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他也太會挑了吧!一挑就挑了他老道吃飯看家的寶貝!牛青雲瞠大了雙目,一時無言與對。
不是說他不捨得,可就是叫他給他也不敢給啊,裡面還住著一群鬼呢!小左也許不在意,可是王小二會鬼哭狼嚎給他聽,阿吊會要了他的命!「哎呀,難得鳳辰有喜歡的東西,又是他大喜的日子。道長,這樣吧,哀家叫人開了國庫給您任挑一個交換?」
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小小僵局,寶貝兒子的太后也來插一腳。
「......」
國庫打開任他挑耶!好像有點心動......可是......
「道長?」
軒轅鳳辰步步緊逼,一副不得到那葫蘆不甘休的樣子。,雖然不行可是好像不可以說不行......只能期待小左說服這任性皇子了,先混過去再說吧!不然看小皇子滿是焦慮和期待的眼睛,實在也不忍心拒絕了。
「好吧......」
不情不願,牛青雲摘下腰間的葫蘆遞到他的手裡,還是婚宴主角的五皇子立刻找了個藉口說身體不適,及早退席。
離開熱鬧非凡的御花園,回到相對冷清的琉璃殿,軒轅鳳辰立刻摒退了眾宮人命他們誰也不能來打擾,把門一關,把葫蘆底朝上,拔了塞子向裡面輕輕叫道:「左靜言,你是不是在這裡?」
昨天他是親眼看到那道士把左靜言收進葫蘆裡去的,雖然開始是又驚又怒,後來卻也想明白了,這道人必與左靜言有關連,不然怎麼會在他進宮後,左靜言的鬼魂也隨之出現?「左靜言,你在裡面嗎?」
竟然沒反應,軒轅鳳辰有點著慌,用力地搖了搖那毫無動靜的小葫蘆。
說時遲那時快,一陣青煙冒出,煙霧過後,噌噌噌室內冒出幾條人......呃,鬼影來。軒轅鳳辰見到左靜言後先是一喜,可是再看到緊跟著他一起出來的阿吊又忍不住臉色一沈,在他把眼睛栘到三隻鬼中身量最高的王小二時,腳下一股巨力沖來,卻是小鬼左翊元知道自己的身高決計不會讓他第一時間發現,好快樂地以一枚出膛炮彈的姿勢向他沖來,大病初愈的軒轅鳳辰卻實在擋不住這胖墩墩的小鬼的衝力,給他抱住了大腿後倒退幾步,直接摔床上了。
「鳳辰哥哥跟小元玩!」
立刻欺身爬上去的小元響響地、討好地在他臉上香了幾下,昂著一張笑哈哈的小臉,看向今天打扮得特別漂亮的鳳辰哥哥。
「小元,你也在!」
狠狠地往他臉上捏了一把,軒轅鳳辰頓時感覺自己眼睛濕濕的。卻又顧不得自己剛剛還吩咐下人不許進來的規炬,一迭聲地叫人給送些精緻的糕點來。
在門口接過了,再度關上門,軒轅鳳辰恨不得能把全宮廷的點心都拿來給胖小元賠罪。在他的悉心照料下,現下左手一盤蘿蔔糕,右手一盞荷葉羹,小元連爹都不要了,果然還是鳳辰哥哥叫人弄的點心更好吃!唔!把小鬼的問題解決掉,軒轅鳳辰再度抬眼,打量這些現下和左靜言一起的朋友們--尤其對煙視媚行狀的阿吊狠狠地多剜了兩眼。
左靜言到哪都能交朋友的習性也是他很不安的,那個好好先生也許自己都沒發現他有這樣的特質,他知識淵博,又性情溫和,無論是做他的朋友還是*都感覺非常自得,相處言談更是如沐春風,據他所知,以前在北嶽行宮的時候就已經有慕名*自願跟他過那窮鄉僻壤來--雖然說後面給自己全趕跑了,卻沒想到就算做了鬼,他身邊也還是挨挨擠擠不乏鬼關心。
「這些是什麼東西?」
高傲地昂起下巴點向左靜言身邊那些個非我族類。
他可是軒轅皇朝的五皇子,天之驕子,天神所佑,鬼邪外物在他眼裡還真的不算什麼。
「你才不是東西呢!」
阿吊的伶牙俐齒,從不落人之後。
奶奶的,左靜言是鬼他們就不是鬼了?用什麼這樣藐視人的態度嘛!皇子又怎麼樣,做人的時候還要敬畏他幾分,做鬼又不歸他管!切!「哼,本皇子已經跟道長要了這葫蘆來,今後斷不許你借住於此,你就等著太陽出來魂飛魄散吧!」
軒轅鳳辰幾時受過這樣的氣,眼珠一轉,想起了目前左靜言所寄存的這葫蘆現在也已經是他的,很驕傲地昂起雪白的面孔以物主的身分說出這樣的話。卻不知鬼族最忌諱的就是提起他們見不得陽光這一條,阿吊臉色一變,舌頭伸出老長,十指尖尖就向他臉上抓去。
左靜言趕緊擋在軒轅鳳辰面前,實在為這兩個性情相似卻又向不同方向擰去的人鬼形成這種王對王杠上的情形頭痛。
「阿吊,他小孩子不懂事......」
左一聲勸。
「鳳辰,別玩了,葫蘆還是要還給道長的,那是人家吃飯的東西。」
右一聲哄。
換來兩人都頭一扭各自向另一邊,「哼」的一聲不給面子。
未了,阿吊看看這邊,因為怕鳳辰哥哥被欺負,連被收買的小元都沖上陣,居然給他呈現三口一家親的樣子,心裡極度不忿,扭著頭不看這邊,卻偏用只要不是聾子都能聽到的聲音說:「喜歡人家呢,只會吃乾醋是沒用的!起碼也學學什麼叫溫柔體貼,這一點上,花街柳巷的窯姐兒都比你懂得做!」
「你說什麼!?」
軒轅鳳辰額角青筋爆跳,這不知是哪裡來的死鬼居然把他堂堂一國皇子跟下九流的*做比較!「不承認,那就是你不喜歡他嘍!既然不喜歡,你管我跟小左大被同眠,朝夕相對幹什麼?我們至少還可以做一對鬼鴛鴦,你跟他算什麼?」
跟只活了一十六年且涉世不深的皇子比,阿吊可是在人間活了二十三年又在陰問飄蕩了五十年的老鬼,加起來七十餘年的經驗當軒轅鳳辰的爺爺都足夠有餘的,以口舌之利把人氣得直跳自然不在話下。
「你、你無恥!」軒轅鳳辰果然中計,心下一急,脫口而出:「誰說我不喜歡他!?」「......」左靜言苦笑。頭一次聽到他說喜歡,竟然是在這種情形下。
另一邊,軒轅鳳辰也是無比震驚。他從小接受的教育,越是喜歡的,越不能表露,也越不能說出口,因為那會曝露自己的弱點,給別人進行有效攻擊的機會。皇叔年輕時喜歡一個女子,太過明顯太過著跡,所以引起了父皇的好奇,一見之下,卻也為那女子傾倒,強行將她納入宮中封為嬪妃。
父皇死後,排除異己的嬪妃們說麗妃是先皇生前最寵愛的,皇上一人上路太寂寞,逼著她殉葬,這才引起皇叔怒髮衝冠,本欲進宮劫人,但親王非詔而入視同址矗餍砸徊蛔鞫恍荩e起了反旗。
宮中大亂,太后和年幼的太子等人被逼得步步後退,卻也死抓著麗妃這個人質不放,就怕已經殺紅了眼的皇叔不念親情,只有這女子還能在危急時刻救下皇家血脈來。
最後皇叔之歿,也是因為那個女子。武將出身的皇叔力壯如牛,氣勢可直比當年力拔山兮的西楚霸王,沙場上以一擋百,叫陣前敵人望而喪膽。皇叔的址创筌姽澒澗o逼,最後連皇宮都被他攻下,南面稱王。
無法,當年的太后之侄,後來封了護國將軍的戚長瓊陣前獻計--將皇叔最喜歡的女人剝光了衣衫,投到軍營中,命人騎火馬以長矛追逐之,追到這一女子的軍士還可以直接在陣前淩辱,一時間,軍營裡沸反盈天。
那些軍士們一聽就是這女子引起的戰亂災禍,加上又都是來自鄉野,幾時見過這麼一個嬌滴滴的柔弱美人兒,還可以任君採擷,幾乎人類所不能想像到的酷刑落到了那個柔弱女子的身上,直到對面的皇叔實在不能再忍受自己心愛的女子受此屈辱,不顧部下勸阻,一力闖關,最後死在萬箭齊發的陣中。
後來人說,就因為麗妃死得太慘、太怨,所以才變成了厲鬼,在皇兄重登大寶後,還會時時在宮院中出沒。
發生了諸多慘事,就是因為軒轅皇家子弟沒有遵循祖宗留下來的血訓:愛者,害也!不可偏執,不可明示,自暴其短,自取其咎。
有大權在握的人,不能像平常人一樣,直接地表達出自己的喜惡愛厭,尤其是對某個人物的過分寵愛,史上哪一個君主不是用「愛」這一把雙刀劍,反而叫自己心愛的人受到傷害的?雖然說人非草木,不能無情,但君主們的情與愛要恩澤天下蒼生,把對天下蒼生的愛都放在一個普通人類身上,他承受不住,只是折福。
皇叔之亂後,太后對軒轅皇朝的家訓後更加了一道密令,如有人使軒轅子弟過於沈迷者,殺!殺了君主所愛,以救天下蒼生。
江山美人,只能取一舍一。
「鳳辰,不要跟阿吊計較,他就是這樣的人了。」
並不知道剛剛一瞬間軒轅鳳辰想了這許多,左靜言畢竟與他相處多時,熟知他稟性,現下見他面色不善,已經暗自提防,小心開導--卻還是晚了一步。
被人道破真心的軒轅鳳辰既驚且怒,手一揚一道金光靈符直射出去,這是剛剛在他的婚宴上,國師親手所贈,他就不信收拾不了這些鬼。
「呃!」
完全沒想到他說打就打,而且不久前才在國師手下吃了一個大虧,阿吊被那金光罩住,左沖右突,只是掙不出那光網徽值墓爣?
「鳳辰不要!」
左靜言顧不得這許多,心知不能再叫這些朋友因己之故受罪,直沖過去就要擋在阿吊面前,軒轅鳳辰大驚,勉力用他尚未學精的輕功直搶出去,自半空中截回那道靈符,人卻後力不濟,氣一滯,從半空中摔下來暈了過去。
許久後,軒轅鳳辰悠悠轉醒,房裡只留下了在一邊看護他的左靜言。只不過,留下來的他也默不說話,只是把冰濕的手帕從他額頭上撤下。
又去絞了一帕子,輕輕拭他的額頭,冰涼中竟然覺得有一絲絲的痛楚,卻是他摔下來的時候在桌角磕傷了。
「你為什麼不走?」
大約是知道那些同類們很難和小皇子相處,所以左靜言把他們勸走了。想到那個長得妖豔的鬼物好像和他很親熱的樣子,軒轅鳳辰心裡就有氣。
本來是想問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的,可是一開口,卻像足在負氣要把他趕走似的--這一趕走,不就是又把他趕到那個人身邊?軒轅鳳辰暗自後悔,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
好在左靜言已經習慣了他的脾性,見他掙扎著要坐起來,趕緊按住,溫書道:「好了,別逞強了。今天你的臉色一直不太好......那個......腰,是不是還很酸?」不然軒轅鳳辰從十歲開始練武,再怎麼不濟也不至於差成這樣。
想起自己前天晚上卯足了勁兒地折騰他,他的腰恐怕這幾天內光是直起來走路都成問題,更別提做擰腰跳躍這種高難度的動作了。
唉,這個人,他終於說出了喜歡,他的喜歡不會是假。只是,要採擷這點甜蜜要忍受大量的荊棘之刺,不過也正是因為得來倍感不易,所以也就倍覺甜蜜。
「......」
被他這麼一問,軒轅鳳辰立刻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趕緊扭頭不去理他,察覺到那個人揭開自己的被子,一雙冰涼的手體貼地撫到了腰上,順著骨骼經絡給他柔柔地按摩,頓時感覺腰上的酸麻痛楚的症狀較之前好多了。也不回答他那讓人羞於啟齒的問題,只是長舒了口氣把身子再往他那邊挪挪,得到他更細緻的關照後,乾脆趴過身來讓他在自己的臀背處也做一個全方位的按摩。
「左靜言,我只是問你當一個參考喔。你是不是比較喜歡溫柔點的......呃,朋友?」享受他這無言的溫柔,軒轅鳳辰突地想到一事,開口相詢。
「......」
左靜言審視地看著問出這句話時,軒轅鳳辰緊盯著自己的神情。
說是當參考,問的人卻一臉緊張,看起來阿吊開始說他的話,他還真的往心裡去了。現在則因為擔心左靜言真的因為別人的挑釁而陷進了溫柔鄉,軒轅鳳辰略微有些不安。
「我是喜歡溫柔體貼的人。」看著聽到這句話就洩氣、也負氣地垂頭,卻又不甘心地咬著唇下不了一個決定的小人兒,左靜言輕輕地把他的下巴抬起來,直視著他的眼睛,淡淡地笑著道:「但是我卻更喜歡這樣的你。你不需要為了我而改變自己,全改了,那也就不再是你了。」
喜歡看他的頤氣指使,喜歡他的任性。被寵愛,才能夠這麼肆無忌憚的任性。他想讓鳳辰知道自己是被寵愛的,一直以來,都是。
吻,在這樣溫柔的注視中發生好像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
突然想起什麼的軒轅鳳辰硬撐著站了起來,到桌邊拿起酒。
「今天,是我的新婚之夜,陪我喝合巹酒的人是你,你要記得,我也記得。」他的新娘,那個八歲的小女孩兒,八成讓太后直接給帶回佛堂去了吧,反正她現在也不能喝酒,洞房那更是想都別想了。
把這點點私心,分給一個自己一心想愛卻無法得到眾人祝福、光明正大去愛的男*人,或者已經是唯一能做的補償。
合得鴛鴦巹,共匏同尊卑。
那以紅繩相結,連在一起的一體同匏兩個杯子,各持在一人手裡,對視的目光也如在婚禮般神聖而尊重。
我記得此夜,你記得此夜。
我記得此禮,你記得此誓。
一生足休!那溈诘谋K靠近了軒轅鳳辰的唇,在左靜言靜靜注視的目光中,一飲而盡。在他的注視下,左靜言也同舉杯,被鬼飲過的酒並沒有減少,只是失去了酒味,清淡如水。軒轅鳳辰疑惑地嗅嗅,這才相信他做了鬼後很多規矩都與人不同。
代他把已經失去酒味的那一杯潑到地上,這個小小的典禮就已經算是做完。就算沒有祝福,就算無人觀禮。
明月清風可為證,天地為鑒。
「呀,你幹什麼!?」
一手扶著腰一手拿著那見證了兩人婚禮的合巹杯,念叨著要找個地方好好收起來,卻不料身子一輕,已經是被人抱在懷裡。
軒轅鳳辰嚇了一跳,又怕把手上的杯子打破,趕緊牢牢地護在懷裡。
「我記得合巹酒之後就是洞房,我要抱我的娘子上床。」
喝了烈酒的鬼,眼神突然變得深沈而熾熱,被他注視下不由自主地臉紅,軒轅鳳辰怒道:「誰......誰是你的娘子!你說過等我再長大些,總有一天讓我在上面的!」他堂堂一皇子怎麼可能一輩子被人壓?而且說這句話的時候,那個人還稱讚他長得快,應該很快就能勝過他了。
軒轅鳳辰可是為此努力了很久,習武、練氣,又紅著臉在他傾身教導之下偷師......
「好啦,別破壞今天這麼好的氣氛!我只叫你鳳辰好,我也只要你。」
把手指點在他的唇上,才把他往床上一放,就聽到那人半是撒嬌半是羞惱的哀哀叫:「哎喲我的腰!」
「我會很輕很輕的,我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不會像上次一樣卯起來做啦!」上次他一心想出精,結果卻沒想到人與鬼在情事上也已經不同以往,自然是把兩個人都折騰得夠嗆。
「......」
得他一再保證後,軒轅鳳辰才皺著眉把身體舒展開,讓他把寶貝的杯子放在床頭箱上後,感覺到那清冷的吻空降落在自己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