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消受美人恩,寒湮的“恩”他已经还不完,哪里还能承受一个狡猾又任性的医家干金?仅一次接触,她已经成功地将寒湮本就极其敏 感的警惕性撩拨到了最高点,寒湮甚至也许已经猜出他上次单独外出是和周嫱见面,发泄过之后,他表面上没什幺变化,私下却采取了紧迫盯 人的方式,让他着实领教到了他的可怕——几天以前,他有事找行政主管又懒得等人叫他上来,就决定自己去五楼亲自找他,刚走到电梯口想 起一份报表忘了拿,便又折了回去,却正好撞上女秘书在打电话报告寒湮他的行踪!原来他一直被监视着而不自知!原来寒湮的能力已经大到 可以轻易控制他身边的人!
晚上回家之后他为此和他大吵了一场,出乎意料的是在两人都冷静下来之后他竟然主动向他道歉,软着声音求他不要生气,高傲的他做到 这种地步他不作罢又能如何?可是有了这个心结,每当他踏人公司——本该属于自己的领地——都会觉得有一双来自暗·中的视线在如影随形 地跟踪着他,简直如芒刺在背!这种沉重的窒息感正在将他的愧疚感一点点地消耗殆尽……
饭已经吃完将近半个小时,周嫱仍执意不肯放他离开,他只好耐着性子陪她“聊天”
——其实他说不了几句话就得休息,完全是在当她的“忠实听众”
第十四章
五分钟以前周嫱大小姐进了洗手间补妆,如果不是从小受到母亲以及朱海妍“男人必须尊重女人药严格教导,他真的很想不顾一切礼仪道 德趁机逃走·可是那样一来不正好说明他心里有鬼,在光天化日之下都坐立不安甚至“畏罪潜逃”?而且逃了之后呢?能证明什幺?证明他怕 周嫱?还是证明他更怕寒湮?证明他是一个畏手畏脚,活在他人意志里的软弱男人?他不喜欢这样!不喜欢缩着脖于被人踩在脚下!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清晰地闪烁着三个字一尹寒湮。
“喂?”丁乐忱皱起眉,虽然对尹寒湮的“追踪荇为不太满意,但还是接通了电话。
“乐忱,你在哪里?怎幺还不回来?”尹寒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在家。”丁乐忱下意识地未经考虑就撒了谎。
“啊?你已经回家了吗?”回家也有什幺不对吗?他在质问他?
“我累了。次谎言更加流利地脱口而出。
“是吗?那你好好休息吧,海妍姐说今天是截稿日,她要轻松一下,想请我们吃晚饭,正好下午没什幺工作,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一会 要先陪她出去玩——你没事吗?
要不要我回去陪你?”他不是小孩子呀,并不需要时时有人陪。
“不用,你去吧,没事。”丁乐忱的语气缓和下来:心里竟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嘻嘻……你在说谎哦!不过可以理解啦,尹经理那样的冶艳美人生起气来一定很可怕对不对?”
“我……”丁乐忱吓了一跳,没注意周嫱是什幺时候站在他身后的。
“嘿嘿……吓了你一跳吗?放心,我不会给你打小报告的!”周嫱眨眨眼,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我不是怕寒湿,我只是……”丁乐忱听出周嫱话里的“暗示”,蠢蠢欲动的自尊心再次被敏感地触动了。
“就算是你怕他也不用感到丢脸,我知道你不是那种r气管炎j型的男人,你是因为爱而作出的让步,因为你太温柔了,谁都不想伤害,我 越来越喜欢你了!用蛮力取胜的人才是真正的软弱,好男人懂得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让步……”
而聪明的女人懂得在适当的时候适当地满足男人天生好胜的自尊心。柔弱而且并不算倾国倾城的母亲正是牢牢抓住了这一点才成功地将大 男子主义心理极端旺盛的父亲化成了绕指柔,世界上只有她能满足父亲,让他永远自信满满,相信自己是一个伟大的男人。男人需要成就感, 而女人就给他们成就感来换取自己的爱情。
丁乐忱没有说话,但看到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周嫱知道自己的话第一次深入到他的心里了。
“这样你就不用急着回去了对不对?难得偷得半日闲,人生得意须尽欢,不如与我把酒临风,不知兄台可否赏个薄面呢?”
“思,好吧!”丁乐忱被逗笑了,忘记了刚刚想要逃离的急切。
砰咚——砰咚——砰咯!
心脏猛力地撞击着胸腔,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丁乐忱像个做错事被当场抓包的孩子,脑中一片混乱,张口结舌地面对着同样 吃惊的尹寒湮和朱海妍,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幺大的城市,这幺多的商店,两人相遇的机会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竟成了百分之百!
“你好,尹经理,好巧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这位漂亮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都不知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上次还说你和丁总好难选呢,好可惜——嘿嘿,开玩笑啦,姐姐别生气,其实我觉得你们的气质好配呢, 俊男美女,真让人羡慕!这下我终于可以死心,一心一意地向丁总发起追求攻势了!”周嫱挽着丁乐忱的胳膊,笑咪咪地正式公开:旦战”。
“哪里,应该抱歉和解释的是我,我只是个做姐姐的,却硬把弟弟拉出来陪我压马路压到这幺晚,竟然忘了还有一个人在家里眼巴巴地等 着他回去呢!不好意思,乐忱,借用了小湮一下午,现在把你的宝贝还给你喽!”朱海妍用力一推,呆立在身边的尹寒湮就被推进了丁乐忱怀 一——“啊,好痛!有防备的周嫱被刹不住车的尹寒湮一撞,又高又细的鞋跟一扭,不巧别到了路洽,整个人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丁乐忱放开尹寒湮,本能地朝周嫱伸出手。
“没事,没事,高跟鞋这种东西果然还是不适合长途跋涉,下次我会记得换上运动鞋的!”周嫱拉住丁乐忱的手笑着站起来,眼里还明显 地噙着泪水。“我的脚大概扭到了,能不能再扶我一下?”
“我……等丁乐忱回答,周嫱已经主动靠进了他怀里,他又不好当场推开她,只好僵硬地伸出手撑住她的身体。
“周小姐——”一直沉默着的尹寒湮终于开口了,“我说过你是个聪明的女性,有些事情也许用不着我开口你也明白,但我认为我还是应 该把自己该做的事先做好——丁乐忱和我是恋人关;系,如果你想追求他我无力阻止你,但是我会尽我的全力维护我的爱情,我不会因为你是 女人就手软,也不会在意使用任何手段——今天我在这里把话挑明,以后见面双方都不必再带着那张善意的假面具,我和你的敌人关系从现在 开始公开化。”
“……”周嫱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刚才的伶牙俐齿发挥不出半分,尹寒湮冰冷锐利的目光令她不寒而栗。
“周小姐,你不介意由我来扶你吧?”朱海妍走近,从丁乐忱怀里把周嫱拉过来。此时周嫱已经被吓得脸色苍白了,卸去了带笑的伪装, 尹寒湮的眼神恐怖得让人相信他真的会杀人。
“寒湮,我们回家吧,回去后我会和你解释的……”丁乐忱扯住尹寒湮的胳膊将想他拽走。
仿佛与世隔绝般,阴冶诡谲的气氛笼罩着剑拔弩张的四人,引得路边的行人不住好奇地驻足观望,那些分明存在却又难以辨清的窃窃私语 更加深了丁乐忱的紧张,冶汗一颗颗从毛孔中渗出的清晰感觉令人作呕,他快要承受不住了!
第十五章
“这就是你要说的?乐忱……”尹寒湮慢慢转过头看向丁乐忱,“我知道你总是想做到不伤害任何人,但这是不可能的,这样做的结果常 常是将所有的人都伤害到,温柔是你的优点也是最大的弱点,一时心软所造成的伤害反而会更深,这些道理你都明白,但你做不到彻底绝情, 所以让我来帮你做到——现在就和她说清楚,和她断绝所有的来往!”
“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我已经拒绝过她了,可是我无法干涉她的精神和行动……”
丁乐忱苍白无力地为自己辩解。
“那就再拒绝一次,让她彻底死心!”尹寒湮寸步不让。丁乐忱的谎言让他再次感到了被背叛的恐惧:心中隐藏的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 口被重新扯裂了。
“我们不要在街上——”丁乐忱感到全身不舒服,向他们投来的充满兴趣的目光越来越多。
“你觉得丢脸吗?那为什幺要欺骗我和整天将喜欢你挂在嘴边的女人挽着手走在大街上?”尹寒湮咄咄逼人地反问。
“你不要太过分,寒湮!你刚才也一样挽着说过对你一见锺情的女人的手走在大街上!我该怀疑你吗?”丁乐忱被逼急了,一怒之下口不 择言,将朱海妍也扯了进来。
“过分的是你!你怎幺能说出这种话?你明明知道这是多幺恶毒的中伤!”尹寒湮抬手给了丁乐忱一记耳光。
“小湿,冷静点,他不是有心的——乐忱!”朱海妍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更重的巴掌无情地回落在尹寒湮脸上。
一对相互伤害的情人,两个惊慌失措的女人,甚至周围小心翼翼地关注着他们的路人都被这清脆的巴掌声惊呆了,躁动的空气在这一刻骤 然凝滞——砰咚——砰咚——砰咚!
更加沉重急促的撞击声,却已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可、可恶!”丁乐忱从自己手掌麻痹的程度就知道那一巴掌打得有多重,他不敢看 尹寒湮脸上受创的程度会有多重,矛盾之中只能选择逃避——一咬牙,握紧拳头,转身跑开。
翌日冶静下来的尹寒湮决定打电话向丁乐忱道歉,他昨天的确是太冲动了——“喂,乐忱?”
“乐忱还在睡,请问你是哪位?”还带着睡意的甜腻女声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是她!是周嫱!现在是早上七点,她却在“他们的”卧 室里!
尹寒湮颤抖着放下了电话。
“喂,喂?”
周嫱又问了两声,见对方没有回应便挂了电话,看着躺在床上醉得不醒人事的丁乐忱露出淡淡的微笑——她已经大概知道是谁打来的了, 昨天甩掉朱海妍后追过来陪他借酒浇愁果然是对的,虽然没达到藉机与他发生关系的目的,有了这个送上门来的电话她也算成功了一半——之 后的三天,尹寒湮没去公司上班,更没有回家,丁乐忱惴惴不安地猜测他大概是生气出走到朱海妍家去了,可是想到上次连带的把这位姐姐也 伤到了,他下了几次决心都不敢打电话去问,只好顶着一双熬红了的眼睛枯等。
等到了第四天下午下班后,沮丧地推开家门的丁乐忱终于盼来了他一直期待着的“奇迹”——尹寒湮坐在一片橘色的暮霭中静静地等着他 。
丁乐忱惊喜地奔过去抱住尹寒湮。
尹寒湮接受了他的拥抱和他满怀歉意的吻,然后轻轻地对他说他想喝酒——他们像所有的男人那样开始推杯换盏——十分钟以后,觉得自 己比平常更不胜酒力的丁乐忱在尹寒湮怀里醉倒了——好痛苦!
口干舌燥,嗓子深处有一种强烈的灼烧戚,并蔓延到气管、鼻腔、甚至麻痹的舌尖。
头痛得仿佛要裂开了一般,从头顶分裂出无数条裂纹布满整个头部,一跳一跳的,似乎连脑浆都能感受到这一股一股的抽痛。空虚的胃黏 膜干涩地磨擦刺激着一系列感官神经引起反射性的干呕,酸苦的液体沾染了味蕾,模糊地判断出那是胆汁特有的苦味。
不过那种好象连身下的床铺都在跟着他一起转动的晕眩感总算慢慢退去了。这次宿醉实在比记忆中的任何一次酪酊大醉都还要痛苦上几百 倍,一定是最近体质变差了的缘故,全身的肌肉都跟着一起酸痛抗议,好象被拴上了两条千斤重的铁链般,连胳膊都沉得抬不起来。
天已经亮了吧?太阳的温暖和光线透过眼皮刺激着眼球,丁乐忱翕动着睫毛,努力掀开沉重发胀的眼睛——“好晕!”
他连忙又闭上眼,被刺痛的眼睛还是敏感地分泌出大量泪液。听说眼泪是具有清洁消毒作用的,经过泪水的冲刷眼部果然轻松了许多。他 再次试探着慢慢睁开眼睛,让瞳孑L缓缓接受光线的导入——首先映人眼帘的是熟悉的不带吊顶的纯白天花板和式样简洁的吊灯,是家里的卧室 没错,再看墙上反射的太阳光线的颜色,不看闹钟也知道已经是中午了。寒湮大概是看他睡得太死不愿叫醒他吧?每次这种时候他都是这样, 让他睡到满足,自己一个人先到公司上班。皮肤能直接感到床单和薄被柔软体贴的质感,他没穿衣服吗?难道他喝醉了还:可是身体好象没有 那种感觉:“算了,先起床再说:”
丁乐忱忍耐着脑浆似乎在脑袋中晃动的阵阵跳痛坐起身,扭动僵硬发酸的脖子和背脊以舒展麻痹到快丧失感觉的肌肉和脊骨,胸前的薄被 随之滑落到腰际,屈起腿,被子被膝盖高高地撑起,冶空气从两端的缝隙钻人。努力眨眨眼,余光像是瞟到了什幺奇怪的东西,铁链?难道他 根本没睡醒,还在梦中?丁乐忱怀疑地抬起双手——哗啦啦——最先受到刺激的是耳膜,视神经好一会才清晰地反映出大脑企图拒绝承认的图 像——两只粗黑、表面圆滑的铁环分别紧扣住他的两只手腕,铁环上又连结着两枚小环,拉出两条长长的铁索,铁索的另一端牢牢地扣在身后 铜制的床柱上。
“这是……”
丁乐忱抓起松垂在身侧的铁链,铁链再次发出金属特有的清脆撞击声,并且反射出点点刺眼的白色小光点;可是他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和耳朵,这是幻觉吗?他竟然像囚犯一样被锁在了床上!
“寒湮!寒湮!你在吗?”
丁乐忱开口喊到,可是尚未完全痊愈的嗓子很难发出洪亮的声音。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将稍微带有甜味的水一饮而尽,他再次试着张口 呼喊:“寒湮!你在哪?你在家里吗?”
声音是大了不少,可是仍没有得到回应。
第十六章
为什幺?”
他惊愕慌张地跳下床,铁索被拉直以后长度约有两公尺,显然他根本构不到房门,活动的范围仅限于床铺四周。
随着迷惑被震惊取代,混沌的头脑逐渐变得清晰,所有刚被强迫剥夺了自由的野生动物最初的反应都是一致的,因为这是它们唯一能作出 的最可悲和最无奈的反应——“寒湮!别这样捉弄我!你可以惩罚我!但是不要这样对待我!把这该死的链子给我解开!放开我!寒湮!你不 能这幺做!我是人!是人啊!你怎幺能这样拴住我?放开我!”
丁乐忱像只困兽一般暴跳起来嘶吼着,爆发的情绪再难控制他的身体,他暴躁地挥舞抖动双臂,拉扯腕上的圆环,并徒劳地在铁链已被拉 长到极限后仍向前倾着身子跨出腿试图将链子扯断,挣扎了一会终于承认失败后他又接着转过身,用双手拽住铁链疯狂地晃动,得到的只有铁 链不慎击中腹侧所带来的剧痛,疼痛愈发激起了他的怒火,他用两手交握住其中一条铁链像拔河似的拼了命地拉扯,却仍然寸步难行。挫败感 使他暴跳如雷,开始朝着触手可及的东西发泄——他扯破枕头,雪白的羽毛漫天飞舞;他砸破杯子,看着它粉身碎骨;他狠狠地将闹钟丢在地 上,时间就此停止在十二点四十五分;他踢倒落地灯,踏扁灯罩:他理智全无地大肆破坏,他要破坏能够破坏的一切!
“啊啊——哈啊——”
当他的胸膛因肺部缺少足够的空气而开始剧烈地起伏,发泄的动作渐渐松缓,一条条青色的血管躁动着浮现在紧握成拳的手背上,手腕的 皮肤已经被磨得生疼发红,脆弱的内侧甚至有些破皮,脉搏突突地跃动着。汲取了身体的温暖,铁环的部分因而有了温度,原先的冰冷则早已 顺着筋肉血脉渗入骨髓,之后又被爆裂勃发的愤怒的细胞感染、升温,使全身的血液沸腾涌动起来,蒸发成颗颗透明的汗珠争先恐后地钻出毛 孔,密密麻麻地浮现在皮肤表画,渐渐地汇集、滴落、消失:“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