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挑战。
然而许翰谦毕竟大名在外,凭着多年战无不胜的底气,很快就从一时的挫败里振作起来,认真观察
起陈轻辰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他的日常言行里分析形势。
他正观察着,陈轻辰已经吃完了汉堡,双眼放空发起呆来。许翰谦见他嘴角沾上了酱汁,想要顺手
帮他揩去,对方却在看到他动作的一刹那就反应过来,舌头一卷舔干净了。
许翰谦无力,对这个完全不解风情的老家伙哭笑不得,他伸手固定住陈轻辰的脸,深深地望进他的
眼睛里,强势并不容拒绝道:
“以后你嘴角的酱汁、牙齿上的菜叶、脸颊上的米粒,全部都归我,你自己不许动!”
陈轻辰楞住,反应了一阵才不好意思起来:
“我是不是又没自觉了?”
许翰谦笑他:
“还好,你刚刚的表现也很可爱。”
陈轻辰不适应这样的情话,老脸泛起一层薄红,支吾了一阵才勉强摆着谱教训许翰谦:
“嗯,你这次表现不错,下次我哪里做得不对,一定要坚定制止我,要不雇你来干什么?”
“好。”许翰谦笑着揉他的脸,揉得陈轻辰脑袋都快塞进裤裆里了,心想这小鸭子大庭广众之下成
何体统。
在游乐园里简单解决了午饭,陈轻辰突然问许翰谦:
“那你平常没有工作的时候,喜欢去哪里啊?”
对于这个问题,许翰谦一时半会儿之间还真答不上来。他干这一行很多年了,要么是在夜总会里陪
酒调情,要么就是在酒店、餐厅、游乐场之类的地方调情,空闲的时候还要健身、学习烹饪、学习服装
搭配……很多年间他都在为了服务客户不断学习,很少有自己的时间。
听了许翰谦的话,陈轻辰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忍不住说道:
“你若不是职业不对,都可以写鸡汤文赚稿费了。”
许翰谦听了直笑,对此不置可否,陈轻辰却来了劲:
“虽然出版社把我炒了,影响力还在的,你要不要写一篇‘我怎么当男公关’登出去?”
许翰谦被陈轻辰逗得厉害,笑得一脸愉悦,觉得自己接的这活儿真不错,遇上了个小孩儿似的雇主
。
“不过说真的,你喜欢去什么地方啊?”
陈轻辰开过玩笑,又转回了原来的话题,像是真的很在意许翰谦喜欢去什么地方玩,一脸认真地咨
询他的意见。
许翰谦不笑了,想了一阵,说:
“我喜欢登山。”
他喜欢登山,喜欢像中年人一样穿着丑丑的冲锋衣,装模作样找根木棍当拐杖,随便挑一个山口进
去,顺着前人踩出的小路一走走上一天。
走在山里的时候,许翰谦才会短暂地忘掉名酒香车,一步步踏在纯粹的土地上,有种自己还活着的
实感。他没有朋友,和同事保持距离,客户更加不会和他做这样的事,所以偶尔进山,许翰谦都是一个
人。
他记得最久的一次,自己一个人在山里走了六个小时,期间一个登山客都没遇到,出山的时候连怎
么说话都快忘记了。
今天陈轻辰问这个问题,不知怎的许翰谦的舌头失去了往日的油滑,居然真的一五一十把这些傻话
讲给了他。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无趣,而那个常常显得傻乎乎的老头子却坦率地直视着许翰谦的眼睛,笑着说:
“是呀,一个人待久了,差点变哑巴。”
第7章
许翰谦看着陈轻辰包容温和的目光,被蛊惑一样问他:
“那我……带你去爬山?”
“不。”然而陈轻辰坏笑着拒绝了,一副扳回一城的得意感,“你是不是以为我会答应啊?我是小
公主,公主才不会去爬山。”
被拒绝也无所谓,只是许翰谦有点点失落,刚刚陈轻辰用他那双年长者特有的和蔼眼神望着他的时
候,他是真的以为陈轻辰下一步就要带他奔赴山里。
“跟我去公园吧,年纪大的人不习惯热闹。”
然后两个人去了市中心开放式的公园,那里多是带着孩子出来的一家三口、或者散步打发时间的老
人。陈轻辰轻车熟路来到一棵梧桐树下,那里正坐着两个对弈的老者,周围还有些人在围观。
“小陈来啦?好久不见,干嘛去了?”
围观的老人中有人看到了陈轻辰,和他打招呼,陈轻辰也笑着回应,然后让许翰谦去公园外的饭店
为老人们的水杯里添热水,自己蹲在人群里指点起江山。
许翰谦认命地带着好几个水杯打水去,里面是不知几泡的焦黄茶叶,肉眼可知不是什么好品种。陈
轻辰借自己献殷勤,那些老人们便非常给面子的让出一个小豁口,好让陈轻辰也能看见棋局。
他一看就是一下午,到最后还亲身上阵,和其他老人对起局来,期间许翰谦跑出去接了好几趟热水
,好在他腿长不费劲。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陈轻辰似乎正下到兴头上,得意地哈哈大笑,对面的老头
子则气得吹胡子瞪眼。
“刘老头,说了总有一天我要赢你吧?”
“呸!你一个大小伙天天不务正业,赢了我这样半截入土的老头子有什么可骄傲的?”
老头子训他,陈轻辰只是嘿嘿的笑,恐怕是情绪太激动了,居然淌下一管鼻血来。
“诶呦你瞎激动什么啊!”
刘姓老头他们吓了一跳,连忙手忙脚乱地掏手帕,帮陈轻辰捂鼻子。陈轻辰按着手帕和他们告别,
拉着许翰谦的手小声说:
“走,去医院。”
许翰谦不明白,流鼻血有必要去医院吗?然而陈轻辰不再说话,脸色白得厉害,进了医院直奔血液
科,娴熟地和里面的医生打声招呼,“哐当”一声把许翰谦关在门外。
许翰谦坐在外面冰冷的长凳上等待,冷汗贴着后背流下来,暗自思忖陈轻辰这是得了什么病,居然
要到血液科来。他冷静极了,只是有点担心,担心陈轻辰能否熬到给钱的时候,以及他要是在自己手上
死了,会不会有人来找麻烦。
许翰谦没计算自己等了多久,等陈轻辰再出来的时候,他的鼻血已经止住。
看着和医生微笑告别的人,许翰谦有点犹豫,最终还是尽职地扮演好温情脉脉的爱人,带着恰到好
处的忧虑迎上去:
“轻辰,你怎么了?我好担心。”
陈轻辰歉意地看着他,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许翰谦自己的病情:
“白血病,一出血就止不住,吓到你了。”
许翰谦知道答案可能会很糟糕,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可怕的病,不由抿起唇,有些生气:
“为什么不治疗?你又不是没钱!”
“轻辰?你得了什么病?钱不够吗?”
他正说话,身后传来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似乎是陈轻辰的旧相识。
自二人身后走来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看起来比陈轻辰还要大,一双眼睛魄力十足,可惜鬓角丝丝
缕缕几道银发,再整齐也隐瞒不住他的年纪。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子,臂弯上挂着的西服外套应
当是名牌定制,注视陈轻辰的眼神矜持又轻蔑。
面对来人的关心,陈轻辰满身不自在的样子,不等许翰谦说话就随意敷衍他:
“没事,有点贫血,不想住院。”
年长的男人皱眉,不赞同地说:
“就算搬出去了,也要照顾好自己,三餐定时吃。”
陈轻辰点点头,与他随口闲聊:
“我会的,你到医院来做什么?”
那人回答:
“小陆这两天睡不好,我带他来检查一下。”
陈轻辰冲着男人口里的“小陆”点头示意,礼貌地关心一番:
“结果怎么样?”
“还好,”小陆表情淡淡的,但也并不失礼,“可能是这两天工作压力太大。”
谈了两句,陈轻辰同那两个人告别,从头到尾没有介绍过许翰谦,也没有向许翰谦介绍他们。
他转身的时候,年长男子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的样子,踟蹰半晌,最后还是在陈轻辰身后道:
“钱不够的话,给苏助理打电话。”
许翰谦听到了这句话,仔细观察陈轻辰,他却毫无反应,步履稳健地往外走。
“你朋友?”许翰谦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那个男人看起来就很有钱的样子,不像是普通人。
“我前夫和他现任。”
陈轻辰一派平淡,像是在说“我吃油条和豆浆”。许翰谦见过很多同时出轨还相安无事的男女夫妻
,这样以丈夫相称的男男还是头一次遇上,可现在两人明显已经分道扬镳了,也许陈轻辰的钱就是从他
前夫那里来的。
他脑袋里想得很多,却识趣地不会说出来,这会儿又想起了陈轻辰的病情,还是忍不住劝他:
“好多得了白血病的人想活却没钱治,你不要轻而易举放弃。”
“这两天上火才流鼻血,我还能正常生活几个月,不会在合约期内死。”对于许翰谦的好心相劝,
陈轻辰没什么触动,反而转过来让许翰谦放心,“就是一出血停不下来,你可要好好呵护我,别让我受
伤了。”
他说着脑补出自己老菊花血流不止的样子,还有心情乐出来,没心没肺地宽慰许翰谦:
“你不用担心,好好做扩张的话,不会有事的。”
许翰谦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在两道剑眉之间挤出一个竖起来的“二”,那副真心实意担忧的样子看
得陈轻辰心中一片柔软,赶紧补上几句:
“我父母双亡,没有后代,人到中年被公司解雇,后脚丈夫也把我甩了,和这些一比,白血病不算
什么。你只要好好照顾我三个月就行,其余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怎么可以这么说?好歹一条人命,要我怎么眼睁睁看着?”
陈轻辰笑地开心,似乎听了个蛮好笑的笑话,也就夸张地反问他:
“翰谦,你看看我这样子,活着没什么好期待,还不允许期待一下死亡吗?植物人也得有安乐死的
机会。”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
“你要是真的心疼这条薄命,等我走了就行行好,料理下我的后事吧。”
陈轻辰谈到自己会死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就好像只是一支蜡烛将被掐掉灯火,灭了就灭
了。
第8章
似乎是被陈轻辰那样轻描淡写地语气吓到,许翰谦再没有提关于陈轻辰病情的话题,若无其事地带
着陈轻辰去超市买了些菜,回到两人暂居的“家”。
“翰谦呀,”一进屋子陈轻辰就像被人家抽掉了脊椎骨,歪歪扭扭地倒在了沙发上,有气无力冲着
许翰谦提要求,“今天晚上我想吃佛跳墙,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许翰谦温和地拒绝了陈轻辰的要求,还向他保证明天带陈轻辰出去吃,吃本市最好的。
陈轻辰踹茶几:
“不行也得行!我今天晚上必须吃到佛跳墙!我花钱雇你不是让你说‘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