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太医的女儿,不自谋出路,还有什么法子呢?
左三姑娘见她这样坦荡,不由又是一笑:“那你和我说句老实话,当年你给十二殿下绣香药包……究竟是因为爱慕他,还是看中了他的身份地位,和他未来的发展潜力呢?”
“姐姐为何要这样问我呢?”钟氏露出些微困惑的表情,不得不承认,美人的一举一动,都非常赏心悦目。
左三姑娘只是看着她这般无辜的表情,就觉得心里一软,更何况是男人面对她的时候?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闷在府中无聊,看了一本名叫《龙潜妃》的话本小说。那书讲的是一户门第一般的人家,家主为了飞黄腾达,分别把自己的几个女儿嫁给当朝皇子,以期自己的某一个女儿能够成为皇妃的故事。也不知怎的,看着看着,就想到了你。”
“姐姐啊,”钟氏好笑地看着她说:“有些事情,何必说得那么明白呢?就像我没有告诉你,我看过一本名叫《落花情》的小说一样。你要知道,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有的时候糊涂一点也挺好的,你说对不对呢?”
左三姑娘心中一跳,心道一声“果然”。
她对裴清殊有过好感的事情,果然还是叫钟氏给知道了。
可钟氏却从未在她面前表露出丝毫异样的情绪出来……
左三姑娘沉默了一会儿,方摇头笑道:“妙珠啊妙珠,你啊,就是太聪明了。像你这样的女子,喜欢你的人会特别喜欢你,可讨厌你的人也会特别讨厌你。就像……就像俪妃娘娘那样。”
钟氏听了,就用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定定地看向左三姑娘:“那姐姐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呢?”
左三姑娘伸出手,在她下巴上轻轻一摸:“刚夸过你聪明,这就开始犯傻了?当然是喜欢你了,傻瓜。”
钟氏看着左三姑娘,笑了。
……
一般人到一个新的地方去,难免都会感到一些不习惯。
裴清殊刚到兵部的第一天,就莫名觉得心很累。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兵部尚书是他的亲叔叔,对他十分慈爱,明明另一个侍郎是和他关系很好的大皇兄,对他十分照顾,可裴清殊就是觉得别扭,说不出的别扭。
在这种情况下,他压根没心情去后院陪什么女眷,连孩子都懒得逗,他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呆了很久,晚膳都没用,也不叫人开灯。
等到屋里完全黑了,他才自己摸黑站了起来,点燃了唯一的一盏蜡烛。
他想了很久,才明白过来,他别扭的主要原因,恐怕是因为容漾。
白天见面的时候,裴清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容漾也是。
虽说裴清殊有心敲打一下容漾,可显然,容漾比他更会演戏。
裴清殊感觉,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他恐怕会撑不住,率先和容漾提起拦截书信的那件事。
要是那样的话,裴清殊就会处于一种比较被动的地位。
裴清殊不想那样。
可是他现在人在兵部,和容漾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这件事情不解决好的话,裴清殊恐怕会一直膈应下去。
或者,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此事告知他现在的“盟友”之一,荣贵妃。
如果荣贵妃知道了容漾做过什么的话,一定会好好修理一番她这个外甥的。
但裴清殊做不到。
就算是为了令仪,他也希望容漾能好好的,不要出事。
这种进退两难的感觉,让裴清殊感觉非常不舒服。
好在没过多久,容漾便主动找上门来。
因为四皇子的这件事情,裴清殊对他心中有气,有怨,但这些年下来,他早就把容漾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之一。
这会儿容漾先来找他,就说明容漾是对他服软了。
裴清殊就没太为难他。
他不生气,也不发火,只是静静地听着容漾向他解释。
“我让人截住殿下的第二封信,是因为据我所知,在那个时候,四皇子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殿下的挽回,根本不具有任何意义。与其让这个祸根一直埋藏下去,化脓生疮,还不如让它早早暴露出来。”
裴清殊心知,容漾说的其实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从情感上来讲……
他小的时候是见过四皇子和容漾有多要好的。
容漾连四皇子都能舍弃,将来会死心塌地地辅佐他么?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裴清殊根本就无法完全信任他。
“那你这样对四哥,你心里就不会感到一丝愧疚么?不管怎么说,毕竟你们还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弟。”
裴清殊一说完,就感觉有些后悔了——在容漾这样冷酷的人看来,裴清殊会说出这种话,一定十分幼稚可笑吧。
容漾倒是并未嘲笑裴清殊,只是毫无愧疚之色地回答道:“不会,因为我知道,我是在做正确的事情。趁着四皇子还没有深陷于皇位之争,还没有到了不得不和殿下您针锋相对的那一天,让他提前退出这场本就不属于他的战役,不是很好么?况且他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有了一个和自己真爱所生的儿子,还有希望迎娶左大姑娘……您要知道,对他这样的人来说,那个女人比大齐的江山社稷还要重要。殿下觉得,我应该帮他瞒着这些事情,辅佐他登上皇位么?”
第231章 贬低
裴清殊没有说话。
不得不承认,容漾的口才真是相当的好, 裴清殊几乎都要被容漾给说服了。
可这还是不能改变, 容漾让他感到心底发寒的事实。
裴清殊尚且如此, 不知若是四皇子听到了这番话, 他心里又会怎么想呢?
容漾见他沉默,便放缓了声音说道:“我知道殿下仁慈,不忍伤害手足。这于追随您的人而言,自然是再好不过——没有人不喜欢仁主。可那是您继承大宝之后的事情。自古以来,皇位之争,哪里容得了心慈手软?既然殿下狠不下这个心的话,不如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听容漾这么说, 裴清殊不禁有几分动容:“姐夫……”
“殿下早就不应当这么称呼我了。”容漾浅浅一笑, “您只要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话虽这么说, 但裴清殊都叫了他这么多年的姐夫了,一时之间还真是不好改口。
好在容漾也没有强迫他,只是笑吟吟地说道:“想来现在殿下的心里,定会对我有很多想法。好的坏的, 什么样的都有。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您会明白, 我选择帮您,固然有为自己考虑的因素在,但也不仅仅是为了一己之私。我希望大齐能出一位明主。而殿下您,就是最好的人选。”
类似的话,裴清殊不是第一次听了。不过裴清殊并没有为此而飘飘然。其实他自己心中有数,自己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以他的天资和性格, 若不是生为皇子的话,并没有打天下、做开国皇帝的能力。
但幸运的是,他不仅生为皇子,还拥有许多其他皇子都不具备的优势条件。
很多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况且裴清殊还不仅仅是运气好那么简单,他本身也很努力。
他只是像大多数一样,做不到无所不能,事事都那么完美罢了。
可是有些人,偏偏要忽略掉裴清殊全部个人的才能,一味地贬低他。
譬如十皇子,对于裴清殊年纪轻轻就能封王这件事情,他心里一直都很不服气。
户部的火房里,十皇子对二皇子、还有另外一个与他们关系要好的户部郎中抱怨道:“我真是不明白,老十二有什么好的,父皇凭什么那么抬举他?就算他做了点政绩出来,可他做的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那种事情谁都想得出来好不好?怎么都不至于他做了亲王,我这个做皇兄的还连个郡王的位置都捞不着吧!”
“谁让人家的母妃,是父皇的心尖子呢。”二皇子酸酸地说:“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让老十二骑到你我兄弟的头上了。”
那户部郎中名叫钱朗,虽然是他们的人,但并不是皇子,多多少少比二皇子和十皇子这些“当局者”要更清楚一些。
他之前看过裴清殊安置流民、重振慈幼局的方案,不说惊才绝艳,但起码他能看得出来,裴清殊是一个能做实事、心里有老百姓的人。而不是像二皇子和十皇子他们这样,整日里只会说别人的不是,自己却什么本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