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王自全,你去帮帮他。”
王公公闻言愣了一下后,下意识的应了声是。
该说不说,王自全不愧是皇帝身边的人,手脚那个麻利,办事效率那个高,不知道甩小路子这种新人多少条街。
只是少不得叶朔要被折腾醒了。
“王公公……”朦胧间看着眼前的大太监,叶朔的五官的皱成了一团,一脸扭曲。
这使得王自全很容易就体会到了他的痛苦。
王自全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九殿下,皇上吩咐,老奴不敢不从,您多担待。”
叶朔的眼神越发的幽怨。
好不容易换好衣服,洗漱完,叶朔蜗牛似的慢吞吞的趴上了便宜爹的背。
“爹啊,你好冷酷,好无情……”
一开始听这话的时候,景文帝还忍不住想发火来着。
自己都这样了,还冷酷还无情??
他怎么不想想是不是自己无理取闹!
结果,一扭头发现自己儿子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闭上了,此时说的都是胡话,
大约是被他嘟囔烦了,景文帝也从一开始的怒火万丈,变成了“是是是,对对付”。
大约一柱香左右,景文帝到了上书房的时候,叶朔还正趴在他背上呼呼大睡。
犹豫了一下后,景文帝最终还是把他叫了起来。
看着小孩东倒西歪的身影,以及旁边的伴读和侍从时不时的呼喊,景文帝愣了一下后,忍不住失笑。
总觉得这一幕瞧着还挺新鲜的。
不过很快景文帝就笑不出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风吹,他感觉到脖子那里凉凉的,伸手一摸,湿的。
景文帝呆住。
小王八蛋睡觉把口水流自己衣服上了!
景文帝整个人都在颤抖。
王自全是知道圣上有多爱洁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同时,赶忙问道:“奴才这就让人给您准备件新龙袍……”
“…不必。”马上早朝时间了,哪儿还来得及。
景文帝一边摸自己的后脖颈子,一边气急败坏的往宣政殿的方向赶。
来到上书房,刚坐下不久,叶朔就知道了后宫的最新动向,同样也知道了那些娘娘们的打算。
这事儿是七皇子提醒他的,说是提醒,实际上是从前头飞过来了一个小纸条,纸条上头写的。
虽然,七皇子已经相当谨慎了,不止用的是左手,还特意用上了上书房里头统一发的墨跟纸,但是!
他不会以为自己丢纸条的动作能够瞒得住吧,不会吧不会吧?
叶朔真的只是在发呆而不是眼瞎了。
叶朔隐约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小心,于是也就没打算拆穿。
摊开纸条,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叶朔两只瑞凤眼当即瞪的溜圆。
乖乖,真有猛士敢学他那一套啊!
叶朔之所以敢那么做,主要是因为他芯子里是个成年人,能够衡量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这些都是需要在社会上混过才能玩明白的东西,以及,他上辈子有着足足快三十年跟他爸斗争出来的丰富经验,而天生情商这么高的小孩真的很少很少,让真小孩这么干,这不纯粹教坏小孩么?
嘶,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余光中,七皇子见九皇弟将纸条销毁后又开始托腮,自顾自的神游去了,没事人一样,七皇子忍不住皱眉。
怎么,他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担心么?
在七皇子看来,九皇弟之所以能够如此得宠,就是因为他的特别,如果别的小皇弟也变成了这样,他不就不特别了?
他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
如果叶朔此刻知道他心中所想,必然会点头,担心,怎么不担心,他觉得自己的弟弟们可能要惨了………
另一边。
景文帝下了早朝,第一时间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虽说后脖颈那里早就已经干了,但景文帝还是觉得不适,索性干脆回寝殿换了个新的,感觉一下子就舒服了许多。
随后景文帝决定去御花园里头逛一逛。
最近马上要入夏了,春汛差不多结束了,而且没有其他事情要操心,景文帝倒是能够放松几天。
还有就是今年的天气似乎格外的热,还没入夏就感觉出来了,说不得今年得去园子里头避一避暑,就是园子那边水多,以小九的那个性子,景文帝怕他会出什么意外,但是不带他吧,又怕他闹。
就在景文帝有些纠结的时候,不远处隐隐传来了小孩子的嬉闹声。
“那边是什么情况?”景文帝不由得问道。
“奴才这就去问。”
王自全见状,上前两步之后,大声道:“何人在此喧哗?”
没想到这才第一天,圣上就来了,王良媛吴良娣闻言,当即就是一喜,觉得这就是命中注定,老天爷都在帮她们,于是纷纷道:“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景文帝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小孩,好半天才想起来,这应该就是自己的第十子跟第十一子了。
三岁多的小孩本应该是最纯真最可爱的时候,但是…望着不远处满身脏污,跟泥地里打过滚似的两个小孩,景文帝眼皮狠狠抽了一下。
见圣上似乎是来了兴趣,王良媛忍不住笑着道:“皇上,嫔妾们见今天天气不错,便想着带小皇子出来玩一玩。”
“小皇子们旁的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这脏兮兮的泥巴,嫔妾实在是没办法只好依了他们,他们还说,要捏一个您出来呢。”
九皇子幼时酷爱玩泥巴,小皇子们也爱玩泥巴,有问题吗?没问题。
景文帝闻言,顺着望了过去,看着地上那一坨又一坨糊在一起的黄泥,他压根不敢猜究竟哪一个是自己。
小九幼时玩泥巴的时候可谓是有模有样,严肃的跟干什么大事儿似的,送给贵妃的泥人亦有三分模样,五官什么的也都是在的,再看眼前这些泥坨坨……
“……”
“咳…小皇子们很健康,朕很欣慰。”强压着心头的不适,清了清嗓子,景文帝勉强勉励的两句。
加上小孩子叽叽喳喳,吵的他头疼,好不容易休息休息,景文帝就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走一走,坐一坐。
恰在此时,“嗖”的一下,原来是两个小娃娃互相丢泥巴,不小心丢到了这边。
“皇上小心!”
景文帝后退了两步,朝王自全摆摆手,示意他小儿玩闹不必紧张,但同时景文帝越发坚定了离开的决心。
“你们带两个皇子好好玩耍,朕先走了。”
话音落下,王良媛和吴良娣两人愣住。
怎么会这样,圣上难道不应该留下来,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天伦之乐么?
就在王良媛愣神的功夫,稍微年长半岁的小皇子突然想起来了在宫中时,母亲的交代,不论如何,要想办法将父皇留下才行。
这么想着,十皇子上前一步,然后指着景文帝道:“你,不准走。”
“我要你陪我玩!”
他、他刚刚在说什么?
看着小孩儿的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子,景文帝愣住,压根就反应不过来。
一旁的王自全没忍住,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第51章 比较
疯了吧, 王良媛和吴良娣绝对是疯了!
王自全一脸凌乱,随后忍不住大声呵斥道:“大胆!”
王良媛喝吴良娣却是压根理都不理,在她们看来皇上都还没作声呢, 哪儿有他一个奴才置喙的余地。
瞧, 就说这招果然有用。
然而景文帝哪儿是被眼前父慈子孝的画面“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他这分明就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景文帝活这么大, 哪怕是先帝再昏庸, 也没指着他的鼻子骂过。
而如今,他却被自己的儿子用手指指了鼻子。
刹时间,景文帝的眼睛里头酝酿起了无尽的风暴。
人愤怒到极致的时候, 反而会变得格外的平静。
小孩子敏锐的感觉使得十皇子有一瞬间的瑟缩, 但是随后,想到了自己母亲昨夜的叮嘱,十皇子很快就又恢复了刚刚的嚣张模样:“你、你这么看着我做、做什么,你难道不想跟我一起玩儿嘛?”
随后十皇子又挺起了胸脯:“你要是陪我玩儿的话,我可以考虑叫你父皇哦。”
什么时候,皇子叫自己父皇也成了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拨动着手中的珠串,景文帝笑了。
圣上笑了!
这画面落到在场几人眼里,各有不同的含义。
比如王自全看到的就是天子之怒, 而王良媛和吴良娣看到的却是激动与欣喜,她们两个以为自己的计划凑效了。
景文帝闭了闭眼,随后看向那个更小的:“你呢,你也要我陪你玩儿, 才会叫朕父皇么?”
大约是天生胆小, 也可能是第六感更敏锐一些, 小的那个关键时刻掉链子了:“父、父皇……”
顶着一张大花脸,小的那个对上眼前自己父亲的眼睛, 不知道怎的突然害怕极了,一下子把母亲交代的事情全都给忘了。
吴良娣见状立刻就急了,她教了自己儿子一晚上,结果全白教了。
这不成器的东西!
难道说差半岁真的就差这么多吗?还是说自己儿子天生蠢笨?
一想起自己怀他的时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生下来了,以为能母凭子归呢,结果皇上心里压根没这个儿子不说,整整三年,皇上来看自己跟孩子甚至不足两次。
再有就是自己这个儿子似乎天生胆子就格外的小,一点都不大气,做什么都是扭扭捏捏的,之前吴良娣有多期待,如今就有多失望。
想起过往种种,再看向自己儿子的时候,吴良娣眼中不禁多了丝怨恨。
景文帝深吸了一口气。
旁边的王良媛却是有些得意,虽说是两个人一起商量好的,但对方的儿子这么不争气,一下子就显得自己的儿子机灵了起来,也没什么不好。
王良媛已经做好了迎接封赏的准备了,然而下一瞬,却听到眼前的帝王森寒刺骨的声音响起,使得王良媛当即如坠冰窖——
“来人,将王良媛贬为更衣,拖出去,打入冷宫。”
至于小儿子的母亲……
景文帝侧头,目光越发森冷:“吴良娣,对皇子心怀怨恨,赐死!”
吴良娣还没从刚刚的余波中缓过神来,骤然听到这个噩耗,整个人如遭雷击。
反应过来后,两人开始拼命求饶:“皇上饶命,饶命啊皇上!”
然而周围的太监侍卫怎么会允许她们接近,两人刚想动作,就被人死死控制住了。
别说是胆小的十一皇子了,就连一向胆大的十皇子如今也吓的够呛,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双目之中满是惊恐,映衬着两人脸上的泥痕,显得分外的滑稽。
虽说三岁三岁多还不是普遍的记事年龄,但也有特殊情况,比如说印象特别深刻,同样能够牢记一辈子。
足以相见,两个小孩儿估计得很多年缓不过来劲儿了。
完全不知道,并且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吴良娣见挣扎不过,又想到自己很快就会死掉,渐渐的,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皇上,皇上!您怎可如此偏心,同样的事,凭什么九皇子做得,我们母子便做不得!难不成,就因为他是贵妃的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