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故作担忧说“莫非?是被昨天的歹人给吓病了?”
月落说“我只是感染了风寒,病得厉害。”
“风寒需要买金创药吗?”
“冬天太冷了,手上裂了许多口子,买点金创药还不成了?”
王夫人向月落的手看去,果见上面大小不等的深浅口子,一道一道。
小圆又是不忍地别过头去,心里骂到,阮月落,你是要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你常说自己太过心狠手辣,却也不见你伤了别人,一直都是在伤害自己。
王夫人无言以对,只能说“挑明白的告诉你,今天我们便是来拿人的,我是你母亲,怎么忍心看你步步错下去。”
月落轻哼,这母亲二字好不恶心。
“我来拿你却也不是我的主意,老太爷明白说了,那天借着光,看见那人身形极为像你。”
月落心道,天下形体相像之人何其多,若不是你巧言令色,这罪名怎么能落实不到她的身上。
月落问“你可有证据?”
“老太爷临危刺了你一刀,伤口就在胸侧,你只要袒衣相对就好。”
月落和小圆两人脸上愤然,小圆正要开口月落制止对王夫人说“我可是阮府四小姐,怎么能遭逢此等大辱?”
王夫人冷笑“若是刺杀太爷之歹人,我们这样对待却也无不可。”
月落眼里尽是怒火,这王夫人带了一帮人来这样羞辱她,她若是不反击岂不是彰显她的懦弱,让旁人轻视了她?
“没有证据谁敢说是我?”
“血迹在你这里消失,你胸口定还有伤,你说你不是?”
月落也不退让“刺客血迹在我门前消失,是因为我这里墙体不高,故而他在我这里逃走了,又或者是血迹到了我这里正好流干了。别人门前也有血迹,怎么不说是别人?”
王夫人挑眉“哦?你怎么知道旁人门前有血?”
她怎么会不知道?因为疼痛,她必须要扶墙过来,途中经过一些房门,自然也滴了一些血。王夫人不过是要月落露出马脚。
还好小圆够机灵。
“小姐病成这样当然不能出去,是我出去时候看见的。”
王夫人没有套出话来,很是不悦“你这丫头,四小姐病成这样,你还出去?这屋里只有你一个使唤丫头,你是要把四小姐害死吗?”
小圆腾地跪下,说道“小圆不敢。”
月落连忙护着小圆“她是去给我打水,并不是不管我。”
“打水用得着去那么远吗?”
“前院的井水我最为喜欢,所以让小圆绕远了。”
王夫人咬牙道“前院?”之所以她会这样生气,只因为前院里的井水是无人敢用,前几年在那口井里死了几个丫头,看似是自杀的,其实不然,全是得罪了府里的主子被推下去的,其中自然有王夫人的人。
王夫人阴森森道“以后可别让你的丫头再去了,万一哪天掉进去了,可要让你心疼。”
王夫人意有所指,这话里藏话的本领月落学的倒也不差“我听说掉进水里的人变成鬼,会拉一个人下水当替死鬼。”月落注视着王夫人“我要是变成鬼一定会拉一个平生憎恨的人下水。”说罢又笑了笑,这笑竟然也要费力气“小圆从不与人结仇,想来是没人拉她的。”
“你!”王夫人气极,在人前又不能发作,决定不再和月落废话,厉声道“废话少说了,月落,你让为娘好不难过,索性今天我带的人全是嬷嬷婆子,你现在就把上衣袒开,让大家都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口。月奴,你可想清楚了,老实说了还能少受点罪,这伤口一直掖着,万一坏了,到时候可是治不好的,你这伤感,不会是伤口所致吧?”
月落擦了擦汗“我只是伤寒,没有什么伤口,吃点药就好。只是,我今天在你们面前被扒衣审问,传出去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在诸位兄姐面前抬头,你好歹也要顾及着我。”
王夫人自认为月落是在拖延时间,给自己找些理由罢了,所以觉得可笑,难不成一会功夫,这伤口就能结痂了?就说“到时候他们只会说你居心不良,怎么想得上你脱过衣裳呢?再而,母亲相信,你只是去拿两件东西,怕惊动老太爷,不是旁人说的刺客。”
这“拿”字用的好不巧妙,想是到了老太爷那里就该变成“偷”了。
“母亲,女儿真的没有去过。若是母亲不信,女儿给你证明就是,只不过万一这伤口没有,女儿又丢了脸,该怎么?”
王夫人不耐烦道“这伤口一定在!”
“若是不在呢?”
“不会。”
“我就问不在怎么办?”
王夫人被月落弄的心烦气燥,大冬天的就扇起了扇子,边扇边说“要不是你,母亲我自然要向你赔礼道歉,给你道个不是。”
月落笑笑“哪有母亲给女儿道不是的。”
王夫人讥笑“母亲也有做错事的时候,像女儿赔个不是也不算什么不合礼法。”
月落想,这王夫人果然好打算,若是有伤口她则是抓出内贼,要是没有伤口,她陪一个不是,倒教别人说她大度,她这个女儿不体谅了。
月落说“不如,要是没有伤口母亲就每天给我煮粥好吗?”
王夫人应道“好。”
月落听了王夫人的准就开始解衣服,解到一半说“本不能脱衣服,这么一脱万一又病重了怎么办?”
王夫人颇为懊恼,这阮月落还要和她耗到什么时候?“不如我叫一个女医来给女儿看看?”
月落病不在伤寒,而在外伤,叫医生来不就露馅了吗?可又想,此刻拒绝了她,她定然非要叫一个女医来。
王夫人明知只要有太医在她就会露馅,可是一直不说,肯定认为此趟过来无需太医就能解决,她不能让王夫人看出她的担心。
月落说“那就快让太医给我瞧瞧吧,我昨个是太晚了,突然病了,也不好惊动他们,刚一准备让小圆去找大夫,母亲就来了。”
王夫人不经意蹙了蹙眉,月落知道王夫人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其实,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死。有病装没病很难,可没病装有病却很容易,大寒天,若要得些伤寒还不简单?只消半夜把被子撤了,这伤寒自然就来了。
所以,就连王夫人也不得不怀疑月落真的得了伤寒,就放弃了请太医这个主意。眼下,只等月落把衣服解开,阮月落就完了。她倒是还和月落费什么口舌。
“月奴,你快些动作吧。”
月落自知已经逃不开,就慢慢地开始解自己的衣服。一直到了最后一层,没有丝毫端倪,洁白无暇的身子,没有伤口,甚至没有一个污点。
“这不可能!”王夫人惊呼出声。王夫人带的人却不显得多吃惊,毕竟谁也不能肯定月落就是歹人,没有伤口也正常。
小圆也颇为感到奇迹,不觉瞪大了眼睛。当时,月落让她把猪皮销薄黏在自己胸口的时候,看着那块贴合突兀的皮子很是担忧,心想肯定会被发现的。没想到过了一会功夫这猪皮就像自己身上的皮肤一样,再加上涂了一些□□很是逼真,怪不得月落不停拖延时间,原来是这样。
王夫人走到月落身边,突然伸手抚摸在了伤口位置,小圆的心又提了起来,看着王夫人慢慢往下压,月落脸上没有丝毫反应。只是伤口似乎有些“白里透红”了。
突然月落把衣服穿好,对着王夫人说“现在好了吧。”
王夫人还是那句话“这不可能!”
月落说“母亲,你都看到了。要不是我现在伤寒畏冷,定然让母亲瞧仔细。”
王夫人强壮镇定地致了一个歉,拂袖而去。
月落悠扬道了一声“母亲,多谢你的照顾了。”语风突转,捂着胸口难忍说“小圆,快,伤口又裂了。”
小圆连忙替月落查看伤口,从胳肢处撕下皮子,才看见里面血水又淌了出来,便着急为月落包扎。
伤口终于包扎好,小圆说“小姐小心些,别再碰着了,王夫人既然已经知道你不是歹人,应是不会再来了,你就只管说你是风寒就好。”
月落努力抬起眼皮“只是,外伤用的药再去拿恐怕会……”
小圆也烦心这个问题,只有小小一瓶金创药想来没多大作用,万一伤口坏了就遭了。可现在去拿药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月落有外伤吗?
主仆二人一筹莫展之时,突然有人进来。小圆提心问“是谁?”
无人回应,便除了内室,看见桌上有一包东西,人已经跨出了门外一只脚去,小圆说“这是什么?”
来人回头,是张莽!
“这几年的药在房里煮就好,下面那个外敷效果好,有除疤的作用。”
小圆要开口又被张莽抢了话“你要问我为什么帮四小姐,因为,我是元浩的好兄弟。”
张莽笑了笑,另一只脚也垮了出去。
☆、前程往事
张莽平日里和老太爷最是亲昵,万万没想到却是阮元浩亲近的人。这个张莽前些日子里刚刚到了府上,就能的老爷子的欢喜,想来除了办事能力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蓄意而为,也就是说张莽人是小堂哥安排进去的。不过月落想,既然张莽已经告诉了她们他的身份,那就说小堂哥并不打算瞒着他们这件事情。
阮元浩去陪剑鞘,配了足有一天,他是人家刚开张去的,烧火等了半个时辰,熔铁等了两个时辰,选图案花了一个时辰,铸造花了一个时辰,另外花了十两银子,才得了一个不错的剑鞘。那工匠也是识货的,见着阮元浩肩上的一行小字立马就瞧出了门道,可阮元浩这个时候却小气了起来,怎么也不让他摸,还威胁道,若是说出去,小心项上人头。
前朝之物,有并不稀奇,但渊王的东西是无人敢动的,人人皆知,他是战场之神,地狱阎罗,他的东西是身负邪煞,虽无明令,大家却都知道这把剑早已经被封杀,不容于世。也许意识到自己的配剑上面的字太过显眼,怕是会遭来灾祸,于是,便把剑上缠着的布条解了下来。渊王的剑世人皆知是叫渐寒,但也没几人知晓这把剑的样子了吧,因为——见过这把剑的人已经死了。
待到阮元浩配了剑鞘回来见着月落这副摸样,可是心疼的紧,洋洋洒洒落了几滴泪,又不停追问事情起末,懊恼地说“我问你是不是有学人说话的本事,只是叫你和我去偷东西的时候,得逞后能恰恰把这个推到张如雪身上,好一石二鸟地实行计划,没成想你竟这样不中用。”又顿了顿“老太爷知道是你吗?”
月落顿了顿“想是不知道把吧,知道的话有怎么会。”月落想起那一刀,突然觉伤口刺痛,便捂了伤口。阮元浩这边六神无主,似是在想什么事情,月落这个时候却还在问他张莽的事情。阮元浩实为无奈,却抵不过月落反复追问,只好如实说了,他这个好兄弟是曾经在清江遇到的。
初识是不打不相识。
当初阮元浩在清江池畔见过抚琴的以为妙龄女子,看似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琴声自然是不用说,故而捧场的人也多了些,这其中一个捧场的就有他这个“纨绔”。当初阮元浩不惜砸下重金,只为听这个女子的一支曲子,这金子却还是费尽力气给偷来的。他还花了银子来打听这位女子的名字,这个女孩叫做“妙琴”,是位雅妓,幼时便被卖入青楼,虽为雅妓,却还是招惹了一群浪荡公子,每每这时,元浩便要搬出自己的身份来镇压全场,因为这个他可没少挨老太爷的打。
可这位妙琴却偏偏不吃阮元浩的一套,虽然他从未做调戏她的事情,她还是把他和那些浪荡公子划为一类。那日他偶然在池畔看见妙琴,本想着叫一声“姑娘”迎上去与她攀谈几句,却不料她看着在桥上抬着货物的张莽看的出奇,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一直看着她问旁边的那个丫头。
“你认识这个人吗?”
“这个人是张莽,一个卖苦力的而已。”
“这个人力气好大,莫非是有神力?”
“姑娘想多了,我听说这个人的娘亲病了,所以比旁人做的活都要多些。”
妙琴嫣然一笑,说出来的话可笑之极“原来这人不光有神力,而且还是个有孝心的人呢。”
这可笑之极的话落在阮元浩耳朵里,他却笑不出来了,就好比自己专心致志盯了几天的肉进了别人的肚子一样。看着妙琴的眼神他知道从今以后他欢喜的这个姑娘名花有主了。
“那后来呢?你们的关系会变成好兄弟吗?”任月落想象力多么丰富他也实在想象不到情敌怎么变成了好兄弟。
后来……
后来妙琴确实很喜欢张莽,尽管阮元浩多次表示要替妙琴赎身,并坚称自己只是替她赎身,奈何这个美人实在是太顽固了,顽固也就算了,还对着张莽说自己在骚扰她,张莽到底是个热血汉子,虽不至于才几天就与这位妙琴美人有多大干系,可却真实上演了一处英雄救美的戏码,于是当天张莽和元浩打了个昏天黑地,最后两人都挂了伤,最后妙琴着实心疼,着实心疼张莽,照顾了他好几天,可怜当时元浩身边还没有像黄泉碧落这样贴心的美人,故而一个人很是落寞。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相识了,闲来时两人又在清水池畔相遇,那时两人的伤都不大好,便称“君子动口不动手”,由此避免了一场“厮杀”,既然没有厮杀,两个人就一起坐下来喝了杯茶,阮元浩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慷慨激昂的说了自己并无非分之想,只是希望能远远的看着她,能看着她幸福,几句肉麻非常的话竟然把想来冷淡的张莽感动。张莽当下表示,妙琴姑娘只是他的知己,他对她并没有非分之想,又说“阮兄如此待她,你们才应该是幸福的一对,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阮元浩听见这话十分兴奋,心道是张莽主动退出了,便觉得受了他天大的恩惠,由此便称兄道弟,一来二去就熟络了,两人经常在一起喝酒。而妙琴美人对张莽频频示意好感,张莽都不接受,又恰巧见过阮元浩和张莽在一起把酒言欢,想当然地认为阮元浩是始作俑者,于是两人的距离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