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方驰只想着去分舵可能会很忙,孙问渠吃不消,但没想到留在总舵也没轻松多少,每次给孙问渠打电话,他都在忙,有时候能忙到十一二点。
“早知道还是让你过来了,”方驰叹了口气,“怎么设计总监也这么忙啊,我以为这活儿就是啊啊,注意了,这个要这样,那个要那样,好,去办吧,然后就可以喝茶了。”
孙问渠在电话那头笑了半天:“以后也没这么忙,这不是刚开始么,事儿多,正好又签了大单,过完年就差不多得交货。”
“过年也得忙吗?”方驰问。
“可能放假时间短点儿吧,”孙问渠说,“不过你要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陪我两天,看着我忙。”
“好,”方驰嘿嘿乐了两声,“我其实能看着你就很满足了。”
“你不用老强调只看着我就行,”孙问渠小声说,“你已经用无数次实践证明这话有多假了。”
方驰乐了,有点儿不好意思:“你要不愿意我也不能怎么着啊,看着就可以了。”
“真的?”孙问渠说,“那行,寒假你回来就这样吧,反正我那会儿累,也不想折腾,你就坐一边儿看着我好了。”
“……靠。”方驰愣了愣。
“看看这反应,”孙问渠笑了,“郁闷了吧。”
“我就不信你没有需求,”方驰看看四周没人,压低声音,“憋死你个老男人,我等着你哭着喊着求我。”
孙问渠在那边笑得停不下来。
日子过起来还是挺快的,特别是心情愉快又有个盼头的时候。
就是有个别时间方驰会郁闷,比如圣诞节他得一个人过,比如元旦孙问渠很忙,而他俱乐部那几天也很忙请不了假,再比如情人节……
情人节他们宿舍是集体过的。
“方驰总算让我们平衡一回了,”李铮刚跟女朋友分手一个月,这会儿正很满意地看着正低头跟孙问渠发消息的方驰,“情人节居然没跟女朋友团聚!”
宿舍里几个人都纷纷点头表示很满意。
“乐死你们了吧,”方驰没抬头,“你们这几个甭管什么节都只能跟舍友团聚的单身狗。”
“哎我日,”张君毅正在拿了毛巾要洗脸,一听这话,毛巾一扔就扑了上来,“今儿是不能放过你了!不收拾你一顿你不知道我们单身狗是怎么叫的。”
“汪汪!”李铮喊了一声也扑了过来。
宿舍里几个人挤成一团把方驰按在了桌上,又是戳又是挠痒痒的折腾了好半天。
人都走开之后,方驰趴桌上笑着揉了揉胳膊:“哎,我怎么感觉谁咬我了。”
“我咬的!”李铮说,然后顺手拿过了方驰扔在一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愣了愣,“你女朋友头像怎么是个男的?”
“……她男神。”方驰这才发现手机被李铮拿了,顿时吓了一跳,这可不是程漠他们那种奇葩宿舍,六个人里五个都每天念叨着各种姑娘,他赶紧一把从李铮手里抢过了手机。
李铮看着他:“这你能忍?你女朋友把她男神照片当头像你都能忍?”
“能。”方驰简短地回答,当然能忍,照片上这人跟他床单都滚多少回了……
“你不懂,这些必须忍,”刘宇在一边说,“有必要的时候你还应该跟她共同赞美她的男神,跟她统一审美。”
话题很快转到了应该如何跟女朋友心目中的各种男神和平相处上去了,方驰松了口气,趴到自己床上,给孙问渠发了个消息。
-刚手机被宿舍的人看了,问我女朋友头像怎么是个男的,吓我一跳。
-你要不搬程漠他们宿舍去住得了。
-这是个好主意。
-还能给我找仨情敌,看我吃醋能过过瘾。
-最多就俩,程漠现在被肖一鸣迷得五迷三道的,就跟我对你似的,你是我男神。
-你是我的野狗。
聊了几句之后孙问渠估计是走开了,没再说话。
方驰趴床上看着他的头像出神,人不在跟前儿的时候,就连一个小小的头像都能让他看这么半天。
方驰在孙问渠的头像上戳了一下。
接着就愣了愣。
孙问渠的头像换了,变成了他送的那盆风信子。
方驰盯着风信子看了很长时间。
“其实,”方驰转过头冲李铮说了一句,“那个不是……”
“走不走!”李铮回过头来在他床上拍了一掌,“去晚了就要被小情侣们包场啊!”
“走哪儿去啊?”方驰吓了一跳。
“吃烧烤啊,”李铮拉了拉他胳膊,“赶紧的,快快快,先吃一顿然后去街上举火把去,吃饱了才有干劲!”
“神经病。”方驰笑了,把手机塞回兜里跳下了床。
情人节过完,就没什么刺激人的节日了,大家就盯着日历等着放寒假。
当然,这之前他们还得熬过考试周。
方驰觉得这是自己第一次考试前没有担心自己会考砸锅,有种孙学霸附身了很得意的感觉。
他所有的心思都可以用来琢磨马上放假了孙问渠就要来接自己了,牛郎和牛郎就要团聚了,罗密欧和罗密欧就要见面了,梁山伯和梁山伯就要一起飞了……
手机在响,方驰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慢吞吞地在被子里找手机。
这铃声不是孙问渠的专属铃声,他一点儿也不着急。
不过摸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亮子叔叔来电时,他心里猛地沉了一下,很快地接了起来:“亮子叔叔。”
“考,考完了没?”马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两天就完事儿了。”方驰说。
“考得怎,么样?”马亮笑着问。
“挺顺利的,”方驰说,“我们这种学霸,考试都不放在眼里。”
“那好,”马亮放低了声音,“李,博文,去你,你们村租,了块地,还有房,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动,工。”
方驰没说话,就觉得手有点儿发凉。
“要弄估计得开,开春儿,现在地都冻,上了。”马亮又说了一句。
“嗯,”方驰应了一声,“大概租的李叔他们家的,就在山边那条路上。”
“你什,什么想法?”马亮问。
“没什么想法,”方驰笑了笑,“谢谢亮子叔叔。”
“不给我透,透露点儿计,划?”马亮追问。
“你会告诉孙问渠的,”方驰说,“不能告诉你。”
马亮笑了起来:“这小子。”
“我会处理好的,你别跟孙问渠说,我完事儿了自己跟他说。”方驰说。
“行。”马亮笑着说完,挂掉了电话。
虽然脑子里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也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准备,甚至连程漠妈妈的电话都已经存在了专门的分组里以防一着急着不到……
但听到马亮给的消息,想到自己终于要正式去面对这个问题时,方驰还是觉得有些压抑和慌张。
该怎么说?
怎么说会比较缓和?
怎么说才能让爷爷理解这种事?
这些他都想过,反反复复,各种答案,他都想了很多很多。
但一直没找到最好的答案的,是到底应该怎么开口说出第一句。
没错,这才是他最害怕和不安的。
到底应该,怎么样,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就像蹦极跃出去的那一步,最高的水上滑梯往前的那一倾……后面的一切都可以应对,唯有这一步,是最难的。
该怎么开口说第一句,他没想好,也想不好,根本没有答案,连一个都没有。
考完试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孙问渠明天过来接他回去,方驰一边是兴奋和期待,一边是无解的紧张和纠结。
“晚上出来吃个饭。”方驰给肖一鸣打了个电话,本来这次孙问渠过来,他是想叫上肖一鸣一块儿回去的,但肖一鸣要把兼职一直做到年前。
“好,”肖一鸣说,“就咱俩吗?”
“还有程漠,”方驰说,“不是他让我叫你的,是我得把你俩都叫出来,我有事儿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你……”肖一鸣顿了顿,“是要跟家里说了?”
“嗯。”方驰应了一声。
肖一鸣轻轻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说:“行,一会儿我就过去。”
“我跟程漠过去找你得了。”方驰说。
“不用,我还没看过你们学校呢,晚上顺便参观一下。”肖一鸣说。
“好,到了打我电话。”方驰挂了电话。
手机刚放回兜里,手还没抽出来就又响了。
方驰又把手机掏了出来,看到是隔壁张叔的号码。
是爷爷。
他接起电话:“张叔?”
“哎,是,”张叔笑着,“来,你爷爷要跟你说话呢,问你什么时候回。”
“小驰啊,”爷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考完试了没有?”
“考完了,”方驰一听到爷爷的声音,鼻子顿时就酸得不行,他狠狠地揉了揉鼻子之后才又说了一句,“我考得挺顺的,比高中的时候牛多了。”
“长大了懂事了,”爷爷笑得很开心,“平时知道学习了吧。”
“嗯,”方驰跟着他笑了笑,“我们宿舍六个人就我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什么时候回来啊?”爷爷问。
“明天,”方驰说,“明天水渠开车过来接我。”
“水渠?”爷爷有些惊讶,“他专门过去接你吗?”
方驰咬了咬嘴唇:“嗯,他专门过来接我。”
“你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他了,”爷爷说,“坐动车回来才多久,他这么过去回来,一天时间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