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又轻薄的那么狠。
那日程然有点心烦,又翘了课躲在自己的小屋里耗时间。
梅夕担心他,中午送过饭后就留在床边陪着聊天。
都是冲动的年纪,聊一聊便亲在了被褥上,相互抚摸衣冠不整。
门就是在这刻被踹开的。
还未等梅夕琢磨过来怎么回事,就冲进来几个穿迷彩服的男人把程然拉了出去。
再也没回来。
后来梅夕才得知是程然的外婆去世了,他那个院长爸爸终于想起要找来自己的儿子,可补习班学校外教家根本就没他的身影。
再着急找下去,所有的事情都完全败露。
说起来可笑,这些事情梅夕侍从自己愤怒的母亲口中听说的。
程然的父母自然不会替他隐瞒,如此做也无可厚非。
而后程然便从他们中学消失了。
梅夕千方百计的打听,还是在暑假时得到他爸要把他送去北京读书。
办个直辖市的户口比较容易考大学,很多有钱人都这么做。
梅夕不吃惊,他就是想不太明白,为什么程然都不告诉自己一声。
难道这几个月的相处,在别人眼中就半文不值吗?
梅夕宁愿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尽管伤心欲绝,程然离开那天梅夕还是跑到飞机场去送行。
他不晓得哪架飞机是自己心爱的人乘坐的,便只能一架一架的目送着它们离开。
直到天黑完全黑了下来,空中只剩下斑斑点点的光亮。
梅夕才发觉自己早就哭的泪流满脸。
我要好好的学心理,我要证明我们不是有病的。
我要等你到四十岁。
我要爱你一辈子。
这些简单的想法刻在梅夕心中,就怎么也挥散不去了。
后来中学毕业他考上了本地重点大学的心理院,也认识了很多新的男人,变得越来越受欢迎,却怎么也没有了当初心跳的感觉。
再后来他毕业了,拿了心理师执照,赚了第一笔工资给母亲买了好多礼物,尴尬多年的母子终于放下心结再次开口讲话。
更后来同性恋从精神病纲中被剔除出去,无数城市的角角落落都出现了给他们生活的空间,梅夕偶尔也会在公共场合坦然承认,而后像狐狸似的笑笑。
到了现在,GAY成了流行词,太多中学生为了时尚使劲给自己套上这个枷锁,也不管事实如何;女生们看到两个帅哥会尖叫,把梅夕这种从不谈爱把男人当成扑克牌拿在手里玩的漂亮男人叫做女王受。
他是酒吧街很有名的“贱人。”
却也是男人们能够以约其为荣的对象。
烟视媚行,看淡红尘。
只有偶尔梅夕自己会有种错觉:其实还是纯情过的。
在心里。
在回忆中。
在一个没有旁人的隐秘地方。
只为了他。
年轮
为什么要那么痛苦地忘记一个人,时间自然会使你忘记。如果时间不可以让你忘记不应该记住的人,我们失去的岁月又有什么意义?
——张小娴
“你必须离开他,我不需要一个同性恋来当儿子。如果你坚持己见,那么就要承受背叛我的后果,”老人放下快要燃尽的香烟,补充道:“和那个人一起承受。”
纪念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全无了平时的得意与神采,反而有些无助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老人在桌对面显得很慈祥很精神,只一双眼眸透着不可侵犯的坚韧,他作为政府官员上报纸和电视时就是这副模样,如今,却要拿它来面对自己的骨肉:“你想清楚些,现在你的律师行刚刚起步,发展需要各种帮助。”
提起这个纪念的头便越发的低了,他在充满政治气味的环境家庭长大,不会热血幼稚到相信靠自己的力量就能成功。
可纪念需要男人的尊严感。
程然的优秀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待在他身边逐渐有了要当配角的错觉。
纪念的父亲太明白儿子在想些什么,干脆又补上一刀说:“他还年轻,在那种声色犬马的圈子里面混很容易就改变,到时候你什么都没有了,可不要回来求我。”
纪念心里发沉,无精打采的点头。
而后便起身从宽敞的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北京的大街上永远熙熙攘攘的,即便在冬天也不例外。
前两日刚下过雪还没有化掉,衬得枯枝树干特别的萧索。
纪念没有开车来,也不想坐地铁,因为心烦便漫无目的的闲逛。
大约是中学下课的时间,许多青春满面的孩子都穿着校服骑着自行车横冲直撞的过去,清脆的笑声洒了满路。
这令纪念想起认识程然也是差不多的年纪。
在高二开学的头天,老师就领进来个大帅哥,高高的个子,英俊而温柔的脸,讲话慢条斯理,声音清澈有加,那就是程然。
半日不到,就把纪念高一积攒了整年的风头都抢了过去。
结果好死不死还要和敌人坐同桌。
纪念是个从小被爷爷奶奶宠惯了的嚣张角色,随即便决定要给程然点颜色看看。
完全争宠心理,他就是不喜欢谁比自己受欢迎。
先是外表,纪念很帅的,经常不听规矩穿上平时的好衣服招摇过市,可程然永远都是纤尘不染的校服衬衫,直着背坐在椅子上认真写字的模样就像束洁白的水仙,根本不理旁边有朵小花一天一个颜色的跟他挑衅,并且偶尔还会带着笑意说:你很好看。
后来是学习,他们是文科班,而背各种东西都是纪念的强项,但很不巧也是程然的强项,只有数学这个顽疾,怎么扣也比不过人家,每次考试都差好几十分,遂退败。
无奈之下纪念只好把目标转向体育,他是校篮球队的,琢磨着阵子觉得程然斯斯文文肯定是只软脚虾,便坏着心眼邀他打球,凄凉的是那天程然向他证明了有的男人不爱运动只是讨厌流汗的事实,把纪念赢得七零八落。
任谁都有恼羞成怒的时候,小纪念没辙了,眼看自己年级第一帅哥的地位不保,干脆横着走,在高二寒假拦住去补课的程然,想把他揍顿解气。
没想程然还真跟着他走了。
到了学校废弃的整理室,竟比纪念还狠心,纯粹的空手道把始作俑者摔得差点吐血。
纪念倒在地上起都起不来,骂曰:“我就不信你他妈没缺点。”
程然这才放下斜背着的包轻声回答:“有啊。”
纪念仰面瞅着他:“什么……”
程然微微一笑很倾城,顺而开始解皮带。
这就把纪念吓到了,他以为程然想在自己身上尿尿,刚打算灰头土脸的逃跑,就被人家轻松拎住按在墙边吻了上去。
五雷轰顶,纪念目瞪口呆。
程然笑得越发开心:“我喜欢男人,这算不算缺点?”
女朋友无数的纪念结巴:“这,这……”
程然弯着眼睛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便打算和你分享一下。”
说完,就把细纤纤的美手伸进了纪念的衣服里。
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纪念根本没挣扎之力,外加过度惶恐,傻了吧唧的就被程然脱光衣服吃干抹净了。
事后程然仍旧是只解了皮带的模样,随便提好裤子系上又是衣冠楚楚。
可怜纪念完全是东洋女优相,躺在角落哆嗦的两条长腿合都合不上。
程然看看表说:“恩,耽误了两节课,我先走了。”
纪念嗓子都哑掉,声嘶力竭的骂:“我操你——”
程然回头:“原来只是喜欢你的屁股很翘,现在你的哪我都挺喜欢的,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纪念的衣服都被扯破了,满身又是这种伤痕,还能报警不成。
他满怀屈辱的点了点头。
程然倒是很体贴,到附近商场飞快的买回了新衣服和湿巾,给他整理完毕又打车当了护草使者。
到了纪念的家,他的妈妈蛮喜欢程然这样礼貌的孩子,又倒水又切水果。
气得趴在床上装懒得纪念几欲起来杀人。
直到上了大学程然才承认,他是一见钟情早有预谋。
所以两个人的初次,看起来纪念是很惨,可他的确被那种异样的快感和刺激征服了。
同志的不归路并不是谁都有运气走上去的,纪念搞不清楚自己该恨程然,还是该感谢他。
反正自从失身之后,纪念就尝到了被男人追求的滋味。
程然是很会宠别人的,这似乎是他的兴趣和专长。
在北京念高中时中午只有短暂的休息,但是放学会很早。
大家也都去食堂随便吃点恶劣的菜了事。
可程然不,他拥有了纪念的第二天之后便没给中午都给他带精致的便当,全是自己亲手做的,换整个月也不会重样。
纪念喜欢篮球和电影,程然就给他找各种票和纪念品。
纪念贪玩,程然就整天勾搭他北京大街小巷的找新鲜东西,有时候还翘几天课跑到别的城市去发疯。
其实更多的是细节,程然会关注他最微小的情绪波动,会真的蹲下来去给他系鞋带,会记得他任何事情与习惯,会专心致志让你觉得被人喜欢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搞得纪念和女生在一起要分心照顾时,很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不平衡。
面对程然有过挣扎有过拒绝,但仍旧陷进他的温柔了。
等到纪念打车到了家,天都黑了。
他饥肠辘辘的开门,对着漂亮的花园和别墅感到无尽的头痛。
这是程然送给他二十五岁的生日礼物,完全是自己赚来的。
大学时就答应好的事情,还以为是在说笑。
天晓得在北京这样的城市奋斗出别墅来要怎么的异于常人才可以。
纪念好面子爱浪漫,他理所当然的特别高兴。
但狂喜之后,是落寞。
他意识到自己和程然之间差的太远了——即便程然足以上北大的成绩为了迁就他而两人一起去了厦门,即便看起来路走的都是一样的,还是差的太远了。
没想到刚走着神把门打开,纪念就被黑暗中突如其来的大手捂住嘴巴。
慌乱还没来得及发泄,温热的吻如期降临。
是程然。
这样的触觉这样的气息,再熟悉不过。
缠绵了许久分开之后,纪念抚摸着他的脸问:“不是后天才回来吗?”
程然在黑暗中轻笑:“突袭检查下我老婆有没有勾搭别人。”
纪念讪讪:“怎么可能?”
程然说:“恩,这回表现不错,有奖励。”
说完就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公主抱,像抱女人那般把他抱上楼去。
纪念的风衣还沾染着外面的寒气,心中既甜蜜又痛苦。
相恋十年,两人在绝大部分都是很和谐的,主要是由于程然脾气太好,大男子主义的包容泛滥。
可矛盾也不是没有,就比如说:程然是个纯一,而纪念显然不是纯零。
很多时候被程然宠着溺着,捧在手心里跟宝贝似的很舒服,但纪念偶尔想凌驾一下征服一下,程然就不会满足他了。
纪念长的帅不发脾气时嘴又甜,到外面勾引几个涉世未深的小零半点问题没有。
可惜偷腥偷多了味道就不容易洗掉了。
程然第一次跟他发彪是在大学外租的房子里给抓个现行。
那天纪念酒喝多了的确很不小心,被臭骂一顿赶出门去也不怎么委屈。
后来细声细气地讨好,程然心软就原谅了。
不过和平一降临,纪念便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得一犯再犯,虽然连分手都闹过,但程然绝对不会抛弃他——这种想法确定之后,纪念便有点肆无忌惮了,他知道程然是怎么看自己的,主要后面的贞洁守住了,前面犯事也不过会得到打骂几下便罢的小惩罚。
男人激情过后都特别慵懒,这时他再对你好不好就全凭感情了。
纪年享受了很多年再上床之后被程然抱去洗澡的服务,其实他不是没力气,纯属故意的。
只是这次心中莫名的有点愧疚。
趴在枕头上看着程然给他拿从香港买来的礼物,纪念大脑一热就说出口:“今天我爸找我了,他又提我们的事。”
程然在箱子旁不在意地回答:“不是不联系了么?”
纪念小声道:“律师行的事……其实我还是托了他帮忙。”
程然皱眉:“我说了我去帮你办,你要自己办,自己办就是找家里吗?”
纪念被他训得有点不乐意:“我也不能什么事都靠你啊。”
程然拿着漂亮的小盒子起身微笑:“你是我老婆嘛。”
纪念急了:“我是男人,你有的老子一样都不缺!”
闻言程然愣了愣,转而温声劝他:“怎么又生气了呢,小孩子脾气。”
纪念闷闷的侧头说:“我爸要我相亲,现在事情就在节骨眼上,你放我段日子去敷衍一下吧。”
谁都有禁区,这就是程然的禁区。
他僵了两秒便重重的把盒子扔在桌上:“用不着敷衍,你玩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