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叶收回了刀,她身边的镖师凑过来低声问:“当家的,幽鹿苑距离临阳数百里,距离漠北更是千里之遥,咱这里没有的仇敌吧?”
贺兰叶颔首:“自然是没有的。”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结仇结怨的,没有此处人。
所以贺兰叶也十分好奇,谁会打点山匪,来劫她的镖……
等等,劫她的镖?
贺兰叶精神一震,连忙盘了盘镖车,见并无损失,她掩去了眸中深思。
一般情况下,所有行镖的镖物都是要亲自确认过了目方作数,就怕有人报便宜的里头夹杂贵的,或者反其道,弄不好把镖局装进去了。
齐洵给齐沼带的生辰贺礼,贺兰叶是亲自点过的,都是一些正常的金银器具,并无多少特殊。
贺兰叶想了想,整理了队伍,也不休息了,三天的行程压做了两天,赶在第二天黄昏进了幽鹿苑。
幽鹿苑此地空气湿润过度,潮湿到贺兰叶呼吸都是困难的,不光她,所有的镖师们都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
特别是此地居民穿着与她们不太相似的衣服,头上带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头饰,幽黑的皮肤和警惕的目光,还有不断传来的药草味道,都让贺兰叶频频皱眉。
这会儿眼见着天就要黑了,贺兰叶不能带着镖车投宿,一鼓作气驱马抵达了守令府,敲了门要求见齐守令。
应门的小郎见了贺兰叶,问清缘由,眼皮子一抽,拖着南方腔口音特别重:“木得齐守令,找错了咧!”
说完哐当就关了门,里头传来门栓的声音。
吃了闭门羹的贺兰叶搓了搓脸,啧了一声。
“当家的,齐世子说的没有错,他哥齐沼真的是在幽鹿苑做守令?”镖师见状忍不住上前问道。
贺兰叶点点头:“他没有骗我的必要,只怕是幽鹿苑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无论怎么回事,眼下见不到齐沼,她的镖车送不出去,就必须在她手上照看好了。贺兰叶带来的本地人给她选了一家当地安全的客栈,镖师们卸了车,把货都搬进了房间中,轮流一半人看守,另一半人吃饭洗漱。
贺兰叶没有参与其中,她一天没有进食,也没有休息,这会儿天黑了她只用水擦了擦身,重新穿戴了一身漆黑的夜行衣,招来她身边的几个镖师低语了几句。
齐沼定然在此,齐洵没有骗她的必要,所以说,她现在要先找到齐沼才是。
本该是属于齐沼的守令府,成了她必须要去一探究竟的地方。
贺兰叶随身装了几把镖,胸前后背用了硬甲护着,袖腕藏了几颗药丸子,把自己收拾妥当,她吹了蜡烛,悄悄推开窗子,猫着腰轻盈跳上瓦舍,步步不着痕迹一路疾行,辨认着方向一路抵达守令府前的高树。
她藏在枝繁叶茂的树叶中,静静看着灯火通明的守令府,居高临下的她心中细数了几个数,完全避让开守卫的时候,她纵身一跃,跳到了守令府墙头,而后碎步疾驰,一路避着守卫烛火几个跃身翻进了中门。
守卫列队而来。
贺兰叶悄悄爬上了旁边一颗参天大树,刚刚准备藏身茂密树叶之中时,忽地她心头一悸,后背汗毛竖立的瞬间,只见近在咫尺的树叶中,闪着寒光的一柄短刀,锋利的刀刃直直朝她迎面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柳倾和:“我媳妇除了我还偷窥别人!好气哦~”
第42章
贺兰叶反应不可谓不快,刹那之间她已经拔出了短刀,牢牢架住了迎面而来的刀刃,同时一个翻身跃开,树枝一晃,她顺着漆黑阴影就跑。
谁料那树上的人不依不饶追了上来,避开守卫直直撵着贺兰叶。
贺兰叶不知此人底细,只恍惚看见了对方身上的夜行衣,猜得出不是这守令府的人,却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来的人有何目的,怕卷入不太妙的情况,提着气就跑,不欲与此人正面相拼惹来守卫追击。
出师不利。贺兰叶纵身一跃,踩着梁木翻上房顶,猫着腰碎步前行,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身后那人穷追不舍。
啧。
贺兰叶猛地脚下一转,横刀挡在胸前,蒙着面巾只露出眼睛的她冲着身后紧追的黑衣人压低了嗓子:“喂,别追了!”
一句话不说上来就动刀子,贺兰叶都要以为是之前劫匪寻来了。
可是明显不是。对她穷追不舍的夜行人呼吸动作之间明显是个练家子,不是那群山匪般的乌合之众,是个有底子的,手中的刀刃闪过时,贺兰叶抓紧了那么瞬息的时间看得清楚,这把刀是精刀,不是便宜的货,和她手上的几乎所差无几。
夜里出现在守令府的树上,这个人,只怕也是和她一样,有着什么目的。
那人勉强收住了势,在贺兰叶面前几步远停下了脚步,他的刀也横立胸前,遮着面容只漏出一双冰冷的眼,打量着贺兰叶。
此人过于警惕,贺兰叶想了想,率先开了口:“这位兄弟,在下就是来探探路的,你这追着我,不太对吧?”
那黑衣人目光在贺兰叶身上的夜行衣上转了一圈,闷着声:“你是来打劫的,还是来杀人的?”
“都不是,我就是来探路的。”贺兰叶随口说道,“里头有个齐守令欠了我银钱太久了,我这等不住找过来的。”
“齐守令?”那黑衣人目光一闪,似乎有些探究,“这位兄弟,你什么时候见过齐守令的?”
贺兰叶似乎看出来了些什么,只怕眼前的人也是冲着齐沼来的。她慢吞吞道:“哦,我没有见过他,见过他弟弟。”
“齐洵世子?”那黑衣人一愣,这次看贺兰叶的时候,目光更为打量了。
贺兰叶一听,有门道。她立即笑呵呵道:“这位兄弟好像都认识?自己人啊。不知道兄弟你是为了什么事来的,小弟有没有能帮得上的?”
这话那人却没有回答,仔细打量了贺兰叶一圈后,那人默默收起了刀,冲着她仰了仰下巴。
这是示意她走?
贺兰叶冲对方抱了抱拳,侧着身退让而走的时候,只见此人果真没有追上来。她也不管这人是什么人了,不想节外生枝,还是专注她的目的才是。
贺兰叶顺着房顶一路看过去,终于在正堂里听到了她想要知道的消息。
正堂里头是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手里头搂着两个小娘皮,听跪在他面前的人说话。
贺兰叶一看就认出了,这人是刚刚应门的小童,这小童正操着特别重的口音对着那人说话,贺兰叶皱着眉听来听去,连蒙带猜着,勉强凑出来了一点内容。
简单来说,这正堂里坐着的男人不是守令,是一个城守小官,真正的守令还是齐沼,只是齐沼被他藏了起来,没有了主事的人,由这个姓朱的城守接管了守令府,至今已经一年有余了。
守令府上下都不是齐沼的人,叛变起来太快,没有一个人在意远从临阳而来没有根基的齐沼会怎么样,都巴望着当地人做主,给他们好处。
贺兰叶趴在房顶上听了许久,大概知道了她要面对的是个什么情况了,起身刚要走的时候,又听见了两句。
那小童说,被关着的齐沼今儿一天没有吃饭,本就病着,怕是要死了。
姓朱的城守大手一挥:“管他去死!死了也干脆了咧!”
贺兰叶微微皱眉。
难怪齐洵当时愁眉不展的劝了她几次,只怕是作为兄弟,多少对自己兄长有着敏锐的担心。
也算是叫她赶上了。
贺兰叶又听了片刻,只见底下已经闹起来不成样的事儿,没有更多的信息时,她悄悄盖上瓦片,纵身而去。
得到的消息中,齐沼是被困在地下室,她一个人,对此地又不熟知,不能冲动行事,只能想法子通知外界官府,来把被困的齐沼救走。
贺兰叶此刻无法,只能先行离去。
她踩着房顶薄瓦,一路小跑,跃出守令府围墙时,忽觉不妙,她攀着围墙跳出,踩上了来时踩过的大树树枝,一回头,只见背后隐隐约约似乎有个黑影跟随着她,只是她回头之际,已经看不到了。
贺兰叶按下心中深思,按着原路返回客栈。
此刻夜已经深了,客栈灯都吹灭,她推开自己房间窗子溜了进去,也不点灯,看了一圈后确定并无问题,这才关上窗门,摸着黑脱身上的夜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