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能走到头。”魏昭的声音在空寂的山林间回荡,“萱草,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埋在山顶,我能看见整个寒城,我将永远留在北安州,遥望他登上帝位,一统江山,实现他的抱负,国家富强,百姓安居乐业,从此没有战争,没有饥饿。”
“夫人可不能死,要死奴婢替夫人死。”
萱草有点气喘的声音。
主仆二人终于登上山顶。
山顶的寺庙里,没有香客,只有那个老和尚,打坐诵经,淡定超然,无欲无求。
上香,魏昭捐了一笔香油钱。
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施主。”
主仆二人走出庙门,老和尚在身后摇头。
魏昭站在山顶,微微山风吹来,此处能看见寒城全景。
“萱草,我们军队的粮食维持不了几日了,步将军已经派人到夏平关,如果没有援兵,城池守了不了几日了。”
夏平关
两军阵前,徐曜一袭雪白战袍,意气风发,看着燕军大败朝廷大军,燕军一路掩杀,朝廷大军惨败,急忙撤兵,这一撤兵,朝廷大军顿时乱了阵脚,蜂拥撤退,丢盔卸甲,死伤大半,剩下少数朝廷军退入夏平关里,死守城池,不敢出战。
汤向臣看着战场,燕军大获全胜,兴奋地说:“侯爷,朝廷大军败局已定,我燕军一举夺下下夏平关,杀奔京师。”
章言疾步走来,在徐曜的耳边说:“侯爷,寒城步将军派人来,寒城已危在旦夕。”
汤向臣道;“侯爷,燕军大获全胜,宁可寒城失守,也不能撤兵,这一撤兵,朝廷就有喘息之机,两军交战,机会稍纵即逝,寒城拖住了辽军,辽军如果攻打萱阳城,萱阳我们有五万兵马,城池坚固,守一两个月,不成问题,等我们拿下夏平关,再回师夺回寒城也不迟。”
章言踌躇,不敢隐瞒,“侯爷,夫人在寒城。”
徐曜吃了一惊,“步将军派来的人在哪里,速来觐见。”
步将军派来的信使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参见侯爷。”
“夫人可在城里?”徐曜急问。
“回侯爷,侯夫人一直在寒城助步将军守城。”
徐曜徒然眼前一黑。
汤向臣大声道;“侯爷,不能回师。”
第86章
汤向臣大声道;“侯爷, 不能回师,寒城只要再守半个月, 我们就大功告成了,侯爷,成大事者不能儿女情长。”
副将余勇,许渭,参军周翼齐齐跪倒,许渭道:“侯爷, 几十万燕军将士跟随侯爷,侯爷当以大局为重。”
汤向臣手指着两军战场,“侯爷如果现在撤兵,无数个燕军将士就白死了。”
章言也上前跪倒, “侯爷, 辽军包围寒城时,夫人并不在城里, 夫人赶回寒城,稳住寒城军民的心, 以寒城的兵力, 辽军不肖三五日便可拿下城池, 夫人助步将军守一个月之久, 拖住辽军, 侯爷不能辜负夫人一片苦心。”
夕阳橘色的金光下, 徐曜一袭雪白战袍耀眼夺目, 眼底黑涔涔, 波涛汹涌,大手一劈,声若裂帛,“三日拿下夏平关。”
众人齐齐道;“末将遵命。”
朝廷大军龟缩在夏平关里不出战,燕军大举进攻,夏平关里的朝廷军顽强抵抗,双方交战激烈。
仲夏,天气渐热,老丁跟魏昭说;“夫人,府里的粮食所剩无几,这一两日就断粮了。”
“稀粥都没的喝了。”魏昭无奈地说。
“夫人,现在城里每日都有饿死,和水肿病死的人,城里不少百姓得了水肿病。”
“丁伯,还能弄点吃的吗?府里十几口人不能干饿着。”
“夫人,我在想想办法。”
老丁走出去,犯愁去哪里弄吃的,现在贵贱买不到粮食。
厨房里,每日晚膳一顿稀粥,厨房清锅冷灶,没什么人。
田氏走进厨房,淘米下锅里,这两日都是一口米,放一大锅水,听见水缸旁有声音,田氏走过去,看见白家的蹲在地上往嘴塞东西,田氏问;“你在干什么?”
白家的一口咽下去,舔舔嘴边的干粮渣子,拉住她,央求道;“田家妹子,你千万别说出去,我这是前两日攒的干粮,偷着吃上几口,我实在饿得心发慌,你千万别给我揭发告诉主子。”
田氏人实诚,却也不傻,反应过来,“我说头几日面粉缸边撒了少量的面粉,原来你私自偷吃,这白家的趁没人,偷着抓了两把玉米面,摊了饼子当时吃了一个,剩下一个没舍得吃,留着,今饿极了,怕人看见,躲在这里偷着吃了。
白家的被田氏发现,现在粮食金贵,如果被告发偷了粮食,主人饶不了自己,把怀里手绢包着的半个已经硬得发干的饼子拿出来,递给氏,“田家妹妹,这半个饼子你吃了,你饿了几日,瞧你面黄肌瘦的。”
其实,她们每日只给魏昭吃的糊糊里多抓一把玉米面,糊糊浓稠一点,府里其她人像喝清水似的,不够塞牙缝的,早饿得两眼冒金星。
田氏忍住饥饿,严词拒绝,“我不吃偷来的食物,夫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恩将仇报,今日全当我没看见,以后你再也别做这种事了。”
“田家妹子,我就这一次,保证以后不再犯了。”白家的急忙保证。
田氏眼前发花,赶紧扶住灶台,没精神头跟她纠缠,步履蹒跚地离开厨房。
白家的撇嘴,嘟囔着,“我想偷也得有,米缸都见底了。”
把剩下的半个饼子用手绢包好,小心地揣在怀里。
人处在饥饿状态,整日脑子里就想吃的,魏昭看书香几个丫鬟饿得蔫头耷拉脑,对萱草说;“把玫瑰花茶罐子拿来。”
萱草取出来一个黄釉瓷罐,魏昭打开,里面有多半下干玫瑰花,对几个丫鬟说;“把它吃掉。”
书香问;“夫人不泡花茶了?”
“喝白水也一样。”
饿得头昏眼花,还讲究什么。
实在饿了,三个丫鬟围着瓷罐,把干玫瑰花分吃了。
老丁提着袋子回来,里面装了小袋子红薯,魏昭喜出望外,“红薯放入粥里,顶饿。”
心里寻思,老丁也不容易,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
老丁喜滋滋地把红薯袋子送到厨房,交给田氏,看田氏脸色蜡黄,问:“田嫂,你气色不好,回去歇着吧!现在厨房也没什么活。”
“我没事。”
田氏虚弱地笑笑,提着半袋子红薯,留了个心眼,放起来,不告诉白家的知道。
魏昭屋里,几个丫鬟把玫瑰花吃没了,肚子还空空的,魏昭问书香,“这两日怎么没见桂嬷嬷过来?”
书香见瞒不住,说了,“桂嬷嬷腿肿了。”
魏昭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我去看看嬷嬷。”
桂嬷嬷躺在屋里,门被推开,魏昭快步走进来,焦急地走到炕沿边,“嬷嬷,你怎么了?”
“夫人,奴婢就是困了,刚睡了一觉,夫人怎么来了?”桂嬷嬷强打精神説。
魏昭凑近观察,伸手按了一下桂嬷嬷的脸,“嬷嬷,你脸浮肿了。”
书香和萱草、金橘围在桂嬷嬷跟前,金橘说;“嬷嬷准是饿的,营养不良造成的。”
魏昭知道出现水肿,不是好征兆,医馆早关门了,大夫都吃不饱,哪里有力气看病,何况看不过来,城里每日都有不少人得了水肿病,缺医少药,撑不了几日。
魏昭回房中,捏着荷包,她没有药物可以治疗桂嬷嬷的水肿,但她知道这种病的厉害,师傅如果在,一定有办法,可现在怎么办?
书香担忧地问;“夫人,嬷嬷没事吧?”
“你去叫丁伯来。”
书香去前院找老丁。
老丁现在清闲,没东西采购,进门道:“夫人找奴才?”
“桂嬷嬷得了水肿病,营养不良,能不能弄只鸡给桂嬷嬷吃,丁伯,我知道你为难,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老丁打怵,道;“夫人,现在这个时候,草根树皮都吃光了,上哪弄一只鸡。”
现在谁家能有一只鸡,简直太奢侈了。
老丁出府,不知从哪里还真弄了一只老母鸡,高兴地提着,给魏昭看,“这还是一只下蛋的鸡,放黄芪煮汤喝,连汤带肉一起吃下去,治疗水肿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