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刘夏起床后不停地给她打电话,她这会应该在公寓的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纪言信信步走到讲台上。
这样寒冷的早晨,他一路走来,眼睫,眉毛都染上了清晨深重的轻雾。
他敛眉,再抬眼。
一个简单的动作,立刻止住了教室里嗡鸣不止的声音。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装着试卷的档案袋一角打开,开始分发试卷。
纸张翻折的声响传来时,戚年已经打起精神,揉着还惺忪的双眼,等监考老师发卷。
一直到此刻,她都丝毫没有意识到,本次公选课的监考老师竟然是纪言信。
时间还很充裕,纪言信不紧不慢地抽了一张试卷放在戚年的桌上。
修长的手指在她的眼前一晃而过,戚年的眼睛下意识地一睁,顺着那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手,傻乎乎地抬起头来。
纪言信已经错开了视线,他微低着头,眉目之间淡淡的,像是还凝结着冰霜的清晨,浑身的清冷气息,透出隔着一座远山般的悠远。
戚年吃惊地咬住笔帽。
还在不停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考试的时候睡着了……
居然,居然……那么没有骨气地梦见了纪言信!
……
直到——
纪言信抬腕看了眼时间。
清冷着嗓音开口:“诚信考试。”
简短的四个字后……
是戚年用力过猛咬碎了笔帽的声音。
是、真、的!!!
……
幸好,她吃惊没多久,就捡回了理智。
抱了那么久的佛脚,可不能白抱了。
除了脑子里时不时会不可控制地冒出“为什么不关心下考试安排表?”“蓬头垢面无精打采地见男神好羞耻啊”“回头去微博上面告诉小天使们,大家都会为这种命运的安排炸了吧”之类的想法之外,其余一切都在戚年的可控范围之内。
她平时上课认真听,加上期末考试准备充足,这次试卷又简单,她几乎是第一个写完的人。
没心思再检查一遍,戚年就悄悄支起手偷偷看纪言信。
他坐在讲台后,丝毫没有在监考的自觉,连坐姿都是随意的。那双漂亮的手正翻着书,一页一页,没有认真看,倒像是数着页数,打发时间。
似乎是察觉到从各个方向冒出来的关注,他按着书页的手指一顿,目光落在书上良久,这才幽然抬起,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
眼神微凉,不苟言笑时,带了几分威压,让人不敢直视。
戚年看着看着就开始犯困,眼看着时间还早。她用左手支着脑袋,伪装出认真检查试卷的样子,悄悄闭上眼……
眯一会,她就眯一会。
——
戚年这一觉睡得脖子酸痛,但当着纪言信的面,她又不敢伸胳膊伸腿地活动活动。只能带着一身卡住的关节,交卷离开。
刚走出教室,就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几步逼退。
她缩了缩脖子,想着今天是考试的最后一天了,这才强打起精神,先去食堂吃饭。
刘夏在食堂门口等她,一见到她就露出不怀好意地笑来:“怎么样怎么样?”
到这时,戚年要是还不知道刘夏是知情人的话,她这二十三年真是白活了。
于是,她难得唬了一张脸:“你居然不提前告诉我!”
“我就猜你不会关注考试安排表。”刘夏挽住她,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着:“在这么神圣的考试殿堂里偶遇男神,是不是跟打了鸡血一样?”
戚年回想了下,一脸认真地回答:“我考完睡到交卷为止……你信吗?”
刘夏顿时一脸便色:“就这样?”
戚年继续严肃脸:“就这样!”
“亏我考试的时候还心神不宁……”刘夏无力地叹了口气:“结果……你就给我听这个。”
戚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让你不要想太多,学学我,心态平和。”
刘夏“嗤”了一声。
不想理她。
不知道前两天是谁对着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说:“夏夏,好恐怖啊。我掐指一算,都有个把月没见到纪老师了……相思病要病入膏肓了,嘤嘤嘤。”
戚年等她转身,才迟疑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她睡着的时候……好像……
被纪老师摸头杀了……
——
考试睡觉无论在哪所学校,都是普遍又恶劣的行为。
不时有巡考从教室外走过,戚年一听见脚步声就惊醒地睁开眼,然后抬头看一眼,确认解除危险警报,埋头,闭眼。
反复几次,她已经全然不顾了。
纪言信把书脊两侧一压,视线在最后一排的戚年身上落了片刻。轻轻地站起身,又轻轻地,走下了讲台。
并不刻意地从走道里巡视过去。
一步一步。
直到迈到了她的身边。
嗯?
睡着了?
真睡着了?
胆子是真肥了……
纪言信伸出手,正要轻敲她的桌子叫醒她。
手刚伸出来,戚年仅用手掌撑着的脑袋一歪。他下意识地抬手,不动声色地轻扶了一下睡得毫无意识的她。
收回手时,手心里还残留着她温热的体温。
微微的发烫。
心底蓦然有一处柔软在不经意间被触动。
他收回手背到身后,轻轻握起。
当做没看到一样,抬步迈过去,就像是一缕清风经过。
风去了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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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考试结束。
戚年回公寓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搬回家住。
晚上约了刘夏一起吃饭庆祝,这一次聚会,应该是今年最后一聚。刘夏姥姥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刘夏明天就要跟妈妈回j市。
不出意外,开学之前是不会回来了。
她盘膝坐在行李箱旁,周围围着一堆需要她处理安置的杂物。
有专业课课本,也有她这学期采购的漫画本。
未免收拾东西太无聊,她竖了平板在地上,播放着最近最火的韩剧。她不时地抬头看一眼,然后继续强迫症一般地规整着收拾她的行李箱。
放在脚边的手机,响起微信的提示音。
戚年低头一看,顺手点开。
是戚妈妈的语音:“回来的时候把上次带走的保温盒带回来啊,你爸买了刚送我就被你顺走了,到现在也没见着影子。”
保温盒……?
戚年握住手机的手指一僵,努力地回想着。
那个粉蓝色的保温盒……她好像是拿给纪言信了……
可是,拿回来了没有?
她敲了敲脑袋,又折回厨房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遍。这才确认,她给了纪言信之后似乎就忘记拿回来了。
所以这保温盒……她还要不要拿回来了?
******
纪老爷子上次体检的结果有些问题,如今78岁的高寿,加上有纪老夫人的前车之鉴。纪荣不放心,在纪秋还没放假时就把纪老爷子接去美国。
纪秋放寒假后,就一直住在纪言信的公寓里。
戚年给她先发了条短信,委婉地问了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粉蓝色的保温盒。
纪秋叼着苹果,去厨房翻找。
原本懒洋洋地趴在地毯上玩球的七宝,一个鲤鱼打挺,纪秋前脚刚走,它后脚就追了上去,殷勤地候在冰箱门口摇尾巴……
“不是给你拿吃的。”纪秋嘀咕了一声,开了柜子看有没有粉蓝色的保温盒。
她这边开了忘记关回去,七宝爪子一抬就把柜子门拍回去。
一人一狗,合作愉快……
纪言信端着茶杯来倒水时,纪秋正忙得不亦乐乎,在门口倚了片刻,见她没有什么收获,这才信步走进去:“找什么?”
“找保温盒。”纪秋大致地形容了一下保温盒的样子,仰头看他:“堂哥你有看见吗?”
纪言信懒懒地掀了掀眼帘,“嗯”了一声:“戚年问你要?”
纪秋瞠目结舌:“堂、堂哥,你怎么知道?”
“告诉她,明天下午过来一趟,我拿给她。”话落,想起什么,他转头看了纪秋一眼:“之前不是说想跟她学画画,你去确定下时间,我跟她谈谈酬劳。”
纪秋跟着他走出厨房,边走边说:“我问过了,戚姐姐说星期一的时候正式开始,刚考完试她要在家当小猪。”
纪言信的脚步一顿,微蹙了眉心:“当小猪?”
纪秋忍俊不禁地点头:“她这两天总是熬夜赶稿,又要应付考试,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说要在家吃了睡,睡了吃,好好地补回来。”
如纪秋所料,纪言信只微挑了挑眉,毫无兴趣地转身回了书房。
她用脚尖蹭了蹭蹲坐在她脚边的七宝,沉沉地叹了口气:“堂哥怎么跟块石头一样,这样下去,戚姐姐可真的要八年抗战了。”
七宝抬头看着她,纠结了几秒,忍痛把嘴里叼着的玩具球塞进纪秋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