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杨坚莫名其妙。
冯豫意识到他大概真的不知道,略为尴尬地回答:“小礼已经去美国了,就是上个礼拜,我以为……我以为他通知过你。”
只因这一句话,杨坚的心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倒提起来,瞬间把里面的情绪倒得干干净净。他捏着手机,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像是连路都忘记了该怎么走。
杨坚一直以为严礼之会在原地等着自己,再不济也会停留在稍远的距离,时不时回头看看他。但现实却是等他追上去后,他才发现对方早已经等得不耐烦,转身离开了。
34.
杨坚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了。
空掉的酒瓶在桌上堆得已经快要从桌沿滚落,喝到这个程度,杨坚根本分辨不出桌上那些酒瓶是空是满,只好一个一个地摸过去,终于找到半瓶没有喝完的酒。
他把杯子扫到一边,直接举起瓶口就往嘴里倒。由于他的动作太过粗暴,导致些许透明的液体从他的下巴淅淅沥沥地淌在领口与衣襟上,现在杨坚只觉呼吸间满是酒精的味道,自己好像是一块吸饱液体的海绵,稍微一动都能从身体里渗出酒来。
尽管杨坚状态看起来十分不好,但还是有不少人被他英俊的脸和高大结实的身体吸引,鼓起勇气前来搭讪,然后在杨坚凶狠的瞪视下落荒而逃。
严礼之的不告而别彻底把他压垮了,杨坚本期望可以藉着酒精把对方从自己脑中冲刷干净,但喝得越多,他愈发觉得自己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胶水。他现在大脑黏糊一片,连思考自己到底身在何处都很费劲,反倒是那些关于严礼之的记忆无比牢固,生动得仿佛他眨眨眼睛,记忆里的这个人就会从他脑中走出来,微笑着站在他的身前。
他烦躁无比地把空酒瓶丢到脚下,再度拿起一瓶。
但这次不等他撬开瓶盖,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忽然从他头顶探过,牢牢按住瓶口,那人道:“别喝了。”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杨坚霎时就像被一道极细却强烈的电流狠狠击中,连心尖都泛起一阵酥麻的战栗。
他不敢回头,生怕这只是自己的幻听,握着酒瓶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片刻后,对方又问:“你还好吗?”
身后的人以为他在发呆,便俯下身来,把头凑到杨坚面前,自言自语般嘀咕一句:“怎么喝那么多酒?”
对方有张俊美漂亮的脸,杨坚努力把自己涣散的视线聚集在对方五官上。每看清楚一寸,杨坚的呼吸就要粗重一分,等到杨坚辨认出对方的整张面孔后,他双眼通红,蓦地发出一声嘶哑压抑的喘息,抬起双臂把那人扯进怀里。
“严礼之。”他死死抱住对方,把脑袋搁在那人肩头磨蹭几下,一时间只知道不断重复这三个字。
那人慌忙抬手撑在杨坚脸上,哭笑不得地开口:“喂,你冷静点,看清楚我是谁。”
对方的抗拒让杨坚没由来地生气起来,他瞪向对方:“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不是讨厌你……”对方想要解释,但还没说完就见杨坚怒气冲冲地把脑袋凑过自己面前,不知是想要亲他还是咬他。
两个大男人当众拉拉扯扯,自然引起不少人的瞩目。严义之不想让自己一世清白即将毁于此地,忙使出浑身力气,才勉力把杨坚推开,一边满头大汗地劝他:“杨坚,我是小礼的大哥,你不要别乱来,快点松手!”
可惜喝醉的杨坚根本听不懂人话,他像条好不容易找到主人的大狗般不断试图往严义之身上扑,同时愤怒地控诉:“你骗我!”
严义之根本制不住他,情急之下只好摸出手机,去向自己那个远在大洋彼岸,反倒指示自家大哥来找人的弟弟求救。
好在严礼之也挂念这边的情况,接电话的速度无比迅速,第一句话就是问起杨坚:“找到他没有?”
“你怎么就不先关心一下你的亲生哥哥?”严义之道:“他以为我是你,你再不帮帮忙,大哥就晚节不保了。”
那头的严礼之霎时笑个不停,好半天后才问:“你没有趁机欺负他吧?”
严义之怒道:“现在是他欺负我!”
他话音刚落,杨坚再度扑过来,把严义之压在桌沿和自己身体之间,看样子是想继续刚刚没有做成的事。
严义之吓得魂飞魄散,忙抛下一句:“你快点劝劝他!”便把手机贴到杨坚耳边。
杨坚迷迷糊糊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温柔悦耳的嗓音:“我才离开几天,就不记得我了?”
他动作一滞,倏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身前的严义之看。
几秒过后,杨坚果断把对方推开,顺手拿过对方的手机,小心翼翼地问:“严礼之?”
“还记得就好。”那道声音轻笑一声:“下次不许再把别人认成我。”
杨坚醉得不轻,理智也荡然无存,闻言顿时理直气壮地反驳:“凭什么!”
严礼之被他教训得也是一怔,不等他想好理由,又听对方含混不清地控诉道:“明明是你先离开我的!”
紧接着又是一句:“你还跟别人订婚……”
严礼之诧异地挑挑眉。
“你、你和一个女人……”杨坚难得话多起来:“你当着我的面亲她!”
这句话让严礼之满头雾水:“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做这种事?”
少顷,他像是想到什么,轻声问:“那天晚上你也在?”
那端一片沉默,严礼之从酒吧此起彼落的喧闹声里依稀辨认出杨坚愈发粗重的喘息,他静静听了一阵后,只觉心软得都快要塌下去。
“对不起。”他认真而诚恳地向对方道歉:“是我不好。”
不等杨坚出声,他又紧接着道:“不过我需要替自己辩护几句。”说到辩护二字的时候,严礼之忍俊不禁:“我没有和谁订婚,那天之所以会和别人接吻,是对方的一个条件,让她主动撤销婚约的条件。”
“不过因为这种事被要挟,好像有点丢脸,所以我没有告诉你。”他垂下眼睫,好像此刻对方就在自己面前:“辩护完毕,愿意原谅我吗?”
杨坚怔怔地握着手机,酒精正在一寸一寸地蚕食他的理智,让他完全捉摸不透对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在严礼之说完之后,他的眼里竟不受控制地带出几分笑意。杨坚严肃地点点头,表示赞同:“嗯,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