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吻薛盈,心中想着看在他身体还不好的份上,她出力多些就多些吧。
怎么办呢,还是一块小排骨,要是让陈太医知道了他们纵欲,肯定又要哇哇叫了。
窗外春光正好,阳光明媚的顺着树叶缝隙撒下来,在窗前的池水之中,投射斑斓流转的五彩光芒。
一条硕大圆胖的锦鲤,在窄细的回廊池子里面肆意畅游摆尾,偶尔凌空一跃,又狠狠砸回水中,溅起一片淋漓水花,湿透了回廊下生着青苔的潮湿砖石。
圣旨上是即日启程,他们对外宣称了启程的时间,是四月末。
但实际上他们四月二十三,便已经收整好了一切,准备动身了。
所有的奴仆都是无法遣散无处可去,自愿跟着的,薛盈身边的人换得那么勤快,从不信任哪一个,可到最后竟也有足足一百多仆从,宣誓至死追随。
动身那天是四月二十三的夜里,他们故意避开所有送行的人,放出了假时间,就是为了避开那些图谋不轨的人。
薛盈身为太子,在民间声望有多高,在氏族之间,就有多么招人恨,未避免他们动手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大张旗鼓出行。
虽然日后他们说起来,一定会说废太子如同丧家之犬,连夜逃去了群安。
但是薛盈不在乎,卫听春更不可能在乎,他们反正也不是活给旁人看的。
拿了姚浪给的出城令牌,一行人分成几拨,趁夜出城。
每一拨,都有一辆瑞王车架,和一干仆从。
这也是为了防止被中途截杀,掩人耳目。
而带着所有死士和暗中护卫侍从的那一队,也有瑞王车架。
只不过里面还带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美人此刻正随着摇晃的马车,半倚在软榻之上,手中持着书卷,雪肤玉颈,眉目糜艳,妆容繁丽。
眉心绘制着艳红的花钿,花心一点,正是一枚朱砂红痣。
绯色的长裙站起来足以曳地,此刻躺下,如盛放的花瓣一般,散落了整个车内,占据了大部分的软榻。
华丽的裙摆尽头,端坐着眉目俊挺,玉冠高束,身着亲王袍的瑞王。
出城疾行十几里,瑞王的手始终压在腰间的长刀之上,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能够自马车之中弹射出去,大杀四方。
直到几辆行走于不同道路的车架,在城外三十里的一处乡道之上汇合成一整个队伍,暂且停下清点人数,重新布防。
瑞王才稍稍放松一些,看向了倚靠在软榻之上,始终眉目疏懒,借着马车之内摇晃的车灯阅读书籍的美人身上。
瑞王看了美人一眼,推开马车车门下车。
山野寂寥,春夜宁静。
重新整装待发,瑞王才又背了一张弓提着箭筒,腰上别着长刀,回到了马车里面。
车辆再度缓缓行进。
瑞王又戒备了一阵子,始终风平浪静。
那些预想中痛打落水狗,会派人刺杀他们的氏族,似乎安静得不可思议。
瑞王这才又稍稍放松,又看向了昏昏欲睡的美人。
片刻之后,一双带着扳指,随时准备搭弓射箭的修长手指,顺着美人的小腿,游入裙摆。
美人终于醒了,睁开眼,看向了瑞王。
瑞王还背着弓,倾身上前,坐到美人身边,在华丽锦绣的裙摆下,如游鱼戏水般作乱,盯着美人的糜艳的脸,咬牙切齿道:“你躺得挺舒坦?”
瑞王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听上去确实有种少年音,却到底不是真的男音。
美人一脸无辜。
因为此“美人”也非真的女子,他是被卫听春逼着换上女装的薛盈。
第77章 五穿
这算是数重保险之上的再一重。
薛盈到底不会舞, 如果那些氏族真的联合起来疯狂报复,那除了在布防上下功夫,到处撒烟雾弹, 最好的办法, 是让他们找不到谁是真的瑞王。
想杀卫听春扮成的瑞王可没有那么容易。
卫听春本就和薛盈有几分相像, 穿了增高,垫了肩甲, 再稍稍描画, 若非凑近,肉眼真的极难分辨。
而薛盈则是被随行的巧手婢女, 直接化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除了胸前没有过多累赘, “她”此刻躺在那里, 看不出身高,宽肩被华丽的衣裙遮盖,根本看不出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
这本来是很好的障眼法, 但是卫听春看着薛盈一路上自在又惬意, 心里起了不满和邪念。
她倾身抓住薛盈,薛盈面上的惬意之态便没了, 呼吸一顿之后,看向了卫听春。
“问你话呢, 很惬意?”
卫听春总是恶意逗弄薛盈, 这时候本来薛盈只要表现出一丁点抗拒,哪怕是因为被抓住了命门皱个眉, 卫听春都会老老实实坐回去警戒。
但是薛盈此人, 之所以这般放松惬意, 是他经历过太多次生死一线,他从一个bug走到今天, 是用鲜血铺就的路,白骨累成的桥,无论是他人的还是他自己的,他从来不怕。
他不怕冷,不怕疼,不怕妖魔鬼怪刀枪剑戟,若非有了卫听春,他甚至不怕死。
但是他怕卫听春。
就算卫听春再怎么给他吃定心丸,他还是怕她。
由爱生忧由爱生怖,他的忧怖、喜乐、爱欲、全都系于卫听春一身。
他是根本不会拒绝卫听春的,她带给他的所有,他都会全盘接受。
包括此刻卫听春的刻意戏耍。
因此他不光没有表现出抗拒,甚至还慢慢打开了双膝,顶着一头的珠翠妆容,仰靠在摇晃的马车之中,像不战而降的城池,对着卫听春大敞四开,任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此情此景,真的没人能顶得住。
卫听春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低低骂了一声“操”。
她自然绝不是什么色中恶鬼,她从前都堪称寡欲,但是自从和薛盈在一起,她真的每一天,都满脑子废料。
小男朋友好是好,就是像狐妖。
吸人精气性命不保啊!
她把箭筒扔在了薛盈身侧,长腿一跨骑住薛盈,托着他的下巴,逼近问他,“你故意勾引我是不是?”
“这是在路上呢,危机四伏的,你怎么这样!”
薛盈不说话,只是微微仰起头,在卫听春的唇角亲了一下。
卫听春又被惊了一下,狠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你疯了!”
“我顶着你的脸,亏你也能亲下去!”
卫听春瞪着他,片刻后眯起眼,凑近他说:“你喜欢我,不会是因为我像你吧?你怕别是个自恋狂。”
薛盈摇头,低声道,“不是。你就是你。”
“我就是我?你从前都没有见过我,我还做过太监老妇还有男人呢。”
“薛盈。”卫听春感觉到了薛盈的反应,神情复杂,她此刻看上去,是真的和薛盈本尊一模一样。
但是薛盈居然对着这样的她也行,这就有点吓人了。
卫听春问他:“我什么样子,你都会这样?”
薛盈点头,无比认真。
卫听春咬牙,“那要我是个太监呢?”
薛盈点头。“会。”
卫听春又道,“那……”老妇人就算了。
她问:“那要是个丑的呢?”
薛盈点头。
卫听春望着他的眼睛,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因为他似乎,真的不太在意她长什么样子。
她心中一片柔软,像被灌了暖泉,她又问,“我要是个男人呢,你又不是断袖,你也愿意?”
薛盈半靠着,马车摇晃不休,灯光亦是明明灭灭,他的眼神却始终沉定坚定。
“愿意。”
卫听春感觉胸腔都被棉花堵住了,堵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缝隙。
再这样下去她要窒息了,她必须设法宣泄。
她吻住薛盈,抽出了薛盈的腰带。
车子在行驶中,速度还不慢,乡道之上,坑坑洼洼,马车根本不像后世的车一般,有减震。
他们看上去只是亲昵相拥,实则难舍难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长袍分毫不乱,薛盈头顶满头珠翠,随着马车颠簸叮当作响。
卫听春从没干过这么荒唐的事情,他们去群安的路上,基本上就像逃命,但是她却色令智昏,捂着薛盈的嘴,咬牙忍着颠簸带来的浪潮。
她平时喜欢听薛盈清越的哼声,但是现在马车外面层层叠叠围了太多侍从死士,她不敢和薛盈发出一丁点声音。
太荒唐了。
卫听春又觉得自己疯了,又忍不住狠狠亲吻薛盈。
薛盈也似是被这种难言刺激的情状带动了情绪,他坐起来,紧紧抱着卫听春,将头埋在她肩膀上,咬住她的肩头,像一头正在吸吮猎物鲜血的兽类,眯着眼双手攀着她双肩,只要她离开一点点,就狠狠压下来。
卫听春还从未见他这样激动过,心中纳罕的同时,觉得他确实是失心疯,竟然喜欢这种生死奔逃的场景。
两个人无声又疯狂,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外面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马车也剧烈颠簸起来。
卫听春没忍住倾泻出一声闷哼。
她连忙咬紧牙,推开薛盈肩膀,拿下背后长弓,抽箭搭弓之后,直接凭借听声辩位,用箭尖顶开马车车窗,“咻”地一声放了一箭。
一箭正中其中一个刺客的心脏。
而她凶悍利落地收割了一条性命的同时,竟然还濒临巅峰。
她强行压制住自己,起身要出去厮杀,结果薛盈起身抱住了她的腰身,根本不肯放开。
“你……你真是病得不轻!”
卫听春骂他一声,见他兴奋得眼睛都亮起来了,说道:“我养的人没有那么弱,他们可以应付。”
卫听春听着人确实不算多,这第一拨,应该只是试探。倒也没有真的起身,只是继续搭弓射箭。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病入膏肓。
足足射出了半筒箭,外面杀声减弱,她和薛盈也飞奔的车厢之中,无声攀上巅峰。
等到出去清点人数,稍作休整的时候。
卫听春发现薛盈养的人确实很厉害。
有伤无死,对方横尸了足足三十几人,都是好手。
有惊无险,卫听春重新布防交代,着人搜刮这些人身上的东西,用以辨认身份,或者二次利用。
她一身热汗被夜风吹干,唯有腿上残留着蜿蜒的黏腻,她挠了挠眉心,觉得自己实在是放纵过度,对薛盈也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
等到回到车上,她用眼睛狠剜了薛盈一下,薛盈仍旧那副模样,端庄矜持,衣裙华丽,除了面颊无粉自红,连发簪都没有掉一支。
卫听春清理好自己,莫名觉得,薛盈这样像把她拿捏了一样。
可是奇怪的是,她又知道,无论她让薛盈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做。
他们都在彼此还不能理解的时候,便被彼此死死地拿捏住了。
稍作休整,他们连夜疾行。
好在接下来一路平安。
卫听春戒备到半夜,饿了,拿了点东西和薛盈分食。
之后就靠着软塌,和他一起低低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在摇摇晃晃中醒来的时候,她靠在薛盈的怀中,被薛盈搂着,一起在软榻上躺着。
薛盈不知道是没有睡,还是早上已经醒了,下巴搁在卫听春的头顶上,还避开了发冠,呼吸均匀温热喷洒在她头顶上。
他喉结缓慢滚动,察觉到她动了一下,说:“再睡一下,前面马上就到城镇。”
他说:“不用担心,我在群安的势力不多,但是都是亲自过来迎接,对付氏族杀手绰绰有余。”
卫听春也知道,他在各处都有些人手,倒也没有仔细问过多少。
现在随意问道:“多少人来接?”
“一千多吧,分批来,死士。”
卫听春闻言仰头看他,“瑞王殿下果真不同凡响。”
不早说,吓得她紧张兮兮。
“昨夜那段路确实凶险。多亏‘王爷’保护。”薛盈说,“后面我来护着你。”
他其实昨夜猜测到了那些氏族的动作不会太大,他们不敢,因为不能确定他是否还会东山再起。
薛盈在这种事上,是不会出错的,因为他走到今天,一步踏错,早就命丧黄泉。
他只是没有感受过,这种被人紧张呵护到要取他代之,为他舍命的滋味。
他有很多手下也能为他死,但是他们为的从不是薛盈这个人,只是他的钱财和权势。
但卫听春是为他,只为他。
他爱极了她紧张兮兮为自己戒备的模样。
昨夜他的激动,不是为生死之际抵死缠绵所起,是为她为了自己的样子。
“虽然我不做太子,但我也能保护你的。”薛盈低头吻了吻卫听春的额头说,“相信我。”
“你在那事儿上有你现在一半的自信,我都能省点力。”卫听春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