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换来夏耀一声粗口,“滚蛋!”
袁纵这才停口,笑着将发飙的夏大少箍进怀里,好一阵顺毛。后来夏耀心情平缓了一些,继续刨根问底儿。
“说正经的,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袁纵沉默了半晌,淡淡回道:“再说吧。”
第二天下午,医生为袁纵的脚趾进行了手术。因为手术难度大,对精细化要求程度非常高,所以手术耗时相当长。从下午两点被推进手术室,一直到凌晨三点多还没出来。夏耀一个人在手术室外静候,十几个小时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不知道什么叫饿,什么叫渴,什么叫累。医护人员好心劝慰过几次,夏耀都寸步不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夏耀的双腿已经冻麻了,手术室的门才打开。主刀医生先走了出来,朝夏耀打了一个OK的手势。夏耀一瞬间满身的虚汗都落了下来,那感觉比媳妇儿生孩子还要命。
等袁纵被推出来,夏耀反倒没那么急了。
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手在被推过来的袁纵脑门儿上弹了一下,戏谑道:“你丫还真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死里边了呢。”
袁纵说话依旧底气十足,“只要菊花依旧鲜艳,黄瓜就不敢独自凋零。”
夏耀东北话笑骂一声:“滚犊子。”
袁纵已经被推了很远,夏耀才抖了抖冻麻了的腿,一瘸一拐地在后面跟着。后来走到病房门口,两个小腿肚儿开始剧烈抖动,完全控制不住,就像肌肉突然松懈下来的神经抽搐,带动整条腿都在打哆嗦。
“真操蛋……”夏耀自个都没想到,他会有这么怂的一天。
医生走了之后,袁纵朝夏耀伸胳膊,“你过来。”
夏耀僵着没动,“干嘛?”
袁纵也不等他主动探下身,直接用大手抄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按倒在床,屁股撅着横趴在自己的胸口上。夏耀以为袁纵要打他,迅速伸手护在屁股上。结果袁纵根本没打他屁股的主意,直接把手伸到小腿上,帮他放松肌肉,还对夏耀手护着屁股这个动作调侃了一句。
“挺有自觉性么!”
夏耀讪讪地将手放下了,结果刚一拿开,就遭到袁纵的突袭,啪的一声,扭头怒视着袁纵,换来他的一声狞笑。不知道为什么,嘴角也跟着袁纵咧了咧,好像突然就活过来了,心里满溢着手术成功后的欢愉。
“你把公司给小田这个决策太英明了。”
袁纵问他,“为什么?”
“千万别再干这行了,过几天消停日子吧!”说完,爬到旁边那张床上,脱完衣服躺进被窝里,发现袁纵还在盯着他看。
夏耀让他看着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难道我说错了么?”
袁纵缓缓地从口中吐出四个字。
“你真可爱。”
夏耀嘴角抽了抽,“没事说这个干嘛?”
刚想休息,感觉眼皮一阵灼热,慢悠悠地撬开一条小缝,果然发现袁纵还在盯着他看。
“你到底要干嘛?”
袁纵用一副沉毅的面孔,低沉的声线,诠释了极度违和的肺腑之言。
“真的……特别可爱。”
夏耀双眉对拧,言语中透着烦躁和羞恼。
“操!有病吧你?”说完,脚在床上一蹬,翻过身不搭理袁纵了。
夏母那边的“姐妹团”抵达美国之后,好像突然间获得了解放。赏美景,品美食,又到各大商场狂扫名牌,瞬间找到了年轻时的激情。文慧和刘庭给夏母挑了一件皮草大衣,夏母穿出来之后,神采焕发,大显其高贵典雅气质,瞬间惹来文慧和刘庭的惊赞声。
“美人还是美人啊,过了多少年她都是美人。”
夏母一看标牌价,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美是美,三万多美金,折合成人民币就是将近二十万。这对于过惯了精细日子的夏母而言,完全是难以接受的数字。
“四五万我还考虑考虑,这个价位……”
夏母还没说完,身后的随行人员已经去柜台刷卡结账了,回来还一脸谦和地给夏母道歉,“这是袁总吩咐的,如果您掏钱了,我们就得受到重罚,所以希望您能体谅我们的工作。”
夏母还没给出反应,旁边的文慧和刘庭就嚷嚷开了,“你还成天不顺心,有这种干儿子,你还有什么不顺心的?……别说干儿子,我亲儿子要是能给我买件衣服,我就乐掉大牙了。”
而后的逛街过程中,但凡是夏母试穿、试戴、试用过夸好的,全都被随行人员一网扫尽,变成“干儿子”孝敬您的。虚荣心谁都有,姐们间再怎么要好,还是会暗暗较劲。夏母虽然心底不认可袁纵,但是不得不承认,袁纵让她在老姐们儿面前特别有面子。
购物过后回到皇宫酒店,沐浴更衣后,参加酒店内部举办的时尚派对。表演场上聚满了来自各国的友人,觥筹交错,相谈甚欢。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美国老帅哥看到夏母,脚步不由自主地朝这边走过来。彬彬有礼地和夏母碰杯,夸赞道:“女士,你今天看起来非常漂亮。”
夏母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搭讪了,一时间有些拘谨,不过还是用英语回了声谢谢。
“可以请你跳个舞么?”老外发出盛情邀请。
夏母一阵迟疑,旁边的文慧和张庭立刻坏心眼地推了她一把。
“去吧,去吧,人家都邀请你了。”
夏母温婉一笑,“那好吧。”
同样在美国,额娘那边纵情潇洒,夏耀这边却苦逼地充当着拐棍的角色。袁纵的脚趾手术已经过去十几天,现在进入恢复期,重新装上脚趾,肯定会有一系列的排斥。重心的改变,让袁纵走起路来显得非常吃力。
夏耀就这样每天搀扶着袁纵走来走去。
“再慢一点儿,再稳一点儿。”
“对,就这样,我撒手了。”
“试着走两步看看。”
“……”
又累出一身汗后,夏耀忍不住发牢骚。
“我也想去旅游,我也想游遍美国各大洲。”
袁纵说:“要不你去找你妈吧,我一个人完全没问题。”话说得善解人意,再一看那脸色,绝逼是你敢去一个试试!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就是夏耀唯一的休息放松时间,拿出平板电脑,正戳得起劲,突然感觉旁边气氛异常凝重。扭头瞟一眼,某人靠坐在床头,病房禁止抽烟,就那么直挺挺地坐着,脸硬得像块石头。
夏耀略显无奈地跨到袁纵的床上,坐在他的腿上,任由袁纵从后面抱住他,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一起注视着电脑屏幕,身后某位不甘寂寞的袁先生瞬间就和颜悦色了。
“对了,你妈那边发过来照片了。”
夏耀眼睛一亮,“在哪呢?我看看。”
袁纵把照片下载下来,夏耀定睛一看,照片正是夏母和美国老帅哥跳舞的一幕。照片上的夏母亮瞎了夏耀的眼球,差点儿没认出来。好像自打他记事起,夏母就没这么打扮过。再一瞧那老男人对额娘的窥伺目光,夏耀把电脑一放,目光幽幽地转向袁纵。
“这样……真的好么?”
207
夏耀在美国一待就是一个月,每天病房、复健室、休闲区三点一线。每天都嚷嚷着再多待一天就会死,爷受够了!爷要撂挑子!结果袁纵让他出去玩一天,放松放松,他又不吭声,苦行僧一样的在袁纵眼皮底下转悠。终于,今天病房里就剩下袁纵一个人,彻底清静了。
看护袁纵的医生是美籍华人,接触时间长了,自然看出他们两人的关系了。每天除了繁重的医务工作,唯一的乐趣就是看他们两个人的各种互动。感觉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和外在的形象特别不符,有种强烈的反差萌。今天见夏耀不在,医生笑着问:“他终于出去了?”
袁纵嗯了一声。
医生说:“他对你可真好。”
袁纵硬朗的眉骨傲然挺立着,深邃的眸光中隐藏着浓浓的柔情,废话,那是我傍家儿,我媳妇儿,能对我不好么?
“对了,你是怎么劝他出去的?”医生好奇。
“训了他两句,他不乐意听,就走人了。”
“你训他?”医生调侃袁纵,“你舍得么?”
袁纵对自己的疼妻属性毫无察觉。
“我为什么不舍得?”
“我只看到他整天跟你吼,没见你黑过一次脸。”
袁纵说:“我那是攒着呢。”
“攒着?”
袁纵点头,“攒够了狠揍一顿。”
医生哈哈大笑,“真难以想象。”
其实夏耀是自己主动走的,与袁纵的威逼利诱都没有关系。一大早穿好衣服就出去了,也没和袁纵打招呼。袁纵猜他是憋坏了,就没拦着他,由着他出去撒欢了。本以为夏耀这一趟难得的放松,怎么也要晚上才能回来。结果刚到中午,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夏耀抱着饭盒走了进来。
“尝尝,我亲手做的饺子!”献宝一样地递到袁纵面前。
袁纵原以为夏耀所谓的“亲手”仅仅是买好速冻饺子自己下锅,没想到从皮儿到馅儿全是手工。看到饭盒里都已经粘成一坨的饺子,心疼的口吻挤兑夏耀,“好不容易出去潇洒一回,就鼓捣这个来的?”
夏耀哼一声,“我跟你说,我现在根本不用多高端的消遣方式,只要离开你,哪怕几个小时,我心里都特别爽。”说完给袁纵擦手,催着他试吃饺子。
“怎么样?”迫不及待地问,“说实话啊!甭来那虚头巴脑的一套,爷就要实打实的评价。”
袁纵吃着真挺不错,虽然味道差了那么一点儿,但比起这些天的伙食已经算得上人间美味了,尤其夏耀还是第一次做。
“别夸好啊!”夏耀假模假式地警告。
袁纵客观说道:“饺子皮儿有点儿厚,肉虽然多但不够香,应该是没放香油和姜的缘故。”
夏耀刚才还柔和的目光瞬间狰狞,“哪尼玛那么多事啊?!”
“不是你让我说实话的么?”
“吃不吃?不吃拿来!”
“吃。”
夏母为期一月的旅行度假结束,想着收了袁纵这么大一番心意,总要有所表示。既然袁纵就在美国住院治疗,不来探望一下总归不合适。于是,启程回国前,夏母还是来了医院。医生本想去病房通知,夏母把他拦住了。
午饭的时间,袁纵一般都把门窗打开通风换气。夏母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巧看到夏耀和袁纵在一起吃饺子。心里没有过多的震惊,她早就猜到夏耀会跟过来了。
两个老爷们儿面对面坐着,你一个我一个地夹着那些卖相差劲的饺子,平静的表情背后透着不言而喻的幸福和满足。夏母已经很久没在夏耀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就像六、七岁的孩童,吃饺子的时候眼中就一盘饺子和坐在对面那个人,目光简单纯粹。
“阿姨?”
袁纵的一声召唤,瞬间打断了夏母的遐思。
夏母眼神变了变,表情淡然地走了进去。相比夏母的从容,夏耀就显得局促紧张多了。
“妈,真巧哈,在这碰着您了……”
夏母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朝袁纵问:“你好点儿了么?”
“好多了。”袁纵说。
夏耀急忙把饭碗递到夏母面前,兴冲冲地说:“妈,您尝尝,我包的饺子。”
“没那口福。”冷淡淡的四个字。
夏耀还是一个劲地撺掇,“尝尝呗,就尝一口。”
夏母语气严厉地吼一声,“你离我远点儿。”
袁纵脸色明显变了变,先扫了一眼丧眉搭眼的夏耀,然后跟夏母说:“您别吼他。”
虽然袁纵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丝毫大不敬的意思,但夏母还是有点儿不痛快,心里暗道:这是我儿子还是你儿子啊?
因为要赶着回去,夏母也没久留,临走前别有深意地看了夏耀一眼。夏耀急忙跟了出去,和夏母央求道:“妈,您再多宽容几天,他这说话就要出院了,没人陪着什么事都不好办……”
夏母说:“你要真打算留这,就好好替我、替你爸把这份人情债还了!至于你心里的那点儿小盘算,甭扒拉了,没戏!”
两个礼拜后,袁纵终于康复出院。
相比上一次出院时的莫名伤感,怅然若失,这次夏耀只有满满的解脱感,总算熬过来了。收拾行李马不停蹄地赶回国,双脚踩在帝都的土地上,心情豁然开朗。晚上八点多,又是那家会所,夏耀、彭泽和宣大禹总算碰了一面。
宣大禹将夏耀扑倒在沙发上一顿扑咬撕扯,夏耀嗷嗷笑骂,两人滚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