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绯不怎么喜欢参汤的味道, 但更不想吃吴太医的安胎方子,为了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只能多进补些。
没想到刚刚掀开盖子,丹绯便一阵反胃, 昏天黑地地吐了起来。
惊蛰吓了一跳,忙上前轻轻给她顺气,好一会儿之后丹绯才扶着床沿起身,接过茶水漱口。
“娘娘晚上还去养心殿么?”
惊蛰知道怀孩子的妇人会有这种情况, 可吐成这个样子免不得有些担心。
“先让人备晚膳。”丹绯坐着顺气, 她方才觉得胃都要从嗓子里吐出来了。
没想到晚膳的时候, 一闻到味道, 丹绯也是反胃得不行, 只稍稍垫了些燕窝,而且又开始犯困。
想了想吩咐惊蛰:“烛火都亮着,我稍稍歇一会儿,若是皇上来了便大声些通传。”
惊蛰应下,可想起来上午赵格来的时候,她不过轻碰了一下床幔,便被怒视了一眼,稍稍有些为难。
半夜丹绯醒过来的时候,习惯性地摸了摸身旁,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在。也不出声,惊蛰她们就守在外面,只是半夜忽然醒过来罢了,不想惊动旁人,没想到却愈发睡不着起来。
第二日早上,惊蛰瞧她神色恹恹,忙问:“娘娘可是觉得有不舒服,可要让吴太医来瞧瞧?”
丹绯笑着摇了摇头:“不必惊动太医。”
早膳和午膳用的都不算多,午间该歇晌的时候,丹绯眼皮子打架却也还强撑着,昨夜赵格没来,今天中午怎么说都不会见不到人。
到未时末都没见人,丹绯迷迷糊糊有些想睡过去,却还支着脑袋撑着,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心里对赵格更黏了些。
申时三刻,赵格才到昌庆宫来。
先在外面问过晚曛丹绯今日的情况,这是他送到镇北侯府的丫鬟,当然半个字都不会隐瞒,知晓丹绯吐得厉害之后,皱了皱眉,轻手轻脚进了内殿。
没想到却见丹绯倚在软榻上,身上盖了薄薄的毯子,手中拿着绣棚,脑袋却一点一点的快要栽下去一般。
虽说昏昏沉沉的,但是脑子却机警着,赵格脚步虽轻但还是出了动静,抬头说了一句:“可算回来了。”
赵格听得出她十分欢喜,上前两步将人抱起,边走边说:“等我作甚,这几日你都嗜睡,我本来担心,吴太医却说无碍,那便睡好就是。”
他身上还穿着龙袍,丹绯伸手攥紧了赵格的衣襟,也不出声。
赵格将她放在床榻上,说道:“我昨夜没回来,将前朝的事情处理好了,想着今儿来陪你和孩子。”
丹绯眼中泛酸,她从昨夜开始,忽然进入了怀孕那种古怪的荷尔蒙失调状态,赵格一句话便惹得她想哭,又觉得不好意思,转身将外衫除去,说道:“一道再睡一会儿。”
等丹绯呼吸平稳,赵格才缓缓睁开眼睛,他从未见过丹绯因为自己这般患得患失的样子,这会儿胸前衣襟还被她攥在手中。大昭新上任的皇帝因为这件事情躺在床上傻乐,想想那些让他选秀的文臣,更觉得多事至极。
太上皇离开的还是有些仓促,赵格威望多在武将中,朝中文臣还稍稍有些拿捏不住,对他后宫指手画脚的便是这些文臣。其中有一位姓田的大学士,三朝元老,朝中上下不少人唯他马首是瞻,赵格烦他得紧。
有人睡在身旁,丹绯便觉得十分安心,一脚睡到天色将晚,醒来的时候一抬头便见赵格披散着头发,坐在罗汉床上看折子。
“皇上。”
刚醒,一出声又软又轻,赵格听得心里痒痒,怀了孩子虽说自己得节制几天,但能换来这么黏人的一个媳妇儿,绝对不亏。
“醒了?”赵格笑了笑,又道:“晚膳已经备好了,用罢之后我陪你出去走走。”
丹绯当然知道怀了孩子还是要多运动,点了点头又问:“皇上可有政事要处理?让惊蛰她们陪我一道也无妨。”
“我可是专程来陪你的。”赵格微微仰着脑袋,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丹绯莞尔,二人一道用罢晚膳,便在昌庆宫附近随便转转。
“皇上刚刚登基,正是辛苦的时候,不必太挂念这孩子,听话的很。”
“是么?我怎么听说他昨日闹腾你,吐了好几次。”
丹绯交代过惊蛰,不许告诉赵格,便知道是朝旭和晚曛中的一人,轻哼一声说道:“皇上送来的人果然听话。”
“这事情何必瞒我,你怀着孩子,不是我播的种?这么辛苦就该让我全知道,日后便对你更好一些。”
丹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赵格这逻辑怎么跟娘家人一般,笑道:“现下还不算辛苦,日后说不准我整日找你哭闹呢!”
“来来来尽管来,你在养心殿闹都行,只要别哭坏了眼睛。”
丹绯抿唇直笑,忽然闻到一阵香气,本该是沁人心脾,却惹得她反胃,又干呕起来。
赵格忙给她顺气,口中还说着:“吴谨怎么安的胎,弄成这般样子?!”
丹绯缓过劲儿来说道:“不能怪到吴太医身上,听说怀胎都是这样。”
“想来是这几缸莲花的气味,一会儿便让人撤了。”
“好。”
这一搅合,二人便掉头回昌庆宫去,回去之后分别沐浴,然后上床歇息。
这一胎虽说闹腾得早,但丹绯瞧着却更滋润了些,身上的肌肤映着烛火更显莹白细腻,赵格喉结微动,笑道:“乖乖,你怀了孩子倒是更勾人,折磨我。”说着轻轻挺了挺腰。
丹绯脸上微红,不理会他这幅样子,只道:“旁人都说怀女儿的话会变漂亮,说不准这一胎就是个乖囡囡。”
这几天过来,赵格第一胎倒是稍稍有些想要个儿子,不过丹绯这样讲,他当然要应和:“这可不对,你什么时候都好看。”
丹绯挪到赵格身前,亲了亲他,然后勾唇说道:“这会儿嘴甜。”
赵格美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被占了便宜,恶狠狠地将丹绯压翻在被褥上,捉住软绵绵的玉手便往下引。
这些天也不能不让他沾一点儿荤腥,丹绯顺着他的意,等两人闹腾了一会儿,便起了困意,拥在一起睡了过去。
直到封后大典,赵格都是这般半饥不饱地过着日子,前朝的事情半点儿都没传到昌庆宫,他也是隔三差五地便抽出半天时间陪着丹绯歇晌,孕吐倒是一直都有,吴太医开了方子又施针之后稍稍好了些,一转眼刚入九月,天气开始凉爽,赵格便着礼部开始准备封后大典的事宜。
虽然圣旨已经下了,但没有举行仪式,丹绯的身份在玉碟上就未曾更改,赵格再三跟吴谨确认胎像很好之后,才选定了大典的日子。
前一日晚上,赵格还在反反复复地问丹绯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瞧他紧张成这幅样子,丹绯哭笑不得,安抚道:“王爷放心,礼部都安排好了,除了在正阳门的时候,都是坐轿辇,不会有什么事情。”
第二日一早,天不亮便要起身,因为怀着孩子,礼服凤冠还稍稍从简了些,就是这般,丹绯起身的时候,都还被头上的凤冠压得稍稍晃了一晃。
封后的仪式比起赵格登基之时,还是要简单一些,不过礼成之后,帝后二人要一道前往正阳门,受百官和万民朝拜。
司礼官话音刚落,赵格便迫不及待起身,牵着丹绯上了龙辇。
“如何,可疲累?”赵格大掌抚上丹绯小腹,出声问道。
站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不过也不是坚持不住,丹绯轻轻摇了摇头:“还好。”
钦天监说是个黄道吉日,一大早确实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可这会儿到了快午时的时候,太阳晒在身上确实就有些闷热了,丹绯又是一身厚重的礼服,这会儿白腻的脖颈后面已经悄悄起了一层薄汗。
正阳门下方,虽说是万民参拜,但还是有讲究的,最前面是国子监的学生和一些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两人登上门楼,众人参拜问安之后,赵格便想开口讲几句场面话,便带着丹绯回去歇息,没想到最前面礼部一个司礼的官吏竟然站了出来,先是行礼,然后开口说有本要奏请皇上和娘娘。
赵格拧眉刚想训斥,丹绯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那小官便趁机说了起来。
洋洋洒洒说了快有一炷香的时间,赵格越听脸色越差,封后大典上请求皇后为皇上广纳后宫开枝散叶,这种事情开朝以来闻所未闻,更让他光火的是,那小吏跪下叩头的时候,身后不少国子监的学生也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