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得把这些损失讨回来不可!
每瞧一回永昼这张笑脸,就让水裔越看越气愤。
两人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气愤的水裔稍稍平息紊乱的气息,方才的激动亦逐渐冷却。
他心底正做著打算……
「你……」对了!他现在的身分可是有足够的资格命令他人的,水裔不怀好意地瞄了瞄永昼。「现在你听好!」
挥别方才的愤怒,水裔突然充满了自信,虽然眼底还有著一些些的泪水,但是这些都不构成影响。
「我以副将军的身分命令你,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开觉府!」水裔扁著嘴唇,一副赌气的模样直指著永昼。
而永昼的反应依然是老神在在,朝他揖手行礼。
「小的遵命。」永昼的神情未变,倒是眼底闪过了谁也看不透的光彩。
「你……」
或许早已预料到永昼会是如此,不会有多大的情绪反应,但是水裔的心底依然希望永昼能梢梢的透露些什么。因为他永远都看不透永昼那张温和笑脸之下,究竟藏了些什么?
「总之,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能去,就算觉将军说情也一样!」水裔强势地说。
「是。」永昼依然没有反抗。
「等会儿我会处置你的,你先待在这里吧!」说完之後,水裔连忙转身离开,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冷静下来。
总之,他先留住永昼,其余的等他想清楚再说。
他脚步快速的往楼梯移动,不一会儿,阁楼只剩下永昼一人。
听见水裔逐渐走远的步伐,永昼的脸上不由得露出落寞的神情,一个谁也没在他脸上看过的落寞神情……
长长的回廊上水裔飞快地想步回房里,打算回房之後好好的冷静一番,再来想好计策,看是要怎么处置永昼。
觉雁早就等待在回廊的最末端,只见他双手环胸,身躯倚著廊柱,一脸无奈的看著走近自己的水裔。
「我都照你的要求把永昼带到你面前了,你还有什么打算?」觉雁无奈的问著。…
「先把他留住。」水裔依然双手握拳,方才的激动至今尚未消退,连带他对觉雁这个共犯也有一肚子的怨。
「用意何在?」觉雁闻言不禁叹了口气。
当初他便猜到会有很多问题发生,没想到此刻正一一浮出台面。
这让他不禁有些担忧,永昼计画了这么多年的事情能成功吗?
「因为有太多、太多我想知道的事情他却不肯说,既然他不肯说,我就把他逼到肯说为止。」水裔眉头深锁,直视著觉雁。
「你啊……」觉雁闻言也只能无奈的叹著气,他抬起手拍拍水裔的肩膀劝说著,「别被一时的怒气给冲昏了头,有许多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
事到如今,若是被水裔的一时冲动毁了这一切,相信事後永昼铁定也不好受。
「觉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水裔眯起双眼直视著觉雁。
莫非连觉将军也知道他不知道的内情吗?
「没事、没事,我只是希望你对永昼要沉住气而已。」觉雁连忙回答,直觉水裔这小鬼的眼神太过清澈,仿佛要将一切看透。
「再过两天就是册封的日子,你就要升为御门将军,好好担待些,可别冲动啊。」觉雁拍拍他的肩膀,随即转身离开。
水裔一语不发的盯著觉雁离去,直觉觉将军一定也知道些什么,但是却什么也不肯说。不过既然他已留下永昼,他非得逼他说出真相不可!
想著想著,他又跨出步伐往寝房的方向前去。
然而,他的脑子里却一直挥不去永昼那抹神秘的笑容与觉雁的那一番话……
「帮我把衣服穿上!」身上只著一件衬衣的水裔,别扭的将一套外衣丢给永昼。
「好。」永昼接过外衣,轻松的将衣服摊开,细心的替他披上,还仔细的绑上衣带。
这是永昼的新工作,也是水裔将他留在身边之後,对他所做的安排——当他的随身侍从。但永昼却似乎很乐在其中,不但水裔的穿衣吃饭都由他打理,甚至连他洗澡、睡觉时,他都会跟在他身边候著。
这反而让水裔觉得永昼不像侍从,反而比较像……奶娘。
「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册封大典,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正细心替他绑紧衣带的永昼细心的询问著。
「没、没有……」任由永昼动作的水裔,有些茫然的摇头。
此刻他们正身处御门将军所属的宫府里,前天他们便已经搬离了觉府所属的将军府邸。
虽然这两栋府邸距离不远,同样位於皇门侧,但是位阶上与所属位置就差了许多。
御门将军的位阶虽然不比觉雁的将军位阶来得高,但是他掌控著所有人员出入皇宫的安全。
不管是王宫贵族或是官员们,都必须经过这御门才得以进入,它更是军事重地,所有策略几乎都在这里拟定。
而水裔今日将被册封这无比尊贵的官阶,任谁也想不到,三年前他还只是个卑微的战俘。
只是,水裔是水府遗孤的这事,被觉雁给压了下来,他上交的所有与水裔有关的身世资料全都是捏造的。
这些都是为了避免朝廷察觉异状,进而让永昼等人的身分曝光。
至於水裔能有今天这般地位,全是靠他自己的实力挣来的,这一点也让觉雁不得不佩服永昼的计画。
过了午时,冗长又沉闷的册封大典才结束。
穿著正式官服的水裔正漫步返回御门,可他却若有所思的盯著地面行走。
这会儿,他的脑袋里想著好多事情,尤其是永昼的事一直让他挂心不已,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他总是声嘶力竭的扯著永昼的衣领逼问他到底是谁,但是永昼总是微笑以对,不肯透露一切。
以俊就合。知道了……
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任何事情……
水裔记得当初永昼是以官商的身分进入羯族,他翻遍了所有的官商资料,就是找不到永昼的名字。
偏偏他自己又对永昼这名字熟悉不已,好像很早以前,在两人未见面前,他就在哪里曾听过这名字。
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明明那抹笑容是那么的熟悉……
「边走边想事情,很容易出意外的。」熟悉的声音突然窜进耳里,让水裔警觉的抬起头。
御门的另一端,永昼正伫立在那儿,一身白衣绣锦,非常适合他的气质,却也透著一股谜样的感觉。
一阵清风吹过,吹动了两人的衣摆与发丝,水裔盯著他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一个劲儿地抿著嘴,神色复杂。
「你……你在等我吗?」沉默了许久,水裔迟疑的开口询问。
「当然,我正在等你这个御门将军归来。」
永昼笑得很开心,他从来不曾见他如此笑过。
「少说这些浑话,我很累,你陪我歇会儿吧!」水裔刻意不去看永昼,随即挥挥手便往屋里走去。
「好。」
见永昼也跟上自己,水裔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自从自己留住他之後,窝在永昼怀里睡觉竞成了习惯,这也是他的所有要求里最特异的一个,不知为何他就想这么睡,这么做似乎让他好睡许多。
或许旁人会觉得这要求很怪,但是他无所谓,反正现在他最大,说什么都对。
第七章
深夜时分,寝房里的纱帐全被放下,有时随著微风轻曳。
水裔睡得很熟,倚著永昼的胸膛,不时还有些微的鼾声传来。
夜风的舒爽,让他们只著一件衬衣便入睡,而永昼身上的衣领也被熟睡中的水裔在不知不觉下给拉松,他一只手搭在永昼的胸膛上,一手握拳时而对他磨蹭著。
「你在诱惑我吗?」永昼对著熟睡的水裔失笑道,但是搂住他腰际的手臂却不知不觉收紧。
面对这犹如孩子般的稚气睡脸,永昼的神情不禁放柔,悄悄的贴上水裔的双唇,轻轻吻著。
而水裔则是皱眉回应,顺道喃喃念了几句听不懂的呓语。
「还是个孩子啊……」永昼不禁宠溺的说。
正当他沉醉在这美好的气氛之际,门外有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静谧的空间,响起了几声碎石落地的声响,让他警觉的起身。
他小心翼翼的放开水裔迳自下床,穿好外衣之後,轻声的走到门口,悄然的推开门。
「二哥。」一名身著夜行衣的男子站在屋顶,轻声的唤著。
「下来吧!现在守卫交接刚好没人。」
永昼站在门前朝他挥手,这名男子随即手脚俐落的跃下屋顶,来到他面前。
「现在寨里情况如何?」永昼低声的询问。
「不太好,前几日大哥动手打了殿下。」这名男子无奈的叹息著。
「发生了什么事?怎会让他动手打人?」永昼闻言不禁挑眉回应。
向来冷静的长夜居然会动手打人?
「说来话长,等你有空我再解释前因後果。」男子又是一阵摇头。
「我多少猜得出原因,想必是为了阿蒙吧?」永昼不禁微笑著。
「你猜对了八成。」不愧是二哥,任何事都料事如神呢!
「好了!改日再谈,你先干正经事吧!」永昼才刚说完,随即栘动脚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名男子随即跟上他的脚步,两人动作迅速的来到经阁,这里藏了许多重要的文献资料,而这些也是他们的目的。
夜里,两道修长的身影跃上了经阁的屋顶,不一会儿黑影没入经阁里,直到天快亮之际,两道身影才又从别的窗口窜出。
他们躲到另一个小门,永昼熟稔的打开小门让这名男子出去,准备离去的男子手里拿了不少卷轴,一脸担忧的盯著永昼。
「二哥,你在这里没问题吧?」方才他就想问了,二哥的脸色看来好憔悴。
「没问题,我在这里很好,倒是你把这些东西藏好,知道吗?」永昼推了推他,要他尽快离开。
「好,我会的。」男子点点头,将手里的东西夹紧准备离去。
「保重。」
「二哥也保重。」
永昼送走这名男子之後,这才又小心的关上门往寝房的方向走去。
当他走回寝房时,却意外对上不知道何时坐在石阶上等候他的水裔。
而他似乎很早就在此等著他,这会儿正一脸郁闷的盯著归来的他。
「你去哪里了?」坐在石阶上的水裔劈头就问,他的神色不佳,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出去走走。」永昼不慌不忙的回应,仿佛方才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
「骗人!你整夜不睡,跑出来走走?」水裔皱著眉头起身,其实永昼离开之後,没多久他便醒了。
悄悄的跟了出来却看不到永昼的身影,这御门虽大却只有几栋官舍而已,谁在哪里随即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他却找不到永昼的身影,害怕他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水裔几乎整夜都待在这里等著他出现。
「是啊!我就是睡不著,倒是你穿这么单薄,这时候还是很凉的,你当自己不受风寒侵袭吗?」永昼走近他,脱下身上的外衣要往水裔身上披。
而水裔却是毫不领情的拨开他的手,微怒地站起身。
「别岔开话题,我都瞧见了,方才跟在你後头的黑衣人是谁?你们又拿了什么?」虽然他不知道永昼去了什么地方,可是在小侧门的情形他可是都看得一清二楚。
「抱歉,现在我无可奉告。」永昼还是铁了心,什么都不肯透露。
「你还是不说?」水裔急了,他扯住永昼的衣领逼问著,两人贴得好近,都可以嗅到彼此的气息。
「你不怕我抓你问罪?」水裔威胁著永昼,若是将这些事情提报上去,恐怕会有不小的风暴。
「这么做对你没有好处,反而会害了很多人。」永昼淡然的解释,因为他很清楚水裔只是在威胁他。
「连这般威胁你也不肯透露?」水裔眯起双眼,气愤地想掴他一巴掌。
这永昼为何这么固执?事情都已到了这地步,为何他依然什么都不肯对他坦白??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永昼自信的说道:「现下,你只要专心做好御门将军这职位,等时机成熟我一定会告诉你。」
「我不要等!我现在就想知道!」
还要他等?他都已经等了三年,疑惑了三年,难道他还嫌不够久吗?
永昼仍是选择沉默,不肯多作解释。
「你、你就待在这地方,一步也不能移动……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水裔丢下这些话之後,便转身往寝房走去,不再理会站立在门前的永昼。
固执的永昼让水裔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感,现在的他不想再看到永昼。
再说永昼的刻意隐瞒让他觉得有些疏离、厌恶,他实在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水裔愤恨的踏进屋里,留下永昼一人,只见他动也不动的站在那儿,执行水裔所命令的——一步也不能移动。
而这也是他们重逢之後,再一次的争吵……
天亮了,日光正从东方照耀而出,门前伫立著一个人,他动也不动的盯著地上。
门内,水裔著好外衣,准备前往广场进行平日的操兵演练,身著将军官服的他看来意气风发,却掩不住脸上那抹阴霾。
他步出寝房,经过了伫立在那里丝毫不动的永昼,却刻意避开他,仿佛永昼不存在似的,他快步往前,走出御门往广场的方向而去。
过了午时,操兵演练一结束,水裔浑身是汗,步伐疲累的返回寝房,只见永昼依旧站在原地。
午时的日光晒得让人头昏脑胀,而永昼却依旧动也不动,随著烈日的栘动,他依旧低著头一语不发。
水裔脚步放慢地经过他身边,刻意撇开头不与他对视,迳自步入寝房里。
接近日落之时,水裔下令御门关起,表示今日的一切事物皆已完毕,大夥儿准备退下歇息。
然而他却若有所思的站在寝房门口,盯著那个站了一天,仍毫无动静的人。
这该死的永昼,他还真的宁愿站一天也不肯向他屈服?
在房内的水裔一手搭著窗棂,眉头深锁的紧盯著永昼。
日落之後,御门一如往常般的静谧与安静,这时的永昼却悄悄抬头,他的视线正好对上站在屋里的水裔。
水裔吃惊的愣了好一会儿,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永昼的眼神正在告诉他:他这么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在等你求饶啊!」他仍赌气似的大声喊著,但是永昼依然不肯出声,这时水裔拉起木帘使劲的关上,不再理会他。
接连好几天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形,更让人不懂的是,永昼哪来的体力,竞毫无怨言的站在门外好几天,甚至还不吃不暍。
若是换作常人早就跪地求饶,而他依然坚持著,只是脸上的疲惫却掩不住。
这样僵持了几天,某日中午,水裔急躁的站到他面前怒视著他。
「你非得要这样固执不可吗?」水裔气得浑身颤抖,这人太可怕了,固执得让他感到惧怕。
「这不是将军您的命令吗?」永昼的气息虚弱,说话的声音与些少臣。
「我……」
水裔不懂,为何他们会搞成这种局面,明明他只是想要个答案。
「你……」
水裔气到完全无法说话,只能挫败的抬起手朝永昼挝了一拳,力道不轻,足以撼动永昼修长的身躯,而永昼却缓缓的抬起他的手,亲吻著他包扎著布巾的手掌。
「这是操兵演练时受的伤吗?」他担心的问著,唇办不停的亲吻那只受伤的手掌。
「够了。」水裔没有抽回手,只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著永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