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叹归感叹,小少爷还是很干脆的拿出一搭人民币:“都给你了,我就这么多现金,告诉我地址。”
梅夕肚子都快抽筋了,看来今天还真捡到个好玩的家伙,他弯着水亮的眼眸媚笑道:“您真大方,那就跟我走吧。”
原本是开车来的,但梅夕打算继续装MB,所以便把叶少爷带到风雪里墨迹了很久才找到可以回家的公车站,自己也冷的有点颤,坐上去问道:“你说话像北京人,第一次来哈尔滨?”
叶谦全心要去保护可爱的小佳,很疲倦的把头靠在玻璃窗上,漫不经心的点头。
他长得落落大方,从外表也看不出性格那么极端,甚至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梅夕鬼灵精怪的悄悄打量了片刻,微笑道:“那你喜欢这里吗?”
叶谦才懒得寒暄:“喜欢个鬼,冷死了。”
梅夕微笑:“其实哈尔滨很美的。”
叶谦白眼道:“关我什么事?”
还真是个不经事的小鬼,梅夕并没有生气,依旧笑嘻嘻的问:“那你找程然什么事?”
叶谦不想多说,只是冷哼了下。
梅夕忍不住叹息:“其实他这个人……只要把你睡过了,多半就不会再联系,找也没有用。”
本来就觉得小佳跟着那么成熟的家伙很容易受骗,听到这话叶谦就彻底急了,猛地踹了下前座:“妈的,什么破车慢慢腾腾的,哪年才能到啊?!傻逼开的。”
很完美,一句口不择言让性格火爆的东北司机痛快的把他们从公车上扔了下去。
夜深了气温更是奇低,太过偏僻打车也不是件容易事。
梅夕带着郁闷的叶谦在风雪中往自己的家走去时,开始因为过度寒冷而怀疑自己是不是惹了个英俊的小疯子,不过色字头上一把刀,他很快便打算好了如何去填平自己的损失。
几乎是摔进温暖的卧室的。
叶谦手脚僵硬,全身都颤抖着感叹:“你住的还不错嘛,干嘛要去卖。”
凭这句话梅夕才没忘记自己的剧本,嘻嘻的笑说:“这是租的,有时候环境好点价钱就高点嘛,程然就住在对面,如果他回来你会听到的。”
并不是骗人,程然真的住在他对面,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
梅夕有点偏执,受不了再搬来新的用户,便把那个屋子买下永远空着,所以就算叶谦等死也等不到人。
小少爷点了点头,抱着双手就在沙发上发呆。
很狗腿的给他倒了杯热水,梅夕把外套脱下露出只穿着单衣的优美身体,坐在叶谦旁边笑:“别这么郁闷,要不明天我带你玩玩?”
梅夕笑起来是很容易让人失神的,他五官都修美精致,气息中也流露着自然而然的性感。
所以他觉得想要搞定叶谦这样的小男生,实在是件容易的事。
但梅夕对于人类的彪悍程度估计错了,叶谦简直是用鼻子出气的,他不屑的看了身边的美男一眼怒道:“离我远一点,少搞得要献身似的,我不喜欢贱男人,你越贱越没人稀罕不知道吗?”
客厅因为这句话静了下来。
梅夕僵在那里,忽然想起年少的时候程然坐在自己面前一脸平静的样子,他说:“梅夕,你这么主动,就连让我觉得我欠了你都很难,哪里谈得上爱情呢,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就学会自持一点。”
虽然很温和,但意思和骂他贱……又有什么两样。
梅夕从回忆中找回理智,忽然起身从卧室里抱出被子扔在叶谦身上,冷漠道:“明早就回家吧,哈尔滨根本就没有程然这个人,他已经消失了,我也找不到。”
说完也不等叶谦问,便迅速的回屋摔上了门。
目瞪口呆的小少爷傻在那:怎么觉得这个风尘的家伙有点受伤的样子呢……
从厦门回来易佳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程然还是朝五晚九的工作,无微不至的关心。
偌大的房间通常都是空空荡荡的。
这样并没有太多不好,尽管易佳还是在内心深处期待改变。
期待他能说喜欢,能像对待情人似的认真,能放弃那张高高在上的长辈的脸。
这些期待都是像梦一样遥远的东西。
尽管日子照旧过着,可易佳知道自己再与从前不同了,他没有办法再没心没肺的做着孩子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的生命里已经多了样意外的东西。
那样东西叫做爱情。
随着年关的邻近,街上的人群是越来越拥挤。
高楼大厦间都点缀上了红色的中国风情,让人想起阖家团圆一类的词汇。
但渐渐习惯在外游荡的易佳可没那么快乐,他拿着报纸在橱窗外仔仔细细的看着,然后便是失望叹气。
金融危机的余韵还没有过去,连个高中文凭都没有,找份工作实在是痴心妄想,就连去端盘子人家都以不到十八岁的理由而拒绝了他。
……身份证上明明只差了几天,根本就是不想理睬。
易佳很失望的低下头,刚想悻悻的离开,却被一只温柔的手拉住。
抬头,竟然是高挑美丽的林亦霖。
他穿着薄薄的天蓝色外套,头发已经回了正常的颜色,背着个电脑包更有知识分子的书卷气质,淡漠的脸上流露出只会给熟人的温暖。
林亦霖很意外的看着他,问道:“天都黑了还在外面晃,程然会担心的。”
易佳讪讪的微笑,手上的报纸还未来的及藏起就被小林子抢过去,他低下眼眸浏览一翻,笑道:“你想找工作啊?”
小孩儿点点头,灰心的说:“可是没有人要我。”
林亦霖把报纸还给他,若有所思片刻,才道:“想打工就要不要脸的缠住老板,我高中时找兼职比现在还难呢。“
易佳惊奇:“可是……高中时年龄不够吧?”
林亦霖微笑:“办个假身份证喽,想要钱活命,这点困难还要发愁吗?不过话说回来——你有程然那个大财主,打什么工啊,有功夫还不如多读书。”
易佳别扭的侧过脸:“不想花他的钱了……”
林亦霖聪明之极,半点都没意外他这样说,反而笑着调侃他:“为什么,程然是你的监护人,你花他的钱是合理合法的,除非……有个小孩儿不想要监护人了,你喜欢他了。”
小易佳被他说中,结巴的词穷:“不,不是……”
才不理会这种无力的解释,林亦霖忽然拉着易佳的手腕边往前走边说:“既然如此我帮你找份工作吧,程然这个人,是该去喜欢的。”
易佳跌跌撞撞的被他拖过了好几个街角,慌张到压根没发觉小林子是否对此事过于热心了,以他那种万事与自己无关的性格来说。
温馨的蛋糕店配上漂亮的女孩子总是赏心悦目的景色。
可惜进了门易佳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那些可爱摆设,便被扑过来的店员吓了一跳。
明明看起来还挺文静的女生,可是见了林亦霖便没有形象的抓住他问:“陈路呢,我的陈路呢,他怎么没来?”
说着还往外面跳脚望。
林亦霖无奈的把这个狂热的学姐拎到边上,拍平衣服道:“他有事忙,给我稍微稳重点儿。”
果然小姐很失望的耷拉下眼睛,她毕了业也不务正业,好在家里有积蓄,爸妈给开了个甜品店安顿这个不合格建筑设计师。
易佳很紧张的在林亦霖身后打量这个怪怪的重庆姑娘,没想到果然顿时又两眼发亮的笑出来:“弟弟,你好可爱啊,躲起来干什么?害我都没看到你。”
林亦霖赶紧捏住果然的脸把她拖出安全界限,小声道:“你不是要找人看店吗,这个孩子很老实的,下个月来做事怎么样?”
果然眯着眼睛嘟囔:“林帅你又做好人……除非下回带陈路来我店里吃蛋糕……”
林亦霖顿时露出很受不了的表情。
果然哼道:“那就算了,我雇谁都没差别。”
犹豫了片刻,林亦霖松手无奈道:“好啦,我答应你。”
听到小林子向来算话的承诺,果然由怒转喜,颠颠的走到易佳面前问道:“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以后来帮我卖蛋糕好不好?”
易佳张大眼睛,没想到会这么轻易,问道:“真的吗?”
果然补充道:“全天看店,每个月一千块工资,包吃包住,看成绩有奖金,怎么样?”
根本半分钱都没赚过的小孩儿忽然听到这个对他已经很大的数目,不禁高兴地笑出来,露着酒窝认真的点头,小声说:“好啊……不过我不用住在这里……”
可爱的模样顿时让以观察除林亦霖以外各种异性为乐趣的果然姑娘觉得白捡个大便宜。
找到工作的事情易佳并没有立刻告诉程然,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提起。
程然要他去想未来而不是要他去赚钱,即便他什么事都好说话也未必会答应。
只是自己真的很想变得独立,要程然以新的眼光来审视来接受,那样就不会永远都把他们的关系搁置于现在这个位置了吧——快要十八岁的易佳,做什么都是以别人为中心的。
这日易佳照旧洗干净早早的坐在床上面看画册,家里极少透露给外人的电话却忽然响起。
他犹豫的接起来:“喂?你好。”
很久没听到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是段默生,他说:“小佳?程然在吗?”
易佳的心里不知为何很难受,他勉强恩了声,跑下床去喊正在洗碗的大摄影师:“那个……段哥哥找你。”
程然回头微笑:“我知道了,谢谢。”
然后他便洗掉手上的泡沫,拿起厨房的分机轻声问:“你又怎么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易佳呆滞的在门口凝视片刻,带着满心沉重回了卧室。
他知道他们还有联系,但总是自我催眠没有了,没有了……
其实自我催眠是没有用的,需要程然的人,不只他一个。
而他觉得自己却是最没有用的一个。
失魂落魄的在床边坐了会儿,尽管明白偷听是不道德的,但易佳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好奇与急迫。
他紧张的满手是汗,把话筒摸了又摸,还是猛地拿起来放在耳边。
段默生的声音显得很遥远,内容也因为心情不好而断断续续的:“……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那为什么我回来你还要我呢……我真的搞不懂你了……”
程然停了片刻,还是语调平静:“我只是想帮你。”
段默生追问:“那你还爱我吗?”
其实就连易佳这么小都懂,一个大男人要坚持质疑这个实在是太难看了,可就是如此,段默生的状况才更让人难受。
程然从来不撒谎也不伤人,只是淡淡的回答:“我不知道。”
段默生苦涩的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孩儿,程然你别犯傻,他长大了懂事了就会改变的……”
程然轻笑:“恩,你已经教会我这个道理了。”
段默生顿时没了言语。
程然又说道:“我对小佳没那种感情,尽管我们有过一夜,可他对我的意义还是个亲人,我希望他能够活的很好很精彩,仅此而已。”
……
温柔动听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着,易佳却早已放下了电话。
没那种感情……真是非常干脆的几个字。
他呆呆的在在床铺上,竟然没有流泪,也丝毫不想哭。
易佳又能指责程然什么呢,在厦门是他自己主动的, 努力的成了和程然睡过的无数男人中的一个,除此之外,别无他有。
小孩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的弯起嘴角。
手却颤抖的找出电话,给果然的号码发了个短信:“姐姐,上次是不是说我可以住在店里?”
每个人大约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烦心事,就比如最近的程然想起日渐强迫症的段默生就会不自觉的头痛。
谁都想要生活和爱情有个完满的结局,但如果和想象的不同了呢?
非要找出原因和答案而获得的伤害,总是最无可救药的。
其实遇到程然不能算太幸运的境遇,他的确能在相爱时无条件的给你一切,让你觉得你吃定他了,可是如果分开,程然便会忽然拿出他莫名保留的底线,还是会对你好对你笑,但隐形的钉子,却能让人越碰越多,他从来不在道理上做个输家。
但段默生就是不信这个邪,程然越对他彬彬有礼,他便越不死心,他越不死心,碰到程然的微笑时便越绝望。
恶性循环。
傍晚的酒吧里并不会太热闹,大部分的工作人员才在忙着打扫卫生,置换物品,程然走进去时,只有段默生坐在那里,背对着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