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圆融法师还在,便是薛锦棠痴傻了,薛家也绝不敢这般苛待薛锦棠。
郑太太高高兴兴送走了老大夫,回来就拉着薛锦棠的手喜不自禁地说:“这可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慧明僧人这么有本事,圆融法师是他师伯,你该叫他一声师兄,想来他一定不会拒绝。”
他当然不会拒绝,小的时候明惠师兄还带着她玩过呢。她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她连出自己的院子都要跟王石斛家的汇报,现在说要去潭拓寺,王石斛家的会答应吗?
对于她出门的理由是为了治病这一点是万万不能说的。
养一个痴傻的废棋对薛家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若是这个废棋不傻了,但又很胖又不想听从摆布呢?
薛锦莹若是知道她瘦不下来,做梦也要笑醒了。
幸好那老大夫答应了她会守口如瓶,只是郑执不见得能靠得住。
薛锦棠叮嘱郑太太:“舅母,没见到明惠师兄之前,我的病一定要保密。特别是表哥,千万不能让他被薛锦莹骗了去。”
郑太太也知此事重要,连连答应:“等他回来我就让他闭嘴,不许他见薛锦莹,他要是敢走漏风声,我就打断他的两条腿。”
舅母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好像郑执不是她儿子,而是她的生死仇敌一样,薛锦棠见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断两条腿有些过了,到底是我亲表哥,舅母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发慈悲就打断一条吧。”
郑太太本来以为薛锦棠要劝她,听到后来也忍不住笑了,搂着薛锦棠心肝肉地叫了一通。
第二天中午,薛锦棠没有午睡,趁着下人都偷懒打盹,她悄悄出了院子,沿着林荫小道,一路朝别院侧门口走去。
多亏了这几天练五禽戏,虽然身体还是很肥胖,但是动作灵敏多了。也庆幸她的院子离侧门很近,她不至于太累。若是像大门那样远,没等她走到地方,怕就已经累瘫了。
这一路都特别顺利,没有遇到一个仆妇。
“哟,这不是我们四小姐吗?”略带尖锐的女子声音猛然响起,打破了午后的寂静。
薛锦棠回头,见薛锦莹蒙着粉色面纱施施然从路旁的林荫里走了出来:“锦棠,这大中午的,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也不带个丫鬟,你身子弱,万一受不住摔倒了起不来可如何是好?”
没了外人在,薛锦莹撕下了虚伪的脸皮,露出了狰狞的原貌。那句“身子弱”声音拉的长长的,眼中带着讥诮在薛锦棠身上扫动。
“不牢你费心,你管好自己吧。”
薛锦棠懒得理她,转身就要走,再拖延下去对她没好处。
薛锦莹本就是个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陷害薛锦棠的人,眼下薛锦棠递了这么一个把柄过来,她又怎么会放过?
“那怎么行?”薛锦莹笑盈盈上前,一把拉住了薛锦棠的胳膊:“你必然是犯了痴症了,要不然怎么会一个人跑出来?”
“荷叶,还不快去请王妈妈来。”
荷叶应声而去,眨眼的功夫就跑出十几步外。
薛锦莹死死抓住了薛锦棠,得意地笑道:“好妹妹,安心等王妈妈来吧。”
届时不光薛锦棠受罚,薛锦棠身边服侍的人,就连郑太太都休想逃过去。要知道去年薛锦棠跑出来一次,老太太生生打残了一个丫鬟的腿,还说若再有下次,就不仅仅是丫鬟那么简单了。
薛锦棠看着薛锦莹,笑眯眯地问她:“薛锦莹,你高兴地太早了。”
说完,她扬起一只手,狠狠给了薛锦莹一个耳光。
薛锦棠趁薛锦莹惊怒交加之际,身子一歪,所有的重量都压在薛锦莹身上,重重地将她压倒再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嘴里还说着:“你身子这么弱,怎么也不带个丫鬟?”
薛锦棠出了一口恶气,心满意足而去。
其实,做个胖子有时候也是很有优势的。
回到屋子,薛锦棠一路走到郑太太房间,三言两语把话说了。
郑太太一边拿帕子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夸她做的好,又让红姑给她倒茶。
薛锦棠刚刚接了茶,外面小丫鬟来报,说王石斛家的来了。
“你只管坐着。”郑太太眉眼飞扬好像要去上战场一般:“我去会会王妈妈。”
外面有荷叶伶牙俐齿的告状声,薛锦莹细细弱弱的哭泣声,王石斛就事论事的询问声,然而这些声音很快就被舅母气恼的声音盖下去了:“好你个小妇养的,果然黑了心肝,我锦棠一中午都在睡觉,连门都没有出,又怎么会去打你?”
“上次你陷害锦棠,今天又故技重施,打量我们锦棠没有人撑腰是不是?”
桌子拍的劈啪作响,舅母大声质问:“王妈妈,人证呢?物证呢?谁看见了,除了她们主仆一唱一和演戏之外,还有谁?”
“舅太太别生气,我只是过来问问……”
“问问也不行!”
“是老奴欠妥当了,不该听风就是雨,错怪了四小姐。”王妈妈息事宁人地道歉,不悦地看了薛锦莹一眼:“三小姐,还不快给舅太太赔不是。”
薛锦莹气得直哆嗦。
薛锦棠痴傻前,她是受过薛锦棠的欺负,可十回里头有九回是她故意挑拨,结果就是薛锦棠的名声却是大大地坏了。
薛锦棠痴傻之后,她收拾起薛锦棠就更容易了。
像这样挨打挨骂还要赔礼道歉的,她是头一回。
她委屈的不得了,可再委屈也得忍着:“舅母,是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锦莹一般见识。”
“摆着这一张委屈脸给谁看!”舅太太摆着手,如赶苍蝇一般:“滚滚滚,别再我门口哭丧,坏了我的运气。”
薛锦莹是真委屈啊,眼泪滚滚而落,转身走了。
郑太太撇了撇嘴,对王石斛家的说:“你看看,真真是没规矩,亏得还是老太太教养出来的呢,说出去谁信?”
“舅太太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过来并不是怀疑四小姐,只是老太太走的时候交代了,四小姐是不能出门的,所以老奴总是小心些。若有不妥当的地方,舅太太多担待些。”
王石斛家的语气虽然很和软,但是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却很强硬,那就是薛锦棠无论如何不能出门。
舅太太心里不高兴,但是也没办法。
王石斛家的说了一会闲话,一走出门就沉下了脸。
薛锦棠醒了,眼看着就要翻身,薛锦莹急了,竟然弄了这么一出,害的她受人冷言冷语。她以为她是谁,一个庶女而已,竟然也敢甩脸子哭哭啼啼,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郑太太凯旋而归,回来又把薛锦棠好一通夸。之前被压制久了,这一回扬眉吐气,大家都非常高兴,做事都比之前多了几分干劲,说说笑笑一扫往日的清冷。
这种热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郑执回来。
郑太太说到做到,一回来就喝令郑执不许把薛锦棠的病情说出去,并要求他不许见薛锦莹。郑执答应了,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知道,这必然又是薛锦棠出的主意了。
郑太太问他:“你给锦棠买的书在哪?什么时候给锦棠送过去?”
“我略歇歇就送。”
郑执送走郑太太,就叫了小厮来,指着桌子上的一摞书道:“把这一摞书给锦棠表小姐送去。”
自打上次弄了个乌龙,郑执就让小厮带了名字称呼两位表小姐了。
小厮抱着书去了,很快就跑了回来:“少爷,锦棠表小姐来了。”
郑执下意识地皱眉,冷着脸站起来,见了薛锦棠他不耐烦道:“你还有什么事?”
薛锦棠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好似没看到郑执的脸色:“表哥很忙?要是很忙,我晚一些来也是可以的。”
晚一些来?还想创造孤男寡女夜里同处一室的机会吗?
“我现在没事。”郑执强压着怒意道:“你有事就说吧。”
“前几天,老大夫来了,他说治不了我的病……”
“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郑执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因为薛锦棠太过肥胖,瘦不下来,所以她与沈家的亲事不能继续。若是嫁给别人,她可能会受委屈,所以他就要负责照顾她一辈子,哪怕她嚣张跋扈,哪怕他一点都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