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不是她如今最愛的那一個人,這麼多年的時間,她已經慢慢的將愛給了自己的丈夫,一個女人,不可能在一個男人滿心愛著自己,幫自己達成每一個願望下,不去慢慢的愛上他的。丈夫的愛跟季風一樣,源遠流長。
但是季風,卻是她心裡記掛最深的那一個,一直一直都是,所以她忍不住想,他都可以為自己做到這麼多,那麼,為什麼自己不能為他做到這一點?
這麼多年的時間了,也是她該放手的時候。
季風一樣有權利重新過自己的生活,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一樣有權利去得到愛。
她是一個自私的女人,佔有季風的關懷數十年的時間,沒有誰比她還要來得可怕,可是一個人的自私也會有到頭的時候,所以她毫不猶豫地用言語傷害他,決意切斷兩人之間的最後一點牽繫。
只是,為什麼他瞭解自己,比自己還要來得深?
連在被傷害的時候,依然可以想到她的每一分用心?讓她好不容易做出來的抉擇,在一瞬間功虧一簣。
「季風,不要再幫我了,你可以看著我,但是不要再幫我,如果有一天我失敗了,請將我的骨灰灑在故鄉的宮殿上,我知道這是一個任性的要求,可是我也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活著的時候不能,那麼死後她也要做到。
季風撫摸著她的臉龐,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知道妲塔明白了他的心,對於季風為她所做的一切,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就把他當成冬天裡的陽光一樣,輕鬆的享有即可。
「我不會再插手幫你。」這是他的承諾。
妲塔微笑,讓季風以為自己看見了當年窗戶裡的那一張小臉,原來已經是那麼久遠以前的事,但是他相信在他的腦海裡,就算再過去幾百年的歲月,也會清晰的如同昨天。
「我希望你可以成功,但,如果失敗……」
如果失敗,他會將她的骨灰帶回故鄉,然後灑在那美麗的亭臺樓閣上,陪家族的每一個人看日出夕照。
天籟知道自己在侵犯別人的隱私。
但是看著一個故事有了完結,她發現不管是好是壞都是一種完美。
當季風消失在妲塔眼前的那一刻,她「看見」那一雙翠綠的眼瞳終於滑下淚滴,天籟從來沒有看妲塔哭過,從她的能力擴張到可以看到這裡每一個人的人生百態之後,妲塔從來就沒有掉落一滴淚。
但是當季風離開時,那一滴淚從眼角滑落,順著無瑕的臉龐,滴在胸口。
那一刻,天籟竟然也忍不住落下了淚,只是她不像妲塔那樣逞強,而是像看見一個最感人的故事一樣,任由自己靜靜哭得滿臉淚水。
其實妲塔的努力並不是沒有回報,儘管她放蕩,她任性……可是在這時,她擁有了季風最完整的愛。
所以她問自己,妲塔選擇的路錯了嗎?
她記得朔華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問過他,想要成為英雄,還是想要成為神只,這兩者之間,其實有著很大的不同。
妲塔是這個世界的英雄,不管她將來會被歷史怎麼記載,但天籟覺得她就是這樣的存在。
英雄跟神只最大的差別在於,妲塔將自己的生命完全融入了這個世界,就算在後來朔華提醒過她,其實她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可是她依然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這一條路,而且挺胸毫不懷疑的走下去。
所以她是這個世界的英雄。
自己選擇的,是神只,所以她默默的在人後看著這些人演出自己的人生,她看著,可以為他們哭,為他們笑,卻不參與其中,可能會小小的捉弄一下,但是永遠的置身於外。
但是不管是選擇當英雄,還是當神只,她知道有一件事實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終有一天,這一片大地上的生物,都會忘記他們曾經存在過,歲月的煙塵會抹滅掉他們所有的痕跡,然後等待下一個人留下腳印。
[发表时间:2008-3-30 17:09:21]
天天爽一回
0 0 [1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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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歸途
如果說,過去的軒轅最缺乏的是歲月帶來的歷練,那麼當軒轅已然垂垂老矣時,他已經完全成熟。
不管是在態度、說話的方式,在能力的控制上都更顯得圓融,同樣的一分力氣,他可以做到比過往多十倍的事。
軒轅的年歲的確活得比其他族人來得更加長久,畢竟他本來就是朔華另外創造出來的生命體,在族人眼中又是上天賜與的神子,因此他那超乎常人的壽命,並沒有遭到部落中人的懷疑或是排斥。
年老的他一直受到眾人的尊重,自己也已經兒孫滿堂,他最大的孫子年紀也大了,是在蚩尤去世後不久出生的,因此他將孫子的名字就取為蚩尤。
部落的生活方式相較從前已經改善許多,住的屋子比最開始的茅草屋好上很多,是用木材一根一根搭建,在這百年間,他們學會用毛皮以外的材料做衣物,整個族群的發展進步的相當快速。
軒轅看著那些孩子,看著自己臉上的皺紋一天比一天多,剛開始他不免有些慌亂,當後來妻子離開,甚至連兒女也離開之後,那些慌亂變成了寂寞,但是再過去許多年,他的眼中剩下的是坦然的豁達。
在軒轅閉上雙眼的那一天,朔華終於出現在他眼前,站在他的床邊靜靜的看著他,兩人的目光相對,軒轅笑了起來。
「我一直在等您。」他出乎朔華意料之外的說。
「你記得我?」
那時軒轅再小不過,只是一個會撲叭撲叭叫嚷著的娃娃,朔華沒想過事隔多年,他竟還記得自己。
「我記得您的眼睛。」
都已經是那麼久遠的事了,尤其那時候他還小,怎麼可能會清楚記得朔華的模樣,只是在軒轅的腦海裡,有很多時候他會在夢中夢見一雙蔚藍的雙眼看著他,那對眼睛有著像父親一樣的眼神。
朔華聽了軒轅的話之後,沒有開口。因為從一開始就不是他預料到的結果,原來軒轅一直都記得他。
朔華能問他什麼?
問他會不會怨自己丟下他在這裡?問他會不會恨當年蚩尤危險時他竟然不出手相救?問現在的他是不是對自己充滿失望?
這些問題就像是八點檔連續劇一樣的狗血,就算這是他心中唯一可以想到的幾個問題,卻一個也沒問出口。
軒轅似乎也沒有什麼要發問的,他看著朔華的雙眼,捨不得閉上自己的眼睛,「我需要害怕嗎?」
他指的是自己死後的世界,雖然如今他已經可以坦然面對,但是,面對未知的一切,心裡其實還是有著一些不安。
朔華搖搖頭。
「沒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等待你。」
對朔華自己來說,死亡最可怕的地方在於意識的消散,而軒轅,他已經看透了歲月,兒女都有自己的生活,那些掛念自己,或自己掛念的人早已經先他一步離開,多想也只能換來悲傷,也許知道死後的日子不會再想起這些,也並不是什麼痛苦的事。
「那就好,我曾經想過這個問題很多次。」
「我希望你過得快樂。」
朔華沒有問剛剛心裡想著的那些問題,但是他說出埋藏在心裡最真摯的一句話,之所以將軒轅放在這裡,其實是希望他可以快樂,希望他可以順利成長,而且在這裡,朔華可以看著他長大,可以幫助他茁壯。
軒轅愣了一下之後,隨即笑了起來。
「我知道,在這裡我過得很好,也許有悲傷有痛苦,但是更多的是快樂和滿足,所以,這樣就夠了。」
在這一刻,軒轅還比朔華更像個長輩,因為儘管朔華可以說參與了軒轅一生所有的故事,但是處在其中真正親身經歷的還是軒轅,歲月帶給他的磨練絕對比朔華有的經驗還要來得更加深刻。
「那就好……」
朔華只是想在最後近距離的看看軒轅而已,沒想過他竟還記得自己,自然也沒有準備什麼該說的話。
對於這樣的朔華,軒轅很想抬手摸摸他的頭,就像摸摸他的孩子一樣,他也大概猜到了朔華現在的心情。
「陪我聊聊好嗎?我想我那些孩子,並不知道今天是我能看著他們的最後一天。」
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而且朔華都已經出現在這裡了,這一切都在告訴他:他的直覺並沒有錯誤。
朔華點點頭,對於人際關係其實一直都不是很擅長的他,先聽軒轅說著一些話,然後他插上幾句,兩人慢慢的聊起這長達百年以上的時間裡,彼此的想法還有那些過去的日子。
在軒轅知道自己一直看著他而為此笑起來時,朔華的心裡真的很高興,軒轅的笑裡,再也沒有任何的寂寞,兩人說的話都是彼此清楚的,再說一次,其實是在回憶,重新嘗一次過去的快樂與傷悲。
說著說著,兩人都忘記了時間,直到軒轅突然安靜,像是睡著了一樣閉上雙眼,朔華感覺到生命從這個身體中消逝,而靈魂重新回到空間等待下一個適合的人生。
朔華伸手,輕輕地放在軒轅的頭上,撫摸那一頭的白髮蒼蒼,心裡默默地說著,娃娃,一路好走。
「你是誰?」
寂靜中,一個小娃娃的聲音在他的身側響起,朔華回過頭來,看著那一雙充滿疑惑的大眼睛,笑了。
這是娃娃最小的一個曾曾孫子,才剛會說話,平常總是喜歡賴在軒轅的身邊聽故事,部族裡的人總是說,這個小娃娃長得多麼像軒轅,於是軒轅就將這孩子取名娃娃,常常帶在身邊教他說話,教他怎麼成為一個勇敢的戰士。
「我是……朋友。」
「朋友是什麼?」
小娃娃聽不懂,不過他看著爺爺的臉龐,好像笑得很開心的樣子,覺得爺爺一定是做了一個很好很好的夢,所以他沒有去打擾床上的軒轅,乖乖的讓朔華抱他在懷裡,一張小嘴開始問起一千萬個為什麼。
朔華有耐心的一個一個慢慢講解,然後代替軒轅說起許許多多的故事,這些故事裡有軒轅也有蚩尤,還有很多娃娃認識卻不怎麼熟悉的伯伯叔叔跟阿姨,說著說著,小娃娃就這麼靜靜的睡了,睡在朔華的懷裡,小嘴還含著手指頭。
朔華將他輕輕的放在軒轅身邊,為他蓋上被子,小娃娃的確長得很像娃娃剛被他創造出來時的樣子,只是融合了蚩尤部族的血統,以後恐怕會長得比軒轅還要高壯。
這就是傳承……生命的傳承……
後來,當娃娃再度醒來時,是哭泣的爸爸媽媽在身邊,抱著他對睡著的爺爺似乎在說什麼,他忍不住開口問那個講故事的大哥哥在哪裡,然後在他的一陣形容中,娃娃的爸爸媽媽微笑著跟娃娃說,爺爺已經跟著那個大哥哥回去他的故鄉。
故鄉?什麼是故鄉?故鄉在哪裡呢?
小娃娃嘟著嘴問,然後他的爸爸媽媽還沒有回答,剛剛那個大哥哥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乍然響起。
故鄉,就在你心裡得到最初溫暖的地方。
朔華看著娃娃很努力跟自己的父母解釋,剛剛他又聽到朔華說話,可是完全聽不懂在說什麼,那張小臉皺眉又瞪眼的模樣,可愛得讓人忍不住微笑。
現在他已經看完了軒轅的一生,自己也像是過了一世,重新回歸自己的生命。
朔華遠望已經成形的宇宙,經過這些年來他們的努力,讓這裡變得越來越令人捨不得眨眼的美麗,再也不是當初他剛進來時的一片黑暗,可以看見銀河,可以看見零零落落的星辰,還可以感覺到充滿著律動的生命。
留墜有暗示過他的想法是正確的。
成為開門者的方式,就像當初離開非黑的進化源那樣。
只是連非黑的淨化源,他都無法收盡所有的力量,更何況是一整個世界?
進化源只是一個很單純的空間,不像這裡有許許多多的星球,有可以成長的大空間,幾乎是無窮盡的力量,因此他可以辦到。
但是現在就算他的力量變大了,他還是沒有自信去吸收掉非黑的整個世界,況且要是每一個成為開門者的人都那麼做,非黑的世界早就已經毀滅不曉得多少次,怎麼可能還讓他們有機會當初始領域。
那麼究竟應該怎麼做呢?
他乾脆靜下心來,將從一開始他到這個世界的前後從頭到尾想了一次,將所有可以成為線索的句子串連起來,然後朔華突然想起了一句話││鑰石必須從毀滅的星球核心中取得。
怪了……他們進入鑰石中創造世界,而是鑰石又是從世界的星球核心裡取得?
他好像陷入了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也就是說,鑰石空間的世界能孕育其他的鑰石,那麼一個空間裡,隱藏的到底是一個鑰石的能量,還是許多鑰石的能量?
他相信線索一定在這裡,但是他該怎麼去解答?
最後朔華乾脆從自己空間裡取出一堆鑰石,他發現這些鑰石此刻竟然散發出微微的光芒,他知道這代表他可以將這些鑰石跟自己融合,然後把其中的力量占為己有,問題只在於他的身體能不能承受得起,會不會因此自爆身亡?
摸摸耳朵上的耳環,這一個冷暮強制幫他戴上的增幅器。到後來朔華都幾乎忘記了它的存在,只是偶爾會下意識的去摸著它思考一些事情,略帶著溫度的觸感,和摸著自己的耳朵有一樣的感覺,就像是這個耳環早已經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如果連特意製作出來的增幅器,都可以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那麼如果可以將這些鑰石一樣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而不是容器和力量的關係,是不是就可以成就他的想法?
一個拳頭敲上了他的腦袋,朔華猛然扭頭瞪著敲他的人看。
「你也參加了地鼠家族是吧!」
冷暮眯起眼,似乎在思索朔華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眼神中的意味,讓朔華覺得冷冷的,覺得要是真的讓冷暮把答案給想出來的話,自己說不定會在哪天夜裡毫無聲息的被分解成粒子。
「做什麼?」朔華記得冷暮從來不管他要幹什麼的,怎麼會突然敲他這麼一記拳頭?
「該出去了。」
「你的語氣很像連續劇裡面爸爸叫小孩出去吃飯。」
超級的像,不像媽媽那麼溫柔,帶著一點命令的感覺,好像孩子躲在房間裡玩電動玩具玩太久,有點惹到父親火大,不過因為寵小孩,又捨不得發火的神情……唔,他會不會描述的太細靡遺了一點?
「是又怎樣。」
沒想到冷暮不但沒有給他白眼,甚至還沒有否認,讓朔華的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