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朔一开始寻思太子行,结果没过多久太子就倒台了,后来他又觉得小明也不错,结果小明没两年也去了,留下唯一的儿子,好不容易瑾儿身子好一些了,叫他见到了些许的曙光,结果瑾儿又被寻儿害死了,逼得他不得不坐上这个位置。
如果说瑾儿的时候他还有点盼头,到现在他是真的一点盼头都没了。
“你们一个个打的倒是挺凶,结果最后都是花拳绣腿,净内耗了。”
从前定王就只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惫懒,不喜管事儿,如今他才清楚的认识到他懒到了什么程度。
老实说,如果他手里有这样一只队伍,他必定会走上逼宫这条路,但换成是他,就只想要自保而已。
定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他没志气好,还是怨老天喜欢戏弄人好,这种情况下都能叫他坐上皇位,这叫他们这群人情何以堪?
“是,若是我们当初不斗的那么厉害,也不至于——”定王忽然有些愧疚,下一瞬,他猛地反应过来。
等等,自己愧疚个什么劲儿?
自己一个屁都没捞着还断了条腿的,居然去可怜如今已经成为了皇帝的弟弟,就好比乞丐可怜富商,定王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都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了,定王也不在乎了,干脆一口气问完得了。
叶朔见四下无人,就只剩他一个,想了想,自顾自的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当然有啊,漉城如今是朕的,北庭依赖的蒸馏酒也是朕的,李统领是朕的人,曾墨淮是朕请的先生,当年洪灾一事朕也有出力,邹乌是朕的学生,何相等人的门生也是朕的人,还有当今的盐运使。对了大哥,你还记得朕之前叫焱儿他们就地处决的那群知州县衙吗?他们死了之后,上台的也多是朕的人。”
叶朔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竟然有这么雄厚的班底了。
一旁的定王更是听的头皮发麻。
还是那句话,若是他想,只怕是也等不了这么久,他早就坐上这个位置了。
定王没忍住,憋出来了一句:“幸好老六没对你出手。”
但是仔细想想定王又觉得遗憾,老六逼的所有兄弟都无路可退,偏偏放过了他,若是老六嫉妒心再重一些,再小心眼一些,定王还挺想看那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的。
叶朔似乎是看出了他如今正在想什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让你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朕可打不过六哥,朕才不跟六哥打。”
定王心想,真没出息啊……
等定王再抬头的时候,看着眼前的青年,忽然有些分辨不清,曾经的种种,究竟是真是假。
还有就是他这个人,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所有人都被他骗过去了,就连父皇临终前最为挂念的也是他,但是他呢?究竟是演戏,还是真的?
定王忽然间就看清了一件事,不管他是真是假,最起码这个看似最纨绔的弟弟,在对待父皇的时候,才是最清醒的那一个,而不清醒的他们,要么死了,要么残了,反正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如今叶朔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他想了想,道:“对了大哥,记得给朕保密,不要说出去,朕可不想落到跟父皇还有六哥一样的下场。”
做皇帝太能干了有的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就比如说一个好人当的时间长了,人们就会习惯性的觉得他是好人,所以就应该怎么怎么样,但凡有一点错处,旁人便就容不下了。
但若是一个人本身就不怎么样,但凡他做一点好事,就会被其他人记住,口头禅也会变成“他虽然这儿不好那儿不好,但他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对比一下,差距不要太明显。
人们会以圣人的标准来要求一个好人,却不会拿正常标准去要求一个坏人,因为在他们看来坏人本来就坏,却不曾考虑过这样对好人来说又是否公平。
定王张了张嘴:“你还打算要瞒何相他们多久?”
叶朔毫不犹豫:“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不然不就没人帮朕干活了?”
这大概是定王头一回听说还有人这么当皇帝的,但是仔细想想,突然又觉得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弟弟这套说辞,当真可怕。
之前就有人猜他当年重伤昏迷的时候是那群蝗虫出手将他救回的,定王却不怎么相信,如今骤然得知蝗虫是他的人,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原来几年前,真的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还有当年太子捅出来的窟窿,约莫也是他给补上的。
或许当真如他所言,他为他们这群当哥哥的操碎了心,也的确是他们太不争气。
“臣无状,还请圣上恕罪。”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定王心服口服。
然而定王忘记了一件事,他忘了不管叶朔如何变化,这顺杆子爬的性格总不会变。
既然便宜大哥都送上门来了,叶朔不要白不要。
故而叶朔略作思考,随后郑重道:“朕自问对大哥坦诚相待,不知大哥可否也允诺朕一件事?”
定王愣了一下,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敢问圣上,何、何事?”
叶朔缓缓开口:“天下纷争已久,如今民不聊生,朕欲结束这乱世,然,朕亦知此道艰辛,不知大哥可愿相伴左右,与朕共创盛世?”
定王一瞬间就僵住了,当即醒悟过来,自己怕不是上了贼船。
早知听了弟弟的秘密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自己一开始便不应去听。
还有就是,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他娘的怎么还没忘啊!
第292章 对打
定王没忍住, 扯了扯嘴角:“臣以为…当年圣上之言,不过是玩笑话。”
叶朔摇头:“朕从不胡乱玩笑。”
“北庭与陈国屡屡来犯,经年累月, 百姓苦不堪言, 朕以为,早该如此了。”反而是这处世界一直到现在都没统一过, 这才是件怪事。
果然不是每一个世界都有天降猛人, 如此,第一个实现大一统的人才更显得弥足珍贵。
先是有了这个人,才有了后世大一统的概念, 可谓是不世之功。
定王见弟弟似乎是铁了心了, 心都凉了半截:“圣上,臣现在反悔,可还来得及?”
“臣保证,定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定王就差没赌咒发誓了。
叶朔看了他一眼,语气凉凉:“你觉得呢?”
听了他的秘密,合该跟他一起,给他卖命。
果然这天底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回怕不是不光要把自己搭进去, 焱儿他们估摸着也别想好过。
定王又不是傻子,他岂能不知道弟弟口中所谓的“共创盛世”,就是叫自己出力的意思?
可如今,自己却是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刹那间, 定王心如死灰。
叶朔见状, 不由得伸手拍了拍便宜大哥的肩膀:“莫灰心, 万一真的成了,大哥你亦能跟朕一道载入史册。”
是啊, 确实是莫大的功劳,但前提是得成啊!
就算弟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草包,定王也还是不抱什么希望。
统一……这怎么可能呢?
就在定王胡乱想着什么的时候,蝗虫的首领终于姗姗来迟。
首领姓泰,名叫泰隆,并非漉城人,但也不是大周或者陈国人,今年三十岁许,面容冷肃,犹如刀削一般。
就算是方将军跟许将军看到他时,也不免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要知道对方手里的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好手,尤其擅长隐匿、绕后、潜袭,此人带领的部队太过灵活,就算是两位大将军都要忌惮三分。
方将军跟许将军得知泰隆要来时,压根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圣上神通广大,又或者是圣上许诺了对方了什么好处。
毕竟只要套上皇帝二字,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泰隆见到叶朔的时候,还犹豫着要如何行礼呢,跪还是不跪,这是个问题。
泰隆对叶朔并未有不臣之心,又或者说,但凡是对他有不臣之心的人都死了,主要是他这不是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暴露身份么。
就在泰隆犹豫期间,却看到青年似乎给他打了个手势,泰隆心下一定,微微躬身:“周皇。”
既然如今见到了蝗虫的首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顺理成章了。
泰隆适当的要了点好处,叶朔佯装思考,然后点头。
看着这一幕,定王只觉得有些好笑,尤其是诚惶诚恐的许将军跟方将军,更是把定王给逗乐了。
这两个人当初跟随自己征战十年,最后关键时刻被爆出是父皇一早就布置下的,如今风水轮流转,总算是也轮到他们了。
恐怕方士全跟许中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们那么尊敬的军师程易,竟然会是自己弟弟的人吧。
刚刚定王听到的秘密不少,这只算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这么一想,定王突然觉得给他卖命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够接受了。
就是这众人独醉我独醒的滋味,不大好受啊……
就在大周这边跟蝗虫达成协议的当天,跟一开始相比,北庭那边已经后退了得有几百里了。北庭边境的三座城池,如今都已经被大周纳入了囊中。
北庭骚扰归骚扰,大周将士疲乏归疲乏,北庭只要不跟他们正面作战,就抵挡不住大周前进的步伐。
兰风本打着将他们战斗力消耗的差不多,然后再将失去的一举夺回的主意,却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
他们是怎么跟蝗虫联系上的,最关键的是,蝗虫又怎么会跟他们合作?
兰风又惊又怒,然而等他接到消息,想要做出反应的时候,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驻扎的军营突然就开始乱起来了,不用想就知道,是泰隆带着自己的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潜入到了北庭的大后方,从防御最薄弱的地方插入,将其部署分割、打乱,遏制其消息的传递。
泰隆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从不恋战,一旦得手,立马撤退。
故而在他的带领之下,其余人注意到自己刚有被包围的趋势,立刻就消失不见了,整支队伍时而聚集,时而分散,极强的执行能力,直叫人叹为观止,反观北庭这边,将士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泰隆这边有叶朔整理好的全套的理论体系,反观北庭这边,这么多年,也只是学了个皮毛罢了。
整整三天,那群蝗虫在北庭的军营里头整整肆虐了三天,打的北庭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山坡之上,方将军举着工部那边刚刚送来的,名为望远镜的东西,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
方将军跟许将军两人久久不语,只觉得不寒而栗。
就连定王也觉得这样的队伍太过可怕,真不知道他们平常是怎么训练出来的,但定王觉得更可怕的还是将这支队伍握在手里的弟弟。
定王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他究竟是怎样让这么一群人变得这么听话。
“你什么时候,把训练方法也教一教我们呗。”
饶是已经许久不领兵的定王亦是觉得心头火热。
看着几乎是将“渴望”二字刻印在眼中的便宜大哥,叶朔不由得摇头,神情略显无奈:“不是朕不想教,是没法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