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他跟李世州打扫房间都是单周一三五你收拾,双周二四六我收拾,两个人从来没有积极主动的时候。一大早上的李世州就看起来不太对劲,宋清冉声音放的很软,“来,跟我谈谈心。”
宋清冉把他拖到卧室,面对面地看着他,正色道,“李世州,你告诉我你梦见什么了,你要是不说就睡书房睡一礼拜。”他想了想,又挨了过去,黏黏地贴着李世州,手探进睡袍里摸他的胸腹,又缓缓向下,手像蛇一样,凉凉地来回摩挲。
李世州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挣了一下,“别,都是汗。”
宋清冉没理他,手钻进了他的内裤往后摸。李世州屁股上的肉很紧实,肌肉的走向分明,他感受到那只手在上面揉捏,脸立刻红了,眼神带着羞涩,宋清冉的威胁起了作用,“我梦见了…
李世州开了口,慢慢回忆,宋清不去吵他,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昨天晚上的梦太过压抑了,发生过的那些事情都像是真的,那些害怕不安,那些愤怒无助,全都被睡着时大脑里纤细的神经放大了,“我梦见咱俩分手了。”
宋清冉没料到这个,疑惑地看李世州,“为什么?谁提的?”
李世州不自在地偏过头,“我…是我。
他说话声音很轻,但是口型太明显了,宋清冉手还在他臀上放着,下意识就用力一掐,拧着肉,李世州吃痛地皱起眉,委屈地看着宋清冉,眼睛里带着明显的落寞。
宋清冉不太忍心,又给他揉了揉,问他,“还因为那件事?”
他挑着眉,神态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地试探,他担心李世州仍然在介怀着赵言,那天他举着剪子往脸上扎,破釜沉舟一样发泄,不把自己当一个被心疼的人。第二天的时候,这些情绪都不见了迹象,就像是赵言这个人从来出现过,迅速地和好如初。
宋清冉沉吟着,有点小心翼翼地说,“我现在可以跟你谈谈他,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为什么分手,或者…李世州急忙打断说,“不是因为他,没关系的!”他神态慌张,又有些执拗,恨恨地说,“我那么讨厌他,怎么可能会梦见他。”
“我也讨厌他。”宋清冉的那只不安分的手又开始动了,指尖戏耍似的来回在那个部分绕圈,调情一样来回撩刮,又迅速握住,手掌上上下下地摩擦,李世州喉咙溢出一声闷哼,仰起脑袋。
宋清冉笑着亲吻他一下,身体放松了下来,不是就好,“那是为什么?我可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李世州眨了眨眼,觉得自己为了个梦来回纠结有些可笑,宋清冉却愿意听他的傻话,他的手被紧紧的,心也被攥住了。
“你因为我出柜的事生病住院了,要做手术,死亡率有百分之十。”那个梦很长,李世州只说了一部分,百分之十这个数字他记得清清楚楚,在他的大脑里触目惊心地摆着。他自己坐在冰冷的手术室外面,宋清冉却生死未卜。
李世州那时想,是不是他真是老话里说的命硬的人,克亲克友,现在又牵连了宋清冉。
他的手在一瞬间变得冰凉,眼眶立刻红了,血丝爆出来,滴血一样,“我好害怕。”李世州牢牢地抱住宋清冉。
宋清冉摸摸李世州的后颈,跟他额头抵着额头,柔声说,“我这不是好好的?”
“嗯。”李世州扯着他的手,紧紧地握。
“那你干嘛提分手?”宋清冉捏着他的脸,“真不老实,做个梦就要把我甩了。”
李世州扯出个笑,却很难看,“都是因为我。”他突然有些哽咽了,“全都是因为我,你失眠,焦虑,神经衰弱…却都还有哄着我,在梦里面你又进了医院。”
“好了好了,没事的。”宋清冉急忙拍拍他,“乖啊,别哭别哭。”
李世州吸了下鼻子摇头,翻身抽了张纸巾擦脸,他觉得难看丢人,不愿意让宋清冉看见他通红的眼睛,他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然后我就想了,之前我那么作你闹你,那么无理取闹,你也没说要跟我分手,肯定是因为怕我跟你分手之后想不开。”
宋清冉叹了口气,搂着他的肩膀不说话。
“其实我都知道。”李世州说,“但是我控制不住…一看他我就…他顿了顿,肯定地说,“很嫉妒。尤其我还不如他。
“你可比他强多了。”宋清冉没好气地打断。
李世州窃喜地看着他,又垂下眼帘掩饰,鼻头很红,显得傻呵呵的。宋清冉突然笑起来,拇指掠过李世州的额头,理他的额发,“你最好了。”宋清冉又吻李世州的脸颊,“在我这你一直是最好的,小州,你比你自己认为的要好。”
李世州侧过头,泛热的脸颊贴着宋清冉的耳朵,他翘起嘴角,满足地笑。下一秒他的嘴角却又平了,“然后我就跟你说分手了…
“我跟你在你一起,拿你当我的救命稻草。你却在受煎熬,我之前一直在折腾你,消耗你,我就想了…也许我们分手了,你就轻松了。”
“你傻的。”宋清冉捏他的耳垂,“之前你一直在生病,控制不住自己很正常。我愿意跟你也是因为我…他说到这里却停住了,他想说是因为我爱你,却又觉得羞于说出口,他一向不擅长这个。
李世州现在却已经懂了,变得通透起来,眼睛熠熠生辉,缱绻地看着宋清冉,“因为你爱我。”
宋清冉笑,“对。”
可是他在梦里面说出分手也是因为这个,爱是流动的,是双向的。可他一醒过来就替梦里的自己后悔。李世州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让下嘴唇变得濡湿,然后渴慕地去咬宋清冉的嘴,反复地亲昵,空气带着旖旎的味道。
宋清冉把李世州推开,“还没跟你说呢,之前忘了。我要去参加一个巡展,明天凌晨的飞机,小半个月才能回来。”
李世州怔怔地看着他,“要半个月?是国外吗?”
宋清冉下床趿着拖鞋,紧紧睡袍,抬头说,“对。”
听见这话,李世州的表情突然有些怪,他定定地看着宋清冉,“那不着急回来,你别太累了。”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有人按响了门铃,宋清冉拉着行李箱往外走,缓缓地拖着。他没走两步就又回过头,看着身后的李世州,两双眼睛之间像连着蜜糖,拉扯不开,藕断丝连。门铃连续地响,外面的人像失去了耐心。
宋清冉往前走了两步,站到李世州面前,“我走啦。”他又倾身到李世州耳旁,黏黏糊糊地跟他说,“抽屉里安全套没有几个了,你记得去买。”
他把门拉开,就看见了吴启摆着张不耐烦的脸站在门口。走到外面,吴启无奈地跟他说“不至于吧,半个月而已。”
吴启还是那样,绑了个松松的低马尾,一张漂亮的令人难忘的脸,只是他现在的样子却带了精气神,不像之前那样恹恹,还穿着不符合他审美的厚重羽绒服,羊毛大围脖。“我交了男朋友,之前一直没空跟你介绍。”
宋清冉笑着看他,“恭喜啊。”
一提他男朋友,吴启整个人鲜活起来,他拉开一辆车的后备箱,把他和宋清冉的行李放进去。
然后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手向宋清冉指了指后排位置,率先坐了进去。
驾驶位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宋清冉跟他握手。
“齐叶。”吴启向宋清冉介绍,他说着说着又得意起来,眼梢向外拖延,含着情意,“是医生呢,骨科的。”他骄傲地说,就像个得意洋洋的小孩子,向朋友炫耀自己心爱的宝贝。他有多少的感情,都融在这骄傲里面了。
齐叶无奈地看着他,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包容。
寒冬带着阴郁湿气,在高速路上疾驰的车像一把刀将浓浓的夜劈开,风向后滑翔着。车开到机场,齐叶跟吴启并肩走进去,在黑暗中悄悄牵手,头靠在一起说恋爱中人特有的傻情话。
宋清冉拿着手机给李世州发短信,“我到机场了,你早点睡。”
短信发出去一分钟都不到,李世州就给他回复,“我知道,你注意安全,多穿衣服别感冒,按时吃饭,吃软的好消化的东西,不要胃疼,每天都得早点睡,别熬夜……”
吴启上了飞机,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痴痴地望着外面,可是外面空无一人,只有茫茫夜色。“半个月而已。”宋清冉坐在他身边翻阅一本杂志,眼梢带着与吴启刚刚如出一辙的讽刺,“用不用这样?”
“这不一样,”吴启转过头,“我跟他现在是在热恋,连三个月都没到呢,你跟李世州快都一年零三个月了,怎么能比?”他说起这件事又来了兴致,拉了下宋清冉的衣服,脸上带着雀跃的表情,“他很棒对不对。”
宋清冉嗯了一声,揉揉眼睛,把眼罩带上,很困倦地说,“很棒。”
吴启还要拉着他说话,其他乘客还在登机,空姐给他们送来饮料。吸了口橙汁,吴启说,“一会声音那么大,你睡不着的,还要飞那么久,你就一会再睡啦,有点好奇心好不好?”
他迫切地想要与人分享自己的这份喜悦,但是没什么人可说,没有任何一个家人会为他找到了心爱的人而祝福。
灯火在黑夜中闪烁,宋清冉把眼罩摘下来,叹了声气,无可奈何地看着吴启,“好了,你说吧。”
吴启说起齐叶的时候,能感受到自己胸腔的震颤、心脏的跃动,“我看腿的时候认识他的。” 宋清冉随手翻阅报纸,适时搭腔不打断他。
“然后我租房子的时候,发现他是我的邻居,你说是不是很巧。”吴启用手托着下巴,慢悠悠地说,“齐叶对我很好,是我长这么大对我最好的人了。”
宋清冉低低地笑了一声,偏过头去看吴启。他的长相是夺人眼目的,这种相貌的人怎么可能会缺别人的追求,只是追求他更像是追求一爿海市蜃楼。雄性角逐之意七八九,真心实意不足一二三。
现在他持有心望,却彻底变成了一个陷入初恋的傻男人,一颗心献出去,反而多了烟火气。
飞机盘旋于上空,机翼划过天际,夜幕低垂着。这趟出门,他们两个人又是来来回回地折腾,困倦又失眠着倒时差。
从画展出来,宋清冉跟着人群施施然地行,这个国家的早上,却是国内的凌晨,一昼一夜正好错开。
阳光的光芒细碎,灰尘起起伏伏,四处都回旋着各种英文口音,有金发碧眼的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抱着彩色气球坐在草地上。宋清冉好不容易得了空,坐在公园的褐色旧长椅休息,空气中带着醺然的暖意。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李世州的嗓子有些哑了,显得倦怠萎靡,“哥……”
宋清冉抬起手腕看了眼表,那边明明已经过了凌晨,他声音有些责怪,“你怎么还没睡?”
李世州在电话那头看夜景,外面的霓虹灯勾勒出整个城市的巨大轮廓。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更因为宋清冉不在他身边,他趴在枕头上,鼻子埋到了棉花里,枕巾上残留着洗发露的味道。
李世州声音闷闷的,托着尾音像是在撒娇,“我好想你。”
“想我什么?”宋清冉笑起来,走在回酒店的路上,他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声音显得颠沛,喘气的声音很大,一丝一缕都清清楚楚地荡进了李世州的耳中。
“什么都想。”李世州去冰箱里拿橘子,放嘴里咂了咂味道。橘子瓣被放到了舌头上,他不太好意思地跟宋清冉说,“想亲你。”
一连几天他们都没顾得打电话,想念活生生地流淌着。
“还有呢?”宋清冉又问,他抬起头,正好看见了一对情侣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两个男人,一个黑人,一个白人,手牵着走在阳光下走,身后跟着一条摇尾巴的大金毛,显得柔驯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