
对于这个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权位,他可不打算放手。
一直以来,为了确保自己稳固的地位,他是连一点小空隙都不允许出现的人,更别说让人有可乘之机。
他晓得今早的缺席很可能落人口实,但就是不由自主。
***
今天,为了某个准备在夜晚实现的「目的」,蓝发觉自己从眼睛睁开的那一刻起就心神不宁。
知道不稍微压制一下这份激昂不行,他选择埋首工作,这向来是控制情绪的最佳方法,虽说今天的效果明
显低落了些。
毋需多言,引起他这浮躁情绪的,就是雷伊。修马赫。
这个样子实在有些不妥,毋需护卫总管布雷德的警告,他也晓得自己近来的某些举动会招致危险。
只是,理智虽然清明地分析这一切,那宛如吗啡的麻痹感仍让他忍不住沉沦下去。
他也不是完全不晓得自己这份感情是怎么回事,连向来最宝贵的性命都愿意为雷伊豁出去,他又怎会想不
通自己的心情?
只不过,基于性格上的问题,要是他能干脆地点头承认的话,他就不是蓝。尼亚。捷特。迪菲尔斯了。
嫉妒、不安、吃醋、愤怒、彷徨等等的负面情绪他是尝到不少,在明白自己居然也拥有和一般人如出一辙
的感情时,那种惊异非笔墨所能形容。
事实上,如果能够选择的话,他也许会希望自己不曾有过这份感情。像这种彷佛飘摇在狂风暴雨中的不安
稳感,令他觉得陌生到不能再陌生;承受着这种比猛浪更加剧烈的冲击,他只觉得自己两脚几乎无法着地。
可是,现在说这个已经太迟。
不仅是双腿,他整个人都已深陷流沙之中。
在不知不觉间,或许他早已灭顶,只是不自知而已吧!
蓝那形状优美的唇瓣微弯,露出一抹让雷伊困惑的自嘲苦笑,在众人环视的状况下,蓝竟不自觉地伸出右
手轻轻拨弄着雷伊闪着黑曜山石光芒的头发。
对于这毫无预警的抚触,雷伊第一的反应便是静静地接受。
或许是因他稍微怔忡的脑袋一瞬间并没有传达任何指令,所以在注意到四周跟噪音没两样的低语交谈声前
,他一动也不动地任蓝的大手在他柔顺的黑发上来回轻揉。
猛地回过神来,他不暇思索地挥开那在自己发丝上温柔的轻抚。
「蓝!」他将声量压低到应该只有蓝一人听得见。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就算他因他蓝眼中的那抹苦涩感到疑惑,也不至于会呆愣到连反射动作都忘了怎么做吧!
不过,在这有着不少文书人员及护卫站岗的办公室里,他的确是丝毫不加以反抗地任由蓝拨弄他的发丝。
到底……他到底在想什么呀?
然而,那轻柔到彷佛会滴出水来的抚触,让他不自觉地忆及昨晚激情过后,蓝一如往常地将他揽到怀中,
那持续不断的无言轻触,令他一再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个月前,对于这种意义不明的举动,他只能咬紧牙关,忍受那份咬在心头上的耻辱。
然而,自从蓝为他受伤后,他蓦地领悟到一个长久以来未曾看透的事实。
那并非一朝一夕,在感受到那份不知何时已不再充满羞辱的感觉后,雷伊发觉自己竟能清楚地感受到蓝那
知棉絮般的温柔。
这是想否认也否认不了的事实!虽然总是命令式的口吻,但蓝在他肌肤上游走的手指却是全然相反的柔情
体贴。
约一个月前还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轻抚,现在他居然能毫无芥蒂地接受。
纵使蓝什么都不说,但那天他挺身而出地为他挡下子弹,在几乎昏迷的痛楚中还挂念着他……
这一切,早已不是言语能说明的了。
别说雷伊,连蓝亦对自己刚才的举动结实地吃了一惊。
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在乎地爱抚情妇的大胆动作他不是没有过,而且说实在的,次数还多到几乎等于做
爱的数目,因为在这之前他压根儿就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所以当他伸手就近搂过一名女人,开始轻触她的肌肤
时,就等于在预告他想宣泄欲望。
抚摸、轻揉、触碰等举止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上床的前序动作而已,是不具任何意义的。
不论是私下或在公开场合,蓝对情妇的任何碰触都只带着性涵义。
如果不是打算发泄堆积在体内的欲望,他又何苦浪费时间在这里抚摸这类毫无意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