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了。”他笑。
“没有！”我抱着被子又要躺下。
“韩玉……”他拉住我，“别捂了你看你都一身汗了！”
“不要你管不要你管该你管的时候你都没管现在你在这管个屁啊！”我觉得在口舌上我从来没让自己吃过亏，不过也许是因为他们都让着我所以我才能一直威风到现在。
他立马沉默。
我看着他，从他的眼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自己。
“我想管的。”他低声道。
我咬唇，不屑地扭头。
“我真的想管的，可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你会回来……我一直在学校待着，等到了八点多才走的……下午于琛还说晚上他一定不会回来的，我以为你们真的会像前晚一样在外面……我……”
他低下头。
第一次，他像犯了错的小孩，深深低下头，深深埋怨着自己，深深后悔。
如果他真是程飞扬，我想，如果他真是。
“你不生气？”我问。
“为什么要生气？”他抬头。
“因为我走了啊，那天嘛，被于琛带走的，其实我可以不跟他走的……”
他笑，“即使走了，你也还会回来的，我知道。”
我看他，他也看我。
房间静得只听见呼吸声，心跳声。
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从未如此心平气和过。
“程飞扬。”我说。
他点头。
“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啊？”
他没反应过来。
我快速下床，在他大脑秀逗时我准备迅速逃跑。
该死的程飞扬你以为现在这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能让本少爷信服啊？装温柔？装大度？还是装无知？ＭＤ别扯了！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还不把我扔一边去最后的结果还不是和成玉一样？你以为我那么白痴弱智像你一样三级智障啊？靠，本少爷现在正心烦着你赶紧有多远死多远别再在这晃悠！
可是走到门口我却停了下来。
我无法让自己不哭，也无法让现在的自己就这样出去，就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我知道自己没那么勇敢也没那么潇洒更没那个勇于丢脸的豪气，我知道自己，其实很胆小，很爱面子，很想有人保护。
“我说过的，这学期，重新开始。”他在我身后，声音极低。
“那又怎样？你忘得了成玉？你能保证以后都不变心？你能保证永远都像现在这样温柔体贴不发脾气？还是你能保证你真的能代替姐姐不管我多任性都能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不，即使是她，也还是没能留到最后！”我趴到门上，眼泪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我甚至听到了泪水撞击地面的声音。
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在沉默。
我在逼他，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所以我在逼他，逼他自己放弃，逼他自己退出，逼他不再陷入漩涡。
“我不能忘了成玉，但……我能保证以后不会变心，我也能保证永远都像现在这样温柔体贴不发脾气，我更能保证能代替你姐姐不管你多任性都能心甘情愿的留在你身边。我……我一定会留以最后！”
某种重复，某种循环。
他几乎一字不漏的重复了那些话，可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韩玉？”他开始不安，因为我的沉默。
“真让人感动。”我笑：“真的，这样的话，不管说给谁听都会热泪盈眶。”
“我能做到，韩玉，真的，你相信我！”
我转身看他，可是我的视线模糊。
“看不清……”我说：“我看不清你的脸……”
“韩玉？”他走近我，伸手摸我的脸：“怎么看不清呢？我在这啊！你看到了吗？”
我仍是看不清，那张脸，是成玉。
漂亮的成玉，漂亮的成玉。
我抱紧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一脸的泪水。
“不要走……程飞扬，不要走……我好怕啊，好可怕，好可怕……”
“我不走，韩玉，我不走！不要怕，没事的，我在，我在，韩玉，没事的……”他紧紧搂住我，他的声音在发抖，他的身体也在发抖，他竟然比我还要害怕！
“好可怕，程飞扬，真的好可怕！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啊？我……我好痛，好痛，哪都痛，哪都疼，哪都……程飞扬不要走……”我抓紧他的衣服，我的手指都在疼。
他把我搂得很紧，我听到他的心跳，感觉到他的呼吸，闻到他身体的味道，然后，是他的温暖。
姐姐，曾几何时，你也像现在这样把我抱在怀里，那个时候，日子是由蜜糖泡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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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于琛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当我渐渐平静，我才感到身后的异样。
于是我转身，看到了他。
平静的脸，平静的眼神。
程飞扬没有说话，他也一样。
程飞扬看他，他一直都在看我。
这么长久的对视，这么长久的平静，久得让我以为刚才的事不过都是虚幻。
然后，他说话了。他问：“你是在赌气吗？”
我不想让自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是在生气吧。”他说：“那晚我没有去找你，我只是想让你一个人冷静一下，但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然后我打电话给萧……萧云，他说你晕倒了，要把你带回家。我当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想他能照顾你，所以……”
程飞扬握住我的手，他竟比我抖得还厉害。
我是在生气，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大笨蛋。”我说。
“是。”他应。
“大混蛋。”我说。
“是。”他应。
“大……大弱智。”我笑。
“是。”他应。
“韩玉？”他反应过来，“韩玉你笑了？”
“没有！你个视觉障碍！”我骂。
“看！你笑了你真的笑了！”他指着我笑。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ＭＤ少惹我！本少爷现在心情不好！超级超级不好！！”我扯着嗓门喊：“趁早给我死出去省得让我看了不爽！！”
他笑，笑得乱花痴。
“韩玉？”程飞扬的手也不再发抖，他一时适应不过来。
“韩玉你没事吧？”他问。
“废话当然没事！”我转头对他嚷：“都是你烦死了！吵得我都睡不好！ＭＤ搞得我现在心情Ｎ不爽！靠！”
最后那一个字，让他也笑了。
“看来真是没事了，现在倒是生龙活虎的……”程飞扬说。
“骂得很精神，好，好！”于琛也在白痴地跟着说。
“统统死去死去死去！！”我毫不留情推开于琛愤愤摔门离开。
那帮该死的明明一个一个都回来了却到现在一个一个都不见影！我就说又是程飞扬他搞的鬼！不，没准还得加上一个于琛！靠！又把本少爷气得牙痒痒直想找人骂！
突然觉得头皮发麻，寒风阵阵。
有危险，不，有危机！
“韩玉！”
天哪！天哪！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貌似在哪听过？
“哈……刘、刘畅。”我皮笑肉不笑。
“真好！没想到现在就能见到你！”她笑着小跑过来，拉住我说：“我刚回来，本来想叫你下来的，但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去哪玩？我回家后可无聊了，还不如在这待着呢！”
“嗯……还好。”我说，声音干涩。
“就快运动会了，最近可能没办法去找你了，真讨厌。”她噘起嘴，粉粉的脸上片片红晕散开，“我可想你了！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关机，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我的脸上不滴汗，可是我的背在狂滴汗！
“是、是么……”我找不出话说！！
“嗯？怎么了？”她偏头看我，“怎么那么紧张？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什么，没什么。”我试着抽回手，但根本徒劳。
“韩玉？”她把脸凑近，我从她眼里看到一脸僵硬的自己。
关键时刻，我想，关键时刻！如果这时没有突发状况的话……
“刘畅！”
突发状况！
“哎？”显然她吓了一跳，茫然地转头。
那个女孩走近，奇怪地打量着我。
我也打量她，这个人，怎么那么眼熟？貌似在哪……见过？
“真是！一回来就那么迫不及待见面啊！”女孩笑着打趣刘畅：“知道你们‘小别胜新婚’，但学生会还有工作你怎么就那么跑了？”
刘畅脸红了！彻底彻底的脸红！
同时，我也在疯狂滴汗。
“才没有呢！我才刚碰到他！那，你怎么来了？”刘畅放开手，转向她说：“好了啦！马上就说完了，你先回去啦！”
“嗯……”女孩若有所思，转头对我莞尔一笑。
“嗨，又见面了。”她说。
“呃？哦，你好……”我如坠云雾。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快点啦！晚上再出来说也行嘛！好了，一会见！”女孩笑着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对我眨眼。
她一眨眼，我恍然大悟。
她不就是Ｎ久前对我说“原来你近看这么好看”的那个莫明其妙的女孩吗？！
“她……”
“哦，她是我同学。”刘畅捂住嘴笑：“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你……知道？”我舌头打结。
“知道啊！当然知道！那天她回来就和我说了，还说当时你都傻了呢！她说你可可爱了，看了就想欺负！”刘畅笑得脸更红了。
这种话……这种话听了就想抓狂！
“怎么了？”见我不说话，她问。
“没……”我说：“只是觉得很奇怪。”
“没事的没事的，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刘畅拍拍我的肩，又开始笑：“她就是那样啦！特喜欢比自己小的男生，她男朋友就是比她小了四个月。”
说到男朋友，我的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同样也莫明其妙的男孩。
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没关系。
“那天你不也是碰到他了吗？就那个啊……”刘畅没有说下去，笑得腰都弯了。
无数黑线从脑门下划，我就知道！
“真是……极配。”我扯着嘴角勉强笑。
刘畅干脆不看我，背过身笑得花枝乱颤。
我就知道这天下不正常的人都集中到这个学校了！一个赛一个的白痴！一个比着一个的白痴！
“那、那我先走了，再联系啦！”刘畅勉强忍住笑，摆摆手便走。
“拜……”我目送她离开。
然后，蹲在那反省自己的白痴。
第十一章 从于琛开始深沉
几天后就是运动会，从小到大这一项活动向来与我无关，对我而言运动会就意味着放假，而放假就意味可以吃喝玩乐加疯狂睡觉。我十分满意软工系的男生过剩所以人才也很多也就是说我更有理由借此良机逃跑，哇哈哈哈～
开幕式我就在看台上睡了一小时，直到被杨南摇醒我才迷迷糊糊地从操场走回。
程飞扬是固定跑不了的，又是跳高又是长跑还有接力赛，可怜的于琛并不是因为凑人数而是不知道被哪位高人发现也被迫参加了百米的赛跑和与程飞扬一样的接力赛。我就乐活该他们平时总喜欢在操场晃这没长眼的才看不到！所以我就更觉得这是天赐良机更加能够放心大胆地在宿舍睡个昏天暗地海枯石烂！
风刮得树叶哗啦啦响，我抬头看到杨树已经长满绿油油的叶子，和几个月前的光枝比起真是天差地别。
杨絮……
漫天飘着的如雪一样的杨絮，柔柔的，软软的，像精灵般快乐舞蹈。
姐姐，如果你也能看到……
“韩玉。”
我只差没去撞树，这声音怎么竟然又如此耳熟？
刘畅走到我面前，笑道：“你怎么在这？没去为系里的同学加油吗？”
“他们啊……即使没人加油也很有干劲的啦！”我摆摆手，“其他系的女生都在看着，他们能不努力嘛？”
“哈哈，是嘛？”她的笑容更大，“原来如此！”
“那你呢？怎么在这？”
“哦，我……”她脸红，不好意思地笑：“我看到你往这边走了，所以就……”
敢情我这是被“跟踪”了？
“哦，呵呵，你有事啊？”我干笑。
“嗯，不，其实也没什么……”她的脸更红，“只是……想见你。”
我无语，实在是只能无语。
“刚才你在看什么？”她叉开话题。
“呃？哦，看这的杨树啦，没想到才这么短时间，就已经长得那么茂盛了。”好好想话题，好好想话题！！
“哦，嗯，是啊……”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又看我，又看树。
“还是飘杨絮时好玩……”我低声道。
“嗯？”她看我，随即笑道：“是啊，有杨絮的话，就会很漂亮。”
然后我想起，于琛说过在四月的某天他和程飞扬还有刘畅可是一起无票免费欣赏了一番我的白痴表演，难道……她现在就是在想那个时候吗？ＯＨ！天，不，千万别！
“我记得前段时间，你可是很高兴呢！还追着杨絮跑呢是吧？”她微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啊……是有过。”我挠头：“忘了是什么时候了，应该很久了……”
她看我，很安静。
然后她便优扬地笑，一如很久前初见她时，那样优扬的笑容。
“真是，寂寞的孩子……”她伸手摸我的脸，手指纤细光滑。
下意识的我握住她的手，思维停滞，我的眼前出现了很多人影。
那个时候，她吻了我。
她的唇冰凉。
“韩玉？”她唤我，“韩玉你怎么了？”
我慌忙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摇头。
“对不起，刚才我……”
她笑，优扬温婉柔软。
我转身就跑，没有原因，只是不想让自己再待在她身边，我怕自己会从此陷入另一个深渊。
迎面和程飞扬撞上，我记得这家伙今天不是有比赛么怎么现在还在这里乱晃？
“你怎么在这啊？今天不是有比赛么？”我问。
“一小时后才开始。”他说：“倒是你，跟逃命似的又碰见谁了啊？”
“刘畅……”我小声地咕嘟。
“嗯？”他反应一下，“哦，她啊。”
“是啦，就是她啦。”
程飞扬便开始思索不知什么事情，望着远方出神。
我便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真好，天真不错！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社会主义好啊～
他把我揽到怀里。
我还在傻笑。
然后我便不再平静，一边踢他一边忍住尖叫改用更有杀伤力的低吼！
“你、你、你、你！你个变态的变态的！！”我一边跑一边骂，我就靠！ＴＭＤ立方靠！程飞扬你当这里是哪啊？天安门？雍和宫？还是随便的哪一条没人认识的大街上？我靠NＮＤ难道你脑子鱼养多了没地放人类的思考地了？天哪天哪这要是没人看到就真是全瞎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