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萝不禁叹息。人生无常,谁都不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有些东西,说没就没了。
稍稍寒暄几句,苏锦萝便将话题转向了方婉巧和苏容瑜的事。
“方姑娘说,她签的是卖身契,并非婚书。不知方夫人如何看?”
方夫人自是站在方婉巧这边的,可是那苏容瑜白纸黑字的将婚书带来了,她也莫可奈何。再者,方夫人也是存着几分私心的。
苏容瑜如今虽说官至兵部侍郎,但自家女儿先前,可是要嫁给四皇子做皇妃的。如今四皇子登基成帝,那她女儿若是嫁过去,就是皇后。所以这门亲事,是断断不能不能认的。
想到这里,方夫人就不免叹息,当时若非她嫌弃四皇子被先帝厌弃,将婚事一拖再拖,她家女儿如今,就是皇后了,哪里还会被这个庶出的苏容瑜威胁。
“还求王妃做主,我家巧儿,定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方夫人撑着扶手,从雕漆椅上起身,颤巍巍的伏跪下来。
“姑母请起。”
苏锦萝朝雪雁使了一个眼色,雪雁上前,将方夫人从地上扶起来。
“苏大人,能否让我看看那婚书?”苏锦萝抬眸,看出苏容瑜。
苏容瑜上前,从宽袖内取出婚书,递给苏锦萝。
苏锦萝接过,细细看过,然后又看了一眼最下头方婉巧的名儿,将婚书举向她道:“方姑娘应当认得自个儿的字迹吧?”
方婉巧站在方夫人身边,怒瞪一眼,喊得嗓子都哑了。“不是我签的,我当时签的明明就是卖身契!是这个卑鄙小人在陷害我!”
一边说着话,方婉巧一边走到苏容瑜面前,踮起脚尖,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你这个卑鄙的混蛋玩意,你当真以为你能娶到我吗?也不好好回去照照镜子,就你那副尊荣,给本姑娘提鞋都不配!”
在苏容瑜面前,方婉巧又恢复到了往常的刁蛮嚣张模样。
苏容瑜淡笑不语,只看着眼前的方婉巧,替她端了一碗茶水来。
方婉巧骂的累了,顺势接过那碗茶水吃完,然后继续指着苏容瑜的鼻子骂。“就凭你这只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苏锦萝坐在首位,捧着手里的什锦小茶碗,突兀觉出一股子违和的祥和感。
其实,这两人,好像,似乎,还挺配的?
“这样吧。”苏锦萝清了清喉咙,成功将方婉巧和苏容瑜的视线吸引了过来。“既然方姑娘说这婚书不是她签的,那咱们就寻个会鉴定字迹的,瞧瞧这份婚书到底是不是方姑娘签的。”
“那王妃觉得,请何人来比较好?”苏容瑜道。
苏锦萝蹙眉想了想,“这……”
“下官倒是有一人可荐。”苏容瑜见苏锦萝一副为难模样,便道:“下官觉得,静南王可行。”
“他?”苏锦萝略微讶异的睁大一双眼。她倒是忘了,那厮什么不会呀,连她的玉圆珰都是他做的呢。
想到这里,苏锦萝不自禁的抬手抚了抚自己双耳上挂着的玉圆珰。
方婉巧跳脚,“你们都是蛇鼠一窝的卑鄙小人,我才不会信呢!”
“巧儿,不得无礼!”方夫人呵道。如今他们文国公府,谁都得罪不起。她的巧儿若是再不改改这臭脾气,迟早要出事。
先前方淼与静南王因为城阳郡主这件事发生冲突,虽然最后“真相大白”,但方夫人是怎么都不会愿意相信自家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方夫人一开始对静南王是怀疑的,可自用了静南王给的药方子,朱翘怜的孩子便保住了,所以对静南王,方夫人只觉,城阳郡主这事,静南王应当也是被连累的。
那城阳郡主一个残花败柳之身,竟还想逼迫静南王娶她,简直是痴心妄想。至此,方夫人更觉静南王是个君子。
“就按照苏大人所说,劳烦王妃请静南王来一趟,替咱们鉴定一下这婚书上的字迹。”方夫人起身,与苏锦萝蹲身行礼道。
苏锦萝面色尴尬道:“这……”那厮可不是她养的猫猫狗狗,能让她挥之即?7 当前是第: 39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矗兄慈グ ?br /> 这些人也太看得起她了。
其实苏锦萝不知道的是,外头静南王宠妻的美名,早已远播。
“王妃,您做主,唤一声静南王吧。”方夫人又道。
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静南王为人,最是公道,此事只要有他做主,那她女儿的冤屈自能洗白。只是方夫人却忽略了一件事,若真将静南王请来了,婚书上的签字确认是方婉巧的,他们文国公府便是想赖,也赖不掉了。
“母亲,你糊涂呀!”方婉巧攥着方夫人的胳膊,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苏容瑜是静南王的人,这静南王自然是帮衬他的。
“闭嘴。”方夫人皱眉,握住方婉巧的手,平缓了几分情绪后道:“巧儿,你就说,这份婚书是你签的吗?”
“不是我签的。”方婉巧一脸笃定。她那时候,签的明明就是卖身契。
“既然不是你签的,那你怕什么?静南王最是个公道君子,定能还你一个清白。”
戴着君子之名的人,自然舍不得自己的君子名,静南王即便想偏袒,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毁了自个儿的名声。想到这里,方夫人便又与苏锦萝道:“王妃,除了静南王,咱们可再请孙老先生和瑞隐士,以保万无一失。”
方夫人虽信任静南王,但却绝对不会将码全部压在他身上。
孙老先生先前任内阁大学士,已辞官,住城东。瑞隐士住在城外,是个茹素清修之人,非常人能请动。两人在书法上,皆有十分造诣。
“母亲……”方婉巧噎着喉咙,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原以为母亲对静南王十分信任,如今看来,也是存了一份防范之心的。
苏容瑜静站在那里,脸上依旧是那副温雅笑意,似对厅内变化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那签字,确是真的。任谁来瞧,都不会有任何变数。
苏容瑜抬眸,往方婉巧那处看一眼,眸中显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厉色。她便是天上的天,他也要将她拽下来。即使他在她眼里就跟地上的烂泥一样,毫无差别。
苏锦萝在雕漆椅上挪了挪小屁股,觉得自己真是骑虎难下了。
她略思后,颔首点头,抬手招过明远,道:“那个,你去将王爷请来,就说有事要请他帮忙,”顿了顿,苏锦萝又微扬高声音添上一句,“若是实在不得空,那也没法子。”算是给自己留个台阶。
“是。”明远应声去了。
这头,方夫人吩咐府内管家,也去请孙老先生和瑞隐士来府,用的是静南王的名号。
毕竟依照这两位的身份,除了搬出静南王,无人能一下请动两位。
第86章
正是午时, 苏锦萝还没用膳,她饿着肚子坐在雕漆椅上,眼睁睁的盯着垂花门瞧。
那厮,到底会不会来呢?
苏锦萝有些饿过头了,她抚着自己的肚子,又吃了一碗茶。
日头惨白白的照下来,垂花门处行来一个人影。穿一袭靛青色圆领长袍,脚蹬皂角靴,凤骨龙姿, 芝兰玉树。一路走来,丫鬟、婆子无不争相张望,叽叽喳喳的闹的厉害。
可不是嘛, 若是平时, 这些丫鬟、婆子哪里能见着静南王一根手指头。像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是要逮着劲的看了。
苏锦萝面露喜色,起身,迎上去。
男人穿过甬道, 走至明厅前。
苏锦萝立在最前头, 蹲身行礼。身后一众人皆伏跪而拜。
陆迢晔笑着上前, 搀起苏锦萝,并与众人一一说话。
苏锦萝站在陆迢晔身旁, 看到他身后的明远提着一个小掐丝的食盒, 里头不知置着什么好东西, 喷香扑鼻。
“没用午膳?”男人与众人寒暄完, 转身,看向苏锦萝。
苏锦萝小小的点了点脑袋,目光依旧停留在明远的那只小掐丝食盒上。
明远将食盒置在案几上,然后掀开食盒,露出里头的东西。
一碟鼓蓬蓬的珍珠白米饭,一碟香喷喷晒干的腊肉,一碟子柳蒸勒鳌鱼,一碟奶罐子酥伴的鸽子雏儿。
苏锦萝用力咽了咽口水。
众人也跟着看过去,方夫人并方婉巧嚎了一日,方才不觉得饿,此刻被掐丝小食盒里头的吃食一顶,顿觉腹内饿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