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渥夫心中也堆满期待,看样子这回的脚本是不会按他的推想发展了。这名柔弱东方的少年,会怎么应付个个比地高大又粗壮、不坏好意的学长们呢?
你可别辜负我的期望啊,东方小子。
另一边处于逆境的伊凡,当然不知道渥夫的想法。
遇上那双翡翠瞳眸,有丝勾动的模糊印象,但伊凡迅速处理掉它。现在他需要专心应付的是……这些跃跃欲试,想要一逞兽欲的少年禽兽们,没有空去管那个旁观者想不想凑上一脚。伊凡压根儿不期待会有人刚好出现在这儿,来拯救他。
等待他人的拯救,是件极其微渺而奢求的愿望,小时侯他就清楚地知道,无论怎么哭喊,上天的门窗关闭时是不会有奇迹降临的。
他的一生中仅有的奇迹己经发生过,期待第二次就太贪心。
「被吓得不知道怎么办了吗?呵呵呵,其实也没什么,你要是乖乖地不反抗,我们也不会太粗暴,还可以让你也一样舒服痛快。喂,你们说对不对?」
「没错,我们不会一次全上的,排好顺序一个个来嘛﹗」
「要用抽签的?」
「太麻烦了,猜拳吧﹗」
那三、四个人开始讨论起来。
这给了伊凡一点考虑的时间。他可以放任这些家伙们做想做的事,对自己的身体,伊凡并没太大的矜持,在兔子窝待的岁月里,够磨去一个人的自尊了。可是他又想到自己现在不再是兔子窝里的男孩,他有了一个「奥古史坦」的姓氏。
我不能有辱罗斯的期许,他给了我这家族姓名,我的所作所为都会成为奥古史坦家的连带责任,我让他们碰触这个身体,便会在家族姓名上沾染污点了。
没办法,机会虽然不大,但还是得靠自己的灵活挣出活路﹗
「哟,怎么样?我们这边已经解决了,现在你也该乖乖地……脱下裤子了吧?」
伊凡这回不再抗拒男人的靠近,他一等对方和自己身体间只有些许空隙之际,电光石火地使劲曲起膝盖往上一顶……再高大强壮的男入,在毫无心理准备下被猛烈撞到脆弱的双珠,也要满地打滚地哀嚎。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想象到那种痛楚让他们都吓白了脸。
「可恶,你这死猴子……」以咆哮替代畏缩,另一个不怕死的家伙也朝伊凡扑了过来。
早已经做好预备姿势的伊凡旋低身子,闪过对方的扑捉,再乘机溜到他的后方抬腿一端,把男子踹开后,迅速反身应付另外两个想要偷袭他后背的家伙,霎时间图书室内的桌椅都被撞开,发出怦然巨响。
一名负责掌管图书室的修士匆匆赶到,他站在门边,惊愕地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哀嚎与呻吟的男学生,以及气喘吁吁的伊凡。
「你们在干什么?打架闹事吗?」
方才需要人帮助时,这修士偏不出现。伊凡懊恼于自己干架被活逮,于是咬紧下唇,一语不发。
「谁,快回答我﹗把你们的年级、班别与姓名给我报上来﹗」
「没有人在打架,米修士。」
伊凡抬起头,看见方才那名「冷眼旁观」的金发男子突然跳下窗台,走到凌乱的场子中央说:「这几个人不慎跌倒摔了一跨,这位亲切的学弟想扶他们起来,不小心把桌子打翻而已。」
什……他以为这种睁眼瞎话能掩盖住事实吗?伊凡难以置信地膛大眼。
「渥夫同学,你说的可是实话?」
更令伊凡费解的是,修士听到金发男孩的话,也不再动怒,只是无奈地质间着。
「实话,千真万确的实话,我可以发誓。」举起手,渥夫戏谑地笑着,还用脚踢踢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男学生说:「喂,告诉修士,我有说谎吗?」
「没、没有……」艰辛地吐出这两个字,男学生外带忿忿地一瞪伊凡。
渥夫双手一摊。「瞧,他们自己都这么说呢﹗米修士,我看这可怜的学弟都被吓坏了,让我带他丢保健室休息一下,好吗?」
修士嫌麻烦地挥挥手。「去吧,你们几个也是,快点离开这里,要不就留下来替我把这里恢复原状。」
闻言,赖在地上的男学生们跌跌撞撞,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
事情的不合理性,让伊凡走到门外后还蹙起眉头。他不明白,何以金发男孩的一句话,能令状况急转直下不说,修士纵容的态度也挺不自然的。
「怎么了?不知道保健室的方向吗?在这头。」
伊凡扬起眉,冷淡地回道:「我没受伤,没有去保健室的必要。」
呵呵笑着,以爽朗开怀的笑启开序幕,金发男子驻留脚步,低头朝他说:「总算听到你开口说话了。我原本以为你不会说我们的语言,没想到还是挺正统的腔调,声音也好听。怎么不多多开口呢?学弟。」
不能说不够「亲切」,只是伊凡也没上当。在这样的近距离中,清楚看见对方慑人的容貌、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满溢而出的自信耀眼夺目,伊凡晓得此刻男人的亲切是种假象。
必要时,男人可以迅速化身为强悍的征服者,以有效的手段对付敌人。
也是个没必要兴之为敌的男人。
「开口,有什么好说的?」伊凡淡漠地回道,想走,臂上一股扯力留住他。
渥夫一眨右眼,再次「好心」地提醒说:「一句道谢不为过吧?」
「……」静默维持片刻,伊凡黑眸没有喜怒哀乐地回望着他。「我看不出有这必要。」
「说这种话有点过分吧?如果我方才没有在修士面前帮腔,你现在可能被迫站在校长室门前纤悔,更糟的是还会被关禁闭喔﹗」渥夫就是想逗出他一点反应。
花招再次被冰山瓦解,伊凡以理所当然的冷脸说:「假使学长真有心要帮助学弟,请在我出手前帮忙,这样学弟也会按照礼数地回谢。若不是我自己动手解决危机,请问学长是打算旁观到什么时候呢?您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一瞬间,渥夫颊边抽动一下,但很快地就被他璀璨的笑所取代。他移开桎全伊凡的手。「好凶悍的学弟啊﹗好吧,这次就算我送给你的,反正来日方长,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懒得推想他话中的意义,伊凡径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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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爱吗?」
男人的低喃让原本趴在身旁的长发人儿转过头。「你说了什么吗?渥夫。」
「没,只是自言自语。」抽着雪茄烟的手指移到床头柜,将烟搁在水晶烟灰缸才上。
「想骗过我这双眼,你好大的胆子。」翻身坐起,垂落到腰间的被单,裸露出平坦的雪白胸膛,撩起自己近乎白金色的长发,带着笑意把渥夫的烟取走,不客气地享用的稀世丽人,眨着罕见的紫瞳说。
「什么时候你连我的想法也要过问了?那鲁西司。」
「你这家伙,明知道我讨厌那个称呼。要不我也叫你黄金美童阿波罗好了?」
「饶了我吧,谢维克。」
「这才听话。」
啾地在他脸颊上啵了个吻稿赏,谢维克笑笑。
与渥夫同为苏兹中学的高级生,一入学时便引起莫大骚动,被誉为创校以来最美的美少年,大家也封他为希腊神话中,因为过度美丽而天天凝视着自己水中倒影,最后化为水仙的「那鲁西司」
但他本人对「自恋」两字却没什么好感。
具有北欧血统的谢维克,之所以会进入苏兹,据说理由和渥夫相去不远。父亲为驻卫国使节的北欧小国伯爵,母亲也是欧洲上流社会公认的大美女,谢维克很小就在社交圈中来去自如。
中性的优雅外貌,长袖善舞的性格,甜嘴与迷人的微笑,问世上男女有几人能拒绝他的魅力呢?
从欧洲玩到这冷僻的北国。谢维克的放浪形骸和渥夫可说不分轩轾,得知女皇把浪荡爱子送到这间寄宿学校后,谢维克的父亲也痛下决心,决定不再放任儿子败坏风气,一并把他送进来。
「我可全是被你牵连的。」谢维克抱怨。
「欲加之罪﹗明明是你自己玩得声名狼藉,干我什么事?」渥夫嚷回去。
两人的老交情、好交情,由此可见一斑。
没有什么「道德」感的他们,对于和好友上床一事,也从未感到半点不妥。他们一方面各玩各的,一方面在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时,也会相约上床玩个痛快。在他们眼中,这一切都没有任何的「爱」、没有「负担」,只是单纯的游戏之一。
谢维克的「放得开」容忍了渥夫的任性。
渥夫的「我行我素」也解放了谢维克的大而化之。
若说这之间有什么稍嫌不完美的……渥夫顶多是遗憾他们太熟悉对方的一切了。不管想法或作风都很近似,能钻研的玩法也都玩光了之际,喜好挑战性的渥夫是无法获得百分之百的餍足的。
「说吧,你自言自语什么?难道你找到了新玩具,却不告诉我?」紫瞳狡猾地闪动着。
「我就算找到,也不会告诉你的,笨蛋﹗」
和专攻主动一方的渥夫不同,可主动也可被动的谢维克,常会在渥夫出击前,就把看上的猎物给刁走了。吃过好几次的闷亏,这回渥夫可学乖了。
「嗯?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啊?」
「是对你的奸诈没自信。」
谢维克勾引人的法子之多,渥夫可要甘拜下风,虽然口头上他绝不认帐。
「不说我也知道。」紫瞳幽光乍现。「你是看上部个新来的东方小百合吧?我听到传闻了,图书室中发生的事……你帮腔替他说话对不对?」
渥夫板起脸。「谁说我在想他?哈,我早说过对他没有兴趣……」
「噢,这么说来,我出手也没关系喽?」谢维克得意洋洋地捉到他的小把柄说。「明天我就去拜见一下小百合生得什么模样?呵呵﹗」
渥夫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第三章
「你就是传说中的东方百合啊?嘿……嗯……原来如此。」
「学长,请问有事吗?」
不愠不火的腔调,用着应付陌生人的一号表情,伊凡心中并无怒火地迎接着这名陌生,且是生平仅见最「漂亮」男子无礼目光的审视。
被人当成马戏团的猴子观赏,不会有人觉得高兴,只是比起那些暗中偷窥的人来说,眼前男子大方(或没神经)的举动,反而让伊凡有种气定神间的感受。
要看就看吧﹗反正脸也不会被看穿个洞。
彷佛到这一刻才想起自己的举止失了礼数,男子漾开甜美的微笑说,
「我真是糟糕,竟这样盯着你瞧。但我实在是好奇许久,今天方得一见,所以才忍不住多看几眼,你不会见怪吧?」
「您有事吗?」
催促着对方进入主题,毕竟围绕在他们四周的眼光是越来越多了。
伊凡因为第一天差点闹事,这一周来他都努力让自己保持行事低调。应付敌视眼神的技巧也练得出神入化,使得那些原本有意藉由血统骚扰他的无聊家伙,在不断碰上冰墙后,也放弃了再尝试。
好不容易才能步入常轨的平静生活,他不想再招来奇异的目光,哪怕原因不在他,而在面前的男子身上。
「是那鲁西司耶,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到初级班来。」;「近看果然不同凡响,本校的第一美少年﹗」;「为什么他会跑来我们班上。还叫那个东方人出走啊?」等等等。 一
从后方传来阵阵兴奋的低语,已经足以让伊凡知道,这名外表集「华丽」于一身的学长,也是集「谣言」、「眼光」、「注意力」于一身的风云儿了。话说回来,学长的那头白金色长发还真招摇,伊凡明明记得校规中有规定,不许学生蓄留长发的。
唉,不管这位学长为何指名道姓地跑到教室来找他,伊凡只有一个念头,部就是快快结束他们的对谈。
「看你好像很急,我耽误了你什么吗?」对方的娇容现出一丝沮丧。
伊凡以为男人「抚媚」是件很恶心的事,想不到也得视人而定……大概是这位学长做得太自然,叫他这个看的人反倒相形理亏?
暗自一叹,伊凡只好再说:「我只是希望学长能说出来意。
「我是来拐你的。」
「啊?」
自信地微笑着,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我是谢维克,渥夫的好友。你应该记得渥夫吧?」
「渥夫?不知道。」伊凡压根儿没印象。
自称谢维克的美少年一愣,随即爆出狂笑声,还不顾其优雅形象是否会幻灭,捧着肚子说:「这个好、这个太妙了﹗本校的学生竟有人不知渥夫是何人?我在是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啊﹗」
被人嘲笑到这种程度,即使伊凡努力克制,可还是红了红耳根。
这个叫渥夫的,有那么重要,不知道的话,还犯了什么王法天条不成?伊凡咬着唇。心想从入学到现在,他白天上课、晚上一吃完饭就回寝室苦读用功,不但没和几个人接触过,也鲜少和同学说上几个字。根本不晓得校内学生间的话题是什么、玩乐是什么,因此不认识「渥夫」这家伙也是情有可原吧?
「不行、不行,我非带坏你不可。」谢维克极其自然地牵起伊凡的手,说。
「跟我走。」
「学长?」
『你最好跟我走。』谢维克发出怪腔怪调的口音。
突然间听到许久没接触的母语,伊凡瞪大眼睛,并有种受到或胁的感受。
「我知道你的底细,所以跟我走,否则我就告诉别人。』再一次的,谢维克的的确确使用着伊凡的母语说。
一股寒颤让伊凡失去自主意识,不知不觉中,他被谢维克拉出教室,两人朝着校园中最是隐僻的祈祷室走去。
咿呀地推开祈祷室的门,这座拥有古典拜占庭蓝璃屋顶、雪白廊柱。正面内镶七彩玻璃神子绘像与单纯的巨大十字架的教堂,给人肃穆庄严的气息。清晨总要以祈祷会揭开序幕的学生生活中,伊凡每天都会到此一次,除此以外,就像多数学生们一样,与其浪费时间参拜,不如花在玩乐或读书上,脚步会自然远离这儿。
现在,在这早茶时间(早上第二堂与第三堂之间,传统的喝早茶时间,会休息近半小时),更不会有学生刻意跑来这儿。
「这边很清静吧?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恢复了卫语的谢维克冲着伊凡一笑说。「你脸色好白啊,怎么了?」
战战兢兢地凝视着对方,伊凡还未从震撼中恢复。
他的过去……自己曾是兔子窝里的娈童一事……会被揭穿开来吗?也就是说,从此将有人会嘲笑罗斯,把一名东方小变童当成儿子收养。还冠上奥古史坦姓氏,羞辱了家名?
「不要拿那么可怕的眼神看我嘛,唉﹗」甩甩白金色的长发,谢维克一蹦一跳地在祈祷台边绕着圈圈说。「如何,我的东方话说得很棒吧?」
绞着手.伊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唯有冷静交涉,才能找出活路。「你想要什么?」
停住脚,谢维克转呈频过来。「啊?我--要什么?」
气他还装蒜,伊凡跨步上前。「你方才不是威胁我,关于我的『底细』…
…你知道什么?」
「等一等,『底细』是不是这个『底细』的音所指的?可是我以为『底细』是指一个人来自的国家,怎么会变成你所说的一个人的出身背景呢?」谢维克贬眨他紫瞳,不解地说。「也就是说……你以为我知道你的出身背景,所以要威胁你吗?」
失败了,伊凡晓得自己的鲁莽肇了祸。这是两国语言间的差异所出现的微小误解。卫语中的『底细』是专指具有黑背景的,与东方语的『底细』有意境上的不同。他以为谢维克提的是……
他清清喉咙说:「你会说我国家的语言,为什么?」
「我的父亲年轻时喜欢旅游,我们到过东方,小住过一年。别看我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不是我自夸,我学语言快得很,两、三个月就会上口。东方语、法语、卫语、小不列颠语……算一算,我会七、八种语言呢﹗」谢维克举起手指数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