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夫人道:“她也是嫁过人的了,笑话你什么?开枝散叶不是每个女人正该经历的事么。你也别害羞。”夏老夫人说着又和锦书道:“丹娘也跟着多磕几个头,我去给你们捐些灯油钱。”
锦书暗道,她就是磕再多的头也没用,秦勉根本就不在身边,她和谁生孩子去。
一行人缓缓往上行,好再开封也没什么崇山峻岭,一从山门到大殿也不算太远,待到殿内,庙里的知客便迎了出来。夏老夫人双手合十与那知客行礼道:“阿弥陀佛。”
锦书主动去挽了尹宝芝的手,尹宝芝对锦书的热情还显得有些不适应,锦书微微一笑道:“我们同是洛阳人,你又是我嫂子,别见外啊。”
是啊,以前在洛阳的时候宝芝还给锦书送过花,她脸上的羞涩渐渐褪去了,也愿意和锦书说话。
在夏老夫人的要求夏,宝芝与锦书在送子观音前拜了又拜。夏老夫人当场又捐了六两银子的香油钱。给两个人求了平安符。
“我们要在庙里住几日,不知厢房收拾妥当没有?”随行的管事婆子问着那知客。
知客道:“阿弥陀佛,早就备好了,备下了东院,请随贫尼一道过来。”
管事婆子让几个跟出来的大丫鬟去帮着布置收拾。这边夏老夫人正听庙里的主持大讲佛法。
夏凉见是尼姑庙,进出都是些女人,他留在这里多少不方便,于是叫过来尹宝芝吩咐道:“这些天你勤谨一点,我让夏安、夏讲他们住在山门外,有什么事你让管事婆子直接去找他们。”
尹宝芝点头答应。
夏凉又仔细的看了一眼这个娶回来虽然两年,但却没怎么看过的妻子,再三嘱咐:“你别怕,老夫人很喜欢你。丹娘也喜欢你。早些把开封当成你的家就好了。”
尹宝芝做女儿时在家被宠着,无忧无虑的长了十几年,如今成了媳妇,又背井离乡的,她将往日里的轻狂和淘气都小心翼翼的收拾起来,生怕婆家不喜她。
锦书走了出来,见这对小夫妻站在那里说话,锦书上前嘲笑说:“七哥和嫂子真是感情深厚,背着说什么悄悄话呢?”
尹宝芝红着脸说:“哪里有。”
夏凉冲锦书道:“丹娘,我回去了。你好生伺奉老夫人。”
锦书点头道:“七哥放心。回去的路上你也要注意安全。”
夏凉骑了马便走,锦书去拉了宝芝的手,两人并肩往回走。锦书和宝芝道:“七哥他这里遇见了麻烦事,我看他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还是有疙瘩,过意不去。回头你好好的开解开解他。”
尹宝芝只知丈夫因为腿伤回来休养,听见锦书这样道,忙问:“出什么事呢?”
锦书道:“七哥手下的人杀了朝廷命官,上前就这事要过问七哥。七哥也是无奈,只好推有伤就解甲归家了。”
尹家也是官宦人家,听说了此事,尹宝芝眼睛瞪得大大的,吃惊道:“这么大的事,那他将来怎么办?是不是前程都毁呢?”
锦书想起了前世之事,便摇头说:“不会的,七哥还有出山之日。嫂子你好好的开导开导他,渡过眼下这道难关就好了。”
姑嫂俩一路说着便去了那边的东院。
出家人的地方收拾得极清洁,又分外的清静。连一只鸟也没养。锦书过惯了寺院里的生活,伴随着晨钟暮鼓,锦书也跟着做早课和晚课,与外祖母一道吃素斋。就这样在庙里过了三日。
锦书见外祖母丝毫没有回去的迹象,锦书心道不知这次要住多久。
就在来普化寺的第四天中午,锦书和宝芝、夏九姑娘一道逛完庙里的菜地回厢房的时候,她们惊奇的发现又来人了。
九姑娘对锦书道:“不知是谁来了。”
“兴许是什么有来往的人家也上庙里来上香,两家遇上了,姥姥要留人家说话。”
三个年轻女子往夏老夫人住着的屋子走去,锦书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暗道不会吧,肯定是耳朵出了问题。然而当她跨进槛内,看见了炕上坐着的那个身着普通衣裳,一副乡下婆子打扮的妇人时,她便呆住了。
后来还是夏老夫人提醒她道:“丹娘,见着了你婆婆,怎么也不唤人?”
锦书这才福了身子去行礼,恭敬道:“母……母妃。”
老齐王妃点头答应一声,显得有些激动,忙道:“二郎媳妇快过来。”
锦书走到跟前去,老齐王妃一把将锦书搂在怀里仔细的打量:“瘦了,也黑了。”
夏老夫人道:“王妃不知道啊,她这里都好许多了,刚从大同回来那阵子才是又黑又瘦,看着才心疼。”
老王妃看见了锦书,就当看见了儿子,说话间,喉头哽咽,到后来禁不住流下眼泪来。
锦书只好柔声劝道:“母妃别难过,我收到过晏清写的信,他现在很好。”
“好,又能好到哪里去。连自由都没有,和坐牢也没什么两样。这个二郎生性最爱洒脱,如今却叫他吃这份苦。”
老王妃眼泪簌簌的落着,屋里人也都感同身受,忙去劝慰她。
第一百五十九章 道出
好一番劝慰下,老王妃心情才算平复一些。
锦书这才知道与婆婆相见都是姥姥暗地里安排好的,果然外祖母还和以前一样,处处都替她着想。
老王妃拉着锦书的手和夏老夫人说:“有一件事说出来怕老郡主恼,但不说又总觉得瞒着您不好。当初二郎和我说要娶程家的四姑娘,我还总笑话他不上进的话,四姑娘才瞧不上他。那时候家里正乱着,二房虎视眈眈,二郎便和我说让四姑娘过来帮忙捉住二房。四姑娘也正好和赵家退亲不久,我说四姑娘看不上他,不会答应的。他却和说是假结婚,不算数的,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就放四姑娘走,还给四姑娘一笔丰厚的补偿。”
夏老夫人闻言,果然脸色一变,不悦的说:“还有这等事,可把婚姻当做儿戏,丹娘,你怎么一个字也没和我提过?”
锦书被斥也是心虚,低了头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也不好让姥姥操心,到后面也不好解释了。”
“那这场婚姻是不作数的?”夏老夫人心里有气,感觉受到了欺骗。
老王妃察觉到老郡主情绪不好,忙笑着解释:“一开始的确是有契约的,等到将家里的事情解决后,丹娘也自愿留了下来。我还给两人摆了圆房酒,当然是作数的。”
夏老夫人只问锦书:“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我……姥姥,我不想让你一把年纪了还替我操心。”
“你没娘,爹靠不住,又有后娘,我不操心你,谁操心你。”
老王妃见老郡主是真心爱护这个外孙女的,便又说:“都过去好久的事了,郡主您就别埋怨丹娘了。只是到如今觉得二郎到底耽误了丹娘,好端端的一个名媛闺秀,却没过过几天顺心的日子。这场婚当初没结就好了。”
“哼,你们王府就是有意诓骗我们。一步步的把丹娘往坑里带。我问你,在他们成亲之前你为什么不把秦勉的身世告诉丹娘,或是告诉我?”
面对老郡主的质问,老王妃哑口无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老王妃红着脸,过了好一阵,才和夏老夫人道:“郡主,我承认,这事做得有些不地道。当初他父王把他从大名府带回家,抱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家里来了一分威胁。这份威胁不知什么时候会危急到整个王府。当初我那做了太子妃的堂姐拼了老命才将他送出来,奶娘带着他辗转数百里,上千里的地,终于让他得以平安。堂姐和奶娘都走了,他活下来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他当自己亲生的养着,甚至比疼之前的世子还疼他。二十年来,我心里只有一个愿望,我要他平安的过一辈子,那个秘密最好是一辈子都不知道才好。我不希望他带着血海深仇,只要他好好的活着,延续堂姐的骨血就够了。所以我……若不是控鹤监的动手,我是打算隐瞒他一辈子的。”
听着老王妃的话,夏老夫人紧抿着嘴唇,半晌才说:“你真是个自私的人啊。还想隐瞒他一辈子,你要让他一辈子都蒙在鼓里,那当初他双亲、兄长们的死都白死了不成?”
这话一出,屋里人都变了脸色。这个老郡主果然年纪大了,竟然敢替当年宫变的事,这不是鼓动秦勉去造反报仇么?夏家九姑娘年纪小,还不大懂事。尹宝芝是个胆子小,在人前不大爱说话,锦书在此事上保持了沉默,只有管事婆子有些尴尬的陪笑道:“老夫人,您说了半晌的话,茶水都凉了吧。老奴给您添了热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