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一双潋滟明眸:“难道没有不舍?”
顾云容低头道没有。
他抱她在膝:“你这般说我可要伤心的。你既对我没有不舍,那我索性在外面多濡滞几月,你一人在府中想来还更自在。”
顾云容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敢,若是三月之内不归,回头休想进家门!”
他偏头:“三个月的工夫的确差不多,说不得两月便回。但倘若当真逾期……”
顾云容板着脸盯他。
他箍在她腰间的手一紧:“不进家门便不进家门。”大不了翻墙进来。
桓澈隔日即动身。
他要求轻车简从,顾云容便只简单为他收拾了几身换洗衣裳并日常随用之物。
她嘴上说没有舍不得,实则岂会当真如此。眼看着车马就绪,他在花厅喝了几口茶便要出门去,她终是禁不住拉住他。
“你若是得闲,便给我来封书信。眼下乍暖乍寒,你注意添衣……”顾云容随想随说,说道半日,又觉是在耽搁工夫,抿唇打住。
但有一条她还是忍不住提一嘴:“你要是跟哪个小妖精勾搭上了,我可不饶你。”
“我出门这么多回,不也只勾搭了你一个小妖精。自打遇见你这只妖精,旁的我都瞧不上了,”他将她按到怀里,贴在她耳畔道,“我倒是担心哪个不要面皮的来寻你。不过我这次回来,你大约爱我更甚,毕竟小别胜新婚。”
他一下下摸着她的后脑勺:“你总说要吃我,却总不动嘴,我心里急得慌。但愿我回来后,你能热情一些。”
顾云容心绪低落,没心思跟他耍贫。她想起他那个隐疾,踮起脚尖跟他细细交代一番。
桓澈拥她入怀:“知道,我会分外留心的,倒累容容时刻挂心。”
顾云容知道没几个人能奈何他,但他那个隐疾却始终都是他的软肋,她如何能不忧心。
两人依偎私语,半晌不休,直到拏云硬着头皮来禀说一切停当,方不情不愿打住话头。
顾云容一路送桓澈出门。
他出了大门,她又忍不住拉住他,依依不舍凝了好几眼。
桓澈失笑:“这样不舍,那不如你跟我一道去?”
顾云容眼前一亮,小声道:“当真可以?若可,我这就回去拾掇,你稍等,片刻就好。”
桓澈扣住她手腕:“容容不能去。”又一顿,补道,“多有不便。”
顾云容嘀咕:“就知道是这样。”
她目送桓澈上了马车,又眼瞧着马车缓缓驶出胡同,直至最后一名随行护卫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折返。
桓澈只带走了握雾,留下拏云负责王府的扞卫事宜。
但拏云瞧着殿下吩咐时那辞色,分明是在叮嘱他万不可把情敌与疑似情敌之流放进来。
拏云望着殿下离去的方向喟叹,人都出门了还要操心这许多。
他觉得殿下完全想多了,王妃已为人妻且身份贵重,哪个敢上门攀扯。
那个唯一有胆子攀扯的,还不在国土之内。
怎么想都是天下太平。
桓澈走后,顾云容一切照常。
她前日去看了李琇云,她的?4 当前是第: 36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纯鏊湓蛉圆淮蠛茫咽潜惹靶┦比涨可喜簧佟?br /> 李琇云知害她的人不是顾云容,但亦觉着不是梁王妃,她不过是权斗倾轧的牺牲品而已。
正是因着下黑手之人身份不明,李琇云才越发烦闷。
顾云容想法子开解几番均无效。她听闻左近最大的首饰铺子玲珑阁新到了一批货,想着李琇云素日也是爱打扮的,这便预备去挑拣几件别巧头面送她。
只是李琇云尚需坐小月子,暂不能出门,她只能自己一人前往。
玲珑阁今次所上货品颇多,她挑得又仔细,从里头出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回府的路上,要经过一段僻静小巷,而今日落人稀,路上更是冷清。
但顾云容是不怕的,桓澈留给她的护卫个个精锐,何况还有拏云跟着。
马车一路平缓行驶。顾云容拿出新买的钗环看了又看,揣度着李琇云会喜欢哪一支时,骤闻马匹一声长嘶,跟着马车蓦停。
她措手不及,险些从锦垫上摔下来。
她听见拏云的呼喝声,掀帘询问出了何事。
拏云上前道:“王妃,前面有个醉汉挡了道,小的这便命人将其驱逐。”
顾云容点头,正要坐回去,就听见一把沁着满满酒气的声音,其间还掺杂着一个少女焦急的低呼。
这两道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她心念一转,探头去看。
前面道路正中,横躺着一个衣乱冠歪的男子。男子显见是醉酒未醒,不住挥舞着手脚,口中胡言乱语,正耍酒疯。他边上跪窝着一名少女,少女焦灼摇撼那男子,企图让他快些爬起,但男子恍若未闻。
少女嗓音清越,对着男子不住叫哥哥。
哥哥?
顾云容脑中灵光一现。恰此时,那男子挪动躲避间,偏过脸来。
晻晻夕照下,街巷内一片金红。隔着两丈远,顾云容看清了那男子的面容。
顾云容想了片时,眉尖微攒。
竟还真是个熟面孔。
第七十一章
不过这也并不关她的事。
若非当初那件事让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兴许到现今连这个人是谁都不记得了。
拏云看顾云容神色,本是有所顾忌,但见她又放下帘子坐了回去,也便放了心,命人将挡在前面的两人逐走。
顾云容方才往外张看前头二人时,被那个半跪在地的少女瞧了去。少女先是一怔,跟着恍然明悟,惊喜唤道:“顾姐姐!”口中喊着便要奔上前去,却被近旁的护卫阻住。
少女眼看着护卫将她兄长搬开,马车将行,急道:“顾姐姐,是我!我们如今遇见些麻烦,顾姐姐能否援手一二?”
少女等了片刻,不见回应,颓丧低头,只好再去唤兄长,试图让他醒酒。
马车即将驶过去时,却突然停下。
少女转头望去。
马车帘幕一掀,下来一抹丽影。
她步踏夕阳余晖,体态轻盈,容皎如月。
少女怔神的工夫,她已至近前。
“遇见什么麻烦了?”顾云容低头望来,“再一个多时辰就夜禁了,你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不然犯了夜禁可是要受鞭笞的。”
少女欢喜之下一把拽住顾云容的衣袖:“顾姐姐记起来我跟哥哥了?”
顾云容压了压唇角。
当初好歹也算是相处过一段时间,虽则时隔久远,但总归还是有印象的。
眼前这两人就是当初她在歙县时结识的梁峻与梁娴兄妹。
虽说当时发生了些不豫之事,但梁峻总归也算是帮过她的忙,梁娴也对她颇为亲善,如今既是巧遇,能就手儿帮个忙也不是什么事儿。
梁娴唯恐顾云容跑了,拉住她的手将事情来由扼要说了一说。
原来,去年梁峻赴京赶考,未能中式,遂悻悻回乡。在集贤书院又进学半年,起意转往京师叠翠书院,正逢此时,歙县遭了兵戈之灾,梁峻索性将父母接去了乡下,自己带着妹妹来京投靠亲友。
但谁知在京畿遭了伏莽贼手,随行家丁也失散了。来京后又发现亲友不知去向,梁峻烦郁之下跑去喝得酩酊大醉,等梁娴寻来,他已然跌跌撞撞晃荡到了这里。
顾云容一下子抓住了梁娴话里的重点:“歙县遭了兵戈之灾是怎么一回事?”
梁娴为难道:“一时之间也难以道清楚……姐姐可否先帮我们寻个栖身之处?”
顾云容沉吟片时,道:“要不这样,我派人将你兄长先送到附近的客栈,你暂随我回府安置一晚,如何?”
梁娴点头道好。
顾云容要将梁娴带回去自然是有私心的。上回顾淑郁夫妻两个回去之后一直没有音信,外公那边也不常来信,听说歙县那边出了乱子,她心中总是不安。
梁娴竟日未用过一顿正经饭,回府之后,顾云容便问了她想吃点什么,吩咐厨下去预备。
转回头,发现梁娴仍是满面惊诧盯着她看。
梁、顾两家一拍两散之后,梁家这头就断绝了顾家的消息,梁娴如今方知顾云容已成了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