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睡前才查,睡到了半夜,他忽然把华清泉打醒,强要他脱下裤子检查,华清泉有苦难诉,他再怎麽哀求哭泣,石高野就像疯了一样,就是觉得他有其他的野男人。
这样反反覆覆,石高野的身体因为疑心嫉妒的关系,并没有妥善的休息,这一个月,他的身体急剧的坏下去,而华清泉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这一个月他不只是检查,他还动不动就打华清泉,逼他说出奸夫是谁,华清泉眼泪和着痛苦吞下,他摇头说没有,石高野气得更是什麽方法都用出来,烧他的脚板、夹他的手骨、用细针刺他的指头肉,什麽事都干得出来。
夜晚石高野的房里,常传来华清泉痛苦的叫声已经是家常便饭,全石家的人都噤若寒蝉,受过华清泉帮助的,只能向上天默祷石高野着妖魔鬼怪快点过世,再也别干这种缺德事。
石高野到月末,已经没有力气去淩辱他,但是他私自叫来了总管,递给了他一份文件。
石总管大吃了一惊,石高野把京城里一块闹区的地与店写上了他的名字,他不知石高野是什麽意思,一时茫然。
就他所知,石高野不是慷概的人,这绝不可能是白白奉送,这店连地的银两,是他在石家工作一辈子都买不起的。
「你在我石家也做了几十年了,我最后也不想苛刻你,我问你,清泉到底有没有奸夫?你老实的跟我讲,他到底有没有?」
石总管虽然知道立难水的事,但是华清泉并不知道立难水就是辛汉宕,而且他们只有那次华清泉被下了春药,才有在一起,而华清泉向来也是洁身自爱,这奸夫,根本就是石高野幻想的。
「禀老爷,依我所见,并没有。」他说了实话。
石高野脸色变青,「你是不知道,还是真的没有?」
「我觉得没有。」
他小心的道,因为石高野病了这几个月,性格如鬼怪一般,以前他绝不至於对华清泉如此残忍无道,现在却都变了性子。
石高野喘口气坐起,他拍床道:「我知道他有,他脸上带着春风,眉眼带着媚意,他跟辛汉宕在一起过后,都是那幅媚样,我知道他有男人,他有,他一定有,他们在等我死了之后,独吞我的财产,然后两个人双效於飞,说不定是辛汉宕回来了,他们已经暗通款曲。」
石总管暗暗吃了一惊,辛汉宕的确是回来了,而且华清泉也的确在老爷病时,因为春药缘故,与立难水相好过了,他原以为让华清泉洗身过后,一切就天衣无缝,但是石高野就是敏感的感受到华清泉的身上产生变化。
也许是石高野对华清泉的占有欲太强,所以他就是能敏锐的感受到华清泉有些微的不同。
「我要你带着这个,清泉跟我的饭菜都是你在张罗,我跟你说可以的时候,你把这加在他的饭菜里,这张地契跟店契就是你的了。」
石总管心口乱跳,他接过一个小瓶,小瓶下压着就是那张地契跟店契,石高野一并交给了他。
他道:「我要你做的事,绝不会亏待你,清泉给你一年三百五十两银,呸,那能干什麽,再说你还剩几年,你还能当石家总管多久,我若死了,你这位置还待得住吗?清泉不会再去找更年轻、能干的人来接收吗?我才是这个家对你最好的人,你懂吧?」
石高野动之以情,诱之以利,石总管冷静的点头,世上有多少人抵抗得了金银的诱惑呢?
是夜,他将小瓶中的液体,滴入了路边野狗所食的剩菜里,不到一刻,那野狗狂呜几声就倒地身亡。
那张地契跟店契,就是买华清泉的买命钱。
华清泉身心俱疲,石高野终於病重了,不能再淩虐他了,但是他看他的眼神,对他说话的感觉,好像是在说他有奸夫的。
他今晚在花园里陪着石高野吃饭,石高野已经难得会出去房外,但是他今天忽然兴致很好,说要在花园吃饭。
月亮正圆着,气氛也很好,石高野被扶了出来,还要华清泉特地装扮陪他,他见他心情不坏,还说要喝酒。
他以前会劝他别喝,但是之前他被打怕了,说什麽话都会被扭曲意思,还会被打,所以他不敢劝。
他遵令,穿了一件新衣衫,头发梳齐了,石高野吃菜,一边笑着,看来他真的心情很好,他对华清泉问道:「辛汉宕回来了是吗?」
华清泉不懂他在说什麽,他僵硬着脸陪笑道:「老爷,辛少爷之前就回来了,他不是还来过我们家,后来我讨厌他,求老爷您不要再让他来了。」
石高野抚摸着他美艳的脸蛋,言语中带着凶狠跟气愤,他越想越气,他这一生孜孜不倦,银钱全都是自己骨血换来的,连自己都舍不得穿好、用好。
就到老年时遇上了华清泉这命里的灾殃,他几乎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放到他前头,花费无数金银妆点他、疼爱他,他可不要到死时,才知道自己是为他人作嫁。
「我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石家又是金山银山,虽然我要了你,可是你是守着活寡,身子还是清白无垢的只被辛汉宕碰过,我替他保护好你这清清白白、漂漂亮亮的丽人儿,等着他回来,一并把你跟石家的金山银山双手奉上,让他人财两得,你说我能不气吗?我恐怕气得死不瞑目。」
华清泉听他说得话中有话,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淩虐他的开端,他有点颤抖道:「老爷,我跟辛汉宕再也没关系,求您别这样说。」
「我告诉你,回来的那个不是辛汉宕,是我安排试你的,当年我一直后悔没杀了辛汉宕,他有寄钱回来还他曾欠过的钱,代表他还好生生的活着,但是啊,我折了他全身的骨头,拿着刀在他身上、脸上画花样,要不是时间不够,我还会剁了他在你身上风流快活的那一块肉,他回来了吗?他那张脸还是俊的吗?」
华清泉大受打击,虽然立难水告诉他,那个辛汉宕不是辛汉宕,但是没想到过了那麽多年,石高野还叫人假扮辛汉宕来测试他的忠诚,他对他的疑心妒心根本就毫无止尽。
「石总管,可以了,这酒帮我倒给清泉喝。」
石总管点头,以示他了解石高野的意思,他回身倒酒,将小瓶内的透明汁液滴下一滴,然后摆在华清泉面前。
「我死前总要弄个明白,清泉,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招了,是不是辛汉宕那个混小子回来了?」
华清泉泪眼相对地摇头,「没有,老爷,您要我说几次,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他捂住了脸,心痛地说出实话,「我是您的男宠,正派的男人怎麽会看我一眼,又怎麽会要我?辛汉宕不会要我的,也不会来见我的。」
「好吧,那可能不是辛汉宕,那你的奸夫是谁?死前总要让我弄清楚,让我戴绿帽的是谁?」
华清泉每日每夜都被逼问这个,石高野对他的肉体折磨跟精神虐待,也都是为了这一件事,他哭道:「真的没有。」
石高野一拍桌子,「你到现在还在撒谎,你就是不对劲,身上就是有野男人的味儿,我知道你只是洗乾净了,但是我就是知道你全身上下被男人碰过了。」
华清泉一直哭,石高野喝道:「哭什麽哭,老子今天要高兴,你就专门哭,给我笑着喝酒,要不然我就当场让仆役看看我是怎麽验你这水性杨花的身体。」
华清泉笑不出来,他知他可能真的会做出他说的事,他哭着喝下酒液,酒很烈,他喝不完,石高野怒吼道:「喝完,全都给我喝完!」
华清泉含着泪水喝尽,一阵反胃晕眩传来,他扶着桌子,忽然很不舒服的扭曲着身子,心口好像火在烧一样,烧得他好痛、好痛。
他想要站起来,却站不起来,想要坐着,却也无法坐着,他一跤摔在地上,心口的热好像要烧出喉咙,他喘着气,无法呼吸,石总管额头冒汗,不忍他痛苦的转过头,石高野在他身旁看着他,一边看一边笑。
「你以为我会留着我的万贯家财给你跟辛汉宕那个废物,我不是那种傻人,哈哈哈——清泉,很痛吧,我特地找来死得越痛苦的药越好,你这一生是我的人,你到阴曹地府还是我的人,我就算死了,也要让你替我先去地府开路!哈哈哈——」
石高野不断的狂笑,他的笑声越来越昂扬,越来越疯狂,响透了天际,惊醒了夜栖的鸟儿,天空传来阵阵惶然的拍翅声,然后阴沉欢悦的笑声戛声而断。
石高野直直的躺下,就躺在华清泉的身上,他的双手覆盖在华清泉的身体,紧紧地扯住他的衣袖,脸上狰狞狂笑的表情还僵持着,好像在说你华清泉一生一世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众位仆役都看傻了,石高野知道自己性命不久,因此先毒死了华清泉,让他在阴曹地府里跟自己作伴,也不愿华清泉活着。
「泉、泉少爷……」
不知是谁先哭出声音的,有人赶紧推开了石高野的尸身,不愿让华清泉死时还被石高野占据,他生前是他的禁脔,已经受过太多苦处,到死,不能再让他受这种痛苦。
好牢牢捉住华清泉的衣袖,根本就不放开。
众人跪下,每个人用力扯着石高野的手,就不是让他到死也华清泉纠缠在一起,他这妖魔鬼怪般罪大恶极的恶人,不配华清泉仁心胸怀菩萨般的人儿,一点也不配。
石总管摔坏了酒瓶,拿着碎片,一把就割下华清泉的衣袖,让石高野到死也只能握着他的衣袖,得不到他的人。
他冷静道:「去叫大夫来,泉少爷的药是我加的,那不是毒,只是喝了很不舒服的迷药而已。」
他额上满是汗水,若不是石高野自信金银可以买通任何事,他没验华清泉是否真的死,只看他喝完的痛苦样子就认定华清泉已死,立刻开心暴毙,他不知事情能隐瞒多久,他在一边真的是冷汗直流。
若是他没暴毙,华清泉醒过来,石高野一定拿刀也要杀死华清泉。
石家仆役欢声雷动,有人还高兴得哭了,两三个人急忙奔去找大夫,其他的人忙着烧水等等,将华清泉送入房内。
花园里,石高野的尸身睁大着眼睛,他脸上带着狂笑满足的表情,但是他手里出了一片破衣袖,就什麽也没有。
他是石家的主人,石家仆役少说也有百来个,却在他死时,一片孤孤单单,没有人为他落泪哭泣,他的尸身在花园一夜,热闹繁华的石府,竟无人收尸,人人只忙着去做华清泉的事情。
听到华清泉醒来无事,石家充满了欢悦,跟向上天感恩的声响。
第十章
石高野死了,华清泉被大夫救治,石总管让他喝下一碗催吐的药汁,他吐出酒液后就好了,他不舒服的睡了一夜,隔日才知道石高野已死的消息。
他替石高野收尸,办了丧事,所有来祭拜石高野的人,只有他一人是有哭的,就算石高野想要把他害死,但是他感念九年来他的照顾,况且人一死百了,也不要再记恨了。
办完了丧事,石高野的庞大财产全留给了华清泉,虽有些亲人想要来分钱,但是华清泉平日与知县们都见过面说过话,他也是石高野带进带出的热闹,再说他善良心好,有仁有德,告上了官府,官府也一律是判给了华清泉。
华清泉一跃成为首富,他又貌美如花,让追求者更是络绎不绝。
但是华清泉没有在乎过这些人,他开始查探起辛汉宕的下落,可是以石高野之能,都还查探不出他在那里,他怎麽可能查得出来。
他对辛汉宕的消息绝望了,但他对一个人却介意起来,立难水在石高野死后,更难得来了,他就算约了他,他也是百般推拖,除了结银之外,他都不来。
他为这一件事哭了,他想立难水一定是瞧不起他、讨厌他,要不然人人都知石高野死了,那些无聊的人天天上门,立难水却是不肯来。
他来了,也是讲三、两句话,结银拿了就走,之前他被大病的石高野虐待时,他还对他百般安慰,让他一直感恩在心,想不到石高野死了,他却不理他了。
这日立难水又要进新货,拿来石家让他挑选喜欢的,天气热,他发着汗,却一直往立难水的身边坐去,他身上微微的汗味跟男性味道,让他一阵意乱情迷。
他抬起迷蒙的眼神,立难水气息急促的望他,他颤着唇道:「立、立老板……」
他全身像喝了春药一样,一直想往他身上靠过去,立难水推开了他,忽然大怒骂他:「泉少爷,你饥渴得连我这种又丑又瘸的带疤男人也想要吗?」
他骂得难听,华清泉哭得止不住声音,却知道他说得没错,他觉得莫名其妙,立难水若是要来他就雀跃不已;立难水若是说他不来,他就失魂落魄。
立难水骂完他就走了,连货也不要了,他哭得捶心捶肺,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一回事,他在梦里梦见了小溪的事,也梦见那一天在房里的事,他觉得自己恶心下贱,但是就是没有办法制止自己想要见立难水的心。
这种心事难以言喻,他对一个又丑又瘸的男人动心,这九年来心里愈是平静无波,此刻激动起来就愈是翻天大浪。
他说不出这种事,又加上立难水那一天对他骂得难听,他心事困在心头,渐渐的病了下去。
华清泉实在病得重了,石总管特地去请来了立难水,立难水一来看他,他泪水就潸然而下,他哭泣说出心事。
「我知立老板你是正经人家,前两次你也是因为看我危急,绝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我原本就是受人轻贱的男宠,能让你关心我几句,我就该满足了。」
立难水见他哭泣,他心头似也不好受,带疤的脸一直扭曲,最后才柔声道:「是我之前骂得太难听了,你先把身子养好,有什麽事,我们再慢慢说。」
「那你、你……」他就算委屈,也不敢大声要求,他低声哭求道:「那你明天再来好吗?」
立难水应允了,他欢喜得几乎病好了一半,夜晚一照铜镜,自己病得瘦弱难看,他不断梳着头发,试图让自己好看些,第二日立难水来了,带了一朵鲜花给他,他笑中带泪的收起。
两人维持礼节,都仅只是讲话,但是立难水若是忙,一天没来,华清泉就像失了魂魄一样,隔了一月,立难水对他道:「我要回北方去了,这地方应该不会再来了。」
华清泉惊闻厄耗,他虚软着身子道:「你生意也不做了吗?不是做得很好吗?」
「不做了,我老家里有人,我得回去。」
华清泉双唇颤抖,才明白自己是自作多情,他老家里有人,意思就是他早已娶妻,一般都是十岁二十出头娶妻,他以为立难水这样难看到样子,会没有娘子。
立难水回去后,华清泉哭着骂自己,「你在痴心妄想些什麽,就算他样子再难看,也是个正正当当的生意人,怎会要你这种世人都知道的低三下四男宠,人家是早已有娘子,就算你要当他的妾,他也肯定是不要的。」
他哭着要自己死心,去帮立难水送行时,立难水临行前对他温声道:「去找个对你好的人吧。」
他的温柔让华清泉难受得心几乎要裂开,他回家后,再无讯息,华清泉又病了,他这是心病,病得起不了身,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找来了石总管交代后事。
他羞耻地说着自己的心事,哭着自己的毫无廉耻,「石总管,我是疯了、疯了,可我就是忘不了立老板,我死了,你把金银凤钗、花钗、木梳还给他,告诉他,这是我这一生最喜欢的礼物。」
石总管再也看不下去,他跟在石高野身边许久,辛汉宕跟华清泉的事他一清二楚,两人是怎样在一起,又是怎样硬生生的分开。
现在辛汉宕因为自己那副像鬼般的样子,他不愿耽误华清泉,因此石高野死后,他确定华清泉活得很好后,就死心回北方去,现在华清泉病入膏盲,他决定把一切都扯开了讲。
「泉少爷,你没有疯,你忘不了立老板是正常的,你想想,当初老爷恨透了辛汉宕在你心里的地位,他下手一定是又狠又毒。」
「你还记得吗?老爷在花园的酒宴里说的,他把辛汉宕的脸跟身体都画花了,把他全身的骨头都折了,那辛汉宕少爷若是没有死,他会成什麽样子?」
好像一道灵光打在华清泉的脑里,他忽然发起抖来,石总管又道:「你被人骗喝了春药,我为什麽安排一个外人跟你在一起,我做事虽不是万般周全,但也是小心的人,我会这麽做得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是外人,他是你心里面不会排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