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父母吗?”卫听春说,“我听你说没有。”
“父母双亡,有个妹妹,已经嫁人,也是个才女,嫁了当朝大儒的儿子。”
“哇……”
“言情书网。”
卫听春一想到自己肚子里那点一眼能望到底的墨水,担心道:“嗐,我这人没有什么文化,婚后不会和他没有共同话题吧?”
到底是女孩子,还是这把年纪第一次打算找对象,她难免会忐忑,会好奇。
她连见也没有见过周礼,可是她莫名对薛盈的眼光非常有信心。
薛盈借着昏暗将明的天光,偏头看了一眼卫听春,很想实话实说,这个世界的男人,尤其是这般恃才傲物的男人,又如何会真的同自己的妻子找什么共同话题去聊?
这世界的男子,就连杀猪匠,也是不会同自己的婆娘多么交心的。他们宁可去找那些花楼妓子,谈论风月。
不过薛盈眸光微敛,不动声色。
他有数不清的办法,能让周礼成为一位恪守忠贞,温柔体贴的好夫君,一直到他死。
因此薛盈便轻声回答卫听春道:“怎么会呢,你这样风趣,心思纯善的女子,没有男人会不喜欢。”
若是周礼不喜欢,那他就是活腻了。
薛盈闭上眼,遮盖住自己眼中的算计。
卫听春闻言稍稍放心,打了个哈欠道:“可惜这一次看不见他了,我得死在城门口。”
“入不得城。”
“那有何难?”薛盈说,“他已然是我的人,我送个信,他必然要日日出现在城门口。”
卫听春闻言忍不住捂着被子笑起来,一个壮汉的脸,快要让她笑出一朵桃花来。
她笑的不是找对象的事儿,也不是要见人的事儿。
她笑的是薛盈。
她欣慰又有点羞耻,那个被她护过几次的小孩儿长大了,现在反过来护着她的滋味,实在是奇妙。
卫听春几乎没有体会过被人护着的滋味,第一次有人这么“口出狂言”地纵容她。
她的心如同一个灌满了热水的暖瓶,一动都能听到哗啦啦响的水。
一肚子坏水啊。
薛盈要先设法将周礼拉下神坛,卫听春虽然有点觉得不太好,但是她并没有拒绝薛盈的提议。
反正后面他会复起,有男主角亲手扶着的男配,那人生还不是一路风生水起?
而她这个有男主的光环罩着的配角,肯定也能活得如鱼得水。
卫听春突然就对后面的留在这里的人生,无比期待起来。
她现在处于睡眠不足还脑子发热的阶段,甚至没有去想她若是真的嫁为人妇,要怎么和薛盈来往。
她的认知和思想里面,交朋友太正常了,况且薛盈在她这里,是个小辈来着,她因为穿越的世界男女老幼都体验过,她连对自我的性别认知,都比旁人开放一些。
完全没有觉得薛盈的说法有什么问题。
她甚至对薛盈道:“等我下次安定下来,我们可以一起去南边,去风景秀丽四季如春的地方玩,我很会抓野味儿,会游水,到时候可以教你。”
薛盈闻言“嗯”了一声,声音里面带着笑意。
两人在黎明已至的时候才睡着,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云大娘本来就误会他们的关系,根本没有叫他们,外面不远处山里的几个薛盈的属下倒是有点担心。
不过他们守了一夜,也未见薛盈出门,更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于是等到卫听春睡到了自然醒,才把薛盈叫起来。
卫听春醒的时候,薛盈已经像只虾子,蜷缩到她身边来了,身上的被子也不知所踪。
卫听春什么都没有想,抬手撩起被子,把他盖住。
她想着自己要起身了,给薛盈盖了被子,就要起身,薛盈却闭着眼睛,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起来了,再不起黑天了。”
卫听春抬手揉了下薛盈的乱发,撑着手臂要起身,“我闻到炖鸡的味道了,云大娘做了好吃的。”
卫听春又撑着手臂要起身,薛盈这时候睁开了眼睛,两个人对视片刻,莫名其妙就笑了起来。
卫听春也不知道她笑什么,只是心中一片明媚。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心中充满希望,她孤独生,孤独死,孤独行走在异世多年,骤然和人约定好了后面的生活,期待和温暖填满了她的胸膛和心脏。
她怎么能不快乐?
薛盈亦是如此。
卫听春笑了几声,企图清嗓子压制,觉得自己被薛盈传染了神经病。
薛盈更是笑得“花枝乱颤”,长发无人专门侍候,全都散在了枕头上,随着他的动作颤动,像一张收紧的蛛网。
他们笑了一会儿,卫听春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叹道:“天呢,我真是跟你在一起再待一阵子……”就得进空间心理治疗室了。
“起来吧,”卫听春捏住薛盈的脸蛋,拧了半圈,很快爬起来了。
她因为身体是个男人,还是个无比精壮的习武之人,还刚醒不久,因此爬起来的时候,某些部位颇为壮观。
她皱着眉穿上衣服,看到薛盈正在看她。
卫听春觉得有点怪异,伸手挠了下眉心,粗声粗气道:“看什么?没见过男人?”
薛盈昨晚上还和这个“男人”讨论怎么嫁给一个男人。
他表情也是有些奇怪,总感觉他们这样,有种错位的诡异。
他忍不住道:“下次见面……你会是以自己的模样吗?”
卫听春穿好衣服顿了下。
闻言挑眉看向薛盈,忍俊不禁道:“当然啊,我难道用这样一个壮汉的身体,让你帮我嫁给周礼?”
“那估计他要带头反对你做太子。”
两人个又是一顿笑。
卫听春突然脑抽一样想起什么,看向被子里的薛盈道:“你味觉很快没有了,那不举呢,有好转吗?”
卫听春还是有点惋惜那四十万积分,期盼那两瓶营养液,能带来其他的神奇效果。
于是她自然伸手拉了下薛盈的被子说,“你有和我这身体一样的正常反应吗?”
薛盈的脸颊眨眼之间便已经宛如烧红的烙铁,他死死抱住了被子,眼神惊恐地看着卫听春。
第40章 四穿
“你还不好意思了?你哪我没看过?你之前……哎, 算了。”
卫听春看着薛盈趴在那里死活不肯让她看的样子,忍俊不禁。
见他实在是脸红得要滴血了,这才“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洗漱好了回来之后, 薛盈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和鞋子。
正在尝试束发, 但是他这种被伺候长大的祖宗,不太可能把自己收拾利索。
因此卫听春手脚利落地给他束好了发, 又给他把穿得不怎么好的衣服正了正。
最后垂头看着他说, “我其实比你长得矮不少。”要是真在这个世界定居一段时间,这样居高临下看着薛盈的机会就没有了呢。
她虽然在女孩子里面算高的, 不过薛盈虽然身姿清癯, 却应该也有一米八多。
二十三还窜一窜, 他轮廓才开始脱离少年范围,说不定还能长一些。
薛盈闻言抬起头,看着她勾了下唇, 竟然难得说了一句玩笑, “你若是个如我这般高的女子,周礼怕是不肯娶的, 他没我高。”
卫听春闻言笑起来,薛盈也笑了。
两个人发病一样对着笑了一会儿, 一起出去吃东西。
卫听春都啃完一个鸡翅了, 也没有想明白刚才薛盈那话可乐的地方在哪里。
哎。
吃过饭,卫听春和薛盈干待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既然薛盈决定后发制人, 先让皇城的风浪掀起来, 他们就还能按照剧情, 在这个小山村里面待个十来天。
卫听春索性按照原计划,和薛盈隐姓埋名乔装打扮, 到附近的城镇去玩。
年节刚过,各处城镇的市集都很热闹,卖东西的多,唱戏的多,各类稀奇玩意也比较多。
虽然古代世界的东西和现代商场的繁华根本没得比,不过对于一对基本上没有什么玩乐经验的“土包子”来说,已经是眼花缭乱了。
他们一起游了湖,坐了花船听了曲儿,打赏了琴师和舞女,甚至还在花楼里面留宿了一夜。
不过倒也没有干什么胡事儿,只是单纯留宿,还是如兄弟一般抵足而眠。
而薛盈的几个属下,这些天都扮作各路人,跟在卫听春和薛盈身边保护。
当然主要是保护薛盈。
而在他们一起逛了花楼,却一个女子都没有找,两个人还睡了一间屋子之后……薛盈的属下看着“齐辉”的眼神就不大一样了。
他们本来就一直都纳闷,为什么齐辉能那么轻而易举取得太子的信任甚至是欢心。
猜测的范围甚至包括了齐辉从一开始就是太子的人,是被安置到二皇子那边去的。
更离谱的还有齐辉是个文武奇才,不光能保护太子,还能作为军师为太子出谋划策。
两个人天天窝在一个农舍,是为了筹谋天下大事。
但是在农舍他们住一起,属下们可以认为是地方足够隐秘却不够大,委屈太子了。
但是出来到处闲逛,都逛到花楼了,还住在一起,这就不对了吧?
况且太子年及弱冠,因为屡次三番婚事告吹的事情,已经惹得坊间传闻越发难听,明白的说皇帝并不想给太子一门好亲事,而太子和皇帝较劲儿,偏不肯屈就。
但是不明白的那些可什么话都有,说太子不举的、说太子喜好男风的,还说太子曾经亲手扼死宠妾,数日抱着死尸不放,根本就是偏好死尸的。
但是直到太子和齐辉宿在一起,这些属下才隐隐反应过来,太子殿下……可能真的好南风!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就是齐辉此人虽然也算是浓眉大眼,但实在是个不怎么能和“姿色”沾边的莽汉。
太子那等龙凤之姿,到底图齐辉什么?
在属下心中“哪哪都不行”的齐辉,也就是卫听春本人,又在伺候太子梳头。
她打着哈欠说,“你真的,太娇贵了,你回去自己学学束发!”
卫听春刚起床,没什么耐心,扯着薛盈脑袋一耸一耸的。
这要是让旁人看见肯定吓死了,太子是何等金尊玉贵的身子,婢女伺候的时候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气儿喘大了惊着太子。
结果卫听春就把他当个木头桩子那么扯,薛盈虽然也疼,眼皮直抽抽,但是从头到尾也不吭声。
只在卫听春束好之后,伸手拉了拉头发,实在是有点紧。
卫听春见他扯就骂他:“好容易束好的你扯什么呢!”
然后薛盈一转过来,她就笑了。
笑得气壮山河震耳欲聋。
薛盈一双凤眼,被头发扯得快要飞到天上去了。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薛盈也被她感染笑个不停。
最后等两个人好容易收了笑,从屋子里出来,找到一处地方坐下吃包子的时候,卫听春还是时不时抽风一样笑几声。
然后她捂住了自己的脸搓了搓,严肃对薛盈道:“我可能病了。”
薛盈认真听着,“怎么了?”
卫听春摇头,“你不懂,是一种很时髦的病。”
精神病。
“你就是那个病引子。”卫听春啧了一声,咬了一大口包子。
“今天回村里,明天我带你进山去抓兔子,小鸟和松鼠。”
薛盈闻言十分开心,和卫听春两个人吃了十来个拳头那么大的包子。
他依旧是吃不出味道的,可是他凭借想象,愣是想出了这包子有多好吃。
两个人回山,第二天早上又穿了厚厚的熊皮大氅,去山里玩。
卫听春拉着薛盈的手,用云大娘给他们找的兽夹和米粮,抓了两只兔子几只野鸡。
才下完雪,漫山遍野都被雪封着,猎物特别好抓。
他们还遇见了一同进山的村里的人,一群人围着一个火堆,烤了一只兔子一只鸡分食,天南海北的聊着,扯东扯西。
卫听春只说她和薛盈都是来皇城走亲戚的,暂时在附近落脚等消息。
老乡们也不刨根问底,一群人喝着一个老乡带的水囊里面的烈酒,两口下去,薛盈的脸比雪还白。
“你怎么越喝酒脸越白?”
薛盈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双手也是白玉一般的色泽。
卫听春抓了发现不凉,这才笑着小声说:“老话说,喝酒不上脸的人,不好交,性子阴呢。”
薛盈没吭声,眯了一下眼睛,笑着说:“上的,有时候就上脸,酒好的话。”
“嘿,”卫听春撞了下他的胳膊,“你小点声,一会儿带酒的大哥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