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記不起來嗎?那天小哥是用多高興的表情,讓我看那些閃閃發光的彈沫..」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放我下去..」諾特雙唇蠕動著發出哀求。
「只要不去碰,那些彈沫就像浮在半空中的寶石一樣,很漂亮的..」史提蘭背過身,往前一步步走去。
「再讓我看一次吧,今天剛好是新月,在這樣的黑夜使用彈沫相當適合吧?聽紅雷說,你最近又寫了一條新的公式,名字很熟悉的樣子..啊!對了,叫做『千代菊』。是根據那本教你怎么盤起頭髮的書上想來的嗎?」
「..會、會讓你看的..我、我們..下去..好不好..」
「這么怕這個地方嗎?平常怎么樣都不會開口拜託我的啊。」
無法得知史提蘭的話是否在嘲弄,諾特懼極聲嘶力竭:「還不都是你!全部都是你的錯!我..我不會原諒你的!快點把我弄下去!不然就殺了我!也好過在這種鬼地方耗著!」
「我知道了。」史提蘭往前再走幾步,一腳踏上那裝飾用的矮磚。
咦?為、為什么站在那種地方..
「我也摔下去一次,小哥就會氣消了對吧?」史提蘭伸出單腳,懸在半空中,「放心好了,我不會故意用飄浮術什么的..
當初推小哥的地方,在這附近的樣子,這個位置正好,掉下去會插在欄杆上。」
「不要這樣!」
「為什么?這樣小哥就輕鬆了啊,你也希望我摔下去吧?我也..我也希望當初摔下去的人..是自己啊。」
諾特搖晃身軀,勉強往前踏出一步。
他也希望史提蘭摔下去..嗎?自己是如此希望的嗎?
「要笑著看著喔..當初我也是這樣..」史提蘭說完,往塔下那無盡黑暗躍了下去。
這樣小哥就可以輕鬆了吧?
如果小哥因為自己是魔王所以無法進行復仇,那就由自己代替他來做..小哥身上的痛與傷,全部都讓自己感受過一遍吧。
不管是要折斷手腳、壓扁腦袋,還是被鐵杆破胸..他都願意做。
只要小哥願意原諒自己。
只要小哥..
「下雨了。」
雨..
不,不是雨。
小哥..小哥在流淚。剔透的淚珠落到自己的眼瞼上,他對上一張豔麗悲傷的臉。
「..不要哭,不要哭..我不會欺負你了,所以不要哭..」
「快點..自己爬上來..」諾特手裏釋放出白色的魔粒子絲線,一圈圈地纏住史提蘭的腰,視線根本不敢看史提蘭以外的地方,光是趴在塔的邊緣就幾乎耗盡了他所有力氣。「你要是..要是掉下去了..誰、誰來把我弄下去..」
史提蘭沒花幾秒思考,單手攀上凹凸不平的塔壁,腿用力一蹬,輕易就翻回塔上。
「小哥..」史提蘭蹲在還趴在地上無法動彈的諾特身邊,「對不起。」
諾特非常吃力的撐起狼狽的身軀,回頭狠瞪著史提蘭,伸出手就要揮。
史提蘭原以為自己要被打了,但下一刻卻被擁進懷裏。
抱著自己的手發顫的厲害。
「..會很痛的..掉下去會很痛的..」諾特的手在史提蘭後背遊移,慢慢的由上往下摸著,就像仔細確認史提蘭沒受傷似的。
「小哥比較痛吧?」真的是好久好久..好長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這么給小哥抱過了。縱使諾特全身冰冷僵硬,但史提蘭仍覺得這裏一定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場所。
感覺諾特的手指在自己的右肩胛上多擦了幾下,史提蘭輕輕問:「小哥那個時候是被戳到這裏嗎?」
諾特把臉埋進史提蘭肩上,「不要再做這種事了..我快被你氣死了。」
「小哥有原諒我嗎?」史提蘭親了一兩下諾特的頸側。
「說不原諒的話..你會再跳吧..」
「會。」史提蘭感覺肩頭濕溽了**,他回擁諾特,手指梳過對方被風吹淩亂的長髮。「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什么都會做的。」
「我可是..**的..無可奈何、所以才..原諒你。」諾特將這個任性弟弟抱的更緊些。為什么一放心下來,臉就開始發燙了呢?
「我知道,因為小哥很溫柔。」
「喂!你這傢伙知道我是誰嗎?居然還敢攔我!我可是一年有幾天難得白天出來..」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是誰?穿得這么可疑,又在這裏探頭探腦的,沒有提出身分證明的話,我不會放你進城的。」隸屬禁衛軍的二等兵守衛泛提爾手持長槍,正跟一個想強行闖入城內的傢伙扯不清。
「再攔小心宰了你喔!快讓開,外頭的太陽曬keke得我都快起疹子了!」可疑傢伙頭上壓了一頂灰色大氊帽,幾乎蓋掉上半張臉,衣著外又圍了件長大的拖地黑絨披風,豎起的領子正好遮起下半張臉,要怎么委婉地說「很普通的打扮」都不可能。
「我拼了命都不會讓你這種奇怪的傢伙踏進王城一步的!」泛提爾雙手握緊槍桿,槍尖對準了可疑者的脖子。
「哦..史提蘭那個小不點養的狗很有精神嘛,既然這么勤快的話,要不要來我家當僕人啊?我家那個傻丫頭這個禮拜又摔破盤子啦,你的身手應該會比她靈活許多吧?」
可疑者從披風內伸出一隻手,泛提爾根本還沒來得及反應,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身體就輕飄飄地向後飛,最後碰的用力撞上城牆。
「光有勇氣跟忠帐菦]什么用的,記牢這點。居然不知道我是誰,真叫人生氣!啊啊!最近一推讓人火大的事情,喂,要聽嗎?給我仔細聽著..」可疑者緩慢踱步至泛提爾面前,一把將他從地上揪起。
「法爾貝特公爵,不要欺負我的屬下,而且這種實力懸殊,玩起來也不過癮嘛,不是嗎?」
可疑者聞言,回過身看見個綁著粗髮辮的青年,身穿高領長袖綠色毛衣,對自己露出笑容。
他先丟下泛提爾,接著朝青年彎下腰,左手曲起在胸前鞠躬,「陛下,好久不見了。」
「陛下..這個傢伙..」泛提爾好不容易才從地下爬起,「對他詢問身分的時候..什么也不說..」
「是不認識我的傢伙有錯,以前我都可以自由進出王城的。」公爵理直氣壯地將手收回黑披風內。
「公爵,你已經多久沒來王城了?少說有四、五十年了吧?而且守衛也會更動,認識你的那一批早不知道調到哪里去了,新換上的怎么可能還知道你?」
史提蘭苦笑,轉頭對泛提爾道:「這位是錫爾? 法爾貝特? 萊斯公爵一世,為吸血一族,掌管王城領北方的鐵森林與赤月古魔殿。下次再看到他,就什么都別問的放他進來吧。」
「是。」泛提爾應道,隨即朝錫爾鞠躬,「原來您是公爵大人,剛才多有失敬,真是非常對不起。」
「..真不好玩,馬上就道歉了。」錫爾遮在領下的嘴嘀咕。
「咦?」
「別在意,雖然說他是公爵,不過個性很奇怪,你就別在意了。去做你該做的事吧。」史提蘭微笑著擺手要泛提爾下去,之後領著錫爾進入王城。
「誰個性很奇怪啊小不點,當了魔王之後,口氣越來越大了嘛,還養了那種中規中矩的無趣屬下..」錫爾進入王城後,這才把頭上那頂大氊帽脫下,露出滿頭燦爛的銀髮、向上吊的細長鳳眼、貴族專用單片眼鏡、直挺的鼻樑與端正冷酷的薄唇。
緊緊裹住全身的披風向後甩開,內襯為鮮血般慘紅,裏面一件繡銀邊的天鵝絨長大衣,脖子上圍著白絲領巾,左手還拿了根黑色手杖,展示了古典的高雅品味與濃厚古老血族不可輕忽的氣勢。
「中規中矩有中規中矩的好處。威坦最近好嗎?」史提蘭像是隨口問著,「前陣子聽說你們祖孫倆打架打到人間界去,沒造成什么破壞吧?」
「別給我提他,想到那個小鬼我就生氣,只不過是相親對象出了點小毛病,就給我擺那種臉色,嚇得人家小姐哭著逃出城,害我事後還賠了一大堆禮物..」
「咦?可是我聽說你們吵架的原因是威坦他不想繼承你的爵位,也不想管理領地..不是嗎?」
「是被傳成這樣啊?謠言真是神秘。問題是出在那個幫他安排相親的小姐,那小鬼原本就不喜歡這種事,三逼迫四威脅才讓他乖乖坐在椅子上,結果他一見小姐就發火,因為小姐是他的前女友..」
「這,的確是有些尷尬。」史提蘭搔頭。
「還有更壞的,為什么會變成『前』女友,是我因為好玩去搭訕,結果女孩就說跟我交往比較好,然後就跟臭小子分手了。」
「..喂。」
「是那個臭小子太過小家子氣的緣故,過去的事情就要趁早遺忘。」
「一般是會生氣沒錯。」真不愧是傳說中最可怕的吸血公爵,不管是任性妄為方面,還是說歪理的部分。
..果然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要知道真相比較好。以前那個「孤高硬派、抵禦祖父**、抗拒繼承頭銜」聽起來多浪漫、多帥啊..
「之後就打起來了,那個臭小子一直以為我是故意要羞辱他,其實我只是忘記而已。」錫爾說完,抿起漂亮的唇,「嗯?你要帶我到哪里?我來王城是要看..」
「來找宰相的吧?他的房間跟之前不一樣,現在在這條走廊過去第六間。」史提蘭往前指著。
「你怎么知道我是來找諾特?」
「全王城裏面,能讓公爵看上眼的也只有小哥而已,我永遠不會忘記小時候小哥在『魔族泛用語專有名詞填字遊戲』上贏你的時候,你興奮的把他抱起來沖進爸爸房間說:『這個孩子可不可以給我?我拿鐵森林的領地跟你換!』」
「就是啊!你那個小氣鬼爸爸怎么樣都不願意呢,明明換給我的話,諾特一定會更厲害的。」
「..一般是不會願意沒錯。」還好爸爸沒答應。「到了,小哥在這間,不過他今天身體有點不舒服,不可以叫他做勉強的事。」
自從抱小哥從觀景塔上下來後,他就有點輕微發燒,雖然他說自己還是可以工作,但史提蘭卻「命令」他好好休息到三天后的聖誕酒會再出席。
「..身體不舒服?你又把他從塔上推下來啦?」公爵的單片眼鏡泛出陰森的白光。
「..這件事你倒記得清楚。」
「我只忘掉無關緊要的事。」
「公爵,你還記得小哥他的第一個彈沫術是什么嗎?」
「誰記得這么久的事情。」錫爾自若道。
「的確..對公爵來說,這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事而已。」史提蘭微笑。
[发表时间:2008-3-16 17:05:24]
天天爽一回
0 0 [8楼]
第八章
將刀尖戳進泥封中,左手握著裝飾華麗寶石的刀柄,右手往柄後一拍,再用力往下撬。砰的一聲悶響,隨著打開了的軟木蓋,葡萄酒香四溢。
史提蘭用力嗅了彌漫在空氣中的香味,滿足地點點頭,自言自語道:「不愧是大姐。」
接下來就是..
他從其他未開封的酒桶上拿起一隻透明玻璃高腳杯,手指指向已經開封的酒,紫紅的液體就像自己有生命似的從桶中分出一些,形成適中的圓球飄浮在空中,最後在史提蘭的指示下,注入玻璃杯。
史提蘭從寬鬆的卡其褲口袋中,摸出一小罐有水晶鑲嵌瓶身的無色液體,用嘴咬開瓶蓋,他將內容的液體全倒進已經裝著葡萄酒的杯中,搖晃著杯,讓液體跟酒完全混合。
忽聞敲門聲,史提蘭說了「進來吧」,便隨手將酒杯放到一旁。
暫時充當酒窖的空房間外,探進宰相那令人驚豔的臉龐。
「在看大姐送來的酒嗎?」諾特別克將纖細的身體挪進充滿酒香的房裏,穿著貼身無袖白皮衣的他,外頭多罩了件網格披肩,白皙的手臂在網格下若隱若現,顯得相當誘人。
「是啊,不過庫倫娜大姐自己不回來參加酒會實在很可惜。」史提蘭對諾特笑道。
「因為她說這季月見丘陵的氣候不穩定,一刻也不能離開她最寶貝的葡萄田,聽說有時候連別莊都不回,就待在田旁邊批公文。」
魔王譜系家中長女,深遠守護王女的庫倫娜,對於政事毫無興趣,從小只對農事、植物與種植方面熱衷,在魔王繼承者的猜拳大賽中被淘汰後竟高興的歡呼出聲。
決定由史提蘭出任王者後,她半脅迫半撒嬌的要弟弟將農業公會交給自己,在小魔王同意後,立馬搬離王城,進駐農業公會屬地月見丘陵去了。
而今晚為了聖誕酒會所準備的酒就是史提蘭寫信給庫倫娜,所要求的「貢品」。由大姐親自管理的葡萄田所釀出的酒,就算沒親口喝過,但只要聽見是出自于深遠守護王女的肥沃田地,光想像就覺得一定美味得連舌頭都要融化了。
「是啊,大姐把愛都給了她的田了。」史提蘭道,「下次找機會一起去看看大姐的田吧?她不回城,就我們去找她。」
「嗯。」諾特點頭。
「要先喝一點嗎?要不等一下就要再封起來了。」
「好啊,喝一點..」
史提蘭轉過身拿了另一隻玻璃杯,用跟剛才同樣的方式盛了七分滿的紫紅液體,才回頭卻看見諾特正捧著一杯酒在啜飲了。
正是自己放了無色液體的那杯。
「小哥!你喝了這個嗎?」史提蘭緊張地一把搶過那杯酒就往酒桶裏面倒回。
「怎、怎么..我才喝一口..」諾特還搞不懂發生什么事時,嘴裏就被史提蘭伸入手指,腹部被從後方伸過來的手掌壓迫。
「吐出來,快點吐,不然就麻煩了!」史提蘭拼命將手指伸進諾特的喉嚨裏催吐。
「嗚..咳、咳..」喉嚨頂端被異物入侵,諾特不舒服地發出呻吟,而且胃也緩緩滲透出一股莫名的熱,「..嗚..」
終於受不了壓迫與喉頭被搔刮的噁心感,諾特一口將剛才喝下的液體吐在地上。史提蘭看見這種狀況,才稍微松了口氣。
「到底..怎么了..」諾特難過的從眼角滲出淚,自己從口袋裏掏出絲絹擦嘴,順便也給史提蘭放進自己嘴裏的手指也擦了。
「那杯不能喝啊,以濃度來算的話大概是劇毒了。」史提蘭呼的吐出口氣,隨手將打開的葡萄酒桶蓋回蓋子,之後再將被撬壞的蠟封用魔法封回原狀。
「你,劇毒你還..」諾特難以置信地瞪著那桶已經再度被封起的酒,腦中轉著:莫非史提蘭要利用酒會暗殺哪個要員..
可是剛才並沒有像喝到毒的感覺..不!有些毒藥也是無色無味的..
「不是小哥你想的那樣啦。」史提蘭露出苦笑,「那個是讓心跳加快、會全身發熱的藥,特別到魔藥管理所要他們把俗稱催yin劑的禁藥改良的,幾乎沒有氣味,嘗起來也像水,重點在於製造『心動的回憶』。
「這次酒會的重點在於這桶『夢幻紅酒』。小哥也知道吧,我特別放出風聲,說會場會出現什么一見鍾情酒,就是這玩意兒。你喝的那杯是我要先把藥調開而先泡制、濃度最高的,要是整杯喝下去,心臟負荷不了可能真的會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