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
冷暮坐在朔华的身边难得开口,实在是最近朔华的反应有点奇怪,连他都很难去猜测他的心思。
「我也不知道。」朔华看了他一眼之后,苦笑,如果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就好了。
最近他总是有一种无力感,发现自己在这里除了不断的增加力量之外,似乎什么也没做,但如果要做些什么,他也不晓得该从何开始。
「你以前也是这样觉得吗?有了力量,有了权势,东西越来越容易得到之后,老实说不但不会觉得充实,反而有种很空的感觉。」
他有点怀念过去那个愤世嫉俗的自己,至少还抱持着一股对朱家的不满而活着,现在他得到力量之后,却反而少了那些不满,开始觉得自己的那些长辈,就像个可笑的小丑一样。
「也许。」冷暮想了一下,发现自从跟朔华在一起之后,他已经几乎快忘掉以前,一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人会喜欢和人一起相处。
以前不管是谁,都怕他,跟怕自己的人处在同一个空间,除了厌烦之外没有其它的感觉,偏偏在那颗星球上,要找到不怕自己的人,可以说是一个也没有。
而从朔华出现之后,他发现身边怕自己的人,似乎一点一点的减少。
但是自己并没有变得通融多少,即使是现在,就算是认识的人敢动他,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对方……
自己没有变,那改变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我这几天都在想……」可惜现在身边是冷暮,要是天籁的话,一定马上会接一句「想自己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想是不是除了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之外,还必须想想活着的目的是什么?」
听到这一个问句,冷暮皱眉,以他的个性,从来不会去想这个问题,他只在乎现在心情爽不爽而已。
「啊!下雪了!下雪了!」
没机会给冷暮回话,原本越向北方越是阴沉的天空,开始飘起鹅毛般的白雪,一点一点飘着落下,落在脸颊上时,一点也感觉不到故事书里所写的感动或是浪漫。
冷死了……
也只有女孩子才会有那种粗神经的浪漫细胞,现在一点一点雪花落在身上,他半点也感觉不到什么是浪漫,只是……远处的天籁笑得很开心,抓着雷圣就开始满天满地的抓起雪花片片。
「女孩子跟小孩真好。」灌着烈酒温暖身体的扎克听见,露出深有同感的表情。
「是啊!从以前开始我就一直这么觉得,你不觉得他们总是很容易为一些小事情高兴或是生气,丰富的表情真的让生命多彩多姿,不像我,看着这突然落下的雪花,心里面已经开始疑惑,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扎克双眼有着警戒,状似不经心地看着远处稀稀落落的小树林,在马车行驶几天的路程之后,来到这个几乎看不到部落的边荒地区时,照理说应该到林子里去休息才是,但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宁可在荒草不生的草原上过夜,也千万不要进入林子。
现在,他又有同样的感觉。
朔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同样感受到了那种彷佛被人盯着看的感觉,非常的不舒服,正巧他现在心情火大得很,需要好好的发泄一下。
「之前在陵墓里,一直没有多少机会试试全部的力量都发挥出来的话,会是什么模样。」
「是啊!」
「其实应该找个机会试试,你觉得对不对?」
「你高兴就好。」
「真的吗?我要是真的做了,被苍族人追杀怎么办?」
「放心,这里是苍族的三不管地带,顶多只是来捡捡柴而已。」扎克摸摸身上的口袋,然后叹气,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学学裘风,随身都带着一支烟杆做备用的。
「那真的是太好了。」
最后一个字的声音,落在开始下雪的天空里,像是要为这个荒烟蔓草的地方增添一点色彩,远处的小树林,突然间开始燃起熊熊大火,火势燎烧的速度惊人,瞬间包围住整个稀稀落落的小树林,化成整片火海。
刻意而为之下,火势燎烧的速度非常的惊人,原本越是北方树皮越厚而且越难燃烧的树木,在朔华刻意控制的高温之下,瞬间从树梢开始化为灰烬,强烈的热度连在朔华休息的这个位置都可以感觉的到。
但是除了朔华、扎克跟冷暮之外,其它几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突然间的大火,刚刚还在跳着笑着的动作霎时停止。
尤其是树海,根本是惊呆了,过了好一阵子的时间才回神,火速冲到朔华面前,张手抓住他的领子气愤地抬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他还没那么蠢,会想不到在这种地方会突然大火的原因是什么,尤其这种火势根本不是一般可以造成的,就算是雷打在树上也没办法烧得这么快,唯一的可能就是一切都是朔华搞的鬼。
「放心,那些树根我都留着,并没有往下烧,那些树死不了。」心情再怎么糟糕,他也不会忘记自己有个同伴是树,就算他不在乎,也该想到树海跟它们几乎是同类,所以虽然烧得放肆,但是他控制了整个火势的方向。
在以前他可做不到,以前他就像是点燃火柴看烧到什么是什么的小孩,祝融的能力开始慢慢跟他融合之后,他想烧什么就烧什么,就算是燃烧一个人,他也可以保持上半身烧成焦炭,下半身神经肌肉半点不损的状况。
「但是为什么?」虽然知道那些树死不了让他稍微好过了一点,但是看到自己的同伴被燃烧,怎么样都很难释怀。
「里面有神经病。」
天籁看着那一片熊熊大火的森林,放开能力去感觉并看清楚里面的状况,但……
不是她怀疑朔华他们的判断,她并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型物体甚至是动物在里面,里面除了树木之外还是树木。
「但是我没看到人。」
扎克讶异,他不觉得是自己的感觉有问题,况且感觉到有人监视的不只是他一个而已,朔华跟冷暮同样都这么觉得。
「也许不是人。」自从跟无启打过照面,他便相信这世界上有灵魂有鬼,天籁的确是可以看到远方的事物,也可以感觉出任何物体的模样跟动向,不过灵魂这种东西应该不属于这一类。
女孩子都怕鬼,光想到这种可能,天籁就毛骨悚然,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朔华的身后,要不是她不敢对冷暮太放肆的话,她还想直接把这个大个子抓到身后,自己当夹心饼干,感觉上比较安全。
既然放火烧也没用,朔华干脆收起大火,只需要一点意念,整场大火就消失无形,颇像刚刚的火热不过是一场幻觉。
可能是因为他动用的力量,大部分来自于跟祝融的融合,因此他可以清楚感觉到力量的流动跟之前相比,又顺畅了许多,有一种他就是祝融,祝融就是他的感觉,自己的身体由火所组成一样。
「祝融,你还能跟我说话吗?」离开陵墓之后,身体里的两个家伙就一直沉默。
「当然,我只是跟你交换条件而已,又不是死了。」祝融没好气的回答。
确定祝融仍在,他稍微放下心,他不希望祝融跟共工与他交换条件,最后的结果是他完全吸收掉两人的能力跟意识。
「怎么办,我看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如果是鬼,我们又不像那个怪人偶可以大口吞掉。」树海对于灵魂这东西也非常感冒,那次打败无启根本就是有着狗屎运在其中。
朔华认为现在手中要是能有一根烟,不管自己会不会抽,都有一股想要狠很吸一口的打算。
被大火烧过的树林,让本来就稀疏的景象变得更加荒凉,剩下的几根树木用指头随便数也数得出来,正如树海所说的一样,根本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但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却依然存在,清楚地知道那视线就在那一片树林之中。
他不怕鬼,他厌恶的是躲躲藏藏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的感觉。
「滚出来!」瞪着树林,他喊了一声。
原本以为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辽阔无际的草原中回荡,没想到在他喊完之后,真的有一个影子色彩鲜明地慢慢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那一点都不像鬼魂,之前无启招来的鬼魂根本模样都不是很清楚,而且隐隐约约除了一片白之外,没有其它色彩。
现在朝他们走过来的身影,不但色彩丰富,连轮廓都非常鲜明,鲜明到让人很想往那一张脸打一拳。
明明就是一张还不错的脸,五官立体却不粗犷,一头像是雷鬼一样的辫子头,身上穿着五颜六色、东搭一块西补一片但却非常适合的怪衣服,一双像席威斯.史特龙一样的下垂眼是漂亮的翡翠色,跟一般绿眼珠不同,正翡翠的眼色亮得不像是一般人类可以拥有。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恶意,不过把人从头看到尾,眼睛眨都不眨的神色,令人全身起鸡皮疙瘩非常不舒服。
「看什么?没看过啊!」妈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涂了彩色笔的鬼魂?
岂知,鬼魂非常正经的点点头。「的确是看过,小子,你长得不错。」一边说,手中立刻拿出像尺一样的东西开始量,隔着一小段距离,计算起朔华的身高、肩宽、眼睛大小、鼻梁高度等等所有外在的东西。
「谢谢称赞!」一句道谢说的有多么心不甘情不愿,从他特别灿烂的笑容里就可以看出来。「可以请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监视着我们?」
「我可不是东西。」五颜六色的男子显然不懂朔华的文字艺术,从这里可以肯定他不是来自于地球,像这一类的文字艺术对地球人来说,可是继学会说妈妈、爸爸这两个词之后的学话目标。
「好吧!既然你不是东西,方便告诉我们你到底是什么吗?」
男子闻言笑得可灿烂了。「我是人。」
这次连好脾气的天籁都想说废话了。
「我是一个你们都非常了解的人。」
冷暮拉住朔华,让他没冲上去随手给他来一个另类的「**九重天」。
「你们是怎么称呼我们的?」男子搔搔头很努力思考,从他纠起的眉头上,可以看出他似乎真的很为这件事困扰,忘记了一个很久没再记起的词。「啊!我想起来了,抱歉,因为太久没做这件事,所以有点忘记,你们都称呼我们为开门者?是这个名词没错吧?」
刚刚还记不起来,一想起马上就给了他们这么大的一个震撼,要他们怎么有办法马上把脑筋给转回来回话?
「可以再说一次你刚刚说了什么吗?你说你是?」树海用树根搔搔耳洞,即使他的耳朵只是装饰没有听觉功能。「开门者?」
他XX的勒!这些开门者是不是每一个都活太久找不到乐趣了?为什么不管哪一个,出现的方式都喜欢这么诡异?
「我管你是不是开门者,监视我们的原因是为了什么?」
被人整天到晚像是在看待价而沽的货品,那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尤其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他的眼睛是下垂眼的关系,老让人觉得色色的不怀好意,每被看一眼,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出来一次。
「监视?我没监视,我只是好奇而已,听说非黑在你们这里吃了亏,让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初始能力者,有办法整到非黑,要知道那个人报复心可重了,再加上做事极端,根本没有人喜欢惹他。」
非黑两个字就已经非常的足够,男子话都没机会说完,就看到一堆武器对着自己,让他的下垂眼差点讶异的变成凤眼。
「你是非黑派来的?」
「呸呸!谁是他派来的了,你们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我可不想跟那家伙变成一挂的人。」
这次换男子全身起鸡皮疙瘩,一脸无法忍受的表情,令人很难不相信他有多讨厌跟那个名字相提并论。
几人怀疑了一下,冷暮先放下武器,他可以看出来这个人没有在说谎。
冷暮都收了,他们这些杀伤力比他小上许多倍的人也只好跟着收起来,不过想到这个人认识非黑,还是觉得有排斥感。
如果不是非黑,凌和遥就不会在他们成功脱逃的最后一刻,踏入了死亡的领域,她们还那么年轻,才到这个世界没有几年的时间,欺负这样的孩子,非黑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卑劣的人而已。
「那你来做什么?」
「刚刚不是说了,好奇啊?奇怪,我以为能让非黑吃亏的人应该脑袋不错,怎么刚刚才说过的话马上就忘记了?」他绝对不是故意要吐槽,因为他自问自答的方式再自然不过。
但就算他不是刻意,让人听了还是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好奇?那现在你看完了,可以滚了吧?」树海嘟哝,他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太久,久得让他早已经对当初送他过来的人失去印象,现在一讲到开门者,就想到该死的非黑,所以连带着也不想给这个男人多好的待遇。
「真不客气,我要走要留,你以为你说我就该照办?」
朔华不想跟他在这种地方纯聊天,既然他都来了,你也阻止不了他留下,他对开门者的疑问多得很,这个男人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似乎并不难相处,应该可以给他们一些解答。
「你跟非黑的关系不好?」
「我叫留坠,你可以叫我这个名字,我跟他的关系没有不好,只是理念不合而已。就像这世间母亲生下儿子,每个人都自有一套自己的教育方式,而我跟非黑的几乎背道而驰,如此简单。」
留坠耸耸肩,反正他跟非黑说不来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他向来随性,对非黑那种凡事都要掌握在手中的态度,不太欣赏,所以才说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是不同一挂。
「非黑的观念是什么?开门者又是什么?」
留坠微笑,先朝天空伸了伸手,让不断落下的雪花停止,虽然那冷不到他,不过却会为这个世界带来一点变化。
「开门者是什么,以后你们就会懂,总有一天你们也会成为我们之一,如果你们可以顺利存活的话。
「至于非黑,这么说好了,他一直认为初始能力者之所以有机会成为初始能力者,是因为我们所赐与,然而一直以来,我们并不是很在乎钥石选择上的人是谁,觉得自然而然就好,谁有能力跟钥石融合,谁不想继续留在原来的世界,我们就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初始能力者的个性才会五花八门,甚至有的十分凶残。
「但非黑却不这么想,他认为钥石的拥有,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尤其拥有钥石的人,将来如果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分子,那么所拥有的力量对这些世界里的生物,是非常可怕的,如果不好好挑选,成就出来的能力者,要是只喜欢毁灭的话该怎么办?」
以理念来说,非黑的观点无法说他是错的,况且在他们之中,虽然少数,不过还是有人的观念跟非黑相同。
「我懂了,所以他就想了办法,在初始领域设置像是皇者陵墓这一类的考验,先一步对能力者做出挑选?」真是恶心的家伙,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他最讨厌这种喜欢控制别人人生的人。
「没错!」
「你们就不会阻止他吗?」
「我不是说了我们采放任制度,反正非黑那家伙又不会把所有的能力者都杀光,他自己也不会过来,像我们这种分身的能力不会强大到哪里去,你们加油一点的话,要逃过也不是问题,算是一种考验。」
非黑那样还叫做分身的能力不会强大到哪里去?
他杀人的方式根本只是在弹指之间,随心所欲,要对方怎样就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