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梅狂雷————堕天

作者:堕天  录入:03-31


“梅公子,你还好吧?”


在廊间等候他多时的苗若瑛见到他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心下一喜,及至近前时,却又面色大变。


“劳小姐多费心了。雷爷并没有太为难我……”


虽然说,他这种身份在雷厉霆面前是根本都挡不住什么的一张纸,可是在外却还是得谨慎自己的言行的。


想起昨夜的纵酒后放荡形骸,梅映轾面上微微一红,有点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这种暧昧的举止及他目前

的形象──胡乱挽起的发呈现出一派慵懒也就罢了,还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微微开启的领口处上有着

一处不知何时印上去的红斑──怎么看都像是一副饱承恩泽的样子。


可惜梅映轾因担心起身后又变得奇怪的雷厉霆横生枝节,走得甚是匆忙,他自己根本没注意到。


由这一景象想到了最不可能的可能,苗若瑛想试探的话又咽了回去,一时作声不得。


到底还是怕了那仿佛无处不在的人会对自己有所责罚,不得不挤出一抹甜笑虚应的苗若瑛只得道:“那么

,辛苦梅公子了,贱妾准备了一点薄酒,和几个拿手的小菜,晚上还想请雷爷和雷夫人一块过来尝尝呢,

到时也请梅大侠赏光。”


说不得,只能依了那人的密令,将原定计划提前到今晚实行,虽说仓促行事,但唯今可胜之机就在打别人

个措手不及。


趁梅映轾还没有摸出她们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就算他真的欲与雷厉霆交好也不会泄露太多的秘密。更

何况梅映轾允诺她们在先,事发突然,他必须得按原计计划行动,就算不见得愿意也一定是得帮着她们做

到底的。


“……”


心里七上八下的苗若瑛追着梅映轾的步子跟了几步。


只可惜心中有事的梅映轾偏偏没有往常的机警,一听到“酒”就头痛地支吾两声也没多问就走了。


苗若瑛苦笑地看着愈发阴沈的天色,那一片阴霾却像是压在心里。


小小的客房居室,一席宾客,也就只四个人。


借口还席,将雷夫人及雷厉霆请过来的苗若瑛张罗了一桌酒菜,恰好白木依兰在此时上门,少不得也留下

了作陪。虽然人少,但倒也其乐融融。


喝了几盅酒后,依兰和苗若瑛一个取了木叶吹奏,一个和着清脆的叶笛婉转轻唱苗疆的小曲,雷夫人听着

如醉如痴,眼眶儿也红了,不时跟着低低地哼着。


她们唱的是苗语,梅映轾却是听不懂,只觉得除了音调还算是悠扬动听外,歌词只含混地听到有一个“了

”字。


“莫非雷夫人也是苗人?”


有了这样的疑虑,梅映轾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母亲身边的雷厉霆,却见他似乎什么也没听入耳,眼睛

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见他瞧过去,却一转头,避开了。


“……”


实在是……不太可靠的表现啊!昨天他们互相试探下,定下的承诺还有几分做得准?梅映轾不得不怀疑起

来。


正想再确认时,乍然“轰隆”一声惊雷,在海面驰骋了一下午的风终于向岛上登陆,一个眩目的闪电耀得

人几乎睁不开眼。


“快,夺雷夫人手上那一挂佛珠!!”


惊心动魄的霹雳惊雷中,一个声音向自己耳边传音入密,与此同时,本来一直坐在窗边的苗若瑛也一起动

手。


巨变,骤起!


时明时暗的闪电中,只见苗若瑛一头乌发似乎爆长了数尺,带着蓝幽幽的微芒,向雷厉霆不知何时已挈出

阎王斩的手腕卷去,那一头带了无数蛊虫的长发竟是一件远远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利器,白木依兰面色苍白

,好像已经被吓呆了,一时动弹不得。


无暇思索间只能凭本能行动,梅映轾轻飘飘地跃起,直扑向主座上面色苍白的雷夫人,正打算一击奏效时

,百忙中抽空的雷厉霆向这边大呼道:“不要!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


微微一怔,手上倒停顿下来。事出突然,梅映轾一时间还想不明白自己该听谁的,转瞬间门外已有纷乱的

脚步声响起──原来雷厉霆敢赴这场鸿门宴却也不是没有准备的,怎奈天公不作美,将他的伏兵行动略拖

慢了一分。


“赤手令一出,令至而行,九死无悔。你还不动手!?”


阴森森地,催促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却是当年师逼自己所立的誓言,当时并无第三人在场,那神秘的人又

是如何知晓的?


梅映轾一咬牙,心念电转间已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完成此任务后,赤手令对自己的影响尽失,再也不用

受制于一个咒誓,只能做那人的影子存在下去了;至于对雷厉霆的承诺,仔细想想自己也应并无违背之处

,区区一挂佛珠,不过身外之物,于他母亲本身并无伤害。


到底还是赤手令的约定在前,梅映轾轻道一声“得罪了”,鬼魅般的身影一闪,神不知鬼不觉中,已经将

雷夫人纤手上那一挂隐透金光的佛珠取下。顺着雷厉霆雷霆万钧般自后劈来的刀风向一旁逃逸而出。兔起

龙落间,已到达被火把簇拥着的门口。


“统统退下!”


情势逼人,雷厉霆当机立断不让下属们踏入房门一步,左手一挥劲气暗吐将门关上,恰恰阻止了梅映轾即

将逸出门去的身形,脚下一错斜向后退开一步,堪堪避开苗若瑛的长发攻势,身形暴起,抱起自己的母亲

向梅映轾这边疾射而来。


“哼,你以为她没有了金钟母蛊,还能支撑多久?”


鬼魅般的身形一闪,挡在雷厉霆面前,一直隐忍在暗处指挥的人终于出手了。


只见她笑靥如花,就算在说这样森冷的话时,那种又可怜又可爱的笑容竟也一丝未改。


“依兰……你?”


苗若瑛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惊讶。


那噩梦般缠绕着自己的苍老语音,如今竟真真切切地从一张看起来尚属稚嫩的口中吐出来,眼眸中带了与

她这个年龄极度不相符的阴狠,白木依兰冷笑着揉身而上,阻拦在雷厉霆面前的同时,身周涌起了淡淡的

灰雾。


苗若瑛这一惊非同小可,她从未曾想过,那缠绕了数月的恶梦、一切的主谋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天真

烂漫的小姑娘!可是白木依兰只是微微一哂,也不知做了什么手脚,本来因为过度震惊而呆站在雷厉霆身

后的她猛地全身一震,手和脚都好像不再听从自己控制一般,明明没有继续再出手的意图,可身子却仍是

笔直地向雷厉霆及雷夫人疾奔而去,手下的招势更为凌厉。


在旁人看来,虽然她脸上神色惶然,焦急的眸似有所诉,但招招皆是有攻无守,全然不要命的打法,像是

躯体已然脱离了心神控制的傀儡。


傀儡虫!


那小小女孩儿竟然能控制苗疆九大奇蛊之一的傀儡虫,若是让门外的人进来,亦如此这般被她操纵,后果

不堪设想!


梅映轾额上冒出了冷汗。


“快把金钟母蛊还我!”


阎王斩向后一扫,挡去二女追魂夺命的攻击招势,一向是胸有成竹的雷厉霆也开始气极败坏。


“情蛊噬心的滋味好受么?”


这边急得跟什么似的,偏偏横加阻拦的白木依兰还不住地挑逗他的怒火。


阴森森的笑声,让这只有电光时明时暗的空间恍若幽冥地府,感觉自己怀里的母亲气息微弱,大惊之下怒

下重手的雷厉霆一刀横扫,阎王斩电光般划过,以一把秀发做兵器的苗若瑛发丝尽数被削落,白嫩的右臂

也在这一招之下断落。摇摇晃晃的身子仍在做着努力向前的举动,但失血过多的身子终是一软,被刀风震

跌到一丈开外动弹不得。


无数的黑色小虫从一地散发中飞将出来,形成蝗虫蔽日之势,很快,便又在白木依兰的指挥下分化做缕缕

黑烟,向雷厉霆及雷夫人包抄而去,情形诡异莫名。


雷厉霆的情况更为吃紧,不再打话咬紧牙关全力施为,正气爆涨处,阎王斩合成的圈子竟是滴水不漏,每

一刀划过,皆坠下一片黑压压的虫尸。


“阎王斩”本就以霸气见长,一刀比一刀快地横劈直斩,这一下当真是无物不摧,直取面前的白木依兰,

无人敢直掳其锋。


一时间房内所有人都自顾不暇,房外听他们打得热闹,皆是提心吊胆。


但无门主之命也不敢擅闯入内,一是着实提防苗人蛊毒厉害,无形入体,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二则亦

生恐入内反受其所制,更为己方添乱。


房内尚能活动的三人各逞其长,梅映轾身形化做一抹轻烟,整个人像是一个淡淡的影子,避开雷厉霆的刀

锋再自被他刀锋破开的蛊网中求得一席不败之地,闪挪腾移间迅捷无比,无物可追上他的速度;白木依兰

却是将自己的蛊毒控制的本颌发挥到了极境,被雷厉霆的刀气震下一拨后又突地不知从哪里招来更多,像

是她全身上下都是那要命的小虫子;最为惶急也最是霸气的雷厉霆用阎王斩造出了一片无坚不摧的气浪,

任何物体遇上了那片气浪的唯一下场就是化为灰烬。苦战一时胜负难分,雷厉霆终究是还得背负一人,蓦

地觉得母亲的身子一颤,几乎已感觉不到她气息的存在。手下不由得一慢,立时被白木依兰抓住机会二弹

指,一滴紫黑色的血落到他在打斗中受了伤的右手上,那诡异的血迹瞬间从伤口渗了进去,消失无踪。


“东娜采洛,你也会有今天,没想到吧!”


做完了这一切的白木依兰冷笑着,语音中毫不掩饰的森冷,恨意深深。


中了她的蛊后,雷厉霆仍欲抛开己身安危不顾,怎奈对于中了蛊毒的身子而言,蛊主的意愿便是绝对的命

令,窜起的身形软软地自半空中跌了下去,虎目圆睁,眼眶几乎要眦裂迸出血来,却仍是动弹不得。


“你到底是……谁?”


垂头瘫靠在儿子身上的雷夫人缓缓抬起头来,待得瞧见了她毫不掩饰的充满了恨意的眼神后,蓦地想起一

个人来,震惊而惶惑:“你是……西……西结家的孩子?”


“原来你还记得西结家啊!东娜阿姨,直一是得您恩惠了,所以我们家才会一撅不振,衰败得这么快啊!


娇柔的声音,阴恻恻地提起一段尘封往事,听的人不寒而栗,像是会有什么不祥厉鬼自这故事之中窜出。


雷夫人的身子抖个不停,向来温婉的眸中,羞愧与忏悔立现,不敢直视那双饱含着深深恨意的眼睛。


可是白木依兰却不肯放过她,即便她想闭上眼睛不敢正视今天的事实,也依旧用那种叫人毛骨悚然的语调

去恶意地追溯一段被掩埋了二十年的情孽。


“你从我娘手上夺走了我的父亲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造成什么后果?娘是发了毒誓才把我那负心的汉人

爹爹给救回来的,更是情愿为他不惜用处子之身拔毒,而你……你竟然不费丝毫的力气,不知廉耻地这样

将别人心爱之人轻轻掳获,把一个本来应该好好的家破坏殆尽,甚至唆使那汉人盗走了苗疆至宝金钟母蛊

,使得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应该遭受的万蛊噬身之刑全加在了我娘身上!你们,倒是过得逍遥快活啊!”


冷森森的恨意,从愤慨的叙述中浸出。


二十年前二寨有着“东”“西”两大家族,苗疆五侗十二寨,一向是东西两家轮流执掌。


那一年掌旗的西家头人的女儿,西结迦娜是全寨最美的女子,东家的东挪采洛只胜在温柔如水。


最初,东娜采洛已结下情蛊之誓,与西家长子有婚约在先。


西家的西结迦娜在救回了一个汉人后,芳心暗许,并且已有了夫妻之实。


不该相恋的两人却深深地相爱了,如同前世的孽。


当年的误闯苗侗,却被西结迦娜所救的汉人──“阎王莫敌”雷羽雷神医却偏偏不爱那个带着几分野性的

美丽女子,沈溺在一双温柔的眸中不可自拔。


明知不该,但无法抗拒发自内心的深情,已经分别与西家的兄妹缔下婚约的两人在婚礼前夕逃脱。


雷羽甘愿为东娜采洛抛家弃子,东娜采洛亦放弃了所有的一切,毫无反悔地跟着那个汉人离开了苗疆。


当年两人情之所钟,窃了金钟母蛊私逃的两人,毁了一对兄妹,抱愧终生。


“你们走了后,我爷爷大发雷霆,将娘沈入了万蛊窑,我是在我娘被蛊虫咬破的尸身中降生出来的!要不

是偷着跑出来的舅父循着哭声找到了我,恐怕西家的血脉就从此断绝了!你只道舅父当年下蛊也要娶你过

门,却从没正视过他对你的深情。他所下的情蛊亦是相生相依的,在你毁誓之后没过几年,抚养我的舅父

终于被情蛊反噬而死。用着舅父传授的控蛊术,我独自在蛊窑里和蛊虫们一起长大,虽然练习得了不少掌

蛊、控蛊的技巧,但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恨恨地说着他们走后的种种,雷夫人惊悚地发现,不管她的语气是多么愤慨,眼中的恨意是多么的怨毒,

她脸上仍是那副既天真又可怜的神色,像是……她的面貌已经被一种神奇的力量完全凝固,无论经过多少

岁月,依旧保持着那孩子似的天真。


而,她的心智却远远超出那样的外表太多太多。这样完全无法再成长与成熟的身体绝不是她想要的,难怪

除了亲人血仇外,她自身的怨毒也如此之深。


“你们果然很有手段。带着苗疆至宝而逃,竟然最终还能得到谅解,由东家出头,轻轻就把你们犯下的过

错放过,没有人重视西家为此付出的惨重代价!但,我绝不能就这样让你们的罪被世人、甚至被你们自己

遗忘。所以我历尽艰辛地筹划了一个机会,现在才能站在你的面前!”


二十年前苗疆一别,至今。


因他们身上带着克制一切蛊毒的苗疆至宝金钟母蛊,加上雷羽本是汉人,出了苗疆后黑白两道卖神医面子

的人为数不少,这才得保平安地远遁南方小岛,凭借天然的地势,挡住了苗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这情形

一直维持到十年前,东家好不容易又夺回了掌旗之位,挂念着自己幼女的东家头人请得在苗疆人人尊敬,

素有“先哲”之称的四姥爷出面调解,阎王门倾尽所有,让苗人从金钟母蛊产下的虫卵中另育新的母蛊。

原本被带走的那只,因考虑到东娜采洛身上的情蛊唯有靠这个来抑制,依旧先留在阎王门中,这才算了结

一段公案,让大家都过上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


可是,谁也没有想过,当年葬身万蛊窑的西结迦娜竟然还有个遗腹子,还悄悄回到了苗疆,因不满他们的

被宽恕,精心设下今日之局。


“该来的,终是逃不掉……”


轻咳着,片刻前还是温柔动人的雷夫人脸色灰败得可怕,低低地道:“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该伤了霆儿,

他……是羽的儿子,也应该是你的弟弟。”


雷厉霆被母亲按住了手,几次欲挣脱开来却被更紧地握住,从不忤逆母亲的他无法可想,喷着怒火的眼睛

在白木依兰脸上和梅映轾脸上游移着──后者有点讪然地避他的视线,虽然有心想将那坠着金钟母蛊的佛

珠送还,但向前一迈步,便知白木依兰早有防备地在他面前布下了无形蛊阵,即便有金钟母蛊在手,但不

推书 20234-04-07 :从来不只是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