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之安来了恭王府,请恭王殿下去诚王府一趟。
到了诚王府,赵格瞧着门匾上的三个大字自嘲地笑了笑,他大婚之后没过多久二皇兄便不再过府,当时全部身心放在骁骑营中,竟没觉察到其间的避嫌之意。
赵和在书房等他,这会儿已经快到傍晚,日光渐斜,书房外种着几丛竹子,影子透过窗子进来,打在地上斑驳一片,赵格进来之后,瞧了一眼,二皇兄坐在书桌后,一身石青色的长衫,想到丹绯曾经拒了面前之人,他心下有些说不出的滋味,紧了紧拳,开口道“二皇兄寻我所为何事”
赵和笑着给他指了指坐处“没什么大事,京中那些流言我已经让人查清楚了,是承恩公府那位世子夫人放出来的,你府中原来唤作云锦的丫鬟,现下也在她手上。”
赵格皱了皱眉,这跟他的猜测确实没有相差多少,只是没想到这位世子夫人提前便捏了云锦在手中,他想的是与柳娇和离,许多事情不必摆在明面上,让母后知晓了不免伤心难过。
顿了一会儿说道“倒是连累了二皇兄。”
“与我无碍,只是你在凉州杀敌,京中不该有这些传闻。”
赵和瞧赵格神色平静,柳娇的事情对他并无多少影响,出声问道“魏姑娘还在凉州”
赵格未应声,点了点头。
书房中一时寂静起来,外面竹叶被风刮起沙沙作响。良久后,赵和笑了起来“我是折空枝,五郎,你若是府上的事情理不清楚,我亲自遣人送魏姑娘离开凉州。”
赵格薄唇紧抿,微微压了压眉,二皇兄太君子,不会逼迫丹绯一丝一毫,一个人也捱得过,可他不同,不管怎样他都要让丹绯留在身边。
凉州城,周行押粮回来,知晓丹绯并未离开,抬脚便到了丹绯院中。
赵格留下的一队侍卫实在是忠心耿耿,丹绯半步都没能踏出院门,周行进来的时候,丹绯一身湖绿的裙衫坐在葡萄架子下绣花,头上只一支简简单单的碧玉簪子,清清爽爽,瞧着平心静气得很。听到动静,丹绯转头冲着周行,惊喜得很,一声“哥”马上唤了出来,笑眯眯地说道“我现在连你回来都不知晓。”
院外守着的侍卫周行当然瞧见了,站在丹绯身旁瞧了一眼,绣棚上描的是一只苍鹰,开口道“王爷让我去押粮了。”
“他说过了,想来是怕我求你放我走。”丹绯放下手中的绣棚,站起身引着周行去正房,这儿只放了她一人坐的小椅,总不能让人站着说话。
周行跟在丹绯身后,沉默不语,若是丹绯真的求他,他不敢保证会听赵格的命令,将她圈在这一小方院子里。
院子里的丫鬟是赵格新指来的,上了茶水,丹绯瞧着周行饮了一口,才说道“他多虑了,我不会求你放我走的。”
“王爷并未多虑,他不该这般让你留下。”他现下就想带丹绯离开。
丹绯笑了笑,从腰间解下赵格留下的令牌递给周行,说道“王爷前两日快马回京,将你暂理凉州军务。”
周行接过,手指微微摩挲着令牌上的花纹,一时无言。在凉州,他是最得赵格信任之人,丹绯之事,王爷瞧得明白,才将他支走,许多事情试不得,他若真是送走了丹绯,日后凉州便再无他立足之地。这事情丹绯也想的明白,赵格可以再选出王行、李行来,但她不能让周行因为自己毁掉前程。
☆、第六十七章
京中王妃倾心诚王的事情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这恭王殿下都回京了, 也并不见有什么动静, 恭王府连个侍妾都未曾多添,普通人都不会愿意自己媳妇儿心里偷偷惦记旁的男人, 更何况大昭荣宠之下的亲王
虽说皇家高门的事情常人最津津乐道,但赵格在王府下了死令, 谁敢在外透露王府半点儿风声,乱棍打死。 恭王府半句话传不出来, 大街小巷也不会只停留这一个八卦, 没过两日恭王府的事情便平复了些,众人又关心起定国公府二少爷的第十房小妾,京中大名鼎鼎的豆腐西施起来。
承恩公府, 世子夫人坐在卧房中, 流产之后当然要坐一个小月子,加上失了儿子心下焦虑,整个人硬生生瘦了一圈, 原来白皙红润的面颊也有些泛黄, 眉头微微皱起, 听着丫鬟回话。
“夫人,京中的消息已经淡下去了, 恭王府也没什么动静,半点儿都打听不到。”
将手上的参茶饮过, 茶盏递给丫鬟, 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要不是云锦在我手上, 还真以为恭王殿下有多中意她,想来是觉得牵扯了诚王在其中,才不作回应罢了。”
“那夫人的意思是”
“就先让她在王府继续蹦跶几日,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淡衣是世子夫人陪嫁过来的丫鬟,平日里最得信任,听罢之后应声称是,然后给主子揉捏肩膀起来。
和离之事不是时候,赵格也不能在京中久留,大昭已经拒了北漠和亲之事,他便要早些离京回凉州去。
离京之前入宫辞行,御书房中,这会儿瞧着皇帝心情不错,赵格试探着开口说道“父皇,儿臣下次从凉州回来,可能讨个赏赐”
皇帝挑了挑眉,笑道“封地要不来,这又想要什么”
赵格忙道“跟政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到时候父皇便晓得了。”
“既如此朕便答应你。”皇帝大笑,赵格岁的时候想讨他御书房一柄短刃,就是这般试探的语气,这孩子心不大,应下便是。
得了这句话,赵格心里踏实了些,旁人上战场杀敌给家中妇人挣个诰命,他用军功给丹绯挣个封号便是。
到了凤禧宫的时候,皇后还是十分关切柳娇的身子,问赵格道“娇娘身子可大好了”
赵格抿了抿唇回道“尚可,母后何苦为她劳神。”
皇后听赵格的语气,也察觉出小儿对妻子有些不满,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家夫妻本就难做,当初让你娶娇娘入府是想着你们二人青梅竹马,你也瞧得中她,夫妻便该互相扶持,就算是天家也不例外,万万不可因为什么流言蜚语随随便便就离了心。”
“孩儿晓得。”
皇后瞧赵格应的不咸不淡,知晓他也没放在心里,柳娇每次入宫请安瞧着也是大方得体,没成想竟然出了这种事情,小儿离京的关口,皇后并不想在此事上多言,又道“你现下又要动身往凉州去,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随时会有战事,母后一辈子只有两个儿子,一个都不能出事。”
赵格忙应道“母后放心。”兄长和他都不能出事,那他就安安生生待在凉州城,免得惹来兄长猜忌就是。
皇后本想劝他过些日子将柳娇也接到凉州去,瞧着这样子还是作罢,让柳娇先在京中好生将养些日子,再去凉州也不迟,赵格也该考虑嫡子的事情了。
拜别帝后,赵格回到王府,他早就不住在香玉苑,回京便歇在赤霄院中,第二日一早出府之前,吩咐流萤让王妃这些日子养好身子,就算再不喜,因为皇后他也不至于对柳娇太过苛待。
赵格匆匆赶往凉州,离凉州城还有二百多里的时候忽然暴雨,赵格连日奔波,在京中也未曾好好休息,长戈便劝他等两日再走,以免累坏了身子。他心下着急,毕竟将丹绯留在那个小院子里,还未冷静下来好生谈谈自己就快马回京,已经十多日过去,不知人如今怎样。心中这样想着,待雨稍稍小了一些之后一行人便披着蓑衣继续赶路,傍晚时分入城,赵格身上衣裳已经湿透,水柱子顺着发梢衣角往下落,青梧大婚之后还回来侍候,虽说有些不便,但赵格也还未选旁人,瞧见王爷浑身湿透,忙安排人侍候赵格去温泉泡汤,还煮了姜汤送去驱寒,没想到当夜赵格还是发起高烧来。
连夜寻了大夫入府,一番施针用药之后总算是好了些,第二日一早瞧着还是脸色苍白,嘴唇因为高烧有些异样的绯红干裂。
青梧听到赵格睡得并不安稳,口中喃喃说着什么,凑近听了听,在小声唤着丹绯的名字,便吩咐小丫鬟盯着,自己匆匆忙忙去寻人。
丹绯一早上起来便知道赵格顶着暴雨回府,却也并不准备去瞧他,青梧来的时候见她正慢条斯理用着早膳,急急慌慌地说道“姐姐,王爷烧得迷糊,这会儿口中还在唤你,你可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