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只剩下沈怀州和余威两个人博弈。沈怀州手里三张牌,余威两张,显而易见,鬼牌在沈怀州身上。
眼下,轮到余威抽牌了。
抓到鬼牌有三分之一的概率,余威也谨慎了许多。
千挑万选,选中了一张牌,余威抽走后,脸色一变,没有消牌。
是鬼牌。
余威在心里叹口气,脸上的表情倒是还是很平静,然后他拿着三张牌反复的洗,试图混淆沈怀州的判断。
轮到沈怀州抽牌了,他笑了笑,然后从余威手里抽走了一张牌。此时他手里只剩下两张牌,如果抽中正确的,再把剩下那张给余威,那么沈怀州就能赢。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沈怀州从余威手里抽走一张牌之后,消牌,从手里扔出了一对10。
“我赢了。”沈怀州说,“老余,你运气很不好啊。”
他说着,把剩下的牌递给余威——按照规则,现在轮到余威抽牌,也意味剩下的鬼牌留在他手上了。
余威刚要接过剩下的牌,此时在一旁的叶安然忽然大叫道:“老余你别信他的!”
叶安然从桌上拿起那对被沈怀州消掉的10,说道:“沈怀州消掉的是鬼牌!别被他骗了!他用幻术蒙骗了我们的眼睛!”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投向沈怀州。
沈怀州面不改色,道:“这明明是一对啊。”
叶安然狠狠瞪他一眼,看向凌放:“部长,你看他,他作弊!”
凌放看看叶安然,又看看沈怀州,随后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那对10。他用手婆娑了一下纸牌,又放在鼻尖地下仔细嗅了嗅,然后认可了叶安然的话:“沈怀州,你作弊。”
沈怀州:“……”
伎俩被识破,沈怀州没有坚持,解除掉幻术之后,只见桌子上被消掉的那对牌分别是一张红桃10和一张梅花J。
还真是幻术。
好复杂的场面。
谢青灵问凌放:“部长,你怎么知道的?沈怀州的幻术,闻一闻就能辨认出来吗?”
凌放说:“当然不是通过闻就能破解沈怀州的幻术,我只是在鬼牌上闻到了一股药味。”
“……”更复杂了。
“叶安然洗牌的时候,在鬼牌上做了标记,所以她能认出鬼牌。”凌放挑挑眉,看了谢青灵一眼,“早和你说了,他们阴得很。”
他又看向叶安然:“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叶安然。
叶安然:“……”
暴露了。
“沈怀州,叶安然,你们两个都作弊了,犯规。”正义公正的审判官凌放说道,“老余不用回答问题,但你们两个,要回答问题。”
沈怀州木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
叶安然则是哭丧着一张脸。
“从沈怀州开始问吧,挨个来提问。”凌放点了名。
谢青灵立即举手道:“我,我先来提问。”
她问沈怀州:“我想知道,你今天晚上巡逻的时候,是用什么方法让那些鬼魂在你面前都乖乖听话排队的?”
如果可以在沈怀州这里取经的话,那明年的中元节应该就不用那么疲于奔波了吧。
谢青灵一脸期待。
沈怀州道:“给他们编织梦境,让他们能见到再也见不到的人。”
原来也是像叶安然那样,摆摊干活啊。
这样就学不来了,谢青灵有些许失望。
此时,余威也发问了。
对于谢青灵提出的问题,他也很好奇,如果学习到了沈怀州的驭鬼之道,余威明年也不用那么手足无措了。
余威也问道:“除了编织梦境之外,你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对付这些鬼魂吗?也教教我呗。”
“没有,教不了。”沈怀州话音刚落,忽然间,桌子上放着的鬼牌里忽然探出一颗巨大的白色脑袋。白色脑袋像一只巨型犬一样,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沈怀州扑过去,一口吞住他的脑袋。
谢青灵被这突生的变故吓得立马拔刀,但很快,那只白色的大犬就吐出沈怀州的脑袋,又缩回牌中。如果不是沈怀州脸上那黏腻的液体和脸上留下的压抑表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代星宇哈哈大笑:“沈哥受到惩罚了哈哈哈哈,他撒谎。”
谢青灵:“……”
好他妈刺激的游戏。
幸好,幸好她没有抽中鬼牌,也没有犯规。
不然现在被吞一口的人就是她了。
也不知道痛不痛,但她感觉肯定是很刺激的,因为沈怀州的脸色已经臭成一坨狗屎了。
代星宇顶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却是十分欠揍的模样,他笑嘻嘻地发问道:“所以沈哥,除了编织梦境之外,你到底还用什么办法,让那些鬼怪听话的呢?”
沈怀州阴着一张脸,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还是选择真心话。
他说:“也没什么,就是……帮他们解决一些情感上的问题。”
这一次,鬼牌没有任何异动。
只是,部门里的其他人都沉默了一下,随后发出了心照不宣的嘲笑的声音——主要是发生过河伯抢亲的事件后,他们都知道,沈怀州长得也很符合神秘生物的审美了。
难怪在他摆摊的位置看见他时,他的脸色不太好呢。谢青灵想,沈怀州也是有点偶像包袱在身上的,比如说,穿上裙子有了存在感之后,就总是一脸高冷,不爱说话。
她又看了沈怀州一眼,发现他的脸则是更臭了。
凌放作为局外人,没有发问的权利,而叶安然同样违规,不能发问。
之后,就轮到谢青灵来提问了。
谢青灵想了想,问道:“安然前辈,你觉醒的天赋是什么呢?”
部门里有四个先天之灵,沈怀州的天赋她知道了,马夫见鬼的天赋自不必说,但叶安然的她还不知道呢。
叶安然一听,立即哭诉道:“这一切得从我爷爷说起,我爷爷是个国医圣手,我从小就被我爸妈扔在他身边学习医术。我爷爷要求可严格了,从小就要求我背千金方,背本草纲目,背古文药方,可我脑子笨,背不出来。每次背不出来,我爷爷就拿尺子打我手掌心呜呜呜……”
“时间久了,我就在想,要是我能一看就知道每种草药的药效就好了,就不用背这些拗口难背的古文了。”
“我想啊想,终于有一天,我真的能看懂每种药的药效了!然后我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原来如此。
只不过谢青灵心中又升起了别的疑惑:难道每个人觉醒的天赋,都会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又或者说,和每个人心里所想的事情有关吗?
那她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她按下疑惑不提,听到余威问叶安然:“安然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看看爷爷?”
叶安然想了想,回道:“过几天吧,下班了就回去。”
然后轮到代星宇了,代星宇眯了眯眼,思考了一小会儿,然后才看向叶安然:“安然姐,接下去的游戏你还打算作弊吗?”
叶安然立即反驳:“当然不会!我怎么会做这么无耻的事情?”
话音落下,鬼牌里又钻出了那颗巨大的白色脑袋,一张口,吞了叶安然的脑袋。
叶安然:“……”
代星宇高兴得直拍手:“我就知道哈哈哈!”
谢青灵震撼地围观了这个过程,心想这游戏真得太有意思了。
凌放道:“这次由我这个监督官来洗牌。”
众人都没有意见,于是,第二局游戏开始了。
凌放洗牌、发牌。
有了第一局游戏的经验,谢青灵终于知道这个抓鬼牌游戏要怎么玩了。
难怪凌放说,这帮人阴得很,怕她招架不住。
已经掌握了正确玩法的谢青灵可不会坐以待毙。
她既不想玩真心话,也不想玩大冒险。所以,要把主动权放在自己手上才行。
拿到牌,然后又消掉了大部分牌,等手里只剩下三张牌之后,谢青灵把牌扣在桌面上,对凌放说:“部长,你帮我看着牌,我去一下洗手间,马上回来。”
凌放点点头,表示可以,其他人也在各自消牌,没往她身上投去任何目光。
谢青灵刚站起身来要走掉,凌放没回头,但忽然说道:“去洗手间可以,把歃血留下。”
“啊?”谢青灵一脸迷茫,“为什么啊?”
“如果利用隐息效果来偷看其他人的牌面,就算你犯规。”
谢青灵:“……”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谢青灵无奈坐回原位,洗手间也不去了。
就这么堂而皇之告诉其他人:我本来就是打算作弊,但被戳破之后及时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第二轮游戏下来,谢青灵逃过一劫,没有抓到鬼牌,是余威拿到了鬼牌。
现在轮到众人朝余威发问了。
还是从谢青灵开始。
谢青灵不想太折腾这位实实在在的老大哥,于是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余哥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余威愣了一下,笑着说:“最想陪我的女儿去游乐场,痛痛快快玩上一天。骑旋转木马,坐海盗船,坐过山车,把所有的项目,都玩一遍。”
啊,余哥果然很爱他的女儿。
沈怀州问道:“只带女儿不带老婆吗?”
余威又愣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我倒是想带,可是……”
“可是我们早就离婚了。”
这下轮到沈怀州愣住了。
他清咳一声,说:“抱歉。”
“没什么,成年人的选择罢了。”余威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笑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们别看我现在糙得要命,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帅哥,恋爱也谈得轰轰烈烈的。”
叶安然立即道:“我不想问问题了,我想听老余的恋爱往事。”
代星宇也踊跃参与:“我也想听!”
余威:“……”
“早知道就不显摆了。”余威有些后悔,但看着他们一张张期待的表情,他咋嘛了下嘴,还是妥协了:“其实也没什么,我和妞妞她妈是在部队里认识的,她是军医,我是特种兵,后来……”
那时候,余威意气风发,年少轻狂,是部队里战无不胜的单挑之王。
年轻人肾上腺素上头,总是争强好胜,较量起来没个轻重,眼里只有输赢,不管谁是对手。只是他夺得了荣耀和名头,背地里却要付出一身的伤痕累累。
人无轻狂枉少年,那段日子里,余威身体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这条伤疤好了,那条伤疤又添上,没完没了。
他自诩身强体壮,一些较轻的伤总是不放在眼里,放放自己就能好了。只是他的这些行为,在军医的眼里看来,简直就是在挑战她的职业素养。
医生讨厌不听医嘱的病人,军医也不例外。对于余威这个格外不听话的刺头病人,军医总是义正辞严告诉他不能如何如何,发现口头叮嘱没用之后,只能自己上手制服。
一来二去,两人有了交集,生了情愫。
等余威的故事讲完,天色也亮了起来。
谛听悄悄离开,扑克牌已经恢复成最普通不过的一副扑克牌,抓鬼牌自然也不必再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