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越想知道，越迷惘。
迷惘到，除了心底深处的那种感觉，再无其他。
凤舞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坐在柳树下下巴抵在腿，目露茫然。
“小舞儿？”
轻轻的一声唤，没能唤醒柳树下的女子，白羽不由得轻轻一叹再次唤道：“小舞儿！”
声音透露出几分不满，却在得到凤舞应答的瞬间，所有不满都烟消云散。
白羽笑着，靠着柳树在凤舞边坐了下来：“舞儿想去哪？”
“想去北大陆。”
淡淡的五个字，令白羽瞳孔一缩，捏着拳头毫不迟疑的拒绝道：“不行。”
哪里都可以去，去哪里都可以依你，唯独北大陆，永远不可以！
小舞儿，你知道吗？
他永远也不会让你回到北大陆，接触你曾经的一切，距离北慕歌那么近。
永远不会。
“哦。”凤舞应了一声，起身进了小木屋，独留下白羽一人的身影，坐在柳树下怔怔出神。
“小舞儿，去哪里都可以，唯独北大陆……”
声音的彷徨，无助，仿佛像个孩子一样随风低喃着。
那声音，噙满了一个人对于未来的渴望，与害怕。
屋内，凤舞缓缓的合窗子的一条小小的缝隙，轻叹了口气。
他既不让，她……不去了吧？
反正这半年，在这东大陆深居简出也是很好的，只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一夜好梦，第二日清晨凤舞醒时是被一阵雷雨声唤醒的，诺大的天地，仿佛除了雷雨轰鸣，便再无其他。
忽略了那雷雨声声，身处之地竟是一片安静。
打开窗子，雨水顺着缝隙打在了脸颊，轻颤的眼睫毛长长的嵌在眼睛，挂着雨珠。
一双杏眼，此刻带着朦胧神色，站在窗前，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怎么大清早开了窗？也不怕感冒？”白羽推开门，神色不悦，言语不自觉的多了分凌厉。
凤舞仿佛未曾听到般，依旧伫立在窗前，那一身白裙绣着的牡丹仿佛在雨摇曳生姿，活灵活现的，好不漂亮。
“浮光……”
凤舞仿佛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突的一声轻喝，令身后的白羽一惊，只见那翩然身影，竟然顺着窗子跳了出去。
不顾雨水打湿了衣裙，竟然在雨练起了剑来。
半年来，她从未碰过剑，只今日不知为何突然想在雨练剑，连刚刚的话，也是无意识说出来的。
翩然若迁的身影，犹如一只雨的蝴蝶，即使被淋湿翅膀也在努力朝着他们向往的世界翩翩起舞。
浮光被雨水淋湿，在雨下泛着透蓝的光，令人痴迷。
久了，凤舞竟是不自觉的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那把浮光剑。
“舞儿，雨下练剑会感冒哦，赶紧回屋把姜汤喝了！”
“可我是……”
雨水，淋湿了衣裙，脚下一片泥泞脏了衣决，脑海盘旋着是那两句久久不散的叮嘱。
☆、376.第376章 记忆枷锁（2）
376.第376章 记忆枷锁（2）
可我是……
是什么？
凤舞蓦地闭了眼睛，脑海一遍遍的重复着那一句话。
可她是，是什么？
是一颗雨下的小草？随风摇曳？视野瞬间变了，变成了另一种天地，在那里她是一颗随着风摇曳，随着雨生姿的小草。
看似无忧无虑，却又饱经风霜，空气寂静了，像是凝实了般，周围的声音早已消失不见。
画面陡然一转，她不再是小草，是一个人，那里的人唤她风舞……
“小舞儿！”
屋内的白羽见此场景，脸色一白，颤抖着身子想从窗子跳出去，却仿佛被什么东西阻隔了去路。
“你到底想怎样？！”蓦地一声怒吼，白羽红着眼睛冲出了木屋双眼怒视着天空。
那双眼，写满了怨恨，愤怒。
与满满的不甘。
额角，不知何时青筋暴跳，白羽咬着牙，手掌也攥的紧紧的。
“我想怎样？你把舞禁锢在你身边半年，可知道外面的人因为寻她寻得疯了？”
缥缈的话，仿若来自四面八方，可若听的仔细，那声音正是从那厚厚的云雾传来。
雷鸣依旧，大雨滂沱。
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为凤舞在悲鸣，那豆大的雨滴打在脸，生疼。
“我禁锢她？她本来是我的徒弟，她本来是我的！我什么时候禁锢过她？”浓浓的占有，强烈的欲望，令云层之的人叹息着。
一瞬间出现在白羽身前，一身白袍，穿的端是仙家风范，只是那身影在雨下都显得若有似无。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武喃喃自语，轻微的摇了摇头，站在白羽身前却足以拦住他的视线。
目光清澈，如死水般毫无波澜，只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便让他吞下了所有想说的话。
良久，武神秘的笑了笑：“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吗？那时候的你是一国的护国灵师，你知道为什么舞她被你杀死后转世出现的仍旧是你身边吗？”
他的话，仿佛带着淳淳善诱的引力，令白羽的脸色瞬间煞白。
是啊，为什么？
这一刻，连白羽都忍不住去质问自己。
武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道：“我记得以前的舞，并非真的天真烂漫，她倒像是个腹黑的小魔王，令人头疼，可在你身边的那二十几年，为了你的分神体，可以说是费尽心机呀，却得不到你一丝怜悯。”
武话落，不由得转过了身，顺着白羽怔怔的目光看去，也侧开了身，让他切切实实的能看到那仍旧置身雨的身影。
“你说，她为什么会转世到你身边？明明是你这个好师兄亲手杀了她呀。”良久，武侧头看了看他，看着那张愈加苍白的脸，摇了摇头又道：“其实，答案早在你心了不是吗？你口的小舞儿，为什么恢复记忆，记得她是谁，明明喝下了孟婆汤不是吗？”
白羽听完，脸陡然间成了白色。
他张了张嘴，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他说，风舞早已不是他的徒弟了啊。
他还说，他的传承不可废。
那时的小舞儿，听到这些话，想必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吧？
毕竟那时的她，那么的倔强……
传承，不是徒弟……
这些话，那一句不是出自他的口？
☆、377.第377章 你要去哪里？师傅
377.第377章 你要去哪里？师傅
是他，亲手推开了她啊。
“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声音的无措彷徨令人不由得心生悲悯。
雨依旧在下，三月的雨带着微微的凉意，尤其是东大陆这片还染着雪的地面，下着的雨落在地很快凝结成冰。
凤舞依旧站在雨下，任由那瑟瑟寒风拂过她的衣决。
手的浮光剑早化为了一颗珠子回到了她的丹田。
“为什么啊？！”
一声突如其来的怒吼，让凤舞的眼睛微微颤了颤，眼皮微微掀起，那一双眼却尽是朦胧之色。
若与之久视，必会沉沦其。
白羽攥紧着拳头，一拳打在了身后的小木屋。
嘭！
一声巨响，木屑翻飞，有几丝木屑落在了白羽发丝，他仍不自知。
“很痛？”武轻飘飘的说道，嘴角扯出一缕嘲讽：“怪的了谁呢？”
自己种的因，果为什么要别人去替你承担？
这话，武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白羽，眼底泛不起一丝波澜，良久他才道：“如果没有你，没有妖族，那这九州何以要毁灭？”
说罢，武摇了摇头。
静默的看着那张熟悉到精巧的小脸，一双杏眼茫然却刻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这世界，欠小妹的，何止他白羽一人？
“为什么？”白羽一个踉跄，狼狈的跌倒在地，任由泥水沁染了衣衫，任由那张脸被雨水淋湿。
此刻的他，别提有多狼狈。
那模样，倒是像极了十几年前坐在风家小院，狼狈的揪着草的女孩。
只是，斯人已逝，再见之时，已是陌路。
他们之间，隔着的岂止是前世今生？
他们之间，难以跨越的岂是生与死的沟渠？而是那一次次细心雕琢后又被践踏的自尊，爱情与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