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煦鼓着腮邦子瞪他一眼,呜噜呜噜地说:“不乐意你别送。”
万辰:“不乐意你别吃!”
沈煦:“这是李阿姨给我做的,我凭什么不吃!”
万辰发出不屑的一声,“说吧,你又犯什么事了?”
沈煦吊着眼瞟他,“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啊!”
万辰勾起嘴角,“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不是跟人打架就是偷了人东西,你还能离了这两样!”
沈煦火了,拍桌子怒嚷道,“你说谁偷东西呢,我什么时候偷过人东西,你别含血喷人。”
万辰笑,“哟,行啊,含血喷人也会用,有进步。看来,就是跟人打架喽!”
又被将了一军,沈煦这个恼啊,他脑子没万辰好使,吵架一向不是这小子对手,“什么打架,我那叫打抱不平,张杭你知道吧,前两天被高中
部的讹了,我是他大哥,当然得给他出头。”
万辰眉头皱了皱,“你打了谁啊?”
沈煦咬一口菜盒,“高二的蚊子。”
万辰想了想,“张杭那种软脚虾也值得你帮,你能帮出好来吗?小心被人反咬一口。”
沈煦撇撇嘴,“以为都跟你一样,一肚子坏水。他这人胆子是小点,倒也不坏。”
万辰别过眼,“行了,笼布还我,吃你的吧!明儿别再让我给你送饭了,糟蹋我家粮食。”
沈煦把笼布递出窗外,“我呸,你就咒我吧!嗨,我就奇了怪了,你说你比我好哪去,我半斤你八两,你打的人惹的事可不比我少,凭什么我
就得天天搁这里头待着,你一天到晚的晃大街。你爸就一次没发现过你那些缺德事。”
万辰笑笑,指着自己脑袋,“我啊,要缺德也是这儿缺德,你呢,你有这儿吗?”
“姓万的!!!”
沈煦发狂怒吼,万辰笼布轻摇,在笑声中荡漾而去。
万辰的作息一向有规律。
早晨六点起床,到小公园里打会篮球。他打篮球和别人不太一样,他会一边运球、上篮一边背着英语单词、课文。
这叫综合利用,时间,一点不浪费。
六点四十回到家,洗漱完毕吃饭、换衣,七点五分准时出门。
沈煦的作息也很有规律。
早晨七点十分三个闹铃一起响,一分钟也耽误不得,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刷牙、洗脸、穿牙,背着书包冲到客厅,拿起两根大油条,咬一口后含糊不清地对他妈说:“来不及了,我不吃了,赶紧走了。”
七点二十出门,总会在上课铃响、老师进门的前一秒冲进教室。
这叫准时准点,时间,一点也不浪费。
一张长方课桌上,一边整整齐齐摆放着文具盒,书本,另一边不规则地摆放着半个身子。
语文老师在台上念着大段的古文,万辰认真做着笔记,沈煦认真睡着大觉。
老师放下课本,从粉笔盒里捏出一根粉笔,掰下一小段,准确无误地砸向某人的头顶。
这得是多少次实践才练出的本领。
沈煦抓抓满头的乱毛,用袖子擦擦桌子上流出的口水,迷迷糊糊地转过头,冲着万辰小小声说:“老女人又问的什么问题?”
万辰淡定地答一句,“她问你‘知耻近乎勇’的意思。”
“直尺尽忽悠?”沈煦眨眨眼,皱皱眉,“这哪跟哪啊!”
“沈煦。”语文老师慢悠悠叫出他的名字,脸上挂着慈祥和蔼的笑。
沈煦硬着头皮站起来,硬着头皮想了想,硬着头皮解释道,“这个直尺尽忽悠,就是说,就是说……直尺吧,它都是忽悠人的,那不忽悠人的
,难道是?”沈煦瞅了瞅语文老师万年不变的笑脸,小心翼翼地说:“三角尺?”
“哈哈……”教室里爆发出极其热烈的----笑声。
语文老师的笑还是那么地温和,用着最亲切的语气对羞得一脸通红的沈煦说:“麻烦沈煦同学,今天回到家把我们这本书的所有文言文全部抄
写五十遍,明天一早交上来,可以吗?”
沈煦咬着牙瞪着眼攥着拳跺着脚,从牙齿缝里挤出痛恨的两个字,“可以!”
下课五分钟后,沈煦一本书砸到万辰面前,脚踩在板凳上,恶狠狠地说:“姓万的,你今儿是不是故意搞我难堪,我问过李达了,老女人根本
什么问题也没问!”
万辰把正在看的书本合起来,转过头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脸,“是吗,不好意思,我当时在温书,正好看到----直尺尽忽悠这句话。”
沈煦手指颠颠指向那皮笑肉不笑的人,“你有种,耍我是吧,行,万辰,放了学咱老地方单挑。”
万辰眉头微皱,“你说你怎么就满脑子都是打架,你是不是那没退化干净的类人猿,不发泄你难受是吧!”
沈煦:“你少拐着弯骂我,我虽然没你那么聪明,可卑鄙龌龊什么意思我还明白,您老可真是这个词的最大发扬者啊!”
万辰笑,“还卑鄙龌龊呢,我问你,这四个字你会写几个?”
沈煦又被将了一军,怒拍桌子,“你就说你敢不敢去吧,孬种!”
万辰不紧不慢吐出两字,“不去!”
沈煦开心地像揪了小红帽辫子的大尾巴狼,自顾笑得前仰后合,“哈哈……万辰,这以后,我喊你怂货,你可别不承认啊!哈哈……”
万辰懒得再跟这白痴废话,转过头继续看书,“叫去吧,反正全校也都知道你是个蠢货,噢,对了,怂货的怂,您会写吗?”
沈煦瞬间变了脸,拳头攥得死紧。
“姓万的!”
沈煦努力压下心里的火,别急,别急,等放了学,等放了学,他一定要好好教训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
妈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几个字他全会写!!!
可惜放了学还没等沈煦逮到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自个就被人截在了校门口。
是昨儿被他们打了的蚊子,今儿带了一帮人堵他。
带头的是个金毛,挂了一身叮噹响的东西,一走一晃,一晃一响,让他想起小时候走街串巷吆喝着破烂换糖人的大爷大叔。
金毛嚼着口香糖,一条腿抖得像筛糠,“听说,昨儿你打了我兄弟,有这事吗?”
沈煦瞥一眼金毛旁边鼻青脸肿、横眉怒目的蚊子,“你兄弟?你兄弟谁啊?”
金毛朝蚊子使个眼色,蚊子上前两步,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脸,“你别装糊涂,我告诉你沈煦,你今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弄死你我他妈跟你姓。”
沈煦脸凑上前仔细瞧了瞧,“哎哟喂,这不是蚊子吗,嗨,怎么肿成猪头了,这样我哪认得出来啊!”
蚊子恨得牙根痒,金毛笑么笑么,上前说:“你看,咱们是在这儿解决呢,还是换个地?”
沈煦虽然不够聪明,但也不傻,金毛后面忽啦啦跟着七八个人,个个比他高比他壮,凶神恶煞的,这要硬碰硬,那自个非得碎成鸡蛋花不可。
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准确瞄到校外公路上一辆即将驶近的大卡车后,淡定地说:“这儿肯定不合适,你们也不想被教导主任逮到吧,跟我走吧!”
他刚往前迈个两步,便有两人一左一右抓住了他胳膊,金毛说:“别给我耍花招。”
4、名字
沈煦装作若无其事往前走,就在大卡车驶到跟前时,他猛地抬手反抓那两人胳膊,借力一跃到半空抬腿分别给出两脚,落地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蹿向了马路。
他擦着卡车的边冲过了马路,回头看了看气急败坏却不敢莽撞过来的几人,得意到姥姥家了。
一路畅通无阻跑回了家,母亲林燕刚刚下班,换好衣服便开始准备晚餐。
半小时后父亲沈国忠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猫着腰偷偷开了沈煦的房门,在看到那小子人模人样地趴在书桌前做作业时才稍稍放下心来。
晚上吃饭时,沈国忠又开始了他万年不变的话题。
什么看人家万辰,成绩又好又懂事;什么万辰被市重点高中看上了,上那儿是十拿九稳的事了;什么万辰去了趟他们单位,一回头全单位的人都夸这孩子懂事有礼貌,将来得多多多多了不起,还是你万叔有福气。
沈煦掏掏耳朵,这些话他从五岁听到十五岁,内容虽有变,可本质不变,中心思想还是那句话:你怎么不学学人家万辰!
沈煦嘴上不发表意见,心里可把人祖宗八辈骂了个遍。
装、装、你们一个二个眼瞎了不成,他都装成孙子了,你们愣是看不见。
万辰一年打过多少人你们手脚加一块都不够数,万辰面上一笑背后一刀的美名可不是吹出来的,万辰和高三的李炳军是拜把兄弟,全校谁人不知。
那李炳军是谁,就是学校这微形“黑社会”的老大。
你们,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我都懒得跟你们解释,吃你们的饭吧!
沈煦端着自己的空碗站起身,“我吃饱了。”
沈煦走后,林燕敲敲丈夫的饭碗,“让你少说两句,你偏不听,孩子连饭都没吃好。”
沈国忠:“他都吃了两馒头一碗稀饭了还叫没吃好啊!”
林燕白他一眼,“他平时可是三馒头两碗稀饭的,唉,你再罗嗦几天,非把孩子饿瘦了不可。”
沈国忠眯着眼睛看妻子,心里就五个大字:慈、母、多、败、儿!
晚饭后,林燕在厨房刷碗,沈国忠在客厅看报纸,沈煦藏在书皮下的篮球飞人正看到兴起时,有人敲响了窗户。
沈煦抬头一看,是李达。
拉开窗户刚想贫两句,却见这小子一脸紧张,他收起笑脸,“出什么事了?”
李达擦了擦额头的汗,急慌慌地说:“煦子,不好了,王棋和张杭被他们抓了。”
这个他们不用说沈煦也知道是谁,下午那些人没堵着他,就改换目标了。
沈煦想了想,说:“知道了,你等我一下。”
转身走向房门处,打开门朝外喊了一句,“妈,我写作文了,你们别一趟趟进来,打扰我思路,到时候写不出来交不了作业,还得叫家长。”
母亲林燕从厨房探出头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行了,知道了,少贫两句什么都写出来了。”
沈煦锁了房门,走到窗户边,利落地攀上跳下,对李达说:“走。”
金毛把人抓到一停工的建筑工地,几个人坐在一起抱着啤酒瓶吃吃喝喝,被鞋带绑着手的王棋和张杭被揍了一顿后扔在一边。
沈煦赶到时,金毛拍掉手里的花生皮,站起身来,“哟,来得挺快,你小子还算讲义气,看来这两家伙没白认你当大哥。”
沈煦铁青着脸,“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金毛:“你小子口气够狂啊,死到临头了还逞英雄呢!沈煦,我金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你肯跪在地上让我几个兄弟过过拳脚瘾,再服个软叫个爷什么的,我就放了你。”
沈煦抬起头,“你这样也叫讲理啊?讲的哪门子理?你的人打了我的人,还抢了钱,我还不能替兄弟讨公道了?”
金毛手插在口袋里无所谓地耸耸肩,“是吗?蚊子,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