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号外!
天妒红颜!
路筱雨车祸身亡夫婿伤痛欲绝
小天后路筱雨婚后甜蜜不长昨晚车祸不治
数天前,当红的歌星路筱雨,忽然宣布自己嫁为人妇;而在报章杂志仍沸沸扬扬、八卦消息写得意犹未尽时,她竟再度迅速引起哗然讨论!
路筱雨,结婚仅仅一个星期,幸福的新嫁娘在离开娘家的路上,死于车祸。
???
少年静静地站在灵堂外的空地上,肃穆的清冷空气飘散着孤寂,少年执着而空渺地看着,看着那个背对他哭泣的男人。
“筱雨……筱雨……”从男人呜咽不成声的口中,依稀可以分辨出这个名字。
听到他喃喃低语地念出这个名字时,少年的身体明显的颤动一下,而后似风中枯枝地立在原地。他张大了眸子,似了然于心,又似伤痛欲绝。
“笙威,进去吧。”另一名男子从少年身后走出,轻拍少年的肩头。
被唤作笙威的少年,却仍痴痴的凝视着男人的背影,看得出神,捂住的胸口隐隐作痛,好痛……
01
夕阳悄悄射入窗棂,映照一地红霞,一名男子在镜前慢条斯理地穿上正式的西服。
“笙威,你起来了没?懋心打电话来了。”一个音量不大、且温柔和悦的声音,出现在路家客厅中。
“笙威?”她再度唤了声。
就见一名纤瘦男子从二楼走了下来,身着名牌西装,面无表情地走近路母--张心良身边。
“要出去啊?”见到儿子一身正式的服装,张心良温和地问。
“和童先生有约。”路笙威公事化地答道。
不知为何,二十多年来的生活,他一直无法全然融入这个家中;不仅是个性上的格格不入,就连外表上,他都不像是这家的人。
父母亲和筱雨都有一头自然不乱的棕色卷发、甜甜透着粉红的苹果脸,和天生的和谐开朗。只有他是黑色直发、苍白的瓜子脸,自幼就沉静得不如一般的孩子。
听见儿子的称呼,张心良只是微皱起眉,“你怎么还是叫他童先生啊?”
“妈,电话。”路笙威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故提醒母亲张懋凡正在线上。
“懋凡打电话来。”知道儿子不想听,她也不再念下去;她只是将电话交给儿子。
“我知道。”路笙威勉强地扯出一抹微笑,接过无线电话,看着母亲消失在视线后,才开口道:“姐夫。”
在开口的同时,他的心好像被针刺了下,忽然抽痛起来。
(你还好吗?我们好久没见了,还在画画吗?)
八年来始终如一的开场白,一字不漏地传入路笙威耳中。
路笙威苦笑了下,他知道张懋凡这样问不代表他关心他,只是不好意思一下子切入正题。
“还好,下个月要开画展。”明知张懋凡不会在意他说了什么,他仍是希望他会出现在他的画展上。
(哦!)张懋凡含糊地应了声,就直接切入主题:(后天是筱雨的忌日,我想请你转告童惟尊。)
路笙威脸色黯了下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文依旧;而他,心痛亦依旧。他多希望张懋凡打电话来找他,是为了筱雨以外的事。
“我知道了。”他平板地回答,深吸了口气,硬是将波动的情感收藏入心底。
(谢谢……再见。)话声停顿了下,张懋凡仿佛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只是急促地道声再见就切断了。
听着电话的嘟嘟声,路笙威深深地叹息,心口掠过一抹痛楚。许久之后,他才颓然挂回话筒。
而心头的失落感,久久无法消散,亦不能如往常一般压抑入心底。
八年了,筱雨已过世八年,而他一直依恋的那个男人,却仍无法忘却她……
“今天还回来吗?不回来的话,我要和你爸去约会哦!”见儿子走出屋外,在小花园中浇水的张心良俏皮地问。
一听到母亲的声音,路笙威才发现自己已走出屋子。
“那我怎么敢回来破坏你们的好事!”他回过神,向母亲微微一笑,尽量忘却方才的失落感。
“哦!那就谢谢你成全了!”张心良朝他灿烂一笑。
看着母亲的笑容,路笙威忽地僵住了。因为那容颜、那语调,太像姐姐了。
“对了,之前惟尊派人开车来接你,我叫他在巷口等你。”张心良忽然正经地说。
“哦!”那人是怕他不会赴约,才会派人来接。
“我不知道你和他到底是怎么了,可是惟尊好歹也和我们认识十几年了,你就别再童先生的叫,看是叫童哥或其他称呼都随你,叫童先生多见外!”张心良抓到机会,好好地数落儿子一顿。“以前你不都惟尊、惟尊的叫吗?我们还骂过你没礼貌的,怎么筱雨走了以后,你就……”
“妈,我先走了,快迟到了。”路笙威快速地一转身,小跑步离开。
他知道母亲没有恶意,但……
???
转过墙角,路笙威准确地在巷外的便利商店旁,找到那辆嚣张显眼的劳斯莱斯。
降下车窗的司机,一见到他的出现,忙不迭地将车子开到他面前。
“路先生,我等你好久了。”司机一反常态地说出这句话。
路笙威才一愣,便迅雷不及掩耳的被抓入后座中。
当他被拉入车中后,男人打了个手势,要司机开往目的地;而另一只手则忙着擒制路笙威的挣扎。
他随手一按,升起前座和后座间的隔板,才放心地吮吻住路笙威。
双唇才微微接触到,路笙威即奋力地推开他。
“放手!懋凡要我通知你,后天是筱雨的忌日,请你去一趟。我话带到了。”
路笙威快速地道,身体一退,伸手就要打开车门。
“我也约了画廊的黄经理,下个月就要开画展了,这时候爽约不太好吧?”童惟尊好整以暇地看着慌张的路笙威,恶质地笑着。
果然如他所预期的一般,路笙威停顿了会儿,仍是重坐回原位,数度深呼吸后,又恢复一贯的平板冷静。
一个新画家想成名,身后必定要有个够有权势的人支持。这个道理路笙威很久以前就明白了;而他成名的代价,就是身体。他用他的身体,向童惟尊交换名气。
见他坐回原位,童惟尊满意的露出笑容,拿出行动电话,拨了几个键,尚未接通。
路笙威淡然开口:“不用打了,晚餐我们两个人就够了。”
和童惟尊也不是认识一两天而已,他自然知道他根本没有约黄经理。
童惟尊淡然一笑,挂下电话;再转头时,看向路笙威的目光却是无比残佞。
“为什么那么晚才出来?我三点就来等你了。”他冷然地质问。
“我不知道你来,而且我中午才睡,懋凡又打电话来。”路笙威虚软无力地解释着,没了方才反抗的勇气,他知道不解释的后果。
“你还是忘不了他?”童惟尊的口吻中带着嘲弄。
多么好笑的情节,姐弟爱上同一个男人。姐姐死后八年间,那男人却始终未娶,而弟弟不敢开口告白,只能默默地痛苦。
“你已知道答案,又何必问我!”路笙威轻声道。他低下头,一闭眼,张懋凡的声音再度在他耳畔响起,是那么的温柔。
“我说过,不许在我面前想他。”童惟尊冷然带怒的声音低喝。
路笙威微微一震,“现在在车上。”他怯懦地抗议。
“别人看不见的。”惟尊看着特殊处理过的车窗,再度邪笑出声。
他的话一出,路笙威心知自己是躲不过。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持续八年了。最初是在筱雨出殡的那夜,童惟尊将泣不成声的他带回家中,硬灌了他数口烈酒和药丸后,将神智不清的他给吃得一干二净。
那夜之后,他口中的惟尊,变成了童先生。
本来他以为他们之间就只有那一夜,何况童惟尊一向斯文有礼,任谁都不会相信会强逼他就范。
只怪他当时年轻气盛,纯粹也想找个人纾解痛苦;后来又用身体向童惟尊交换名气,他们的关系就延续到今天。
路笙威偏过头,看着车外的蓝天,呆愣而出神。最初他还会因为在车中而羞怯不已,并极力反抗。
时日一久,次数多了,知道窗外的人无法看见车内的情形,前方的司机也永远不会理会他们在后座做什么,他也就无所谓了,或者说是麻木了。
可是身体依然会产生感觉,不依从童惟尊会被折磨,依从了又会沉入快感中无法自拔。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而他心底思念的人,却仍然无动于衷。
如果可以投入那人的温柔中,他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看来你还是没有学乖,这是惩罚你的。”发现路笙威分心似在想着那人,童惟尊粗暴弄痛了路笙威。
没料到童惟尊的举动,路笙威痛得皱起眉头,本能地蜷缩起身子。
“放手,不要……”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我在身边想那个人,你也受过不少教训,怎么还是不听呢?”
知道多说无用,路笙威只好无言地低头,静默地等着车子开入饭店中。
???
尽管股间的不适感,令路笙威举步维艰,但他仍慢慢地移动身体走到总统套房中。
推开房间大门,他有些愕然地看着满桌子的美食,房内却不见任何一名侍者。
“你都弄好了!”路笙威有几分讶然地看着他,边说边坐入椅子里,习惯性将外套交给童惟尊。
已忘了是他或是童惟尊的习惯,从他记得开始,他们用餐时永远都没有第三人在场。
“在车上等你的时候,要饭店的人弄的。你不喜欢牛肉,所以主菜是鸭肉;你最近胃口不好,我要他们弄了沙拉。我知道你酒量不好,所以酒类的酒精浓度都不高。”童惟尊一一的为他介绍今天的菜单,并替他挂好外套。
看着那件外套,他微微皱起眉来,再回头看着他身上的合身西装。沉寂了会儿,才开口说道:“祭拜完筱雨后,如果还有时间,去买几件衣服。”
“为什么?”
“下个月画展时可以穿,画展后还有宴会。”他用了一个路笙威无法反驳的理由。
“吃饭吧!”童惟尊坐定后,淡笑着说道。
举起刀叉,他优雅地切下一块肉,缓缓的放入口中。
“可以走过来我这里吗?”
路笙威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着头。
童惟尊这才注意到,他不仅脸颊泛红,就连裸露在衣服外的手臂,也呈现迷人的粉红色泽。
“等一下。”他迅速的站起身,一把横抱起路笙威,疾走几步,就将他放在软床上。“答应我,今晚不准再想他了。”他将手放在他的裤头上,柔声道。
“啊……”被情欲淹没的路笙威却答不出话来,只能无助地看着童惟尊。
他明明不爱身上的男人,却悲哀地强烈需索他的身体,他爱的是……
心念意动间,他的脸上乍现一朵绝然哀愁的笑靥。
“不准在我面前想他。”他怒喝一声,目露凶光地瞪着他。
路笙威倒抽了一口气,并没有求饶亦没有哀叫;他无言地看着他,并伸手抱住他。这种粗暴的索求行为,他早就习惯了,打从八年前的那一次起,就……
对他而言,童惟尊只是另一人的代替品;而对童惟尊来说,他也不过是路筱雨的弟弟,彼此的爱都不在对方的身上。
想着想着,他的思绪也渐渐被一波波袭来的快感吞没,然后……什么都不复记忆。
“别再想着他了。”
思绪完全消失前,他听见童惟尊温柔的声音如是道……而他仅是闭上眼,任由激情淹没自己。
02
完事后,童惟尊难得地帮他清洗身体,路笙威记得上一次发生这种事时,是他存心想在浴室玩上一回时。
而这一次,他却细心地帮他清洗,让筋疲力竭、昏昏欲睡的他,将整个人托付给他,任由他摆布。
半晌后,童惟尊拭净两人身上的水,将路笙威抱入被窝中,在他身边跟着沉沉入睡。
???
短暂的睡眠后,路笙威首先清醒过来,用手支起疲倦的身子,他趴在抱枕上看着童惟尊沉睡的面容。轻酣的睡颜上,不知为何紧攒眉头,似锁着千千结般。
看着这个拥抱他的男人,他的心底忽而涌上浓浓的悲哀。
为什么他最想得到的人,却从来不曾注意过他;而他不爱的人,竟时时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边。
那个人和他,最爱的人都是筱雨如果没有筱雨,这两个人就不会认识他,也不会搞乱他的一生。
这个男人曾在他面前多次说过,筱雨是他一生最爱的女子。
呵!连这个男人都是不爱他的,何况是……那个人。
十四年前,他们同时是筱雨的追求者,对他这个身为筱雨的宝贝弟弟,当然也是万般呵护。
最后,筱雨嫁给张懋凡,却又不幸死于车祸,而他就成了代替品,和失败的童惟尊同病相怜的在一起。
多么讽刺啊!他和童惟尊都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人。
童惟尊总是说,筱雨是他的初恋,也是他最爱的女人。
看着他的睡颜,他想起他说过的这句话,胸口不知为何闷闷地,仿佛被大石压住似的无法透过气来。在童惟尊说过这句话的八年间,只要一想起他的话,一直都是这样的感觉。
筱雨曾说过,他们两个就和双生子一样的相似,总会不约而同地喜欢上同样的东西。
明明他们之间就差了八岁,为什么喜好那么的相似呢?而每次,喜欢的东西都是她得到手;是否有一天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会由他得到手呢?
可是,筱雨还来不及给他一个证实的机会就走了……
“你醒了?”不知何时醒来的童惟尊,朝路笙威温文一笑,伸手拉过他的头,轻轻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睡不着。”深吻过后,路笙威淡然地回答,缓缓抬起头,才发现窗外的天空已经有点光芒透出。“快天亮了,该过去了。”
因为筱雨喜欢日出,所以每年她的忌日,所有人都会起个大早,到她的坟前陪她看日出。就连自诩是夜猫族成员的童惟尊,也不曾有过怨言。
而忌日的前一天,则是他们四人的特别日,因为这天正是筱雨的生日。
多么可笑的日子,她竟就死在生日后的凌晨,仿佛就只是为了在墓碑上多加一岁,才多活了数个小时。
“是啊!”童惟尊应了声,由床上合作地起身穿衣。
不一会儿,两人穿戴整齐的站着。
“走了吧!”没理会路笙威的沉思,童惟尊缓言道。
路笙威一回头,毫不意外地看着童惟尊戴上新款的墨镜。
八年来,在筱雨生日与忌日的时候,他总是戴着墨镜,不去看每一年的日出,似乎也想阻隔每一年时光的流逝。
童惟尊的心底,还是有着一个路筱雨,永远地。而他对他而言,只是路筱雨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