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儿天真无辜,不解世事,认为嫁给了自己心慕之人就会伉俪情深,美满相谐。可是自己一开始就知道这其中的隐患,知道这厉害关系,却偏偏忽视脑中示警,一心先抓了机会解除婚约。为什麽梓卿只是冷落绿儿而没有报复手段,那是因为相比绿儿的陷阱,梓卿更加介意的是自己的背叛。
韪砚强压苦涩,令她们都起来:“一入侯门深似海,亲王府难免门规冗重,你们主子又性子活泼,无拘无束在自家习惯了,或者有什麽差池,露了短。以後你们都谨慎些,看著主子循规蹈矩。绿儿是亲王正妃,别说现在府里绿儿最大,就是将来有了侧妃,绿儿是皇上指婚的正妃,谁敢轻怠?
王爷虽然刚刚大婚,可为了迎娶你们主子,已经筹备几乎一年,月前又亲自去迎亲,公务上耽搁不少,现在自然要忙碌一段日子了。王爷身为国之栋梁,岂有儿女情长当先的?你们这时候应该多陪陪绿儿、开导她,怎麽平时都伶俐的丫头现在也跟著绿儿钻牛角尖?”
“爷,奴婢多嘴,主子每天困在这里,又无主母之劳,终日无所事事,就想坏了亲王府的规矩也没有机会啊。王爷是心就不在我们主子身上。”
“放肆!”韪砚沈了脸:“王爷可是你们可以非议的?”
郡主眼眶红红的:“兰儿,不要再说了。”
“郡主!”冬兰哽咽:“爷,奴婢认罪,但是主子真的委屈无处诉啊。主子是正妃,可比西厢里……新宠,听闻大肆工事、谴仆差佣、夜夜留宿……王爷到现在都未曾与主子圆房,这传将出去……”
“住口!”郡主又耻又怒。
“未曾圆房”,这忍著羞耻喊出的晴天霹雳要韪砚身子一晃,然而一双双焦灼的眼神逼得他勉力支撑出无力声音:“不要听风就是雨,绿儿,难道为人妇前,洛阳王妃都没有教导你要有容人之量吗?你虽然是圣上指婚,王爷依旧少不了侧妃侍妾。”
“韪砚哥,你冤枉我,我怎麽会不懂这些道理。我为夫君正妃,早有心里准备为夫君好好打理王府,与姊妹们和睦相处,共同侍奉夫君。”
“爷,主子的心都在王爷身上,一定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可是王爷沈迷色奴,根本就不踏进主子这里。就不为我们主子,尽朋友之义,爷不也当劝导王爷,谁家色奴不是就解个闷?正经有心收侍妾伺侯也是道理啊。”
这有自荐毛遂含义的话也是经过了郡主认可的,无奈之中的方法吧。与其这样苦等,说不定等到侧妃入府直接把王爷勾走,不如先能够请动王爷大驾,留住他在这里,反正迟早这几个丫头也是他的人。
下人通传:王爷回府!
安一前来替王爷传话:“侯爷来访,晚膳设四海厅。侯爷与王妃有兄妹之谊,请王妃也一起用膳。”
郡主和婢女听见陪王爷一起招待韪砚晚膳,眼中欣喜。暗道果然侯爷一来,主子就与王爷有了见面的机会,王爷这麽重视侯爷,再让侯爷旁敲侧击一翻,王爷还不回心转意?
郡主先要换换装,才肯去饭厅,说起来又有几日没有见到夫君了。还是韪砚与郡主先到四海厅,王爷也是换了便服才出来。韪砚才要行大礼,就被梓卿拉住:“韪砚兄,这非殿上,你我之间家中还讲什麽俗礼。”对王妃的问福也是一派轻松。
三人入坐,珍馐美味就开始上传,梓卿由於宫外生活六年,在饮食上不象皇宫御膳华而不实、费而不惠,相反是注重味美与营养。韪砚刚刚开始还是难以松懈,却见梓卿待自己并未有异向,与郡主虽然亲密不足,但也是彬彬有礼,不见辱蔑。梓卿还特别准备了韪砚最喜欢的青花雕,气氛渐入佳境。
又一道樱桃肉山药送上来,这道菜在这个时令吃最是温补,为即将抵御冬季的严寒打打底。郡主才要吩咐冬梅为梓卿盛上一盅,梓卿已唤玉平:“著安一送一份给无名阁。”
“爷,奴婢亲自送去吧?”玉平也想打探无名阁里究竟如何荣耀了。
“安一去!”王爷严肃道:“勿要冷了。”
王爷调动第一近卫只是为了保证膳肴不冷,郡主难掩幽怨:“夫君对无名阁之人如此爱惜,绿儿都忍不住好奇。”
“王妃,本王觉得内外有别,厅堂之上王妃还是称本王王爷为好!”
“王爷、”郡主颤著声音,委屈袭涌:“本妃可以知道无名阁里是什麽人吗?”
“当然可以,”梓卿笑得温柔:“说起来,本王正要敬韪砚兄一杯。”
郡主奇怪看了韪砚一眼,发现他突然神色紧张、眼神闪烁。
“韪砚兄送本王的宝贝,本王非常中意,今日才有机会敬谢韪砚兄。”
“!当”,郡主手中银箸掉落,不敢置信地看著韪砚,郡主哆嗦著唇,才一开口就咽著,轻轻地:“真的吗?韪砚哥?”
韪砚痛苦地看著郡主,等不到回答的郡主浑身冰冷,眼泪一滴一滴到如泉涌,可是她眼睛努力睁得大大的,无声地责问、谴责、失望。
安一复命:“公子正在进膳,甚喜王爷赏赐,叩谢王爷恩典。”後面是安一替公子说的。
“他今日可好些?”
“侍童说公子今日气色好了不少,胃口也开了些。”
“王爷,本妃突感身体不适,失礼了。”郡主为王爷施礼告退,再也没有看韪砚。
一纸休书03-60
王妃退场以後,梓卿举杯正色:“本王以正妃之位馈谢韪砚兄割爱!”
韪砚盯著面前的酒,梓卿每年回宫都不忘为自己藏私的御酒。那时候暗同朝为臣、江山忠骨;明笑傲江湖、挥斥方遒,何等快哉?酷爱青花雕的甘醇齿香,如今穿肠毒药地摆在自己面前。
“请!”
韪砚捏起酒杯,在梓卿的逼视下大口干下,失去曾经扑鼻芬芳,只余辛辣。这一杯饮落,爱人拱手相奉;这一杯饮落,前尘背弃得到原谅;这一杯饮落,断了最後的一丝希望,此生火种熄灭。
梓卿露出满意的笑容。万般不由人啊,自己喜欢上他,是个意料之外的情节,而韪砚也不会因为他被困王府死了那份心。可是自己的人,岂容他人觊觎窥求?无论身份还是国家责任,自己和韪砚都不可以有拔剑敌对的那一天,所以一杯酒释去韪砚所有妄念,点明了身为爱宠的他,今生韪砚也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