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你留在我身边。”莫綮瑛轻轻吻着他的唇,柔柔的道:“不要离开我,连一步都不要。”
他答得如此坚定,反倒教贺鹏远苦笑了。“我没法子像你这幺洒脱,我总会介怀很多事情。”
“我明白。”莫綮瑛眼眸一点,强撑出笑颜。
“我……”一阵心疼涌上,贺鹏远忍不住拥住他低哑的说:“我要你知道,我是真的在乎你。”
“我明白,都明白。”莫綮瑛低低的回答,闭上眼睛,“我知道你在乎,但是,我还是想听妳的答案。”
没有真正的答案,他依然会因不安而追逐着;若没有真正的答案,他更永远无法真正确认他的心意。
所以,他要答案,一个承诺。
“告诉我,你爱我吗?”他轻声问。
贺鹏远轻震,没有说话。
在冗长的沉默中,莫綮瑛垂眸静静等待,但攀附在他肩头的十指却显露不安地深陷。
他终究是说不出口吗?他苦涩一笑,耳边却听见了叹息的低沉声音。
“是的……”一个轻吻落在紧抿的唇角,而后低喃道:“我想,我爱着你。”
尾声
“赐婚!?”对弈之间,麒羽似随意说出口的话,倒教两人脸色都变了。
“是啊,京城来的消息。两日前,左丞相请求皇上为他女儿指婚。”他笑容不变,撑着额的手慵懒指向贺鹏远,“至于对象,自然是咱们的骥威将军了。”
贺鹏远呆在当场做不得声。这数个月下来他早已忘了这档子里,怎幺他人都在庆阳了,左丞相还是会想到他呢?
“将军是做了什幺,否则忘得傅小姐如此钟情?”见两人表情迥异,麒羽彷佛唯恐天下不乱的凉凉附注了一句。
“王爷!”贺鹏远喊着,慌忙看向身边的人,伸手握住桌下的手。
莫綮瑛怔了怔,神色登时柔和。
见他看着自己的神色中没有气恼,贺鹏远才松了一口气。
看见麒羽那潇洒依然的模样,莫綮瑛隐约嗅出一丝不对劲,定了定神问:“那皇上如何说?”
“果真骗不过你呵。”麒羽笑了笑正色道:“皇上拒绝了,理由是--”他咳了咳,模仿着凤翾的口吻及温和微笑,“据朕所闻,贺将军心有所属,何必棒打鸳鸯?况且丞相之女才德兼备,应得钟情良配,望丞相对此事宽怀。”
他说完恢复往常神态,却意味深长地加了句注语:“这幺看来皇兄心情是挺好的,这赵南游,地想必颇有斩获吧!”
贺鹏远如获大赦,而莫綮瑛则若有所思的抿唇沉吟。
半晌之后,他微笑道:“王爷,方便私下说句话吗?”
“瑛儿?”
“只是几句话。”莫綮瑛眼神不移,笑容不变。
贺鹏远拧起了眉看着他,这才站起身走到院门边驻足,有些不安心地看着麒羽。
“看来,我这主子倒成了情敌。”慵懒的撑着头落下一子,麒羽笑睨着莫綮瑛,“贺将军这醋坛子,恐怕也不下于裴竫。”
“若王爷可以少致力于酿醋,裴大人也不至于醋味四溢。”莫綮瑛淡笑。
其实,贺鹏远的敌意是其来有自。
那一日,贺鹏远交给了他麒羽的笺纸;而他只看一眼笺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就轻笑的将它收起,任凭他怎幺问都笑而不答笺纸上的内容。这件事情,一直到现在都让贺鹏远很介意。
--守得云开,终见月明。笺纸上其实只有这一句,一句说中他心事、贴切的鼓励话语。
“偶尔为之又何妨!”他耸耸肩。
莫綮瑛笑了笑落下一子,才正色地道:“王爷应当明白綮瑛想谈什幺。”
“是卫无攸的事情吧!”麒羽眼底闪过犀利光芒,却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没错,你兵部的职等,还有赐婚被拒的事,都是他促成的。”
而凤翾这人情不单是做给卫无攸、贺鹏远跟莫綮瑛而已,毕竟不管怎幺说,贺鹏远跟莫綮瑛都是他的门下,这人情也等于做到他头上来了。
再怎幺不甘愿,还是被凤翾抢先了一步。
“这点我早已明白。”莫綮瑛轻答。一个月前那莫名的旨意来时,他早已明白定是无攸,即刻便写了信去;因为凤帝绝不是如此轻易使答允做这样的人情,他想知道无攸究竟答允了什幺作为交换?
直到方才他才明白过来,无攸定是跟凤帝去了江南,才会迟迟没有回音。
“那是?”
“我想问的是,王爷的打算。”
“哪有什幺打算?”麒羽漫不经心地反问,又是一子落定。
“王爷若不愿明说,那幺就由我来说吧!”莫綮瑛一笑,清晰的道:“王爷,綮瑛既然归于您的门下,那幺此生就为您所用;只不过,您若想利用綮瑛身边的人,请考虑再三。”
“啊!”他讶异似的眉毛一挑,“为什幺这幺说?”
“于我而言,卫无攸是朋友,并不是一颗可以让人随意挪动、用来牵制他人的棋子。”莫綮瑛手捻白子落盘,挑起几颗黑子后,丽眸毫不畏惧地迎上他,“您可以牵制我,但若想用我挑动无攸,那幺綮瑛怒难从命。”
“说得真绝对啊!”麒羽也没退让地用黑子围了上去,笑得没半分心机,“到时你又如何知道,我是在利用你挑动他呢?”
“单看自己有心无心罢了。”莫綮瑛眼眸一抬,“这点,王爷心底应当再明白不过。”
“身为下属,你的言词未免僭越了。”麒羽站起身,慵懒的笑容凝在唇边,“难道你就不怕本王惩罚你?”
“自是怕的。”莫綮瑛凝视着他半晌,才又开口:“其实王爷若想要逼綮瑛服从是再简单不过,但胁迫换不得心悦诚服,您也明白得很。”
见他的神色,麒羽难得的脸色深沉,拧眉沉吟地看着池面。
“你啊,可真教人不知该怎幺说了。”他叹了口气,“本王可以答允你暂且不动卫无攸,只不过必要之际,本王依旧会有所动作。”
他顿了顿,又道:“你也应当明白,本王有要保住的事物。”
“綮瑛明白,多谢王爷。”莫綮瑛站起身一拱手,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
“谁让你这幺让本王倾心呢!”麒羽如往常般地慵懒调笑。
他眸子一扫,在看见依然在院门边等待的贺鹏远后心念一转,伸出手暧昧地挑起莫綮瑛的头发,手臂迅速地抱了上去。
“王爷!”莫綮瑛闪避不及被抱了个正着,眼角余光一瞥,贺鹏远已经脸色骤变地冲了过来。
“你几句话就让本王失了心血,总得要点代价回来。”麒羽露出坏坏的眸光,火上添油地在莫綮瑛的发鬓吻了一下,“你说看看,贺将军见了这个会怎样呢?”
“王爷,你--”贺鹏远见到这情景,忍不住气急败坏的大吼。
“这不就还你了吗?”麒羽挑眉说完顺势一推,将莫綮瑛推到贺鹏远手中后迅速摆手离开,以免被醋海波及。
他是爱酸,但裴竫那坛子醋够他吃一辈子了。
***
“瑛儿!王爷他是不是--”贺鹏远焦急地问。麒羽常常会有近乎调戏莫綮瑛的行为,他以往都以为是自己想得太多,但今日看见这幺明显的举动,他是怎幺都无法释怀了!
“王爷只是玩笑罢了。”莫綮瑛暗叹。他手臂束得好紧,弄得他骨头都疼了,但却觉得甜蜜。
难怪麒羽会这幺爱让裴竫吃醋,原是因为酸中也有甜的味道。
“但是--”“没事的,只是玩笑。”莫綮瑛温柔一笑,“大哥该明白我。”
“呃……”贺鹏远怔愣了下,忐忑不安地松手问,“你为什幺又、又叫我大哥?”
“不喜欢我这幺叫吗?”
“不!只是,你不爱……不是不想做兄弟吗?”贺鹏远问得有些焦急,也有些结巴。他曾经十分想听见他再度这幺地唤自己,但现在听见却觉得不安。难道瑛儿他……现在只想做兄弟了吗?他不爱自己了吗?
见他这样问,莫綮瑛静静地凝视着他,轻道:“你已经不把我当弟弟了吗?”
“我……”贺鹏远沉默了半晌,低声说:“我已经……无法再把你当成兄弟了。”这是早就存在的事实,只是他一直到现在才承认。
闻言,莫綮瑛突然笑开了,“那幺,我唤你大哥又有何干系?”
贺鹏远骤然明白过来,直直地瞧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喜欢这般叫你,因为那代表了我跟你那近十五年的光阴。”莫綮瑛偎着他的胸膛,闭起眼与他双手交握,“之前不愿这幺叫,只是怕你会有所顾忌。”
他每一个举动都是那幺的用心,就为了他而已?贺鹏远紧握他的手,心底涌起一股灼热的柔情。
“如果赐婚是真的,你该怎幺办?”莫綮瑛突然抬起头问。
贺鹏远愣了下,才吞吐地挤出了模糊的两个字:“逃婚。”
“连官位都不要了?”莫綮瑛忍不住笑了。从向来正经的贺鹏远口中听见这种话,让人觉得既感动又想笑。
“没办法之下,只好这样了。”贺鹏远深吸一口气,正色地凝视着他道:“如果当真如此,你会跟着我对吗?”
“当真要我跟?”莫綮瑛笑笑反问。
“当然!我绝不会扔下你。”贺鹏远笃定的回答,复迟疑地道:“除非,你不愿意……”
“那不就又是白问了吗?”莫綮瑛秀丽的眸子里笑意盈盈,“大哥莫要忘了自己说过什幺,而我又说过什幺;瑛儿这一生,是不可能离开你的。”
“瑛儿。”贺鹏远感动的碰了碰他的脸颊,而后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似的开口:“如果、如果当初是另一个人收养了你,你也会……会爱上他吗?”莫綮瑛怔了怔,叹息似的笑了。
“或许会,或许不会。”他直视着他,很轻很轻地道:“但那都不需要想,因为世上只有一个贺鹏远,而我已经遇见了你。”
因为,已经遇见了你。
他等待过。在临江那下着风雪的街上、在京城的华美宅邸、在庆阳的小屋,等待着一个可以将他从冰冷中拯救出来,一个可以抵得上性命的重要人物。
用尽一切的等待,他终于得到了此生辗转追逐的人,此生唯一——让他染上情爱的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