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明......」
輕輕的聲音訴說著卯月平時深藏的感情,鳥羽微微一怔,自然知道那是他情人的名字,不由有些尷尬,身子向後靠去。說起來如果選擇同居物件的話,那個叫「廣明」的人豈不是更好的選擇嗎?卯月又為了什麼要找自己一起住呢?
卯月的手指仿佛有自己意識一般糾纏上來,緊緊抓住鳥羽放在一邊的手腕,隨後臉孔撒嬌一樣的湊過來。鳥羽感覺到手腕上一陣冰涼,生生嚇了一跳。卯月修司的自尊心可是出了名的高,而且總是對身邊的一切都不太在乎的樣子,所以也就難以引起什麼巨大的精神波動。而現在怎麼可能會這樣抓住自己的手,甚至哭泣?
但是因為生病而顫抖的沙啞聲音完全將鳥羽的自我安慰打的煙消雲散,卯月抱住他的胳膊不肯鬆手。
「廣明,我知道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真的喜歡你......你別去姐姐那裏......」
隨即傳過來滿是「廣明」這個字眼,看著一下子退化到幼兒化水準的卯月,鳥羽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種種不適應的感覺從手腕蔓延全身,如果再不解決的話,鳥羽清楚知道自已很可能就此發狂。
廣明,是卯月現在最想見的人,甚至到了說夢話都想見的地步,而現在可能卯月也更希望那個人可以來照顧他吧?
鳥羽想了想,雖然知道翻找別人的東西不好,但是這一切也是為了卯月。
從桌子上拿起卯月的手機,打開通訊錄,翻看了一遍,果然有那個人的全名--「天野廣明」。思索了一陣還是按下了通話鍵,在數聲「嘟嘟」之後,就是被人切斷的聲音。連續試了好幾次都是這種情形,鳥羽沒辦法只能放棄卯月的手機,改用自己的手機。沒想到卻是出乎意料的順利,在響了幾聲之後就聽到一個清澈動聽的聲音傳來。
「你好,我是天野。」
「嗯,你好,我是鳥羽,冒昧打擾不好意思,但是我的同居人卯月修司他現在在生病,我想他可能會想見你,所以......」
這個「所以」之後鳥羽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當然知道卯月堅強的個性,而且也不知道他和那位天野廣明君相處的模式,萬一將卯月哭泣的模樣說出來,恐怕事後會有很大的遷怒。但是事實上也不容的鳥羽多想,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就說話了。
「麻煩你告訴他。」
天野雖然溫柔但是說不出冰冷的聲音清楚傳入鳥羽耳中。
「我已經決定和理加子結婚了,從此以後就是他的姐夫,所有的一切都忘記吧!」
隨後就是爽快的掛斷電話聲。
鳥羽拿著手機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身後卻傳來卯月喃喃的聲音。
「鳥羽君,廣明他說什麼?」
鳥羽嚇了一跳,轉過頭去就看到卯月了無睡意的雙眸,閃閃發亮。他不是睡著了嗎?為什麼會......
「他說什麼,麻煩你告訴我。」
卯月聲音溫柔到幾乎聽不清楚的地步,但是半橕起來的柔弱身子卻散發出駭人的氣勢。這樣的卯月是鳥羽最熟悉的。在那一段過去的歲月裏,就是因為無意間感覺到了卯月的這種氣勢才讓鳥羽對這個人一向是避而遠之。卯月身為當事人,當然有知道一切的權利,鳥羽將剛才聽到的話一五一十的覆述出來,就看到卯月的身子微微一震。
漂亮到給人中性感覺的面孔上表情絲毫未變,但身體的顫抖卻是肉眼都可以看見的。卯月用手指捂住了暗紅色發絲下的雙眼,嘴唇卻是微微向上彎著的。
「鳥羽君......」
他的聲音輕微柔軟,卻讓鳥羽忍不住站起身來。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所以麻煩你找個地方去坐坐好嗎?」
這樣的卯月才是最可怕的,如果他哭著鬧著沖出去找天野算賬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這樣平靜到讓人害怕的聲音表情才是讓人忍不住全身打寒顫。雖然鳥羽生怕他做出什麼傻事來,但是還是不得不聽他的。
「鳥羽,你放心,我沒那麼脆弱,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下......抱歉,利用了你。」
鳥羽知道他說的是剛才裝哭而讓自己打電話的事情,雖然是試驗對方態度的手段,但是確實是利用了自己沒有錯。是的,他應該沒有那麼脆弱,自然也不會將自己的弱點表現在別人面前,雖然在國中的時候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是此刻還是有些難以適應。
封閉自己的人,究竟在什麼人面前才能得到解脫呢?
鳥羽沒有說話,因為他清楚知道那個有權看到卯月脆弱的人不是他,所以他慢慢走了出去,並且體貼的帶上了門。
要去哪里好呢?
抬頭看看天空,依然是陽光明媚不見絲毫黑暗,手錶上顯示才不過下午一點半,既然請假也不能回去學校報到,鳥羽站在大樓下面稍微想了想,隨後緩緩走向不遠處的公園。好端端的下午來逛公園似乎是浪費時間,但是現在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可做,況且在還殘留著些許綠意的公園裏讀書也是不錯的選擇。
隨便找了張長椅,鳥羽隨手掃掃上面的落葉,隨後將頎長身體緩緩放鬆,手中拿著那本隨手帶出來的法文小說,慢慢看著。書的邊角有些發黑,雖然保存得不錯但是還是有些邊角卷了起來,看起來應該看了一些年頭了。對於白神那樣的人來說,總給人感覺是不戀舊的,一旦持有物有了瑕疵就會立刻扔掉,由此可見他應該相當喜歡這本書。
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會將這本書送給自己呢?
鳥羽想來想去也得不到答案,與其這樣費勁還不如順其自然,只是不知道對方的用意這一點總是讓鳥羽覺得很不愉快。
「鳥羽!」
突然的旁邊傳來叫自己名字的聲音,鳥羽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滿是金黃四散飛舞的美景中,一道高挑身軀站在其中,說不出的漂亮。陽光太盛所以他眯起了眼睛,直到男人來到自己身邊,囂張美貌直逼視線,鳥羽才遲鈍的認出來人。
「......白神?」
目瞪口呆的張口叫出那個人的名字,鳥羽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自己的驚訝,但是接下來白神的動作更是讓他驚訝萬分。
白神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整個身子拉起來,法文小說從膝蓋上翻落下來,落在滿是落葉的地上卻沒人理會。鳥羽只看到那雙溕钠裂劬ι仙舷孪麓蛄孔约喝硪环S後白神才仿佛松了一口氣般的垂下頭來。
「白神,你怎麼會在這裏?不對,你怎麼了?」
完全不知道男人在搞什麼鬼的鳥羽所問出來的問題,卻換來男人惡狠狠的一瞪。將抓住鳥羽肩膀的手指放開,白神彎下身子將那本書撿起。溕珵g海遮住了他的半邊面孔,也讓整個表情模糊不清,但是蘊藏著些許慍怒的聲音說出的話卻解釋了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你不是請假說你生病了嗎?所以我順路過來看看......」
怎麼聽怎麼覺得像是拙劣的謊言......
鳥羽注視著男人彎腰撿書隨後直起身子,眼簾垂落,漂亮瞳仁盯著書面,居然蘊藏了無限溫柔,看的鳥羽心中一動,話也就問出了口。
「......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
問題問出口就沒有收回的可能,鳥羽看到白神的臉色一下子變成鐵青,隨後將書本惡狠狠的摔入自己懷中,隨後扭頭就走。白神出現的突然,走的也突然,就仿佛一股刮起的龍捲風,搞的鳥羽完全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道白神想做什麼,也不知道他的意圖是什麼,這一點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才知道。
[发表时间:2008-3-21 19:07:27]
天天爽一回
0 0 [3楼]
第三章
自從生病那件事之後,卯月反而出乎意料的開朗很多,就連清醒的時候都比往常多了很多。雖然不是刻意注意到的,但是自從好幾次半夜驚醒的時候都聽到隔壁傳來打字的聲音,鳥羽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事實上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天野選擇了誰都好,那都是卯月修司自己的事,鳥羽不管怎麼說都只是外人而已,更何況就算和卯月說要他注意身體,按照卯月的性子聽不聽還是另外的事情。好在卯月的心情似乎都很好的樣子,臉色也一反之前的蒼白,飛上了淡淡的兩抹紅暈。
卯月想做什麼事情基本上都有分寸,但就是因為太有主見了,反而問什麼都問不出來。鳥羽歎口氣,好好囑咐了那個看似文弱實則堅強到頑固地步的人好好休息、注意身體,隨後就出門趕去大學上課。
僅僅是一天沒有去東大,就感覺一切都變得陌生起來,鳥羽下了公車,緩慢的沿著街道前行,卻在校門口看到了那抹搞得自己暈頭轉向的身影。如果說卯月的事情是堵在胸口的大石,壓得人難以喘息,那麼白神就好象是心臟上的一根針,刺得發痛。
完全不知道那男人想要做什麼,對他也不熟悉也不清楚他的思維模式,鳥羽的感覺就好象在五重迷霧中探索一樣,摸不清楚前進的方向。
該怎麼做?漠視白神還是打個招呼?這種完全不需要耗費腦子的問題卻讓鳥羽的腳步有些猶豫,眼看著走到男人的身邊,鳥羽歎口氣,還是決定漠視過去算了。身體交錯而過,出乎鳥羽意料的是白神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胳膊,詫異回頭就看到那雙漂亮的溕劬χ敝钡目粗约海敛环朋牎?
「鳥羽,事實上我想了很久。」
低沉性感的聲音震動鳥羽耳鼓膜,讓那種奇異的感覺流轉全身,有些難以忍受。白神看著他有些微改變的神色,突然微笑起來,不是那種之前看到對待其他人的輕蔑笑容,而是前所未見的溫柔笑意。
「鳥羽,和我做朋友吧!」
突如其來的建議讓鳥羽的腦袋一陣暈眩,就連白神抓住自己的手都覺得不真實起來。
難道說他之前一直看著自己為的就是這個目的?
一時間鳥羽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事實上他也什麼都來不及說,白神抓住他胳膊的手一用力,鳥羽的身子就隨著他的步伐向前走去。
對了,今天第一堂是上田教授的法語課,之前雖然沒有注意到,但是按理論來說,白神也會出現在那裏才對。因為是選修課,加上上田教授為人格外嚴厲,按理說很少人選修,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人相當多。看了看課堂中幾乎佔據了一大半的女孩子,之前並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但是看看身邊男人神采飛揚的臉,鳥羽也就明白了大半。
當然知道白神對女孩子的殺傷力,所以當白神強行抓著他的手走進教室之後,所引起的尖叫雖然不到掀翻屋頂的程度,但是也相差無幾。鳥羽臉色有些發青,說老實話雖然已經不太在意別人或多或少的目光,但是那麼多人不分男女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們兩個,還是覺得很不自在。相對於鳥羽的不舒服,白神就表現的一如平常,只不過坐的位置由比較居中的座位移到了鳥羽平常所坐的靠近窗戶的地方。
他......說真的?
鳥羽被這種突如其來的事情弄得有些頭昏,說實話,到現在也不明白白神到底在想些什麼。一開始的如影隨形,昨天慌慌張張的跑來卻又立刻消失,到了今天的強行坐在一起,原因是什麼?難道真是他所說的做朋友而已?
一般人哪有這樣找人做朋友的?不是應該很自然的在一起,隨後再慢慢的不用通過語言交流的成為朋友嗎?哪有人一上來就大剌剌的說「和我做朋友吧」。
看著身邊男人的側臉,那種神采飛揚、充滿自信的表情似乎在什麼人身上見過。
臺上的老教授流利的講解著語法問題,注意到已經開始上課之後,鳥羽放棄了沒有無意義的胡思亂想,翻開筆記開始抄了起來。他本來就是喜歡學習的人,一旦開始聽課,腦子自然而然的順著教授的思維活動,過不久就將先前的煩惱忘記的一乾二淨。好不容易講解告一段落,鳥羽松了一口氣,搖晃一下脖子,直到這時才注意到旁邊男人的視線。
「......怎麼了?」
聽到鳥羽這麼問的時候,白神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微笑,隨後將身子向後拉直,兩條長腿在桌子下麵交迭。
「沒什麼,只是在想你無論做什麼事情都那麼認真。」
這句話說的莫名其妙,鳥羽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剛好對上那雙漂亮的眸子。
「像你這種人,恐怕永遠都不會明白我到底在煩惱什麼吧?」
仿佛是喃喃自語一般的細碎聲音幾乎被淹沒在窗外風吹樹葉落的沙沙聲中,鳥羽下意識的反問一句「什麼」,白神淡然一笑,垂下眼簾,回了一句「沒什麼」就打開了書本。
既然不想說,那麼就不要強迫他說好了。
不知不覺中想到這一點,鳥羽這才發現自己對待白神的態度和某個人對待自己非常相似。對了,這麼想起來的話,白神的行為模式也和之前的那個人差不多。先是好象觀察一般的跟在身邊,隨後突然有一天成為了所謂的「朋友」,之後繼續那種莫測高深、完全讓人摸不清楚頭腦的交往。
想起那個學業出色、思想行為卻往往異端的突然嚇人一跳的卯月,鳥羽手中的筆捏緊了一下,這才發現到自己手心中滿是細密汗珠。
對了,就說這種從心中升起來的違和感究竟是什麼呢?原來如此啊!
過了那麼久,自己都想淡忘的過去,卻在這一刻復蘇重演,真是說不出來的諷刺。
一想到當初卯月用那種奇妙的口吻問自己和他是不是朋友的那個瞬間,鳥羽只感覺到後背一陣發冷,明明教室中非常暖和,但是鳥羽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縱然過去那麼久,但是這種從心底深處湧上來的厭惡感還是強烈到讓人窒息,到底自己是因為什麼原因才能繼續留在卯月身邊,這一點鳥羽自己也搞不清楚。既然這麼討厭卯月,為什麼不離開呢?
不......不是不離開,而是無法離開吧?
「鳥羽,你怎麼了?」
一隻手探過來,覆蓋住他的額頭,冰涼的觸感讓鳥羽渾身一震,下意識的伸手打開了那只手。「啪」的一聲格外響亮,直到做了之後才發覺事情的不對勁,鳥羽慌忙轉頭,果然看到了白神有些驚訝的表情。白皙的手背上一片通紅,很顯然是自己打的。
「對不起,我......我在想點事情,抱歉......」
鳥羽慌忙垂下頭去,尷尬的聲音和教授流利的法文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突兀。白神沒有說話,但是鳥羽卻清楚的感覺到那股充滿責備意味的銳利視線直逼臉頰,讓本來滿是冷汗的臉頰熾熱難掩。
雖然外表毫無相似點,但是在某些地方白神和卯月的感覺重迭起來,那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以及不管怎麼勸說都不會改變的頑固個性,都讓鳥羽感覺到很大壓力。更不用說在很久以前卯月也會用那種充滿了探究、仿佛想要看穿一切的眼神盯著他直看,如今好不容易沒有這種情況,卻想不到來了一個白神。
對了,白神的眼神充滿了那種讓鳥羽全身不舒服的霸道的探索意味,這一點讓鳥羽對白神原本不算太壞的印象一下子宕到了穀底。
好不容易等到下課,在教授剛剛走出門之後,鳥羽就忙不迭的站起身來,想要逃避那種視線。裝作聽不見白神在身後叫他的聲音,鳥羽快步向教室外面走去,卻不料因為太過慌張腳步一錯,身子向前一傾倒了下去。
伸手橕住地面,好不容易沒有大失形象的摔倒在地,但是鳥羽卻清晰地感覺到腳踝處一陣刺骨的疼痛。
完了,該不會是扭傷了腳踝吧?
「鳥羽!」
白神的叫聲讓他全身忍不住抖了一下,隨後就聽到女孩子的叫聲響起,一雙有力的手抓住自己的手臂,想將他的身子拉起來。本來也想借力站起來,卻不料一用力腳踝卻更加的痛,鳥羽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瞬間煞白的臉色卻嚇壞了周圍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