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视线往司纯身上撇了一眼,阴阳怪气开口:“谁知道是不是谁不小心放兜里了。”
“哎你们几个都帮我找一下嘛,真的很贵重的哦。”
司纯盯着她看,脸色有些苍白,却一言不发。
童妍清自然也没法忽视她那看人眼低的视线,一股气冒上来,克制不住地站起身:“你什么意思?”
旁边女人瞧见这状况,忙的站起身充好人:“哎妮妮只是说一下,又没说是司纯……”
蒋妮扬眉看了她一眼,姿态趾高气扬的,眼里满是不屑。
奶奶也在一旁沉了脸:“就是,妮妮又没说什么,只是让你们帮忙找一下而已,果然小地方出来的性子就是敏感,一点轻言轻语就伤了自尊。”
童妍清眼圈泛红,拉着司纯想走,坐在一旁的凌则豫青筋冒起,似乎忍无可忍了,手掌很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语气是难得的威严,也十分具有震慑力。
“你们够了没有!”
凌则豫只是看起来脾气好,但家里人都知道,他发起火来,没人能承受得住。
他站起身,目光很平和地扫向每一个人。
“这是第一次聚餐,也是最后一次,我本来也没想来,如果不是妍清说您六十大寿不来不好,我也不会来的。”
凌则豫看着老婆子,语气清和中带着凛冽的压迫感:“妈,我以前说过不会再踏入这个家半步,以后也真的不会回来了,我结婚也不会告知你。”
奶奶因为他的话,气的又捂着胸口:“你这是不孝!你这个……”
“你偷偷把我公司的钱转给你那个赌徒儿子的时候就应该清楚现在的局面。”凌则豫目光阴寒打断她的话语,丝毫没留情面,“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会沦落到在大学给人教学吗?会沦落到……”
“现在他能养得起你,也不需要我这个不是亲生的儿子,你以后也能把我当成外人。”
他话说完,就拉着童妍清跟司纯往外走。
出了门,司纯才看向凌则豫的左手,怪不得,他似乎从来没用过左手。
倒是可以抬起来,但大概是骨头断掉了,所以只有右手有力气。
凌则豫脸色面露疲惫,手指都气到有些颤抖,又去照顾司纯的情绪,低声又跟她跟童妍清说对不起。
童妍清倒是硬挤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
凌则豫坐上车想起什么,把前面放着的巧克力递给司纯。
“司司,你把这个吃了吧,你低血糖,不吃饭不好的。”
司纯接过,说了声“谢谢”,拆开低着头很小口的咬着。
好苦。
当天,已经没有太多的心情跟力气出去,荒唐地吃完一顿饭,下午就往西城回。
下了雨,地面湿漉漉的,雨水把树叶拍打的七零八落,街道像是刷新了一般。
于是好不容易对这里有了实感的司纯,又觉得这里冷,又陌生到可怕。
“我出去转转。”
童妍清愣了一下:“现在吗?你一个人去哪啊?”
司纯说:“就去附近,我想吃糖炒板栗。”
“别跑远。”
司纯点了点头说“嗯”。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走出门后把宽大的帽子盖在头顶上,手指揣进卫衣前面宽大的口袋中,安静地走在阴雨中。
雨下的很小,又或许已经不下了,只不过天气过于阴沉,看上去不像是下午三点的天。
她站在原地,看到前面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袋子糖炒板栗,跟一旁长辈撒娇,她看了好一会儿,注意到别人父母宠溺贴心的关乎与爱意,忽然感觉鼻尖有些酸。
她站在路边,又缓缓蹲下,胸膛起伏的厉害,于是用胳膊紧紧环住双膝蜷缩着,吸了吸鼻子眼睛也疼的要命。
她就是不理解,为什么童妍清非要得到凌则豫家庭的认可,为什么还要带着她去。
为什么要让她这么难堪。
她有时候怀疑,她是不是只是童妍清为了赚取她的剩余价值的工具而已。
她不能怀孕,但有一个女儿,学习也很好,性子也很乖巧听话。
这是她唯一可以炫耀的东西。
可是妈妈,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被人随意揣度偷拿东西,她也是会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心像是被踩在脚下碾一样,一下一下,似乎能听到骨头都被折断的声响。
眼前停了一个人,司纯红着眼抬起头,瞧见沈淮周同样穿着一件黑色卫衣站在她面前。
瞧见司纯红着的眼,眼泪都挂在脸颊上,向来乖软的小女孩哭的眼圈很红,像只流浪的小猫,沈淮周还愣了下。
司纯低下头吸了吸鼻子,眼睛还是疼,怀疑里面放了尖锐的刀子,磨着眼球,被风一吹,就更疼了。她泪腺很发达,每次哭起来都没完,很讨厌自己这个样子。
“起来。”
沈淮周看着脚边的缩成一团的小女孩,语气倒也平淡:“司纯,我可不哄人。”
司纯没抬头,低着头眼角的晶莹往下掉,绷不住一样又想哭,可只能强压制着快要坏死掉的心情,声音低闷沙哑,带着一丝轻微的哭腔,最终说了一句绝望又自暴自弃的话。
“沈淮周,我想吃糖炒栗子。”
话音刚落的十几秒,是很长的寂静。
糖炒栗子的队排的很长很长,雾雨朦胧中,沈淮周转身大步走过去,颀长的身高优越又突兀,他揣着兜很散漫地站在最后一个等。
但,哄哄人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上次你说,我车不带人。
哦,反正在纯妹这儿,你的话也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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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司纯没想到沈淮周真的会去买, 她眼角还挂着没掉的泪,缓缓站起身往那边人看,瞧见他买了一大包拿着过来, 用牛皮纸做成的外包装, 放在她手上时, 她要抱着才能整个拿住。
刚出锅,抱在手里热腾腾的。
沈淮周递给她之后低头去看, 除了眼睛有些红之外, 已经没再哭了。
他没忍住笑:“这么好哄啊。”
司纯低着头耳根泛红,不想说话,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别扭跟不好意思。
“嗯。”
她又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沈淮周沉默了一秒, 表情又变得无比随意, 仿佛只是一瞬间就隐藏了刚才的情绪,让人无法察觉。
“路过。”
“哦。”
司纯低着头没吭声,抱着手里的糖炒栗子也没吃。
“哭什么?”沈淮周盯着她的眼睛看,红的跟个兔子似的。
“天气不好, 眼睛就下雨了。”
司纯别过头, 受不了香味的诱惑,想要剥糖炒栗子的壳, 可袋子太大她不好拿,沈淮周大概看出了她根本无法一边抱着袋子一边吃, 捞过她胳膊下的袋子帮人拿着。
他个子很高, 穿着一件简单卫衣跟牛仔裤,一身装扮简单又日常, 可过于硬朗的长相跟略显不好招惹的寸头彰显得整个人难以靠近, 手里那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便格外突兀。
他倒是很顺手且坦然地帮她拿着, 司纯盯着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掌捏过,自然而然的举动让她心里忽然塌陷了下来一样,舌尖泛着一抹浅浅的甜意,像是蜜糖在融化。
司纯肩并着肩跟他站在一起,同样黑色卫衣让她心里有些莫名的小心思,嘴角都忍不住要上扬。
拨开一个塞进嘴里,很甜很甜,比三九城的还要好吃一点。
她戴着帽子低着头,感觉冷又把手揣进兜里,他往前走,司纯就像是一条小尾巴一样一边吃着一边跟紧他。
一直停在台球厅的门口,那辆摩托车还在一旁靠着。
他也是不怕有人给他开走。
“不是想开吗?”沈淮周微仰着下颚,对着这辆摩托车示意她。
司纯微愣,以为上次他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真的会让她开,上前两步走过去,目光落在摩托车上,眼睛都亮了几分。
“试试。”
小女孩回头看他时还红肿着的眼睛都睁大了好几分,仿佛在问“真的给我开吗”,沈淮周眼里压着几分漫不经心,说完那句没顾她,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咬着。
司纯认真看又发现这辆跟上次那辆似乎不是同一辆,这辆似乎更难驾驭。
车钥匙被沈淮周抛出来,司纯眼疾手快紧紧接住,盯着钥匙看了一秒,脚步还有些迟疑,走到摩托车旁边之后又无从下手。
她之前开的那辆车也不过是普通的交通工具,沈淮周这辆有点像赛车,她根本招架不住。
沈淮周似乎看准了她根本就不敢开才那么坦然地把钥匙扔给她的,真的瞧见她踌躇茫然的样子,眼里漾起了一丝笑,语调也变得松快:“不敢了?”
手里还勾着那根烟,只抽了几口,指骨夹着抖了抖烟灰。
司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不敢开。”
“之前怎么敢开了?”
司纯认真说:“然后就摔了,去医院缝了两针。”
沈淮周:“……”
他瞥了人一眼,从她手里捞过钥匙,没抽完的烟也碾灭扔进一旁垃圾桶里。
“上车。”
沈淮周插上钥匙坐在摩托车上,捏着前面放着的手套扣好,看见站在一旁的司纯,又给楼上谢唯一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谢唯一捏着一个头盔下来了,瞧见站在一旁的司纯,微微挑了挑眉。
这头盔的头围小,一看就不是给男生戴的。
“你要出去啊?”谢唯一把头盔递给沈淮周问了句。
沈淮周从鼻息中浅浅发出一个“嗯”字,随后漆黑的眸落在一旁哭过后看起来仍旧惨兮兮的小女孩身上,懒懒散散撂下两个字:“哄人。”
……
司纯戴着头盔坐在后面,心情的起伏却比上次更严重了,悸动的心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促使她呼吸都紊乱掉了。
他刚才说,哄人。
司纯手指紧紧揪着他的衣服,脑袋藏在他后背,耳畔的风很大,夹杂着雨,空气的潮湿感极其严重。
她的目光不自觉透过头盔落在他的脊背上,少年的后背宽阔,躬起的肩胛骨明显,刚抽过烟,身上烟草味浓重。
司纯不知道他要开到哪里去,她也不想问,感觉着耳畔风的速度,想要时间拉长再拉长。
一直到一个下坡,才听到前面沈淮周懒散的腔调说:
“不敢抱啊?”
司纯吸了下鼻子,很小声说了一句:“没。”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司纯手指顺着沈淮周的卫衣,脑袋抵在他的背部,还有些不太适应,手指只能顺着腰身,一直到无法胳膊无法伸长才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他身上很烫,像是抱着一个巨大的火炉,仿佛一切的风雨都要被炙热融化,又或者是心脏频率太快,让她感觉到脸颊的热度在直线攀升,所以觉得全身都是热的。
要炸掉了。
背部肌肉线条紧实有力,环着他的腰部也只能揪着他的衣服,双手合不到一起,摩托车的后座比较高,她附在他身上,随着车速的增加,仿佛跟人贴的更紧了。
沈淮周没敢开特别快的速度,司纯受不了,这条路也不是能飙车的路。
他说完那句话,女孩就不管不顾贴了过来,仿佛没有丝毫的别扭跟隔阂,这个天气穿的比较厚实,但身后女孩的拥抱却无可忽视,明明很小,却让他觉得喉咙都很痒,腰部柔软无骨的手指很轻地揪着衣服,沈淮周呼吸都重了。
指骨扣着车把紧了紧,余光瞥向后视镜,女孩只是戴着头盔贴着他的背,安安静静的。
那股跟他这种烂人毫不相关的劲儿,让他忽然就有些受不了停了车。
车子停在了某一条路旁,司纯下了车,不光感觉眼热,脸颊也红。
她都不敢抬头,害怕脸颊的颜色出卖内心不齿的情绪。
司纯微微缩了缩脖颈,感觉下了车之后便有些冷了。
环顾四周,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沈淮周下了车,摘下头盔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
刚把打火机拿出来,就被司纯抓住了手腕。
硬硬的腕骨被一寸柔软覆盖着,沈淮周捏着打火机的手悬空没动,掀眸看她。
司纯兴致很高,带着些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帮你点可以吗。”
沈淮周任由着她抽出手里的打火机,咬着烟揣着兜只身站着。
司纯“咔啪”一声,摁动了两三下才摁开火,小手还知道挡着风,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火移过去给沈淮周点着。
动作笨拙又迟缓,有这个速度他抽完半根烟了。
他抽了一口,偏过头烟雾从齿关缓缓溢出,又低着眸看她。
人大概是被哄好了,又恢复了平常那样温顺的好学生样子。