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委屈了?”谢周氏睇着她笑笑,“日后这样的事,还会有许多,你只瞧瞧忠王府便知道了。忠王对忠王妃一往情深,可他位极人臣,逢采选时陛下要赐人进府、要搭关系的同僚要给他送美人儿,他总有拒绝不了的时候。府里人不少,他能只宿在正妃院子里,却不让忠王妃被人嫉恨,真是会做人。”
这么一算,忠王可真是在府内府外都活得绝顶通透。满朝对他的敬重就不提了,就说他府里吧,满洛安都说他只宠正妃一人,这传言大抵是真的。可忠王府里当真一点妻妾不睦的风声都没有过,是因为他府里的那些妾都格外贤良淑德吗?准不是,还是他自己知道怎么从中平衡。
谢周氏觉得,妻妾不睦跟婆媳难处的道理异曲同工,人人说起来好像都是自古便如此,可男人没责任吗?怎么可能!
他要是真喜欢叶蝉,就该恩威并施早早地替她把容萱按住。若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叶蝉那么乖巧的姑娘,嫁到他们府里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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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叶蝉忙了大半天,好不容易送走了女眷们,回屋就累瘫了。
青釉和红釉一直帮她捶着腿脚,她犹是瘫了近一刻才可算松快了些,接着就感觉肚子里饿得不行。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席上基本没怎么吃东西,光顾着陪女眷们说话了。
叶蝉便有气无力地说要吃东西,青釉让白釉去厨房问有什么,不一刻白釉就折了回来,托盘里端着碗馄饨面。
馄饨饺子面条都是府里常要备着的,就为谁饿了时临时要吃东西能赶紧端上来,今天正好备了鲜虾馅的。听说正院要,钱大厨立刻就煮了一碗,面条用的是极为和软的宽面,汤用的是鸡汤,就是今日宴席上的那一种。不过锅里余下的比宴上端去的又多熬了两个时辰,鲜味更足了。
是以这面一端进来,鲜嫩的鸡肉香气立刻灌满了整个卧房。叶蝉瞬间回魂般从床上弹了起来,等到面放到眼前的榻桌上,她毫无犹豫地拿起了筷子。
刚吃了两口,谢迟正好进来,一闻就说:“好香,我也要。”
青釉一福身,赶忙示意白釉再去端一碗来,叶蝉则在他坐到身边时先舀了个馄饨喂他。
谢迟吃了馄饨,躺到床上歇了一会儿,缓了口气:“刘双领。”
“哎,爷?”刘双领躬着身上前,谢迟看过去:“开库房,看看有什么好些的珠钗首饰,挑一套送到西院去。”
刘双领忙应了声诺,应完刚要走,听到爵爷又说:“还有,你手底下的人,你自己查清楚。”
刘双领显然一愣,收回脚不解地看向谢迟。叶蝉也一愣,同样转过头看向他。
谢迟察觉到她目光里的询问,撑坐起来往她肩头一伏:“馄饨。”
叶蝉却把原本舀着一个馄饨的瓷匙放回了碗里。
她稍偏了偏身,转向谢迟:“不行,出什么事了,你得告诉我。”
他在朝堂上的事,她一个字都不多问,但府里的事,她必须知道!
叶蝉于是很坚定地盯着谢迟,谢迟想了想,也就不瞒她了。
他再度看向刘双领:“容氏怎么就那么巧,恰好在我带谨裕公过去的时候去见爷爷奶奶?”
没鬼就怪了!
说罢重新转向她,睇睇碗里,探头:“馄饨。”
叶蝉这才冷静地又喂给他一个。
☆、第29章 第 29 章
刘双领当下觉得爵爷想得真周全,比老夫人还周全。但走出房门忽地灵光一闪,又觉得不对,这事儿还是不对……
爵爷还是年轻。
他能想到这事背后有鬼,确实是周全的。可在对容姨娘的问题上……老夫人说让他安抚着些,那主要是为提点他平日里怎么做,绝不是要他立时三刻就提点去。
估计是老夫人自己忘了提一嘴,爵爷喝高了也没走心——容姨娘今天那出事儿多丢人啊?他一个当下人的在旁边都觉得脸上臊得慌。
刘双领便掂量了一下,觉得这事得替爵爷打理到。当然了,他不能做主罚容姨娘,不过要让容姨娘明白今天这事儿错了,他能有二百种拐弯抹角的法子。
宫里头出来的宦官,就在这些事上主意多!
刘双领趁着往前宅走,就已琢磨出了分寸。首先,爵爷交待说赏去西院的那套首饰,给是得照给,但可以压两天。反正爵爷只是按老夫人的意思要对容姨娘安抚一二,现在给和晚两天是一样的。
其次……
刘双领眯着眼站在书房外瞅了瞅当值的几个小厮,招招手,把他们都叫到了近前,然后问得简单直接:“你们几个,最近谁跟西院走动了?”
几人都一愣,然后毫无悬念地都摇头说没有。
刘双领冷声一笑:“都不承认,那我可自己查了啊。”
几人全是一头雾水的模样。他相信大多数人的一头雾水是真的,可查还是得照查。
刘双领一个个点道:“你,搜他的屋子去。你,搜他的。王黎那屋你去,你上赵允那屋……”如此这般安排完了十几人的互查,最后说,“看到有什么珠钗收拾、布匹绸缎,或者和月俸对不上的银两,一概禀到我这儿来,去吧。”
十几人转身便走,其中几个正要递眼色示意同伴互相护一护,身后又冷漠地传来一句:“今儿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就都给我滚蛋。”
这句话一出,十几个人都老实了。
他们倒也不是人人都怕被从府里赶出去。有一部分,是家里送进来谋差使的,身在良籍,也没签卖身契,被赶出去照样该回家就回家。
可问题是,这其中有签了卖身契的。一旦被发卖,日后是怎样的光景可不好说。
为了包庇同伴把自己的后半辈子搭上?傻子都不会干。
对另几个来说,在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护自己的前提下去护对方?他们也不干。
刘双领拿准了这个软肋,交待完了就进了下人们歇脚的茶间,径自泡了盏茶,悠哉哉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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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到一刻,东西就搜了出俩,其中有六个人有问题。有两个有首饰,另外三个是钱数不对,还有一个被搜出了一小包烟丝,成色绝好,一瞧就价值不菲。
刘双领刚才看他们好几个都心虚,心里就对这些有了数。不过他也不会因此就觉得他们都与西院有关,知道他们的心虚估计多是因为怕自己说不清楚,当下就又细细查问起来。
得了首饰的那两个,一个说帮爵爷往正院传过话,一个说往老夫人那儿跑过腿,东西是夫人和老夫人赏的。
这个好办,府里往下赏东西都得按规矩记档,档还都得在前宅备一份。刘双领立即找人取了两边的档来查,确是没问题。
刘双领又看向被搜出烟丝那个,这小子才十四,家里遭了灾给卖进来的,性命都算交代在了府里,被他冷冷一睃,吓得当场就跪下了:“公、公公……”他急得直哭,“不是我,真不是我!我这是……我这是白日里在宴上帮五王府的世子殿下倒酒,世子殿下喝高了,随手就塞给了我,我这……”
他有口难言,因为没人能佐证。
刘双领轻笑:“得了赏不回我一声,你这是怕我贪你的东西?”
“……”那小厮不敢吭声,心里却想您贪的东西还少么?谁得了赏不得孝敬您一大半啊!
刘双领姑且不再理他,目光转向那三个被搜出银子的。
银子说多倒也不多,最多的一个大概也就五六两,最少的估计不到三两。但他们一个月的月俸才一两五钱,大多都要送回家去,攒出这么多来并不容易。
刘双领就开诚布公地问了,钱都哪儿来的啊?
其中一个说是赌钱赢回来的,另外两个也都跟着说是赌钱赢回来的。
刘双领呵呵一笑:“走,哪个赌场?你们说出来,我带你们去让老板认认人。”
赌徒的那点门道他可知道,一旦进过赌场就总想去,而且大多在哪家赢过钱就老去那一家。那这么说,赌场的老板伙计总有能对他眼熟的吧?其他的赌徒总有记得他的吧?拎去一问就知道了。
然后,刘双领就看到其中两个低着头就往外走,但有一个明显在往后缩。
刘双领便把茶盏一放,霍然站起,一把将往后缩的那个拎了过来:“你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