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先生,以我的条件应该够当最后的赌注吧?」
不待宁则轾开口,已有好几个人点头称是,瞧这男子长得唇红齿白,美貌又是人间少有,再怎么样也够格。
宁则轾耸耸肩,「是,你是有这个资格,但我可不是什么人口贩子。」
「啧,你该不会是被我的气势给吓到才不敢继续吧?」雷哲诺德故意激他。
「那可不,你的提议我接受,只是你确定?真的不再多考虑一下?」
「没什么好考虑的,我非常确定!」雷哲诺德不快地加重语气。
此刻,全场忽然安静下来,等待最后的结果。
宁则轾故作惋惜地说:「我给过你机会的。」
「嗯?」不会吧?他的底牌不会真是黑桃九吧?
宁则轾翻开底牌,「很抱歉,我赢了。」
瞪着对方掀开的黑桃九,雷哲诺德杏眼睁得老大。
该死!他怎么恁地倒霉?
连自己的底牌都还来不及偷换,就直接被人宣判死刑。
「哎哟!我就教你别赌,你看我的预感应验了吧!」在他身边的威尔落井下石的嘀咕。
为时已晚,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况且他可不是输不起的人!
「好吧,我服输,任凭你处置!」雷哲诺德说得咬牙切齿。
在场每个人均望向宁则轾,看他作何反应?
宁则轾只是好整以暇的起身,「呵,我说过我不是什么人口贩子,我对你也没兴趣,这一局就当作是场额外的游戏,算了吧!」
「混帐!你是瞧不起我啰!」雷哲诺德恼羞成怒地跳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不被人重视。
以往,凡是遇到他的人,无不吹捧着他、顺着他的意。
「并不是,你太以自我为中心了。」宁则轾冷冷地回答。
事实上,他一开始便和戴蒙先生说好,只要他赢到的钱,全数都捐给慈善机构。
对于这一大笔赌金,他都可以视若无物了;更遑论是这个说要拿自己当作赌注的男子,尽管对方长得再好看,也不干他的事。
他向来习惯独来独往,除了医学上的事能引起他的兴趣外,他还不至于想为自己身边多添个扰人的家伙。
「你说什么?」这般被人看轻,雷哲诺德气得要冲过去找他理论。
倏地,旁边的吃角子老虎区传出震天的音乐声。
「恭喜,第三十七台的客人,得到本店有史以来最大的奖项一千万美金!」
所有人全好奇地看向那位幸运的得主,雷哲诺德亦然。
才短短几秒的时间,等他转回头,竟发现对面的宁则轾不见了!
「他人呢?」他气得大叫。
这时威尔才转过头,「咦,他不见啦?」
「该死的!」雷哲诺德快气炸了,这是他有史以来所遭受到的最大耻辱。
天底下居然有人敢不把他雷哲诺德?周放在眼里?
好样的,看来他和那姓宁的家伙杠上了!
虽然是十二月初的早晨,然而拉斯韦加斯位于沙漠之中,户外的温度依然相当严热。
明亮的阳光穿过窗帘照进寝室,King Size的豪华大床上,还熟睡着一名外表俊逸的男人。
这里是赌城首富戴蒙先生的贵宾招待所,一栋二层楼的气派别墅。
为了感谢宁则轾的救命之恩,他特别腾出这个地方让他居住。
其实戴蒙先生本想招待宁则轾住进他那比这儿大好几十倍的豪宅,以尽情款待,不过宁则轾本来就不是好大喜功的人,加上他不喜欢在工作时还有别人打扰。
所以这栋算是豪宅的招待所,平常除了每天来打扫和煮三餐的佣人外,大部分的时间就只有他一个人。
宁则轾倒也乐得轻松,不用应付那些麻烦的社交应酬,也不用和在台湾时一样,每天还得到医院报到,可以让他全心全意地准备新药的最后阶段。
因为昨夜在赌场待到很晚才回来,所以今日他比以往还要晚起床。
睡梦中,他好象听到楼下的门铃声?
心想佣人们有大门的钥匙,他索性拉起被子盖住头。
不过按门铃的人似乎有意和他作对,急促的门铃声活像在催命似的!
「可恶,是哪个王八蛋?」宁则轾咕哝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起床。
来到大门口,打开门一看,竟是昨夜把自己当作赌注的外国人?
看着宁则轾那双瞪大的鹰眼,雷哲诺德啼笑皆非。「你是猪啊?睡到现在才起来!」
宁则轾白了他一眼。
「我就猜到会这样,所以顺便帮你买了份早餐。」他边说边往屋里走去,神情一如是这屋子的主人般自然。
可才跨出没几步,便被宁则轾给揪住衣领。
「等一下,你怎么会在这里?」宁则轾锐利的盯着他,他住在这里的事应该很隐密,对方怎么找上门的?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别忘了,昨天我以自己为赌注输给了你,不是吗?」
雷哲诺德用水汪汪的大眼无辜地对他眨眼。
他想通了,既然无法靠赌博拿到他要的东西,那至少可以趁这个机会接近这家伙,等他不注意时用偷的总可以吧!
「我不是说过算了吗?」
「你看不起我!」雷哲诺德不悦地拉开他的手。
「不,我只是不喜欢接近陌生人,而且……你倒说看看,我收留你又有什么好处?」宁则轾双手抱胸,试着和他讲理,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个绅士,相对地也给人高不可攀、无法亲近的感觉。
「哦,那还不简单。」雷哲诺德漾开完美的笑容,伸出手,「你好,你叫我雷哲就行了,很高兴认识你。」
宁则轾非但没握上他伸出的友谊之手,还恶劣的说:「宁则轾,可是很抱歉,我并不高兴认识你。」他现在只想着要如何把眼前的人给扫地出门!
「你!」
雷哲诺德气得快和他翻脸,但转念一想,自己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对方闹僵,那他的计划就无法进行了。
「没关系,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至于……你说收留我有什么好处?」
他将手里的袋子全丢到宁则轾手里,「好处可多了,在你离开美国前,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侍从、你的厨师、你的清洁工。」
望着他气急败坏的表情,宁则轾不禁莞尔,「呵,可是你说的这些我都不需要,只要我想吃哪国的料理,打通电话随传随到,这栋别墅早晚也有人会来整理打扫,至于你说的侍从嘛……」
他意有所指地打量着雷哲诺德的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底。
看得雷哲诺德头皮发麻,甚至怀疑他的性向。
该死!他怎么不知道宁则轾是个对同性也有兴趣的男人?
但是对方手里的新药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说什么也得豁出去。
「呃……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提供你『特别』服务。」他僵硬的干笑,还依自己的印象,尽量摆出妩媚诱人的姿势。
岂知,宁则轾睨了他好一会儿,才冷哼一声地说:「对不起,我对男人没兴趣,更讨厌有人打扰我的生活!」他真不知他是不是脑筋有问题?怎么会有人这么想受人差使的?
「什么……你!」知道自己完全会错意,雷哲诺德窘迫的涨红脸。这个混帐,没事干嘛猛瞧着他?
「好啦!既然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你请回吧。」
宁则轾作势要把他推出门外。
雷哲诺德急得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等一下、等一下,我还会说中文。」
「嗯?」他停下动作,没想到这个外国人的中文还说得不错。
「因为我是华裔呀。」虽然只是法律上的。雷哲诺德心虚地说。
「但你长得一点也不像,而且这关我什么事?」
「天!你不觉得很亲切吗?他乡遇故知,而且我还会几样拿手的中国菜。」
「那又怎样?我又没打算在这里待太久。」宁则轾又开始动作起来,一把将他推出门外。
「噢!你是冷血动物吗?怎么这么绝情!」
宁则轾无动于衷地开口:「随你怎么说。」他关起一边的门。
「等一下,要我当你的奴隶也可以!」为了能混近宁则轾身边,雷哲诺德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奴隶?」
「对!只要你高兴,教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真的?」
「没错、没错。」雷哲诺德拼命地点头。
半晌,宁则轾笑吟吟地说:「没兴趣。」并在雷哲诺德错愕之余,他顺手关上另一边的门。
等雷哲诺德回过神,大门已被关上,他忍不住气急败坏地的大吼:「王八蛋,快开门!喂!听到了没有,开门!」
「宁则轾,你耳朵聋啦?我限你『马上』开门,听到了没有!」
他愤怒地在大门外咆哮。
然而不管他如何叫嚣,屋内的人全然不为所动。
雷哲诺德郑重地在心里发誓,在那家伙开门让他进去之前,他会一直待在这里,死也不离开!
否则,他就跟他的姓!
第二章
「可恶的王八蛋!」瑟缩在大门外一角的雷哲诺德忍不住地咒骂。
他发冻的双手,伸到嘴前不断地呵气,他觉得自己像故事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蹲在墙角拼命忍受夜晚骤降的气温。
真是倒霉透顶,就算他是在旧金山的唐人街长大的,也知道沙漠日夜的温差有多大,可有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今晚会特别冷?
说到底,还不是屋里那个绝情的家伙害的!
他肯定对方是只冷血动物,亏他还是举世闻名的天才医生。
居然对一个在门外受尽风寒的人视而不见。
无论他从一大早在这里待了十几个钟头,无论他再如何叫破喉咙,还拿石头砸破玻璃,那个叫宁则轾的混蛋依然不为所动。
要不是不知道他把药藏在哪里,他早派兄弟来抢了,也犯不着这般折磨自己。
他再也忍受不住,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只是响了好几十声还是没人接。
「Shit!宁则轾!你这个无血无泪的人!」他又对着房子破口大骂。
终于,屋里的人接起电话,『我不是要你别再打电话来骚扰我了吗?』
「你立刻开门,我就不再打电话。」
『别想!说吧,你有什么企图?要不你怎么会有这里的地址和电话!』
「企图?」他随口找了个理由,「因为我在赌桌上输了我自己,不是吗?」
啧,这冷血的家伙并不笨嘛!
『你的理由我不接受。』宁则轾冷酷的驳回。
「好吧,其实我是为了我的面子,行了吧?说出口的话,我如果反悔,铁定会成为大家的笑柄!」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你没有履行。』
闻言,雷哲诺德为之气结,「你真的要这么绝情?我在外面快冻死了,你还不让我进去?」
『你大可回去呀!』
「你……」雷哲诺德一连串咒骂的话快要破口而出,可眼前从天上飘下的白色雪花令他傻眼。
连上帝也在找他的碴?
虽然他是混帮派长大的,偶尔会要一些贱招来对付敌人,至少他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有必要让拉斯韦加斯一年中偶尔才会下的雪在今晚下吗?
「下雪了……」他对着手机不经意地说。
电话的那一头一片静默。
「要是你害我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被冻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雷哲诺德说完后,便哀怨地挂断电话。
无论如何,他不会走的。
他一定要拿到可以治好继父的药,帮主的位置和财产全都是他的,他说什么也不会让给任何人。
紧紧拉拢着不怎么能保暖的外套,雷哲诺德还真希望自己有火柴,至少能为他带来些许的温暖,即使是短暂的。
饥寒交迫的情况,让雷哲诺德虚脱地坐在雪地里,背部像断了线的风筝,沿着墙壁倒在地面上。
他的眼皮有千斤重,任由理性再如何呼唤也睁不开地昏厥过去。
此时,紧闭的大门正巧被打开,从门内走出的人将他抱进屋里。
「嗯——」躺在床上的人儿呻吟了一声。
吸引正在床前桌上使用笔记型计算机的宁则轾,他看向床上的雷哲诺德。
会把他抱进来根本不是他的本意,但身为一名医生,又岂能坐视有人在他眼前活活被冻死?
这只是一时心软。他告诉自己。
他晓得外界有一堆人在觊觎他的研究报告,因为只要这次新药研发成功,便可以让人名利双收,而且名留青史。
为了安全起见,他得在这来路不明的小子醒来后,把他给撵出去。
沉睡中的雷哲诺德,仿佛感受到他人的注视,倏地惊醒,弹坐起身,迎上了宁则轾的目光。
「噢!」雷哲诺德发出一声懊恼的叹息,他该不会是晕倒了吧?「现在几点了?」他看向窗外,然而拉起的窗帘令他无法看到窗外的景象。
「早上八点。」宁则轾关上计算机,简单扼要的回答。
「是吗?」雷哲诺德揉了揉额头,没想到自己会睡那么久,不过……这家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狠嘛!
「你放心,我量过你的体温,没有发烧。」来到床边的宁则轾以医生的口吻说,「你只是太累了才会昏倒,既然你醒了,也可以请你离开了吧?」
「你说什么!」雷哲诺德不敢置信地大叫。
这家伙竟然冷酷到亲自赶病人?
忍无可忍,他直接跳下床,也顾不得自己该说些好话,让对方回心转意收留他,劈头便骂出他早就想骂的话。
「妈的!你真是我见过最冷血无情的人,以你这种个性适合当医生吗?我真为你的病人感到可怜。」
宁则轾猛然抓住他的手腕,「你怎么知道我是医生?」难怪他总觉得他可疑!
雷哲诺德反应很快地挥开他的手,「有什么奇怪的,赌场里的人还有谁不知道你是因为治好赌场老板的病,他才招待你去的?也就因此让我查到这里的电话和地址。」
宁则轾想起戴蒙先生确实曾当众介绍过他,可对眼前的他还是存着戒心。
雷哲诺德继续说:「就是因为知道你是医生,我才放心以自己当赌注,只不过是拜托你收留我,你竟然不肯。你是存心让别人看我的笑话吗?」
见他默不作声,雷哲诺德又说:「我第一次拉下脸来求人,你还不赏脸?你不讲信用,别把我也给拖下水!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不仁不义,连基本诚信都有问题的人,就是有你这种人……」
宁则轾半眯起眼,看着雷哲诺德在自己的面前走来走去,那跋扈的气焰,都快让他忘了,到底谁才是整件事的决定人?
「你说完了吗?你以为骂了我这些话,我便会回心转意让你留下来?」
雷哲诺德停在他跟前,嘴巴也闭上。对呀!他说这些气话只会惹得对方更生气,他不用扫把将他赶出去已经很庆幸了。
「咳、咳,我一定是发烧了,才会胡言乱语。」他干笑地看着宁则轾。
「啧,现在你是在怀疑我的医术罗?」
雷哲诺德愣了一下,才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瞧他摇头晃脑的模样,宁则轾便觉得好笑,他一手遮住嘴巴,开始窃笑。
此情此景,更让雷哲诺德气结,虽然这是宁则轾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露笑容,然而这个笑嘲弄自己的成分居多。
「真稀奇,原来就算你再怎么冷血,还是会笑啊?」他反讥回去。
闻言,宁则轾的笑戛然而止,挑起英挺的剑眉,「不敢,我可没有你那么善变,一会儿对我好言相向,一会儿又对我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