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是死罪,他们长房可以免除死罪。
杜太太怕杜令宁张不开口,就派了吴妈妈过来跟着。
“我知道自己说出来,有逼迫你的嫌疑,但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杜令宁忍不住,眼泪哗啦啦朝下流。
“我……我明天一早就走……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吧。”
她可以不走这一趟的,但是还是存了侥幸心理。但是来了,她又后悔了。她这是在做什么呢,这也太无耻了。
薛锦棠沉默了半晌,在她要走的时候,拉住了她:“你先住下来,牢里那个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她其实也没有办法。嫁给赵见深,那是不可能的。这世上,被冤枉的人太多了,她根本救不过来。可求救的人,是她的好朋友杜令宁,她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杜令宁揉了揉眼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闷闷道:“那我先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杜令宁就偷偷地走了,她无颜面对薛锦棠。
薛锦棠一个人吃了早饭,她担心杜令宁,就一直眉头紧锁,饭也没吃几口。赵见深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她想了想,就让别院的人去通知赵见深,她想见他。
没一会,去报信的人就回来了,赵见深给薛锦棠写了一封信。
撕开信封,抽出纸张,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今夜一更,洗干净,等着我。
☆、60.手段
薛锦棠盯着纸上的字看了一会, 她手指收紧, 再摊开手掌, 那张纸已经皱成一团。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好像这样就能把胸口的沉闷给吐出去似的。
午饭之后, 杏枝给她铺床,服侍她午睡, 薛锦棠趟在床上盯着撒花软烟罗的帐子, 实在是睡不着。
一闭上眼,脑海中全是那纸上的字。
她心情很乱,根本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做。
眼睁睁趟了大半个时辰,她干脆起来出去走走, 这一整天她都精神恍惚。
天一点一点地黑了, 别院次第亮起了灯。丫鬟摆饭布菜, 薛锦棠才坐下, 正准备动筷子, 门外就响起丫鬟们请安的声音。
她放下筷子, 赵见深人已经到门口了。
他穿着藏青色锦缎直裰,腰间绑着一根月白嵌碧玉丝带, 凌厉阴森的双眸里带了志在必得的霸道, 器宇轩昂, 英姿勃勃。
“见过殿下……”
薛锦棠起身行礼,赵见深快走一步, 捉住她的手腕, 将她带起来。
“你我之间, 何必如何客气。”
他声音低沉沙哑又了熟稔,让人无法拒绝。他握着她的手腕,他的温度,他霸道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薛锦棠避无可避,她站起来,退到一边。
赵见深笑了笑:“别这么拘谨,今晚,夜色动人,莫辜负了良辰美景。”
他沙哑醇厚的声音、暧昧的语气,让薛锦棠心头一颤,手心里汗津津的。
她太紧张了。
赵见深摸了摸她的脸颊,十分爱怜的样子:“坐下吃饭吧,乖乖的。”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薛锦棠就像提线的木偶,坐了下来。
肥嫩鲜美的鲤鱼被做成了糖醋鲤鱼,酸甜鲜香,让人食指大动。鲜嫩爽滑的一品豆腐、肥而不腻的瓷罐煨肉、色泽红润的四喜丸子,还有芙蓉鸡片、葱烧海参、清汤燕窝等,俱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薛锦棠这才发现桌子上的菜很多,满满摆了一大张桌子,绝非她一个人能吃完的。
她本来吃不下的,可自打早上收到赵见深的纸条后,她就没吃过东西,只喝了几口茶水,现在是真的饿了。不管怎么样,先吃饱饭,保全了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到了现在,她反而坦然了。
赵见深见她埋头吃饭,眼中有疑惑一闪而过。
上次他就发现了,她吃饭的礼仪很好,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夹菜也只夹自己面前的,饭后的漱口水她也知道是做什么的,使唤起丫鬟来更是得心应手,完全没有没见过世面的人乍然到富贵之地的那种拘束感。
她很从容,仪态端方自然,薛家小小商户,就是家主薛老太爷都没有她这份淡定。她更像大家闺秀,实在不像是商户出身。
她吃着吃着,速度就慢了,因为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赵见深收回眼光,给她夹菜、盛了小半碗汤。
他盛都盛了,她也不能不喝。
范全用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家主子的举动,心里乐呵呵的。他已经习惯了,主子遇上这位薛小姐,什么没做过的、不能做的禁忌,通通都可以抛弃到一边。就是有一点,他把这位薛小姐看得太重太重了。
吃了饭,赵见深起身出去了,薛锦棠跟在他身后,来到卧房。
卧房里满眼都是红色,大红双喜贴在窗楹上,龙凤呈祥的锦被、鸳鸯戏水的寝枕,雕刻着百年好合金字的对烛。
薛锦棠被这满眼的红色给晃花了眼。
赵见深坐在床上,薛锦棠默默无语走进去,跪在地上给他行了个大礼:“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赵见深坐着没动:“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本世子呢?”
薛锦棠眼眸低垂:“薛锦棠无以为报,民女也相信,殿下救民女也不是为了图民女报答的。”
赵见深呵地一声笑了,语气里带了玩味:“你这是耍无赖啊。”
薛锦棠身子一僵。没错,她就是耍无赖。她从前很怕赵见深,怕赵见深喜怒不定,怕他会一时愤怒对她痛下杀手。可是现在,她能感觉到,赵见深不会杀她。
顶多……顶多他强要了她。她也没有什么,只有这一副身子而已,他若真想要,那就给他。就当,就当被狗啃了。
至于纪琅,她现在已经不敢想了。她只能期望赵见深得逞了,能放了她,她能回到女学,继续学业,然后早日回京城报仇。
她垂着眼皮想京城的事,赵见深突然一声冷哼,这个小东西,胆子可真大,跟他说话都敢分神了。
他起身蹲在她面前,一手捧了她的脸,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唇瓣,声音蛊惑而暧昧:“你等了我一整天,是不是?”
被他摩挲过的肌肤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薛锦棠强忍着不适感,挤出几个字:“殿下说笑了。”
赵见深很高兴,她这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她想了他一整天。或许也在心里骂了他一整天。
恨也好、骂也好,都好过之前她冷冰冰的。
“那你现在准备好了吗?”
“民女……”
“走吧。”赵见深站起身来:“陪我出去走走。”
薛锦棠霍然抬头,有着吃惊地看着他。
梨花一样娇嫩的脸,清溪一样透亮的双眸,映着烛火仿若天空的星辰,美丽极了。因为吃惊诧异,好像受到惊吓落入猎人手中的小鹿,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他心生喜欢。
赵见深负手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眸微微挑起,丹凤眼波光流转,盛满笑意。
“今天是八月十五,我想让着陪我去赏月,只有一更之后,明月才更皎洁,你以为本世子要把你怎么样吗?”
他嘴角扬得高高,昔日阴冷的样子一扫而光,竟然像个洋洋得意打了胜仗的顽劣孩童。
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原来他是故意吓唬她。薛锦棠觉得自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实在是无法不生气。
赵见深挑了眉头:“怎么,你不高兴?还是说,你希望我对你怎么样?”
薛锦棠憋着一口气,笑了笑:“能陪殿下赏月,是民女的荣幸。”
范全提着灯在门口候着,薛锦棠伸手接了灯笼,跟在赵见深身边,随他走出院子。
就在这个时候,灯全都熄灭了。原本灯火通明处处挂灯笼的别院瞬间一丝光亮都没有,只有头上一轮明月悬挂空中。
月色真美。
两人慢慢地走,赵见深在前,薛锦棠在后。从满目大红色的喜房到清辉满地的花园,薛锦棠心情放松了很多,她仰头看月亮,冷不防地被赵见深握住了手。
他的手很大,将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住了,薛锦棠挣了挣,根本挣不开:“殿下,您这样,民女没办法提灯了……”
“那就不提了。”赵见深霸道地从她手里把灯笼拿出来,随手扔到一边,“噗”一声,灯笼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