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外透心凉。
“我回来了。”终于走到了公寓门口,脱了鞋走进走廊,其实袜子也一样湿,但至少没那么脏。
“怎么跟条落水狗似的?你这笨小子,下这么大雨为什么不和别人借把伞?你们学校总有外地住宿生吧?”赵
老头从柜台里翻出一条干毛巾递给他。
“秋雨不比夏天,很容易感冒的!”
“呵呵,没事,我是年轻人嘛,淋点雨也不会怎么样,既然是落水狗,没被痛打已经不错了。”楚随心笑
着接过毛巾擦拭滴水的头发。
“是吗?是因为这个?”赵老头拿出一张小报。
“我以为老人家都不会对这种专登花边新闻的小报感兴趣呢!”楚随心无所谓的耸耸肩。
“被人看不起,受伤了吗?”赵老头似笑非笑地问。
“不会,已经踩进泥水里了,再踩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我还得好好的活着,而且
也有不少女生说她们支持我,学校既然没出面干预,我还可以继续上我的学,反正到了大四需要泡在教室
里上的课也不多了,我不用在乎他们,他们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关心我。”楚随心说完,准备上楼。
“不错,老头子我就喜欢有个性的年轻人,不过你不担心‘他’吗?他到底不能像你一样漠视周围人的看法
。”赵老头在楚随心身后说。
“我现在盲目的关心只会给他惹来更多的麻烦。”楚随心的背脊明显的僵了一下。
在路上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压抑住想回去看他的念头,湿淋淋地回到公寓。
“如果麻烦自动找上门来怎么办?”赵老头又问。
“啊?”楚随心停下脚步回过头。
“你回来之前有几个客人来找你,希望一定要见你,我请他们在餐厅等着。”赵老头看着楚随心说。
“那就请他们再等一会儿,我要去把自己洗干净,顺便换件衣服。”楚随心说着,咚咚咚地上了楼,赵老
头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十五分钟以后,恢复清爽的楚随心来到餐厅,和三个一脸严肃的欧古桑对观着,这三个人他都见过,是关
氏的董事们。
“楚随心,我们不算第一次见面了,就直说了,这个你看到了吧?”说话的是有些秃顶的方常务,他正指
着桌面上摊开小报上的某篇文章“关氏少年董事为同性恋者?儿子接收母亲情人?”
“看到了。”楚随心正面回答。
“你和关董的关系我们都知道,她不幸去世以后你一直照顾雪弥和雪琪我们也知道,本来雪弥的私事我们
是无权过问的,可是……”一直在擦眼镜的是胖胖的钟专务。
“可是雪弥现在已经是公司的董事长了,虽然还没有正式主持工作,但我们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他的将来和
前途。”最年轻的是雪弥的代理,刚满四十岁的陈星。
“我们的关系并不像这篇东西所写的那样,而且我也已经搬出来自己生活了,在你们对我进行威逼利诱之
前能不能先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谁捅到报社去的?”楚随心心里早有了七八分底,只是想得到可靠的证实。
“我们还在查,不过相信你也知道近期一直在和我们作对抢生意的是准,我怀疑就是他。”
陈星说,“但似乎问题症结就在你身上。我们并不只是等着赚钱的人,我们和董事长一家的关系非常亲密
,所以……”
“所以请你们原谅我的任性,帮我处理好这件事,不要再过来打扰随心。”一个清亮的嗓音打断了陈星的
话。
“雪弥。”
“董事长!”
“你怎么……”
众人一起看向门门,雪弥默默地走进餐厅,头发和裤脚部有些湿。
“我想到你们看到这张报纸一定会先来找随心。”
“董事长,我们……”方常务想要解释。
“我们是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你的前途,你是个很优秀的人,以后一定会事业有成的。”
“方伯伯,这里不是公司,叫我雪弥就好。我明白你们是关心我,替我和公司的将来考虑,那篇文章我看
到了,尽快封住那家报社的嘴,不要再出现这种事,人们很快就会淡忘的,而且这不是大报,并不是所有
的人都会看,拜托你们了。”雪弥在楚随心旁边坐下,朝三位董事颔首。
“雪弥,我们老头子本来也不应该妨碍你的私事,年轻人谈个恋爱也是很正常的事,可是楚随心他……”
钟专务还在擦眼镜,想找出一种更委婉不会伤到雪弥的形容。
“钟伯伯,我知道随心是男人,我也是,但我还是喜欢他,如你所说这是我的私事,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
们他到现在为止并没有接受我的主动追求,所以请你们不要再为难他。”雪弥看向钟专务。
“我们不想为难他,我们知道他不是那种贪心骗钱的人,只是担心……”
“我们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也了解你的个性我们可以理解你,可是其他人,包括那些下属……”
两个欧吉桑争相发表着自己的意见,雪弥仔细地听着,不时和他们解释自己的看法和立场。
“陈叔叔的意见呢?”讨论告一段落,雪弥转头问陈星,只有他在他出现后一直保持沉默。
“我想我明白董事长的意思了,以前岚姐下定决心的事谁也劝不了,你很像她。我不会再试图劝阻你们了
,但两个男人相恋这种事在我们的社会里还是很惊世骇俗的,希望你们能保持低调,我们会尽我们的全力
处理好这件事的。”陈星回答。
其实他早知道他们今天跑来必定是徒劳无功,不管怎么说他们要尽好他们的义务。
“那就谢谢各位了!”雪弥站起来,朝三人鞠了个躬。
“别这么说,雪弥,当初如果不是你母亲在危急时刻一肩撑起公司,我们就都要等着去喝西北风了。”
“是呀,所以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
“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告辞了。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陈星问。
“不用了,谢谢。我还要再待一下。”
雪弥边说,边送三个人到门口,然后自己回到餐厅,楚随心一个人在抽烟。
“我们……”楚随心开口又停住,“这是孟邵晖他们搞的,他们在用你逼我。”
“我猜到是他们干的了,不过我不会和他们认输的,你不要管他们的威胁。”雪弥拿过他手上的烟吸了一
口,浓烈的烟味薰得他轻咳起来。
“你不会抽烟呀!干嘛吸那么大一口?”楚随心连忙站起来拍打雪弥的后背,并把那根烟在烟灰缸里捻灭。
“我不会抽烟,如果抽了会咳嗽,但死不了人的。我们去楼上谈谈吧。”雪弥吸了口气说。
“嗯,好吧。”楚随心走出餐厅,经过柜台时和赵老头打了声招呼,“老伯,我们要上楼谈谈可以吧?”
“去吧,我不会让别人打扰你们的。”赵老头看着雪弥点点头,雪弥轻轻回礼后跟着楚随心上了楼。
“雪弥,你不用考虑我的心情的,我没事,我早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喜欢也好,讨厌也罢,我都没有
太强烈的感觉的。你和我说过你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而且会为了它而努力,不要为了我让你的努力白费
。”楚随心倒了一杯水递绐雪弥。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雪弥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刚才讲了那么久话,又被烟呛了那么一下,
嗓子真的好干。
“是什么?”楚随心摇头。
“我要你。”雪弥的声音不大,但不容忽视,“我想要的是你。我努力要得到的就是你。”
“我?”楚随心听得不太明白。
“对。我出来之前和雪琪打过招呼了,今天要住在这里,我们就慢慢说吧。”雪弥决定要把所有的话说个
彻底,“我喜欢你,最初妈妈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我就很好奇,竟然有敢住进别人家里的情夫,而且你只比
我大三岁。你的开场白竟然是毫不介意地和我们说你父母都把你当成累赘,所以你要和他们脱离关系,自
己找到活着的办法……你虽然是一副开玩笑的语气,但我却觉得你的眼神很寂寞,也很伤心,然后你开始
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你的学业成绩出乎意料的好,也让要强的我不由自主地把眼光放在你身上追逐着你。
刚开始我认为自己只是不想输给你,可是妈妈去世以后,有一天我看到孟邵晖来找你,你们在你的房间里
接吻,那时我突然非常生气,然后我发觉我爱上你了,可是你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和各式各样的人交往,
你甚至和雪琪更加亲近,当然这不能怪你,因为我一直很冷淡地有意疏远你,我以为自己很成熟,其实是
个闹别扭的傻乎乎的小鬼,明明喜欢还要装出一副冷脸……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我的态度怎么会差那么多
……跟你说喜欢的那个才是真实的我。”
“我真有那么好值得你这样吗?雪弥……我,我承认你是所有和我说过喜欢我的人中最让我动心、最让我体
会到什么叫喜欢的人,可是我真的没把握。我继承了我爸我妈的血,天生缺乏感情,他们离婚时我很高兴
,因为我终于不用听他们晚上吵架,可以睡个好觉了。他们各自有了新欢,把我推来推去,我干脆选择了
谁也不跟,我不恨他们,因为我从来就没爱过他们,他们对我来说只是供给我衣食的人。我也和真心喜欢
我的人交往过,可我就是无法爱上他们。今天在学校,平常一起打球的那帮男生都用戒备的眼神看着我,
我却还可以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我……”
楚随心无法说下去了,因为雪弥堵住了他的嘴。
“别说了,你不是缺乏感情,你只是把你的心藏得太深了,那样别人就无法伤害你,可是也无法真正接近
你……”
雪弥贴着他的唇喃喃地说,“别想那么多了,吻我吧,认真地吻我,你会我回你的感情的……”他软软地
含住他的下唇,双臂攀上他的颈项,引诱着他拥住他的腰,将舌滑人他的唇间与他相缠……
长长的,深深的吻,并不激情,但温柔地水乳交融,带出无尽的爱意……
“寒麟,你说过你可以对付得了石佑淳的。”
“对不起,老总,他们前阵子收敛了,没想到会这样。”
“把这件事压下来,再和他们谈,如果需要,我会亲自出马。”
“我会办妥的,让老总操心了。这次我一定会努力做到不出差错的。”
“不要紧,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想帮帮我的小朋友而已。”
一周以来,雪弥成了赵老头的小公寓的常客,原因无它,健康宝宝楚随心生病了。不幸被赵老头一语言中
,浇了一场秋雨,已经好几年没尝过头疼脑热滋味的他半夜发了烧,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被雪弥拉到医院
看急诊,又吊了三天点滴才算把热度降下来,被医生勒令卧床休息一周。雪弥不放心,不顾楚随心的再三
反对,每天跑来探望。周末,雪琪也一起跟来,赵老头喜欢这两个漂亮的孩子,就安排他们住下,多陪一
下病愈后的楚随心。
入夜,雪琪和楚随心分别睡下了,雪弥一时还没有睡意,就一个人坐在餐厅里
喝茶,虽然那件事已经被尽力压了下去,没有继续闹大,但还是对公司造成了一些影响,更有少部分客户
因此退租,真是可笑,媒体是为了牟利,而其他人又是为了什么?连自己生活中的事都困难全部摆平,竟然
还有时间对别人的生活过分“好奇”。鄙夷,嘲笑,指责,把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是如此甘美的事吗?随心
也是因为这些才不愿以真心示人吧……
“心情不好,喝茶解愁,这倒是头一次见到。”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走进来,休闲而不乏精致的服饰
,从容得体的气质,与那淡淡的微笑相得益彰。
“茶人嘴时苦,品后却甜,虽然解不了愁,至少也比喝得醉醺醺清醒。”雪弥坐在窗边的泣置,轻晃着白
瓷茶杯,欣赏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清俊秀气的侧脸形成一个典雅的剪影。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年纪轻轻,讲话还真老成。不介意我坐下吧?”中年男子挑了挑眉。
“请便,我只是这里的客人。”雪弥继续望着窗外。
“呵呵……有什么烦心的事,不妨说出来聊聊,听听老人的经验之谈不会吃亏的。”中年男子缓缓开口,
既不咄咄逼人,也不容别人忽视他的存在。
“老人?你还不算老人吧?”雪弥看着眼前满头乌丝,成熟俊帅的男人。
“不过我愿意听听前辈的高见。”
男人一笑,两人漫谈起来。雪弥发现他是个内涵深厚,见闻广博的人,谈吐睿智,彬彬有理,具有成熟的
亲和力,很容易沟通。两人的谈话无可避免地触及事业,男人在听雪弥说出烦恼之前先讲了自己的故事,
精英式的教育,大学后接手父亲的事业,娶妻生子,彷佛一切都—帆风顺。
“细细地品尝好茶和平时随便喝茶解渴不同,万事都是这样,首先确立好目标然后找到好的方式,自然就
会觉得从过程到结果都其乐无穷,肯下苦工夫不够,还要找到*窍才行。反击敌人并不是商人的最终目的,
发展自己,使自己获利才是我们要得到的结果,不妨好好想想,你要的到底是什么。”男人举起杯子,浅
酌了一口杯中的香茗。
我要的到底是什么?是呀,我一向认为自己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这次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对方的行为影响
,有些乱了阵脚……
“谢谢,您的话让我受益匪浅。”雪弥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不好意思,我叫关雪弥,您是?”
“我姓赵,赵驭霆,来来看望我的倔老爸的。”男人始终保持着微笑。
“你又在别人面前说我的坏话了,臭小子!”赵老头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儿子这句话。
“冤枉啊,老爸,我哪敢说您老人家的坏话啊!”赵驭霆连忙站起来,亲热地搂住赵老头的肩扶他坐下。
“原来是赵爷爷的……对不起,我刚才心情木好,失礼了。”雪弥见状忙说。
果然,他就觉得这个老爷爷不像是个只会开小公寓的普通人,能和向去非的家庭扯上关系的也不可能是普
通人,不过他知道,这对父子是好人。
“还那么客气干嘛,你只比我的孙子大两岁,说话比我老头子还老气横秋,好啦,快上去看看随心去吧,
我刚去过他房间,那小子一个人在床上坐着,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赵老头拍拍雪弥的肩笑呵呵的说
。
“嗯,谢谢爷爷还有赵先生,我上去了。”雪弥转身走出去。
“很可爱的孩子,聪明又俊俏,虽然有些早熟……如果我会爱上男人大概也会喜欢他。”赵驭霆摸着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