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原来马背这么高啊?真可怕!凌日咽下一口紧张的口水,双手紧握着缰绳,幸好马儿走得极为缓慢,还不至于让人恐慌。呃,可是要怎么让马儿朝他要的方向走啊?是拉这个绳子,还是用脚踢牠?
「动作那么慢,碍事!」
一道黑影从他的右侧强行挤过,擦撞到他们。凌日还来不及反应,胯下的马儿却忽然失控地高抬起前脚,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不受控制地往前狂奔起来!
「哇啊!」凌日在马背上慌张地乱了手脚,怕被马儿摔下来,因此死命地扣着马鬃,闭上眼睛,任强劲的风在耳边呼啸而去。
完了,小命休矣!要是被摔下去,肯定要断手断脚!
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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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堂上足球课的迪肯,正要举脚射门,大老远地便听到一阵咚咚飞蹄的声音,转头一看──趴在狂奔的马背上,像个快被摔下的娃娃的,不是凌吗?无暇思考为什么凌会骑上一匹显然正在抓狂的马儿,迪肯只知道,倘若凌摔下来,那么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凌摔下马的画面令他浑身血液抽冷,脸色苍白。他立刻越过操场追上前去,可是两条腿根本追不上四条腿的动物,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克劳顿带着两、三名学生,骑着马儿赶到他身边。
「你有看到凌的马儿往哪边跑吗?」克劳顿在马背上,脸色一样苍白。
迪肯揪住另一名骑士,硬生生地将对方从马背上拖下,换自己跳上去。「要就自己跟过来,跟不上来的就滚蛋!」
他可没空等这群人去救凌,凌由他自己来救!
凌所骑的马儿越过大半个校园,往狩猎的林子奔去。迪肯凭着树枝摇晃的方向,准确地判断出马儿的去向,并以高超的技术控制胯下的黑驹,用足以摔断脖子的速度飞奔。他衷心地祈祷着,就这么一次,拜托神能帮帮凌,在他追上他之前,千万别让凌由马背上摔下来!
「啊,看到了,他在那里!」唯一跟上迪肯速度的克劳顿,指着前方的马儿说:「我由那边去追,你继续从这个方向,我们或许可以联合把马儿围堵起来。」
「我知道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再不情愿,迪肯也得接受敌人的雪中送炭。
狂奔的马儿在进入林子里后,速度多少放慢了些,可是坐在上头的凌仍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看得人胆战心惊。
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迪肯心急如焚地催促着马儿,一丁点、一丁点儿地缩短两人的差距。「凌!凌,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以为自己一定死走了的黑发少年,听见这熟悉的呼唤声时,扬起了趴在马颈上的脸庞,他抬起恐惧的大眼,往四周望去。「迪肯!迪肯────」
这时,远跟在后的那黑骑骑士,在凌日的眼中跟天神没有什么两样。
「凌,你不要慌,听我说……」
说什么说!还不快点叫这匹该死的笨马停下来!
「你一定要想办法安抚马儿,把缰绳重新拉好,拉住。我和克劳顿会从前后把你的马儿包在其中,你不会有事的。」
说、说得容易!凌日一咬牙,但在这生死瞬间,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他奋力挺起上身,试图把松开的马缰重新捉回来。
就在这时,一根低矮的树枝迎面袭来,啪地打到脑门上。顿时,凌日眼冒金星,头晕目眩,整个人一晃,眼看就要从马背上摔落──
「凌!」
一股强悍的力道环抱住他,紧接着便是落地的冲击,隐约间,凌知道自己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可是「地面」比想象中的柔软多了,好象有什么东西垫住了他,但是当冲击平息,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之际,凌也跟着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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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大碍,可以放心了。」
再次恢复意识,凌日先是听到了微弱的说话声,然后才睁开双眼。他瞪着天花板片刻,抬起手碰触一下发疼的额头,发现上面捆着绷带。记忆缓慢地回到脑袋中,还好,捡回一条命了。
「凌,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怎么是克劳顿?他还以为会是迪肯呢!
「我……还好……头有点痛就是了。」不是有点,而是非常。但是男人哭天喊地地叫痛实在太丢脸了。
「你的额头被树枝打伤了,暂时可能有轻微脑震荡的现象,校医已经帮你做好紧急处置缝合。不会留下疤痕的,你放心。」
还管它什么疤痕,能活着就是万幸了。「那个……我记得是迪肯……帮我脱困的……他人呢?」
克劳顿略微抱怨地扬起眉头。「我也有尝试救你啊!虽然慢了那小子一步。」指指病床旁的隔幕说:「他还在外头接受校医的包扎。因为你掉下来的时候,他抱着你一起滚到地上,手肘受了点扭伤,耍固定起来包扎个两天。」
「什么?!」听到这事,凌日急忙想从病床上起身。
「凌,你想干什么?你还得静躺休息!」
「我必须看一下迪肯的伤──」
唰地!隔幕被大力地扯开,迪肯现身在他们面前说:「已经包完了,我没事。凌,你回到床上去!」
这副暴君的口吻还建在,凌日猜想他的伤势应该还好,于是躺回床上说:「谢谢你,没有你的话,我就死定了。」
「你才知道!」迪肯讽刺地扬起唇角。「真该把那个经典画面拍下,让你看看自己的模样。吓得花容失色,净往我的怀抱钻,抱得我都快要断气了。」
这百分百是天大的谎言!凌日瞪了瞪他。「是、是、是!现在你说什么是什么,我不会反驳你的。」
迪肯挑挑眉,得意地笑笑。「你若是一直这么听话,多好。」
可恶,这个得寸进尺的嚣张狂!
「凌,你也太过分了,为什么一直和他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在讲话啊?」克劳顿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插口说:「我好歹也是救你的人之一,你不要冷落我啊!」
对喔,还有这家伙在。「也谢谢你,霍普先生。」
克劳顿双眼放出光彩,跨一步上前,握住凌的双手说:「比起一声道谢,你若肯给我一个吻──」
凌日都还没说话,迪肯已经先动手,把克劳顿的手拨开,说:「你想找死的话,不妨试试看!」
「你这小子,不要破坏我跟凌培养情感!」
「我说你才是没搞清楚状况!凌跟你已经结束了!死缠烂打,难不难看?」
喂、喂!这两个家伙不觉得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谁也没资格说谁吗?曾几何时,「凌」变成他们的东西啦?凌日莫名其妙地想着。最好笑的是,他们在争的那个「凌」,根本不在这儿好不好?
不愿纷争再扩大下去,凌日只好说:「你们两位都是我的恩人,非常感谢,这样可以了吧?这场意外,没有你们的帮忙,我一个人绝对会死得很难看的,我真的很感激你们。」
「……你能确定这是意外吗?」迪肯突然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学校里有人想对我的凌不利?是谁那么大胆子?告诉我!」克劳顿不明就里,先发了火再说。
凌日的脸色跟着一沉。「不会吧?那些人……无论再怎么说这是游戏……也太过火了点吧!弄个不好,我可能非死即残啊!」
「游戏的目的是好玩。看你在马背上手忙脚乱,想必『很好玩』吧?」
咬牙切齿地,迪肯瞇起眼睛再问:「你仔细想想,当时波尼失控的过程,没有什么状况发生吗?波尼是匹很活泼的马儿没错,但是校方挑选马儿都很仔细,不会挑到脾气暴躁的狂马让学生们骑乘的。」
「这倒是。」克劳顿也点头说:「我在授课前,检视过马厩中的所有马儿,每一匹都相当老成持重,受过良好训练。即使再活泼,也不至于不听指挥。」
竭尽力气皱眉苦思,凌日想到那时候有人说了句话──「我刚上马没多久,有个人撞了我一下,跟着波尼就失控了!」
「要是再在马儿身上找到马刺的伤口,那就更错不了了。一定是暗棋会!」迪肯脸色变冷变硬。「这样你该受到教训了吧?不要再做任何树大招风的事了,像是故意放话向他们挑衅之类的事,绝对不耍再做了!」
凌日打了个寒颤。「那些人……知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根本是藉游戏之名的杀戮?万一有人因此而死了,他们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那只是游戏中发生的意外事故,能怎么办呢?任何游戏都有风险的,不是吗?」
迪肯轻易地推敲出那些人的心态,说:「我早告诉过你,对那些败类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们不曾体验,也不曾理解过生命的重量。他们在这座被保护周到的城堡内建造了自己的一套理论哲学,而那不必非和外界一样不可。」
凌日真正的生气了。他动怒了。
这已经不是浅薄的、什么赢或输的面子问题,也非关什么被戏弄的自尊问题了,而是价值观的问题!生命,是不可以拿来当成游戏的!这些人所抱持的价值观,简直令人发指!
要是没有人教训、教训他们,凌日晓得日后依然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抱歉,你们刚刚提到的暗棋会,怎么了吗?」唯独被排挤在外的克劳顿,扬起眉头说:「为什么负责惩罚的暗棋会,会与凌的伤扯上关系?暗棋会的成员,依照规定只能进行一对一的惩罚,这并非一对一啊!」
凌日诧异地张大嘴。「你也知道暗棋会?」
「我可是这所学校的校友,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还曾经是暗棋会的干部呢!」克劳顿举起一指说:「虽然这是秘密,但往日的暗棋会,可是相当活跃而有权威的棋会喔!」
现在也很有权威啊!特别是陷害人方面。要不是迪肯在场,他就可以私下问问克劳顿,有关暗棋会的更多内幕了,说不定还可以打听到现任暗棋会的干部……毕竟学长、学弟总会有关联的吧?
「你们两个,不要太打扰凌同学,他还需要休息。你们先回去吧!」
校医出面结束这次的「会客」时间。迪肯在临走前告诉凌日,他会来接他回宿舍,千万不要到处乱跑。凌日表面上点头答应,但心头则盘算着要在所有人还没放学前,先去找那名韩国学生金谈一谈。
还有……凌日瞟了克劳顿一眼。他知道这么做很冒险,迪肯也不会赞成,可是他有必要与克劳顿私下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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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
门被踹开的时候,凌日正好坐在床畔换衣服,他无奈地瞪迪肯一眼。「你以为这儿的房门弄坏了是谁要负责赔钱?敲个门没那么麻烦吧?」
「少跟我扯远话题,钱的事交给我老爸就是!」跨两个大步缩短两人的距离,喷火的绿眸由上而下地扫过他。「你为什么不等我去接你,自己就跑回来了?你知道现在你身处危──」
「这句话我听到耳朵都快长茧了。」凌日换好衣服后,拍拍枕头,靠躺在床上说:「我现在没力气和你吵。怎么样?你去看过波尼了吗?牠身上真的有伤吗?」
「……你又在想对付暗棋会的事?」迪肯狐疑地问。
耸耸肩,凌日佯装不在意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有吧?我刚刚去找过同班的一位同学,他已经被暗棋会恐吓到不敢再来上学,说他下周就要请父母过来办理休学与转学手续。」
迪肯无言了两秒钟,按着坐在凌日的床尾,叹口气说:「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也知道你一肚子窝囊气,可是我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再惹麻烦了?暗棋会的事,我来想办法就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教训他们的。」
「凌!」见他不肯回答,迪肯焦虑地喊着。
该怎么说呢?有人关心固然是好事,但问题从来就没被解决过。绷起顽固的下巴,凌日张着一双坚定的眸,看着迪肯说:「之前我没有想到情况会如此严重,所以没把你的警告视为一回事,我承认这是我的不对。可是你要我放弃,我办不到。」
在迪肯想怒斥之前,凌日不换气地往下说:「一,这是原则问题。你或许又要说原则能当狗屁,可是当我知道竟有人把性命当成游戏时,我就是无法容忍。二,这是我的自尊,你说面子也好,我不是躲藏在他人背后,等待他人为我拚命的人。你的保护,只会让我觉得难堪,没有尊严,彷佛我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女人一样,我没办法接受。最后的三,冤有头债有主,我跟他们的恩怨要用我的方式了结。你帮我了结的话,这件事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过去,它会一直存在着!」
深吸口气。「所以,你才是,不要再管我了。我上次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迪肯眼一瞇。「该死的有关!」
「哪里?」凌日瞪着他。「你到底为什么非要管我的死活不可?你对阿夜的责任。我都说了会帮你向阿夜解释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